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桥成日 百姓庆 与民同欢(2)

　　博望城邑老街河两则，已经聚满了成百上千前来参加庆奠的百姓，他们有的来自城邑，有的则是跑上几十里的路赶来的，人们把大桥围得水泄不通，许多人都涌上大桥，摸摸平展的大青石，或是在上面跳跃，或是手扶桥栏细细欣赏，都想亲自感知大桥的坚固、宽展和巍峨。不住地有人赞叹大桥的新美与平坦，称赞侯爷张骞的好。郡司空已经拆去蓬帐，因为大桥落成，今日便要回郡署复命，拆了蓬帐也可为聚集庆贺的百姓腾出一些空间。在这拆去蓬帐旁，有十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彩衣华带，格外妖娆耀眼，吸引着百姓的眼球。在她们的旁边还有伴奏的乐师，乐师不经意间调琴试弦，引来不少百姓的回头观望，这是义纵来拜见侯爷时，从郡署派出的歌舞。城邑内的赵家唢呐班自发来到桥头，吹了一曲又一曲，曲子欢快宛转，响彻城邑。见侯爷张骞迟迟不来，白三老又派人去请，不多时派去的人回了，说是侯爷张骞一会儿就来，大家兴奋开来，谁不盼望着侯爷前来庆祝，哪怕是来一会儿也好。
　　过了一会儿，三顶轿子由远及近来到了桥头之上，桥上百姓骚动，人们高兴地高呼：侯爷来了！侯爷来了！张骞和义纵、庞印三人下了轿子，白三老带领两岸百姓一起跪地迎接，他们叩头齐呼：“侯爷万安，侯爷万寿无疆！”张骞道：“为民建桥是本侯爷为封地百姓应做的事，大家都平身吧！”众百姓起身，白三老道：“今日百姓请侯爷一起庆祝，就先请侯爷给大家致辞。”百姓立刻鸦雀无声。张骞道：“众位百姓，蒙皇恩封为博望侯，才有幸于博望人民相伴，我曾使西域又随军北伐，不知百姓疾苦，今食邑封地，才知百姓稼啬之艰，初来封地那日，是众位百姓以人为桥将我送过这老街河，今日修成石桥是以图报，且乐民所为官之本该，希望博望百姓能安居乐业，衣足食丰。庆典开始吧！”
　　义纵跟在张骞身后，自觉脸上无光，侯爷新来封地不足一月，博望百姓就已归心如众星捧月，现在自己跟随侯爷不是狐假虎威吗？义纵心中惭愧，自己已来郡内近一载，却无百姓识得，只是自己以前也从未来到过这穷乡僻壤的博望地界，幸好自己也有准备，为了讨好侯爷，他带来了郡内的乐师与歌舞，这就作为对博望百姓的见面礼吧！于是他对张骞道：“侯爷，下官知今日百姓庆典之事，特带来了郡中的歌舞，望侯爷赏识！”张骞听了高兴地说道：“此时此刻有歌舞最好，百姓如此盛情，与民同乐才是至高，白三老你看呢？”白三老这才注意到陪同侯爷的人是本郡太守和监御史两位大人，，忙上前施礼，被义纵挽扶道：“老人家，郡中事务繁多，少来博望看望百姓，本官也常常与心不安啊！”白三老心道：“这当官的，侯爷不来封地，又怎识得博望百姓！”心中如此想，嘴上却不这样说。
　　“太守大人百忙之中还来与百姓同庆同乐，实在是爱民如子，视百姓为衣食！”
　　“是啊，本官身为一方父母官，惭愧呀！”
　　“不知义大人为百姓带来什么歌舞？”张骞道。
　　“看了便知，看了便知！”
　　白三老向众人挥手道：“众位百姓，今日里太守大人和监御史大人也来与我们共同庆祝大桥通车，他们还为我们带来了郡中的歌舞，下面我们先来欣赏！”听说郡内的二位大人也来，还带来了歌舞，人们情绪高涨，纷纷道好。白三老又道：“我们就以大桥为台，请大桥上人都退到两岸观看吧！”大桥上的百姓像潮水一样从向两岸退去。
