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 期中考试（2）

　　拉拉与妈妈你一言，我一语，但是谁也没有说服谁，谁也没有打倒谁，最后的结果是妈妈躺在沙发哭了，心里不断埋怨着老天对自己的不公。为什么生了一个拉拉，生了一个不爱学习还净是鬼点子的拉拉；这个拉拉从小到大，都没让自己省心，自己一个人既要上班挣钱养家糊口，还要接送拉拉上学放学。十几年来所受的委屈，现在好像都一股脑涌了出来，都涌到心口，搁在嗓子眼，变成一股热浪，在心里翻滚，最后变成一股热流，从眼睛流泻出来，留的满脸都是，衣服领子里都湿了。
　　“狼心狗肺的拉麦加，现在不知逃到什么地方，把这一大堆事情都留给自己。”妈妈越想越难过，最后竟然像个孩子一样趴在沙发上无助地嚎啕痛哭；但是又怕邻居听见，便顺手拉起一个东西塞嘴里，压抑的哭声比放肆的嚎啕痛哭更令拉拉心颤。
　　布布过来，蹲在妈妈跟前，看着妈妈是那样伤心，布布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陪着女主人。
　　拉拉本来在自己房中，心想妈妈哭一会儿就能会停下来，没想到妈妈哭的昏天地暗，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拉拉开始还在憎恨妈妈，憎恨拉麦加，可是听着妈妈压抑的哭声，拉拉也开始难受了。
　　自从拉麦加和妈妈离婚以后，拉拉与妈妈相依为命，妈妈为自己所受的委屈，拉拉永远也不会忘记。可是今晚自己竟然惹妈妈如此伤心，这样想着，拉拉觉得自己错了。
　　突然，拉拉看见了军训时穿的衣服，拉拉的心一下子清醒过来。是的，拉拉是一个士兵，是桑果教官训练过的士兵，怎么能因为期中考试所产生的压力就退缩呢！
　　可耻啊，拉拉在心骂着自己。
　　拉拉想起军训站军姿时，自己硬是扛过来；在快要倒下时，拉拉心里想着斯嘉丽在塔拉的不屈，拉拉就这样扛过来，控制住了自己的软弱。那么为什么今天就又面对这么一点压力就要退缩，拉拉在心里责怪自己。
　　既然这么一点压力就退缩了，就害怕了，还和妈妈吵架？那么军训还有什么作用，军训不就成了妈妈所说的没事找事吗?
　　拉拉脑海激灵一下，清醒了。
　　拉拉是个干脆孩子，说话办事绝不拖泥带水，既然是自己错了，那么久给妈妈道歉，即使不是自己的错误，也不能和妈妈吵架。妈妈为了自己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拉拉信了埋怨着自己，拉开房门，来到妈妈跟前。
　　见拉拉来了，妈妈哭得更凶了。
　　拉拉什么也没说，抱住妈妈的头，把自己的头紧挨着妈妈的头，感受着妈妈内心的伤痛。
　　妈妈在拉拉怀中像个小孩，哭的一抽一抽的。拉拉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自己，骂自己是个坏孩子，是个没良心的家伙。
　　慢慢地，妈妈哭声越来越小，最后吗，最后没有了……
　　“妈妈，我错了，我不退学了，我要上学。”拉拉拍着妈妈的背，像小时候妈妈拍自己一样。
　　妈妈听了拉拉的话，又哭了。
　　在妈妈心里，拉拉变化多端，说不上来什么时候她又说要退学，妈妈觉得自己已经少不了拉拉的任何打击了。
　　拉拉明白妈妈的意思，她扳过妈妈的头，坚定地看着妈妈，说：“妈妈，我不会再说退学这样的话了，你相信我。我想做兽医，要做兽医就得上大学，我要上大学，将来做兽医。”
　　妈妈一听又准备哭，但硬是压住了内心的矛盾，只要拉拉不退学，将来做兽医的事情还好商量。
　　在妈妈心中，拉拉要做兽医绝对不行，就是要做医生，也得做个给人看病的医生；可是如果现在硬要和拉拉争论这个问题，恐怕引起拉拉的抗争，那后果可能会更坏，所以妈妈暂时先忍住，以后找机会在劝说拉拉。
　　妈妈心里拿定主意后，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扳着拉拉的双肩，热切地问：“拉拉，拉拉，你真是这样想的，你不退学啦?”
