（二十八）

　　2011年12月27日星期二阴
　　早晨醒来，赖在床上，想多睡会儿。心想，昨夜下雪了，今天早晨肯定没活，今天就不去了。自个儿给自己放一天假。谁知，刚合上眼，手机响了。
　　打开手机接听:“哥，你在哪儿?”
　　“啥事?你说.”
　　“区政府找人扫雪呢。差几个人。你去不?不去的话，我另找别人了。”
　　“去，我去。那我直接去区政府，行不?”
　　“行。你还知道咱们以前干过活，住在城里的人的电话号码?”
　　我想了一会儿，没有，就说:“没有。”
　　“哥，你快来，不要把我忽悠了。我还要找人，先挂了。”对方挂断电话后，我看通话记录才发现打电话的是半年前认识的小杜。
　　放下电话，穿衣起床，骑上自行车向区政府赶去。
　　走到大街上才发现，昨夜雪下的很大。电线上、树枝上都积上了厚厚的雪，过往的汽车偶尔的鸣笛声，阵得积雪簌簌落下来。街道两旁靠道沿处没人走的地方，有半尺厚的积雪，路中间满是车辙和黑灰色的雪。自行车骑在上面，滑溜溜的，不好骑。我只能骑着自行车靠道沿有白雪的地方骑。沿路见到的最多的是扫雪的环卫工人。上毕塬路坡时，我怕摔倒，干脆下车，推着自行车走。不一会儿，出汗了，浑身热得受不了，只好拉开棉衣拉链，散散热。一到坡头塬上，一股寒风迎面吹来，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拉上了棉衣拉链。
　　我来到区政府大门口时，发现门口积雪很厚，没有扫雪的人。掏出电话给小杜打电话，才知道他们还在塬下，一会儿就到了。
　　小杜他们来了以后，我们领了铁锹、扫帚和人力三轮车，分组打扫起来。我拿了把扫帚在前面扫。手上带着棉手套，扫把握不实，不好扫，只好脱了棉手套，光手握着扫帚扫雪。不一会儿，两手冻得通红，不得不歇息下来，扫帚靠在身旁，两手合十，哈气暖身。偷眼看看周围，个个脸蛋冻得红红的，鼻孔冒白.气。我身后的几个人正拿着铁锹往一辆架子车上装雪，离他们不远处，一个人正拉着空架子车往回赶。收回目光，接着扫雪。
　　七点半左右，区政府大楼前空地上的雪所剩不多了。来上班后公务员渐渐多了起来。一个个帅男靓女们走进电动大门，穿着时髦，气京不凡。特别是女公务员，更是穿着各异，争奇斗艳。我们扫雪的人中，有几个平时爱恶作剧的，看着女公务员的背影做鬼脸，逗我们笑。正在他们得意忘形时，一个女公务员又从楼梯下来了，吓得他们直吐舌头。
　　八点多一点儿，雪清理完了，我们离开了区政府。有的约好去麻将馆打麻将，有的回出租屋睡觉。小杜邀我到他那儿去聊天叙旧。
　　小杜的出租屋在半坡的张家堡，左右拐了好几个弯，才来到主人家门前。主人家的楼房是全封闭式的，上下两层，共有大小二十六七间房子，住着二十多家租户。主人家仅出租房屋就有两三万元的收入，比一般一个城里的上班族一年的收入还要高。
　　小杜的屋子在大门内右边第二个房间，房子不大，有七八个平方，小小的。房间里东西向放着一张一米五宽的床，被子展开在床上，电热毯的插头插在墙上的插板里。靠西边的窗边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台老式彩电和碟机。床的南面靠墙放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是煤气灶，灶头上架着一个不锈钢二层锅，旁边有一个炒瓢。小桌子旁有一个红色塑料桶，桶里盛着半桶水。房间的角落放着米面油和水果、蔬菜。整间屋子显得杂乱无章，拥挤不堪。
　　小杜把我让进房子，让我坐在床沿，打开电视，把遥控器递到我手上，对我说:“哥，你爱看啥，自己找。我给咱们烧水去。”
　　“你忙你的，别管我。”我随口说。
　　我找到CCTV_1，看起新闻来。小杜用煤气灶烧水，又给塑料盆里舀了些凉水，放了两个苹果，洗了起来。
　　“哥，给，没开水先吃个苹果。”小杜把苹果地给我说。
　　“不吃，不吃。”我推让了几次，再推，小杜就会伤心。只好接过苹果吃起来。
　　水烧开后，小杜又用一次性杯子给我倒了一杯白开水，递到我手中。小杜又问我:“哥你喝茶不?我这儿有黑茶，好喝的很。l”
　　“小杜，我只喝白开水，从来不喝茶。”
　　小杜没说什么，用他自己的杯子泡了一杯黑茶，端在手中，挨着我坐到床沿上。
　　“哥，你看，这就是泡好的黑茶，长期喝，对人体很有好处，能调节人体内环境，能延年益寿。”小杜对我讲解道。
　　听小杜这么一说，我的目光被小杜手中的黑茶水吸引住了。移动眼睛望向小杜杯中的茶水。茶水呈透明状，黑红色，水面漂浮着一团黑色的茶叶，有一股奇特的香味。
　　“最主要的是喝这茶不花钱，还能挣钱。”
　　我立刻好奇起来:喝茶还能挣钱?这可是我破天荒头一次听说。我疑惑地看着小杜，问他:“这话怎么讲?”