　　义纵对身边的差役道：“让他们开始吧！”差役过桥向对岸的歌舞领班传话。不一会儿，乐师抚琴于大桥左侧，十位美貌的女子齐聚大桥右侧，少许，乐曲响起，这十名女子随乐声含笑舞袖，摆弄腰肢，自觉排成两行迈动轻盈的脚步来到大桥之上。姑娘们身形站定，乐曲停下，刚才只算作是进场的插曲，少顷又激昂开来，抑扬宛转，姑娘们随乐起舞，服袖弄姿，倩眉含笑。华丽的服饰，整齐优美的动作，让城邑百姓大开眼界，这样高雅的歌舞百姓们平生少见，看出来的看门道，看不出来的看热闹，鼓掌叫好声此起彼伏。
　　侯爷张骞一听便识得这音律。对义纵道：“此乐乃《周颂》中的《良耜》，二位大人今日来与百姓雅俗共赏，本侯爷真是高兴之至！”义纵见侯爷夸奖心中更是得意，一曲歌舞便拉近了与侯爷和博望百姓的关系，真是出少入多之举。听着悠扬的乐律，看着优美的舞姿，张骞跟着音律吟道：
　　畟畟良耜，俶载南亩。
　　播厥百谷，实函斯活。
　　或来瞻女，载筐及筥，其饟伊黍。
　　其笠伊纠，其镈斯赵，以薅荼蓼。
　　荼蓼朽止，黍稷茂止。
　　获之挃挃，积之栗栗。
　　……
　　一曲歌舞演罢，百姓余兴未尽，义纵又命他们表演《关雎》，听美乐，观雅舞，博望百姓欢心鼓舞。
　　歌舞赏完，赵家唢呐班和郡中琴师们一起奏响了喜庆的曲子，人们开始了盛装游行。大桥两则参加游行的人们排成了两行，在乐曲声中，亦步亦趋，载歌载舞向桥上走去，到了中央，两支队伍便穿插在一起，变成了来往的四行，队伍中每行的人们索性拉起了手，侧着身子边舞边行。张骞忽然看见夫人和丫鬟春红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在队伍之中，随着队伍翩翩起舞，心想夫人爱热闹，今天自然也少不了她的。
　　等兰氏来到桥头说道：“侯爷和二位大人不和百姓一起游行吗？”张骞道：“夫人，我戎马多年，身子僵硬，跳不好这舞的。”兰氏道：“一打起仗来，你的身子比谁都灵活，来吧侯爷！”说着硬拉起张骞步入队伍，义纵一看也急忙拉住侯爷的手，庞印也拉了义纵的手，三人一起被带入了游行的人群之中。围观的百姓见侯爷和太守都来游行，鼓掌欢呼，游行的百姓欢天喜地跳得更加欢快……
　　盛装游行结束，两岸百姓跪地送侯爷和大人们回府。义曹开始为百姓发布侯爷的法政，大家又是一阵凫趋雀跃，直到午中，兴尽的百姓才依依不舍散去。侯爷为民建桥，法政为民，又与民同乐，使百姓重新燃起对生活的憧憬、希望与信心，人们也无不感激侯爷张骞。关于侯爷事成为城邑百姓茶余饭后的颂扬的话题，从出使西域到现在来封地，人们无不赞扬，不知道“平民侯爷”出自城邑内谁人之口，但这个称谓在百姓这心目中渐渐成了抺之不去的口碑。
　　张骞回府，便在侯府设宴款待义纵和庞印，二人不免对侯爷爱民如子加以赞叹，奉为楷模，并许若自己一定要如何如何善待百姓，张骞向二人敬酒，问了许多郡内之事，义纵和庞印都一一答复，酒过三旬，义纵道：“侯爷可知这南阳郡内有多少家富豪？”张骞道：“富豪有大有小，本侯爷也正想知道！”
　　“南阳郡占地千亩以上的富豪有数十家，以作坊或商贾为营生家有十万贯财富的也有十数家，如此众多的的富豪齐聚南阳郡，皇上甚是担忧啊！”
　　“富豪之害确实不小，但富豪之中并非都是以侵占民田，掠夺百姓而起家的，比如宛城孔府，他虽有家财数万，却也想着为国输财，抗击蛮夷，只是还未找到报国之门。”
　　“孔家是个特例，下官新任之时，正赶上南阳郡大旱，郡中财政吃紧，这孔仅不仅输财救济百姓，还助我修砌了白水河堤，可是其它的富豪却无一向善，他们对自己骄奢淫逸，穷奢极侈，对百姓欺诈盘剥，生灵涂炭，可恨的是他们买通官府，拉笼地方官吏，以行贿结亲为手段，达到他们为所欲为的目的。更可恨的是他们瞒天过海，隐匿财产，躲避税赋和劳役，甚至把这些都转嫁给百姓。”