　　“不退学啦，妈妈。”拉拉看着妈妈的眼睛重重地点点头。
　　“拉拉，拉拉，妈妈的熊孩子，你真是妈妈的宝贝。”妈妈像个疯子一样，一下子拉过拉拉，抱在怀了，又亲又笑的。
　　拉拉怕妈妈受打击太大发疯，使劲摇着妈妈，说：“妈妈，妈妈。我错了，你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说退学了。”
　　布布看主人又笑又说，它也发起神经，汪汪叫着。
　　妈妈和拉拉又和好了。
　　一切又恢复到原来，妈妈坐在沙发看电视，拉拉回房去学习。
　　今晚的拉拉，什么也不想干，干什么也没心，她要好好整理自己的心，拉拉要给自己的心灵来一个大扫除，她准备把那些烦恼扔出去，把自己要做一个兽医的理想放进来，而且要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让这个理想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督促自己，汲取正能量，勇往直前。
　　拉拉虽然决定不退学了，但是心还是乱糟糟的。
　　拉拉把所有的作业拿出来，整整齐齐摆在书桌上，而她自己却坐在飘窗上，看着窗外点点灯光，找寻着灯光里最亮的那一颗。布布悄悄坐在下面，仰头盯着小主人，满脸如泣如诉，满心的担忧。布布虽说是一条狗，但与拉拉从小相依为命，拉拉的喜怒哀乐牵动着布布的喜怒哀乐。
　　
　　拉拉坐在飘窗，一直就这样看着外面，看着对面楼窗子里点点的灯光，拉拉想，对面可否也有一个和自己一样为理想而学习的学生呢？他是否也和自己一样每天苦战在深邃的题海之中。布布坐在窗台下面，嘴里小声地哼哼着，好像在对小主人说：赶紧睡觉吧。拉拉一招手，布布一下就跃上窗台，依偎在拉拉身边，把头紧紧靠在拉拉的身上。拉拉抚摸着布布，每摸一下，布布嘴里都要哼哼一下以示对小主人的回应。
　　
　　“布布，姐姐不是不想上学，姐姐是不敢上学了，怕考试再考砸，妈妈会难受死的。”拉拉喃喃着，也把自己的头靠在布布的头上。
　　从小拉拉就喜欢把自己的任何想法讲给布布听，布布是拉拉最忠实的听众。
　　布布好像听懂了拉拉的话，可是又帮不上小主人的忙，无奈地又哼哼了一下。
　　“布布，你说姐姐是不是笨死了，考试总是失败，姐姐上学还有什么用处？”拉拉的眼泪落在布布的头上，泪水再顺着布布头上光滑的毛滚落下来，滴在窗台上。布布吃惊地看看小主人，又低下头，默默的把滴落在窗台上的眼泪舔进嘴里，然后又把头靠在小主人身上。
　　“布布，你说我多笨啊，整天起早贪黑，学习成绩还这么叫妈妈伤心。”拉拉越说越难过，竟然抽泣了。
　　布布舔着拉拉的衣服、头发，想尽自己的力量给与拉拉安慰。拉拉抱着布布的脖子，无声地哭，她不敢大声，怕妈妈听见。
　　布布跳下了窗台，不知在哪儿叼了一个小红球，然后再爬上窗台，用劲要塞进拉拉的手，使劲用前蹄扒拉着拉拉。
　　拉拉接住了球，布布满眼的祈求，拉拉知道布布把它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小红球拿来，目的是想让她别再哭了。
　　拉拉含着眼泪，接住了小红球，用手挠挠布布的胸口，布布四脚趴地，安静地守在拉拉的身边。
　　
　　夜深了，很深了，对面楼里的点点灯光一个一个陆续熄灭了，拉拉的心逐渐平静了。拉拉拿起军训时穿的衣服，她把衣服平铺在床上，用手把皱着的地方拉平，军训的情景又出现在拉拉的脑海，好像桑果站在一个拉拉看不见的地方，大声对拉拉说：“拉拉，你忘了，你是个军人，你得接住上帝发给你的牌，拿好了，拉拉。”
　　“桑果，我接不住，拿不好，我该怎么办？”拉拉把头埋在双膝间。
　　“拉拉，你能接住，你忘了你的梦想了，一个优秀的兽医，布布等你让它长命百岁呢。”好像是桑果，又好像是自己，声音很遥远，但拉拉能听清楚。