　　“那我就给你简单说一下:直销，你听说过没有?”
　　“没有。我这哦听说过传销。”
　　“直销不同于传销，和传销有相通的地方，它借鉴了传销合理的部分。不瞒你说。第一次听人告诉黑茶时，我也说是传销。可我听了几次课后，相信了它是直销而不是传销。
　　简单地说，你先花2500元卖茶，卖茶后就成为会员，然后最少再介绍两个人买黑茶，这样，你的架构就搭起来了，以后就不用你管了，每个礼拜都有欠打在你的账户上。你有钱的话，还可以一次买三份，那样，收益更高，挣钱更快。我是没钱，制作了一份。”
　　我半信半疑地问小杜:“真这么容易这么容易赚钱?你到现在挣了多少?”
　　“我给你说个人，你就明白了。苏芳琴，是咱们国棉一厂的下岗工人，去年开始做的，到现在已经赚到一百多万了，她还介绍她老公、她儿子和儿媳妇做。你等会儿，我给你找找。”
　　说着，小杜爬到床底下，拉出一个旅行袋，打开，从中取出一张彩色合影，拿到我眼前，对着我说:“这是去年黑茶销售精英年会合影。你看见么？第一排靠中间那个头发卷着的，就是苏芳琴。”
　　“我总觉得这事不大靠谱。会不会上当受骗?”
　　“哥，不会的。实话告诉你，我起先也不信。后来，实地考察了一回，我信了。”
　　说着，小旅行袋里取出了好多张照片，都是合影。给我一一介绍:从他从省城火车站离开时留影，到湖南怀化下车；从黑茶的种植，加工车间，到黑茶的炮制、成品包装；从各种证照到直销模式；从销售部门负责人到公司董事长，应有尽有。
　　看我还有疑惑，就对我说:“总理在年初的两会工作报告中说要大力发展我国的民族产业，黑茶就是我们的民族产业。国家让我们干什么，我们跟着做，准没错。八十年代，银行工作人员背着钱寻人贷，没人敢要，贷款的人成了万元户；九十年代，政府号召买股票，没人买，买的人大多数成了百万富翁；前十年，国家鼓励人买房，大多数人没买，当时买房的人，北上广的都成了千万富翁。你说，这是不是事实？”
　　我语塞，无言以对。
　　“哥，你要是还不相信，我这里有黑茶的宣传片，我放给你看看。”小杜说着，拿了个光盘放进了碟机里。
　　“不用了，让我考虑一下再说。”
　　“这样吧，明天晚上在毛条路有个招商会，我带你去听听，先了解一下。”
　　“明天下午再联系吧。”
　　“你现在就决定，参会时要提前预定的。要按照参会人数定会场的。”
　　“那我还是不去了吧。”
　　“哥，你就给熊德一个面子吧，门票不用你掏钱。”
　　我只想尽快离开，就顺坡下驴，说：“好吧。没有其他的事，我就走啦。”
　　见我执意要走，小杜也没再强留，忙用纸包了一小包黑茶，硬塞到我手里，说：“哥，明天下午我再和你联系，一定要去啊。”
　　“我去，一定去。”
　　回出租屋的路上，我边骑自行车边想：谁不想发财？我现在孩子马上要上高中了，正是用钱的时候，容不得我有半点儿闪失。挣了钱，好说，皆大欢喜；要是万一赔了，耽搁了孩子，我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吗？现在是赢起输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