　　张骞点点头，义纵继续道：“那冀成义就是被暴氏富豪逼为家奴，又逼死妻氏，而无奈在广武山上落草为盗的，那暴氏与宁氏勾结，去年又把自己十六岁女儿嫁与宁成作小妾，又有都尉宁里在郡内撑腰，自认为有势无恐，无恶不作！”
　　张昌在席间陪座，插话道：“那日我奉义父之命去宛城孔府送刀图，在城外就遇到一个老人坐地哭泣，上前问后才知是那暴氏管家抢走了老人的一车薪碳，我便与老人找到暴终讨要，与他们动手，为老人讨回了公道。”
　　义纵一听，张昌的话正合自己心意，于是端起酒盏对张昌道：“公子惩恶扬善，行侠仗义，本太守佩服之极，请公子满饮此杯。”张昌一饮而尽。义纵又转儿对张骞道：“侯爷，皇上派我来南阳郡本意就为治理这些富豪而来，可是前几日属下进京述职，皇上却似乎已经忘却此事，只字未提，还请侯爷上书皇上认清富豪的危害，及早做出决断。”
　　张骞现在终于明白了义纵此行的目的。义纵来府，送以重礼又派郡中的歌舞前来，一切都是为取悦自己，让自己上书皇上绞杀富豪。可是一旦诛杀开始，又会有多少无辜生命成为冤魂，何况富豪之中又不乏有像孔仅一样忧国忧民之人，于是说道：“吾奉命休养封地，新来知少，唐突上奏不仅引不起皇上的注意，还会让皇上反感此事，违背了太守意愿。”义纵渴求的眼神有些失望，但却很平静地道：“侯爷说的是，望侯爷能洞察。”庞印也道：“侯爷有所不知，本郡宁氏掠夺百姓耕田千顷，又与都尉宁里是姑表亲，他们沆瀣一气欺压百姓，那日里在郡署您也看到了，宁里狂妄自大，就是侯爷他也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我们呀！”说话之时，庞印一直看着义纵，义纵向他投来赏识的目光。
　　张骞道：“本侯爷一向疾恶如仇，痛恨欺人欺民，可是富豪之中也不乏良善之人，此事就容本侯爷思忖思忖吧！”见侯爷言语松动，义纵趁机说道：“听说侯爷不计贫富，庞幸广武山下王家屯一民女，迎娶之日应告知属下庆贺。”庞印道：“侯爷，您的府上缺少歌舞，属下带来的歌舞就留与侯爷府上吧，也好为侯爷多些喜庆。”义纵也高兴地点头道：“庞大人说的甚是！”
　　“古代先王创乐是为教化民生，至春秋时期已礼崩乐坏，现在更是俗靡之音盛行，歌舞太过淫奢靡乱，吾奉皇命在此休养，但却不敢忘皇上攘夷之志，又怎能贪图享乐？”
　　“有了歌舞，侯爷休养岂不快哉乐矣！”庞印道。
　　“蛮夷窥视我朝已久，特别是匈奴不平，作为臣子岂能有安逸享乐之理！”
　　“侯爷在封地休养，却心系国家安危，时刻想着为君上分忧，真乃我朝忠臣良将，下官再敬侯爷一杯！”义纵起身为张骞敬酒，饮罢张骞道：“本侯爷想向二位大人借点东西，不知二位大人可否成全？”庞印道：“侯爷不必言借，只要郡中所有就是侯爷所有！”义纵也附声道：“是啊，侯爷尽管说来，不必谦让！”张骞道：“本侯爷已令府内人员在博望高坡之上开得荒田数百亩，如今荞麦待收，夏播将临，垦田无种，想请二位从郡中拨调些种子，等秋后本侯爷双倍返还。”义纵道：“侯爷垦荒古来从无，今来少有，这是侯爷又一体恤百姓之举，这些种子我当送上，下官回去便遣人送来！”
　　“多谢二位大人！”张骞端起酒盏道：“二位大人请饮下此杯！”
　　……
　　直至午后丑时，义纵与庞印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