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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苇田里藏着枪

作品名称:红灯夜市      作者:老土      发布时间:2017-01-03 21:25:49      字数:4659

    
  官道街上过了一夜的兵。
  这是一个不能休眠的夜。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王献瑞趁溃兵过去,拉开一条门缝挤出去到大街上打探消息,不料,身后传来一阵喧嚣声,王献瑞急忙闪身到南边高圪台的书房院里。书房院里住着仁爷,仁爷本姓薛,因他德高望重,医术救人,大家都这样称呼他。他从仁爷这儿知道了日本鬼子杀进了太原城,阎锡山从太原逃到了交城,昨儿夜里过的就是他的兵。王献瑞把头上的瓜皮帽按了按,恨恨地说:“还以为他们要去打小日本了,原来是逃命啊。打日本不球顶事,欺负咱老百姓有一下,日他姥姥!”正说着,只听外面两声枪响,二人心里不由得一慌,只听得街上一阵大乱,他俩隐身墙后偷偷向外瞅,“那不是县长赵恒吗?”王献瑞指着夹在溃兵中的小车说,仁爷竖起食指,“嘘!不要命了,轻声点儿。”只听得轿车外的士兵大喊:“瞎了狗眼了,没看到县长的车过来了?让开,让开!”说着,举枪“砰砰”又是两声,车前的兵丁慌慌张张往两边闪开。
  “真是一群操蛋鬼,大难来临只管自己逃命,干脆不顾老百姓的死活,这样的父母官没有也罢!”王献瑞从墙头下来,依旧嘟嘟囔囔的。这一天,村子里的百姓就又遭殃了,有的兵痞为了轻装逃命,竟然扔下武器抢了百姓的骡马奔逃,他们看到高门大户就持枪闯入,村里的老百姓再次遭到洗劫。
  “丰亨骡马大店”整整关了两天大门,
  这个坐落在县城西南五华里的成城村村东南的古官道西的“丰亨骡马大店”,就是王献瑞祖上留下的一份基业。由于这条官道南北相通,交通便利,到他爷爷这儿,店里经营得更加繁荣,便把官道路东逐渐败落的薛家大院买下做了客店。1935年士选爷爷去世后,王献瑞、王中瑞兄弟两分家,“丰亨店”自然就分成东西两店经营。东店分给了弟弟王中瑞。说起他来,做这行的哪个不知谁个不晓,他是县城最大的综合商店“天義恒”的跑外掌柜,他的手下有十多个跑外的,上至省城、下至晋西北、晋中各县,都有商业往来。这些外出采购的只要背上有王中瑞标记的捎马子签字画押,一上帐,即可出库取走东西,无需现金支付。月底像晋商票号一样兑现,信誉很好。他实在分不开身子,东店只好交给他的儿子王士彦管理,这后生才二十多岁,为人公道,助人热情,经营有道,生意很是兴隆。日军侵占交城后,父子俩目睹日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义愤填膺,积极为抗日提供便利。为八路军120师部队兑换边区币等,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要说“丰亨”东店的生意兴隆,那跟“天義恒”是分不开的。“天義恒”就在一进县城的东门口,位置显眼,这是一座石雕扎根砌成的砖房大院,门口两旁有一对油光滑亮的石狮子,门道里是青骨石的台阶,榆木门板铁皮铆钉,两边有浮雕的壁画,整个门庭坚固结实、富丽堂皇,门的右手边就是商铺,商铺里各样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有句民谚“雀儿眼看灯,把‘天義恒’当成衙门”说的就是东门口这家老店,可见当时的气派。凡是在“丰亨店”住店的大都是跑外购置货物的,凭“丰亨店”的住店收条到了“天義恒”可以优先配购货物,如果出外跑驮运的,可以来回有货物承运。俗话说的:“娄烦的骡子——来回脚”。正是因为这层关系,东店的客商才这么多。“丰亨”东店有客房4间,常常客满,货物也堆满了3间库房,草房里并排放着两口铡刀,不同的草料隔开放置,每日少说也得准备40头牲口的草料,门口一溜大水缸,水总是至缸沿。两间伙房干净整洁,7间牲口棚子分别拴着驴、骡子、马匹等牲口。院子里有一口水井。客店里每天来往客商总有50多人,如果赶集上会那人就更多,常常应接不暇。
