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军训之六 裂变

　　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转眼间，已到了十月十一，秦城实验中学军训即将要结束了。
　　十月十二日教官就会离开。
　　不管男生还是女生，在短短的两个星期时间里，他们与教官结下了深厚的友情，即将结束军训了，同学们心情很低落，实验中学的空气里充满了离愁别绪。年轻的教官，他们用自己严明的纪律影响了这些高中学生，用自己身上的活力感染了这些高中少男少女。
　　拉拉的心情更是低沉，桑果要走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理。拉拉一想起这些，就觉得世界的末日好像要来了。
　　越是最后的日子，大家谁也不提离别，但是心里都怕离别时刻的到来。教官们对学生更有耐心了，在军训之余，教官们总是鼓励同学们要珍惜高中时光，要努力学习。同学们在军训之余，也总是围绕在教官身边，说这说那，好像他们之间有说不完的话题，操场上总会时不时地传来学生快乐的笑声。拉拉感觉这些欢笑都是装出来的，因为谁也不想影响最后的欢聚。
　　拉拉心里的离愁别绪就像秋天还没有飘落的枫叶，她变得更沉默了。军训间隙，女营女生围着桑果教官说着永远说不完的话，桑果显得很高兴，他脸上没有一点离别的影子，他显得比任何时候都高兴。同学们围着桑果的时候，拉拉会离得远远的，她总是坐在最后，静静地看着桑果。
　　十月十一日上午，全校师生在操场集合，包括回到学校上课的高二学生，甚至学习任务紧张的高三学姐学哥也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参加高一新生的军训汇演。一切有序地进行着，同学们分别表演了快速集合，左转右转，百人方队踢正步，最后表演了第一套军体拳，将军训汇演气氛掀向最高潮，拉拉当然是女营军体拳表演的领操。
　　下午，教官们和同学们联欢。各营教官和本营学生举行联欢，有唱歌，有跳舞，甚至还有蒙着眼睛丢手绢的游戏。教管们卖力地想引导学生欢快起来，可是气氛一直很低沉。
　　桑果和女生围成一圈，大家席地而坐，桑果站起来提议女生合唱《团结就是力量》这首歌，当他用自己富有磁性的男中音领唱了第一句“团结就是力量”，和平时一样双手举起打拍时，女生们低下头，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唱出来，有女生小声哭了，后来哭声越来越大，她们都把头埋在双膝之间，只有桑果一个人在唱。
　　谁也没想到，拉拉站起来，快步跑向前面，和桑果站在一起，拉拉大声质问大家：“你们想让教官一个人唱吗？”
　　女生们还在哭泣，没有人回答拉拉。
　　其实拉拉脸上也挂着泪花，但她却没有哭，她笑着又说了一句：“童鞋们，我们是军人。”
　　还真管用，女生们的哭声停止了，只有个别还在抽泣。
　　拉拉一直没有哭，可是拉拉的心就像夜晚怒放的玫瑰，暗香在花园里缭绕。
　　“大家别哭了，拉拉说的对，我们是军人，军人不流泪。”不知哪一个女孩如此爽快，桑果喜欢女生们的爽快。
　　桑果脸色很平和，他静静地看着女营，他想亲眼看到自己所带的女兵成长起来。当听到同学们说自己是军人时，他笑了，他笑着看围在自己周围的这些小女生，他拍了拍手，大声对女生说：“同学们，你们说的对，你们现在是军人，以后也是军人。军人是什么，军人就是能把眼泪流进心里，让眼泪在心里酿成醇香的酒，然后自己一个人悄悄地喝掉它，我们军人的泪能流在脸上吗？”
　　“不能！”拉拉大声回答。
　　很多女生也大声回答桑果教官：“不能！”
　　静怡悄悄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虽然她说话声音小，但她边擦眼泪边回答：“不能！”她自己都没想到，她的声音竟然那么大，那么响亮，她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说过话，也从来没有这么坚决地表达过自己的想法。她向周围看看，没有人注意她。
　　拉拉此时内心反而平静了，静静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她的心此时就像大海荡荡着，浪花溅得到处都是。
　　桑果见女生们平静下来，他又继续发动大家合唱《团结就是力量》，这回他起唱以后，女生们和他一起唱了起来，但是情绪仍然很低落，终于唱完，桑果弯着腰调皮地向大家说：“秦城实验中学的公主们，我想请教你们一个问题，不知可以吗？”
　　大家抬起头，看着桑果，不知桑果教官能向她们请教什么问题。
　　“是这样的，昨天我的一个战友在电话里问了我一个问题，可是我回答不出来，我想请教你们，请你们帮我一个忙，我先在这里谢谢大家。”桑果说着，两手拱起，像古装电视里的一个武士，惹得女生笑了。
