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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作品名称:“钓鱼”日记      作者:易江南      发布时间:2017-01-08 20:47:32      字数:3073

  2011年12月29日星期四晴
  
  今天钓的“鱼”是到市中心的一个刚竣工的楼盘打扫卫生。这是一幢三十层高的高楼,刚完工,还没有给物主交钥匙。我们一共去了十个人,男女各五人,分成五组,每一组负责一个单元楼道垃圾的清理打扫。和我分在一起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渭南妇女,我们打扫的是三单元。
  随管理我们的人到仓库领了铁桶,笤帚,抹布,小推车,塑料盆等工具,我们便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我和渭南女人商量后决定:乘电梯直达三十层,由上往下清理打扫。打开电梯,放进工具,两人站稳,电梯晃动着慢慢上升。两人都没有说话,把目光投向电梯壁。我这才发现,电梯的四壁全包着粗糙的木板,上面写着各种联系电话、贴着各色小广告,花花绿绿的。不由得让人感叹这些人的敬业精神。最为奇葩的是上面还有同性恋和治疗性病的广告。趁机偷瞄了渭南女人一眼,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出了电梯,我们发现电梯口前的过道上散落着很多砖头和水泥块,联想到其他楼层,我们临时决定先逐层清理这些建筑垃圾,下午再清扫地面和安全通道。
  开始清理了,渭南女人从背的布袋子里取出一顶红色旅游帽,戴上那种能罩住大半张脸和脖子的那种粉色的口罩。我让她用铁锹把地面上的垃圾攒堆,我负责装车,拉运。
  刚开始,谁也没有说话,配合却很默契。清理了四五层楼的垃圾后,我倒完垃圾回来,刚一出电梯门,就听见了歌声。我四面瞅瞅,除了渭南女人,再无其他人,确定唱歌的一定是她。见我上来了,她的歌声戛然而止,慌忙戴上口罩。
  “咋不唱了?歌声很好听。”
  “谁唱歌了?瞎说!”就像被别人偷窥到隐私似的,她的脸立刻红了,干活也不自然了。
  “我走后,这楼里就剩你一个人了,不是你还能有谁?”
  渭南女人只是干活,没吭声。
  “都多大人了,还说谎。妈妈说,说谎不是好孩子!”
  渭南女人被我逗笑了,故意装做生气地样子,朝我瞪瞪眼。
  我知趣地不再说话,默默干起活来。
  就像俗语所说的那样: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十一点不到半,我们就只剩下一楼的垃圾没有清理了。我们商量歇会儿,我到其他的单元去遛遛,看看他们都干得咋样了。我们可不能干得太快了,把其他人晾在一边,那就不好看了。
  来到一单元,他们才清理到三楼。我从安全通道走上去,远远就听到男的给女人讲笑话,我不再往上走,手扶楼梯栏杆,静静地听:有一个农村妇女到一个城里人家做保姆。第二天一大早,农村女人去整理主人卧室,在床上发现了一只用过了的避孕套,他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不知是什么东西。就用卫生纸包了起来。等女主人下班回家后,农村女人把女主人拉到一旁,拿出她藏的避孕套,悄声问女主人那是啥?女主人说那是夫妻生活用的。农村女人吃惊地说:“你们夫妻真厉害,把皮都弄掉了。”男人的笑话逗得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没往上再走,怕我突然出现,会让他们尴尬不易。
  吃过午饭,离上班还有近一个小时,外面冷,我们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坐在一起闲聊,经过一个上午的接触,大家都算很“熟悉”了,说话就少了些顾忌,都放开了说。
  渭南女人讲述了她的故事。
  我出生在黄河岸边的一个小村子里,家里很穷,打记事起,我就记得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在我五岁多的时候,我爸又死了,留下我妈和我姐妹俩三人相依为命。生产队长常常欺负我们家。