  隔着官道街,坐西朝东紧贴大街的大门院就是王家的骡马老店,分里外两院,九寸厚的包钉大门一般紧紧关闭着,一尺多高的门槛,插在整块坚硬的花岗岩的门柱下方的插槽里,只有骡马大车或驮运队进出才从里边打开。客商一般走从官道斜坡延伸到土台上的正门,土台上面都铺了方砖,整齐平展。门两旁有两尺多宽的花栏,种着各样鲜艳的花儿,尤其在夏秋两季,五颜六色格外喜人。一撩门帘进去,右手边就是栏柜,住店的客人需要在这里登记领号牌,一般的客人在外院客舍居住,身份特殊的客人往往安排在里院安歇。店主王献瑞是“天義恒”跑外掌柜王中瑞的兄长,也就是“丰亨东店”掌柜王士彦的伯父。他住里院三间东正房,用错落有致的矩形窗棂巧妙穿插成里外隔层,里间是卧室,挨东墙一溜土炕,下炕靠后墙摆着一排描金红漆被阁;外间是客厅,两边墙角各立着一个古色古香的顶箱柜,柜门上浮雕着各种花卉图案,中间紧紧挤着两个厚厚木板的大扣箱,箱子上陈设着一件底座黑漆的灯屏,灯屏两边摆着一对乾隆年间珐琅彩人物纹胆瓶。靠扣箱是一张红木南榆八仙桌,四足厚重壮硕,足端外翘浮雕兽面。桌子两旁各放着一把太师椅,扶手磨得油光发亮。
  紧挨的西正房一般住着身份特殊的客人。正房与东西房之间用砖头砌着一米高的花栏,花栏上摆着一排花盆,若是秋夏季节,姹紫嫣红,花开得生机勃勃。上东房是账房,西房、下东房也是有头脸的客商的房间,院子里方砖铺就,打扫的一尘不染。里院的街门坐北朝南,门楼屋顶铺着板瓦,屋顶有清水脊,蝎子尾下有花砖。街门上雕刻有门心,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大约是“忠厚传家”吧。从里院出来,脚下是青石台阶,院门两侧有鼓形门墩,门墩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外边是个大院落,车马可以从院子东北高三米阔两米多宽的大门进入。外院除了东房住跟随老板掌柜出门的伙计,南、西、北三面都是马棚,可容得下百余匹马。每当车马进了院,那骡马才卸了套,便撒着欢儿在宽敞的院里打起滚儿,玩够了,一骨碌爬起来,把头伸进石槽里“哧溜溜”的把水喝个够。每个石槽有三米长,可盛得下七八桶水。
  相对于客商往来不绝的东店来说,西店显得就非常雅静了,住着的多是些常年驻外的买办和押镖运货的老主顾。
  “丰亨”西店是个四合大院,外边院里设有马棚、伙房、客房,院内有水缸、铡刀、撮草的箩筐等工具。跑长途的车老板一般都会自备草料和人吃的口粮。车马店的伙房都是大锅大灶。客人可以自己烧水做饭。每当做饭时,做饭的人一拨挨一拨,吃饭的人炕上蹲的、地上站的、猜拳喝烧酒的,热闹得很。住人的土坯客房,都是大土炕,一溜排下能睡十几个人。店外是一个小小的交易市场,卖旧衣服的、算卦的、以物换物的、卖烟酒做小买卖的,各种人熙熙攘攘。晚饭后,喜欢热闹的车老板们结伴去二海林的说书场子里过过瘾。早上上路前,车老板们免不了要到寺北头的馆子里改善一下生活。
  由于这条官道南通晋中、西达汾州、东至太原、北去龙山,通往晋西北,至古以来便是交通要道。成城村除村东有一条古官道外,村北紧靠太汾公路,村西有三千亩芦苇田,茫茫一片,连接着安定、洪相村的苇地,村南又和大营村的苇田相接。成城村拥有千余户人家,地少人多,大部分为农商兼营者,婆姨们把芦苇加工成席子,男人们四处外出销售,回程带回日用品、粮食等,所以沿街棚铺不少,”丰亨店”周围有大车修理店、兽医站、铁匠炉、麻绳店、杂货铺、饭馆,而最热闹的地方还是“丰亨”骡马东西两店。
  交通如此便利,环境舒适宜居,而且还替外地客商采购商品,难怪是晋商踏入交城的首选之居所,“丰亨店”在吕梁西山各县也享有盛誉。  
  第三天早晨,王士选起了个大早,官道上除了随处可见的被官兵撕扯烂的老百姓的包袱和被遗弃的旧衣破裳外一个人都没有,四周死一般的寂静。他是个闲不住的人,这两天耽误了不少营生,他想抓紧时间急干点。两天没有碾苇子了,婆姨们打席子没材料了,他要去苇子地里割点苇子回来。他把白羊肚手巾在脑后挽了一个结,心急火燎地去苇田里砍苇子。
