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见龙在田 第二节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领头的尸身就这样一直横卧在草垛之上无人问津显得格外的凄凉。这时打这路过个拉着半车干柴的中年人，像是走累了便靠着草垛坐下歇息。刚取下水壶准备饮些水，润润嗓子，碰巧那领头的一条腿滑落，正悬在中年汉子的头顶上，把他吓了一跳，不禁站了起来举目观瞧，原来是个死人中年汉子见此不禁一阵摇头叹息：“现如今世道不平，人各安天命。在路上行走遇见到个把死人本也是稀松平常之事，但今日距自己近在咫尺就不能当没看见了。唉，也算缘分吧。”随即就把领头的尸首拽下，准备等会出城后在城外找个地给他埋了。
　　就在把领头的平放在柴车上。中年汉子不经意间看了看身体上的伤口，“咦”了一声；在探了探他的鼻息，又爬到草垛观瞧，只见这草垛可能前几日正好失过火，上面铺着厚厚的一层草灰。草灰和着自身的血倒是把领头的伤口给糊住了，歪打正着，正好给那领头的止了血。中年汉子亦不禁奇到：“这人好大的造化，嗯，还有救，赶得上！”说完便不再停留，迅速拉车向城外奔去。
　　
　　随着一声公鸡报晓之声，又一个清晨来临了。这时领头的汉子正躺在一张土炕上。听得报晓之声渐渐地睁开了双眼，看了看四周是在一间草舍之中，想起身看个真切，谁知这一动，身上如万剑穿心一般。无奈，只好又老实躺下。心下纳闷，自言自语道：“这是在哪？我难道还活着？”
　　“你当然还活着。”说这话的声音犹如洪钟一般，中气十足，领头的不禁一惊。转头往发声之处看去。只见那说话之人挑开门帘手上抱着个药罐子，走将进来。领头疑惑和忐忑的看着走来这人，上下打量着。只见这人岁数应到中年，一身粗布衣裳，而身长却有八尺开外，身材魁梧，圆脸，大胡子，一双剑眉，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而那双眼睛更是出彩，目光炯炯，双眼有神，真似郎星一般。再从那人气质上看去，更给人一种豪爽不失风趣，稳重不失灵气的感觉。
　　领头的见此人模样气度不禁暗挑大指赞道真是个伟丈夫，当即便想开口询问，不料那中年人先开了口：“兄台，也算是福大命大之人，两天了你总算是醒了。”
　　“什么？我竟然是昏迷了两天了？”领头的惊得张大了嘴巴。中年人冲他笑道：“睡了两天算啥，捡回一条命才是真的。”领头的这时才回过神来：“敢问是足下救了鄙人吗？”中年人正在捣药并不抬头打趣道：“我只是顺路遇到你，你的命是那堆草灰给的。”
　　“草灰？”领头的听了不明就已。药捣完了，于是中年人一边给他换药一边把救他的过程说了一遍。领头的听后，百味杂陈，说不出到底是该庆幸，还是难过，只好不住的摇头苦笑。
　　中年人安慰道：“兄台先就此住着，安心把养伤好，再作打算。”说罢准备起身。领头的急忙身手将他拽住道：“救命大恩，无以为报，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山野村夫之名何足挂齿，合该你命不该绝，是你自己的造化，要谢就谢老天爷吧。”中年汉子颇风趣的说道。领头的低头思索片刻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地拉着那中年人又说道：“恩公之言差矣，要没有恩公出手搭救，在下就算再大的造化也不够使啊，更何况我另有要事相求！”中年人听了心说：“这人不庆幸刚捡回一命，还要有求与人，真是古怪。”可见他面色郑重还是回过身来道，“噢，何事？说来听听”领头的叹了口气道：“恩公稍安勿躁听某一言”。示意中年人坐下，继续说道，“因事态紧急，在下确已没多少选择，眼下只能厚颜相求恩公。”说着挣扎坐起来给那中年人磕头，中年人急忙拦阻，重新扶他躺好：“你的伤未好，躺下，躺下。我听着呢。”领头的喘了口气继续说：“恩公救了在下性命，还未曾报答，便又要冒昧相求，实在失礼之极，但在下所求却是干系重大之事，还望恩公海涵。”
　　
　　见中年汉子点了点头，领头的接说道：“为表诚意先由在下自报家门。”说着拿过自己的衣衫撕开袖口，拿出一张寸方的纸片，递给了那中年人。中年人礼节性的接了过来。就中年人肚里的墨水来认这纸上的文字，就简直似观天书一般，也就凭着见识阅历推断像是一张证明身份的文牒看到后面也就越看越不大明白了。领头的也瞧了出来，便把文牒重新收好继续说道“在下姓李名虎，是挂名在伊犁将军布彦泰帐下的一名戈什哈，实则是跟随在林则徐大人身边的护卫亲兵。”听到此，中年人打断道：“林则徐林大人？唉，是不是在哪个什么门的地方，烧了洋人烟土的那个林大人吗？”李虎闻言笑道：“硝烟于虎门正是林则徐大人所为。”中年人立刻改颜敬之：“听说因为此事得罪了朝中奸臣，被发配到伊犁去了。我记得头两年他老人家发配路上还经过咱这关城。我也有幸一睹过他老人家仙颜呢。敢情兄台是官府中人，刚刚多有冒犯，请大人勿怪。”