  记得有一年到腊月了,村里家家户户都准备过年。年终生产队分红,我妈去领,好给我们姐妹俩扯布做个罩衫。谁知,队长扣着不给。我妈哭着回家了,见我妈哭,我们也抱着我妈一块儿哭。这天晚上,我妈哄我姐妹睡熟后,去了队长家。天明后,我们醒来时,发现炕头上多了一大块儿花布,不懂事的我们,高兴地跳了起来。嘴里嚷嚷着:“有花衣服穿了,过年有花衣服穿了!”看到我们姐妹俩高兴的样子,我妈脸上出现了久违的微笑。
  就这样,我妈和队长不清不白地在一起好几年。村里的人私下里早已经传疯了,只有队长老婆和我们姐妹俩不知道。在队长的遮挡下,没人再敢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了。总算过了几年舒心的日子。
  纸终究是保不住火风的,再说了,哪儿有不透风的墙?队长老婆有一次和村里一个母老虎骂仗,母老虎骂出了队长和我妈的风流事,队长老婆气不打一处来,气汹汹地打上门来,抓破了我妈的脸,骂我妈是婊子、破鞋,勾引他家男人。我妈气得大病一场,半个多月没有下炕。病好后,无论走到那儿,都会被人指指戳戳,内心极为痛苦。半年后,我妈偷偷离家出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我妈走后,我们姐妹相依为命,日子艰难地往前推着。我稚嫩的肩膀无力挑起家庭的重担,为了妹妹能够健康地成长,我十七八岁时就给自己招了个上门女婿。我老公是个跛子,大我七八岁,人很好。他来了以后,我再不用到地里干活了,专心在家里做家务。不几年,我们家的日子慢慢好起来了。我们又开始养鸡,养鸡收益不错,两年后,盖起了我们村第一座平房。就在这年春节,我添了一个大胖小子,全家都很高兴。
  妹妹也很争气,初中毕业时考上了渭南师范,毕业后分到我们县城教小学,后来也在县城安了家,过得很幸福。
  非典流行那阵子,我老公和几个乡党在省城打工,谁能想到偏偏被感染了,虽说政府免费给治好了,从此后身体大不如从前,一天天衰弱下去,不到两年,就一命呜呼了。你们说我命苦不?
  老公走后,村里人都劝我:年纪轻轻的,再找个男人把自己给嫁了。我说我才不呢。我愿意为我老公守寡,我老公对我的恩情我下半辈子都报不完。没有我老公就没有我们现在这个家,就没有我们姐妹俩的幸福。
  前年国庆时,给儿子把婚也结了,算是任务完成了。
  人上了一点儿年纪,就喜欢怀旧,就容易想妈。说句实在话,至从我妈离家出走后,我们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最初听说我妈到了黄河对岸的河南三门峡市,我和老公利用农闲时间找过,按照别人提供的线索,找到后,确认不是。后来,听人说,我妈走到蓝田去了,我妹妹托她同学去找,发现还不是。现在我闲下来了,有时间找了。去年我听人说我妈有可能走到咸阳市区这块儿了,我就来咸阳找。来了以后,发现人生地不熟的。我明白一时半会儿可能找不到,就租了房,住下来,边“钓鱼”边找。我见到本地人就说,让他们帮我找,提供线索。我母亲今年就六十多岁,不到七十岁,中等个子,东府口音,右耳耳垂上有一颗小小的黑痣。麻烦各位也给我操个心,多宣传宣传,找到了,我一定会重谢的。
  听到这儿,大伙儿答应一定会的,让她别灰心。相信她母亲一定健康地活在人世,她们一家人一定会团圆的。
  下午的清扫和抹洗,工作量不大,不到五点半就搞定了。验收后,早早离开了。
  晚上回到出租屋,枕着被子,斜躺在床上,边有手机上网边想渭南女人的交代的事。渭南女人真可怜啊!更可怜的是她的母亲:在那个政治气氛浓厚的年代,很多人的心灵被扭曲,更别说在偏僻的农村,一个失去丈夫、带着两个幼女的女人,是多么的无助?悲惨的遭遇使她不得不给命运低头。为了一双女儿能健康成长,主动投怀恶魔队长,以求苟安于人世。谁成想弄巧成拙,落得骂声一片。无助之下,选择了离开。试想一下,此时的她,是多么的绝望!她之所以没有选择自杀,不是不想死,而是她想给女儿们一个念想,让她们坚强地活下去,不要再走她的老路。渭南女人没有怨恨她的母亲,选择了理解。多年来从没有停止寻找。她的孝心可嘉,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同情。
  想到这些,我打开我的QQ群,把渭南女人寻找母亲的消息发到群里。不一会儿,就有了回复。我和他们一一聊天,一个个甄别,最后剩下三条较有价值的信息。也顾不得深夜给渭南女人打电话不合适,打电话告诉了她。渭南女人听后连连感谢。
  合上电话,我在内心默默祝福渭南女人:这次线索是真的,母女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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