  秋风瑟瑟,满目芦苇漂荡,雪白的苇眉子似烈烈迎风飘扬的旗帜一样,在瑟瑟秋风下,它们的神态分明有一种壮美的感觉,犹如出征壮行的列兵方阵一样,它们神情严肃,举止端庄,凛然摆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士选不是一个诗人,他只是盯着芦苇的茎杆,在他的眼里,茎秆就是编帘、编席、编画,或用来造纸,亦或是用来作篱笆的材料。而芦花,可以编成鞋、扎成扫帚,也可做成枕芯。初夏的时候,芦叶摘下来可以包粽子,香味似乎弥漫到深秋。
  站在苇田边,他贪婪的呼吸着……
  一进苇田,他就绊了一跤,“甚球的人哩,苇叶下藏下东西绊人。”他爬起身扒拉开地面上厚厚的苇叶,一挺轻机枪委屈地遮掩在芦苇叶下,士选紧张的蹲下身子四处张望,没有发现有人。他又往四周走了走,看了看,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便一拨拉积在地上的苇叶,步枪、手榴弹、子弹就露了出来。他头皮发紧,害怕起来,把镰刀别在腰带里就一溜烟向村里跑去。
  他惶急马趴地一边跑一边向后瞅,一进村南口,不偏不倚就撞在一个人身上,谁啊?史应成。村里有名的二杆子,和他年纪相仿,天不怕地不怕,长的身高马大。史应成是最近回来的,听说他以前也是富家公子。他的父亲史恩伦,青年时期在太原“久盛隆”经营木料,而后受到掌柜赏识派驻娄烦分号“天德元”任二掌柜。由于他能打会算,尤以一把算盘打得好,人送雅号“铁算盘”。“天德元”为“久盛隆”重要分号,“久盛隆”所经营的木料,均由娄烦顺汾河放筏运至太原,精明能干且又诚实可靠的史恩伦很受掌柜器重。史恩伦由于日寇侵华战火纷飞,史恩伦为避难返回交城成城村老家,种烟为生。昨天他又得到消息,太原沦陷,他所购的一进3院、雕梁画栋的宅院也被鬼子一火烧毁,那可是花费了他一生的积蓄啊!这被大火一烧,就成了穷光蛋了,幸好老家还有几亩薄田,可以勉强度日。史应成也只得放下富家公子的架子,这天早上提着粪簸篮就出来拾粪喂肥。
  史应成左肩斜挎着粪簸篮,右手提着粪铲,正在给烟叶地拾粪。这几天走了不少骡马,粪蛋子不少,他正捂着鼻子铲粪,被士选一撞,火气就上来了,粪铲交到了左手,他一拉长脸,右手一把抓住士选的衣领提了起来,“浑小子,你启明大早的撞见鬼了,跑什么呢?”按理说,史应成是才从外面回来的,理应让着坐地主,可他不讲究,何况他养尊处优惯了,现在让他干臭烘烘的拾粪营生,正在气头上没处撒了。士选比他要大几岁,但是他生性怯懦,一般不和人计较。“你放开我,我就告诉你。”史应成放开了士选。士选喘了口气,“快说啊!”史应成着急的不行了。士选摆了摆手,示意他低下头,然后就着耳朵说了一番话。
  “什么?枪?”史应成不相信的叫喊起来。
  士选急忙跳起来捂住了他的嘴。
  毕竟还是年轻人,胆子大。他俩圪蹴在墙角下商议了一番,决定再悄悄地把同年合岁的几个伙伴约上,人多了壮胆。于是李立富、王祥瑞、六毛则、姚二苟也陆续来到了苇田里,六毛则还带着他失散多年今日卖席则遇见的表弟二黄毛。他们把枪支弹药夹在苇子里捆好,扛着一捆一捆苇杆相继离开了苇田。
  士选没有把苇子直接扛回家,才拐过史家巷,就看到了三进院的文昌庙,看庙的武美臣正在庙门口打扫,他就有了主意。他扛着苇子来到文昌庙后院的墙边假装休息,瞅瞅四周没人,就势把苇子放在墙头上,一骨碌滚进了墙里边。他赶紧爬上庙后的堰,就看到了自家的“丰亨店”的黑漆招牌。他悄悄地溜进院里提了一把铁锹就赶紧返回文昌庙后院的墙根下。他知道这一处墙比较低,一翻身就可以进去,因为在夏天庙里后院的苹果、梨、枣成熟了的时候,肚子常处于半饥不饱状态的半壮小伙子的他们没少爬过这段墙,后来看庙的武美臣就在这段墙下埋了一溜密密麻麻的棘针,但还是被淘气而贪吃的孩子们撕开了一个豁口。士选就从这个豁口进来,他顺着墙根找到自己刚才推进来的苇子,迅速在墙根下挖了一个深坑,把两挺机枪、两支步枪、十颗手榴弹还有一些子弹放了进去,上面铺了密密的一层苇叶,轻轻的把一层细土盖了上去,他小心翼翼地把土埋平,从苇杆上掰下泛黄的苇叶来撒在四周。他刚把铁锹塞进了苇杆捆里,身后就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把正猫腰撒苇叶的他吓得就是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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