　　拉拉一个机灵，思维一下子清晰了。她打开电脑，再打开QQ邮箱，桑果教官的信清清楚楚的出来了，拉拉看了一遍又一遍。虽然桑果教官再也没有和她联系过，但桑果教官清楚拉拉的小心思，他没有伤害这个小女孩，因为他懂得一个少女的心思，桑果以一个大哥哥大朋友的身份给拉拉留下这封信，桑果希望拉拉能在时间的洗礼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梦想。
　　拉拉又坐回书桌，翻开书本，准备继续完成作业，她要把会做的全部做完。
　　
　　青春就是这样，时而激荡飞扬，挥洒梦想，时而潜伏在潺潺的小溪，养精蓄锐。
　　妈妈虽然在看电视，但是电视里播放的是什么节目，妈妈一点儿也不知道，她只是盲目地在看。她觉得自己的生活乱糟糟的，先是离婚，然后就是拉拉的上学问题，一个接一个，使她疲于应付，她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发疯。
　　在中国，最难做的工作，就是做一个家长，养一个孩子。要给孩子找个好学校，要给孩子能拿出各种补习费用，还要像一个将帅去指挥孩子厮杀在高考的战场上。
　　但是在这场战役中，孩子爱学习才是取得这场战役胜利的根本保证，而拉拉不爱学习，叫自己怎么能打胜这场战役呀。
　　拉拉小时候的样子全都涌现在妈妈的脑海之中。
　　
　　小时候的拉拉多么可爱，每天晚上都要缠着妈妈讲故事，或者读书给她听，五岁时就能背诵很多唐诗宋词。还不会写字，但是会认会写拼音，每天都想用拼音记下小眼睛的所见。到现在妈妈都还保存着拉拉的拼音日记。
　　后来拉拉上学了。记得上一年级时，拉拉对学校生活充满了希望，经常在妈妈接她回家的路上，仰起小脸，向妈妈讲着学校里的见闻，问妈妈很多不理解的问题。老师为什么要打学生？老师为什么今天不高兴了？秋天到了，树叶为什么会变黄？小脑袋里有着永远问不完的问题。那时候的拉拉是一个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孩子。
　　当她写完第一次作业时，拉拉表现得多好啊，一个字没写好都要用橡皮擦掉重新在写，一直到写的和书本上的字一样美观大方。那时，拉拉的妈妈多骄傲啊，觉得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觉得拉拉将来不是作家便是科学家。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拉拉拒绝上学了。她不想写作业，尤其不想写语文作业。语文作业永远都是五五二，就是每个生字写五遍，带五个拼音，再组两个词，而且永远都是学到第三课，今天家庭作业就是第一课到第三课，以此类推。小学生拉拉作业越来越多，基本每天要写到晚上十点多才能完，小小的拉拉小脸黄黄的，眼睛慢慢近视了。
　　再后来，拉拉就逆反了。上课不听了，放学回家不先做作业，而是先看课外书，一本接一本看，竟然连爸爸妈妈当年买的一些大部头小说都拿来看，而且还看得津津有味。老师给妈妈打电话，说拉拉上课看闲书，这样不利于考试成绩的提高，回家后妈妈批评拉拉，拉拉竟然振振有词，比妈妈道理还多。
　　
　　妈妈想了很多，不知道自己硬逼着拉拉上高中考大学是否正确，但是全社会都是这样，自己有什么办法。想着想着妈妈又难过地躺在沙发上抹眼泪。布布悄悄从拉拉的房间出来，又趴在大主人脚下，嘴里哼哼着，眼神里全是哀伤。
　　这一晚，拉拉的家经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妈妈想了很多，拉拉想了很多，布布也想了很多，一家“三口“，这一晚都没有睡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