　　李虎摆了摆手：“恩公不必如此，千万别称我大人。你是李某的救命恩人，我们还是以兄弟相称吧。”中年人挠了挠头：“这不好吧，一介村夫岂敢与大人称兄道弟。”李虎正色道：“大恩不言谢，李某的这点诚意恩公都不肯接受？”中年人赶紧摆手：“那我就叫你一声虎兄，不过你也别一口一个恩公的叫了。怎样？”李虎笑了笑不置可否接着言道：“听某往下说，跟我一起还有三个弟兄，我等四人受林大人重托，是要送一样东西入京，交与工部侍郎沈维鐈大人。不成想这一路上确凶险异常，盘踞在西域各处势力都在打这东西的主意。我等经历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来到这嘉峪关。眼看只要出了关就到了中原，没料到还是被歹人截住，一番苦斗，弟兄失散，自己要不是兄弟你援手却也早死多时了。而我那几个弟兄还不知如何啊！”说着不禁落下泪来。
　　中年人急忙抚慰，过会李虎心情平复了些继续道：“下面就要嘱咐在下求兄弟所行之事，不过在这之前，相烦告知兄弟名讳及在下现所处何地？”中年人站起身来朗声说道：“在下姓程叫二柱，就是一普通村汉，虎兄所在的叫罗娄村。我也是这村里的人。虎兄求的甚事？就说吧。”李虎听罢沉默片刻，又打量他一番这才言道：“那程兄弟在下交代你的事切不可让外人知晓。”
　　“放心，这村虽说是个村，但住家分散甚远。这方圆近十里就我这一户。我媳妇死得又早，家里除了还有个儿子，就没人了。”李虎还有些担心：“丑话说头里，某交代兄弟的这件事是有风险的，且有性命之忧，你可要想好，兄弟拒绝，某也绝无二话！”“诶，谢虎兄为我着想，不过我方才以出言答应，断无反悔之理，虎兄就不要如此顾忌拉。不然在聒噪下去，二柱说不定会改变主意哩！”
　　
　　李虎也被他逗乐了心下暗道：“好一个如此乐天，豪爽之人。”于是点了点头低声嘱咐道：“就在关城市集的南侧的街面有个烧饼店，在其右侧有条污水沟渠，烦请程兄弟今日去看看，沟中是否有个蓝色包裹，拿到之后请务必交到我手。并在附近墙壁地上画个圆形的印记，如没有也请在四周看看有没有画好的圆形的印记。在取物时千万要回避人群，并注意观察四周有无可疑之辈，如有亦不可强取，速速便回，自家安全最为要紧。切记，切记，拜托了。”程二柱听后笑着起身打趣道：“是啊，碰见你那天赶集正好半车干柴没卖完，这两天为你治伤又没出摊。在不出摊就要喝西北风了。也罢，就顺便跑这一趟。”李虎赶忙拱手道：“李某确给程兄弟平添了这天大的麻烦，也不想将无关之人卷入其中，但这东西实在是干系重大，李某又遭此大变，实在是无奈之举啊！不过程兄弟尽管放心，假以时日待李某完成林大人重托，必会向朝廷和林大人之前为你请功。”
　　程二柱立即拦住他话头：“虎兄言重了，刚才之言不过和你做耍，二柱虽只是个村汉，但家中祖训有云他人遇事能出手相助，程氏子孙必不可袖手。虎兄放心，二柱这就前往。”李虎不放心又拉住他将地点、方位讲了数遍，直到程二柱快倒背如流了方才作罢。而此时却见程二柱突然一愣好像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额头，他这一举动把李虎吓坏了，以为起了什么变故赶忙询问。只听程二柱说道：“这功夫光顾着听你说话了忘了做饭，一会我去赶集自有办法解决，可你吃啥啊？得了，我先把吃食做好再出去不迟。”说罢这就要去生火。李虎连忙把他拦住说道：“兄弟替李某着想，李某感激不尽，少吃一顿也死不了人，当下事态紧急，必先将东西回收，不然迟则生变，会误了大事。只请程兄弟速去速回。”程二柱听完笑着摇了摇头便即出屋去做赶集的准备。
　　李虎见此不禁莞尔：“这程兄弟到是风趣的紧啊，这节骨眼上还操心我会饿着。不过此事若成，他这一功确是不小的。”想到这心又不由忽地一沉，内心之中自问道：“我让这个人去取如此紧要的物件真的合适吗?若是看错了人，坏了大事，自己真是百死莫赎了，这可又是行了一招险棋啊。”可眼下的形势逼的自己不得不这样做。李虎现在除了祈求苍天保佑外，也就只剩下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