　　“什么问题，教管尽管说，我们知道一定回答。”石楠高声催促桑果教官。
　　“什么人一天就变老了？”桑果一本正经地请教大家。
　　女生们瞪着着眼睛，使劲思考，半天回答不上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什么人一天就变老了。
　　有个女生说：“我知道，教管，营养不良的人一天就变老了。”
　　“不对，有怪病的人一天就变老了。”有人反驳。
　　“不对，职业运动员老的快，但不会一天变老。”又有同学发表自己的看法。
　　“为什么职业运动员老的快？”桑果很好奇。
　　“职业运动员运动量大，新陈代谢快，而物质能量是守恒的，人是物质，所以运动员老的快。”这个同学很有见解，但不知她说的是不是真理。
　　桑果也笑了，这些小女生思维真是有维度，什么答案都有。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不休，刚才的低落情绪一下子消散了。桑果看着女生热烈地讨论，他只是笑着站在女生中间，并不做过多引导。
　　“教官，我知道什么人一天就变老了。”拉拉举起手。
　　“哦，拉拉，你认为什么人一天就变老了。”桑果很想听拉拉怎么说，自从和拉拉谈论小说后，桑果觉得拉拉年龄虽小，可是看问题总是有自己的见解，而且见解往往与人不同。
　　“新娘子一天就变老了。”拉拉说。
　　新娘子怎么会一天就变老了呢？女生们想不通，“哗”一声笑了，觉得拉拉真是脑子坏了。
　　拉拉不慌不忙解释起来：“童鞋们听我说嘛，桑果教官刚才问我们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个问题，是个笑话，也就是我们平时玩的脑筋急转弯，教官说请教我们，我们一个高一学生懂什么，既不是生物研究者，也不是医学大腕，更不是屠呦呦，你们说教官的问题不是脑筋急转弯是什么？”
　　经过拉拉的一番解释，大家一下子明白过来，又大声哄笑起来，还一边嗔怪桑果教官，看了桑果教官根本就是一地道的卖萌专家。
　　
　　桑果教官也笑了，拉拉真是个鬼精灵，他继续问：“拉拉，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说新娘子一天就变老了？”
　　“教官，你想想，新娘举行完婚礼后，就成了一个男人的老婆了，新娘一下子变成了老婆，她难道不是一天变老的吗？”拉拉说话像炒豆子。
　　桑果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继而大笑起来。
　　这个刁钻古怪，想象力丰富的拉拉，她莫非是个精灵。
　　大家想知道桑果的问题答案到底是什么，所以有人就催促教官：“教官，那么答案到底是什么？”
　　“答案嘛，就在你们这儿。”桑果调皮地伸了一下舌头，做了个鬼脸，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桑果那个问题实在不是个问题，他只是想调动一下大家的气氛，想把大家从离别的伤感氛围中拽出来，他随便编了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逗大家，他的目的达到了。
　　十五六岁年龄女孩子的心，就像六月的天，乌云来的快，消散的也快。在桑果的调动下，女生们又欢快的说着笑着，一片热闹，离别的悲伤暂时被搁浅了。
　　最后桑果教官给大家讲了这么一段话：“同学们，军训不仅仅是学习一些军事知识，军训就是用苦难磨炼你们的意志，不管你们未来如何，也不管你们将来干什么，我希望你们记住这么一句话：生活如同打牌游戏，发牌的永远是上帝，不管它发给你怎样的牌，你都必须拿着，而且还必须得拿好，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求得最好的结果。”
　　听着桑果教官的话，大家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在心里思量着该如何去拿住上帝发给自己的牌，拉拉也在心里思量着这句话。
　　原定十月十二日早晨大家送别教官，教官们一再叮咛着学生，今晚好好洗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一觉，明天告别，然后大家再投入到新的学习生活中。
　　可是当十月十二日早晨八点大家到校的时候，教官们踪影全无。
　　操场静悄悄的，只有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在操场打羽毛球。
　　拉拉和石楠，还有静怡，三人从操场这头走到那儿头，三人手拉着手，谁也不说话。
　　有同学问老师。
　　老师说教官们早上六点就离校归队了，这么早不告而别，是怕引起大家情绪的波动。学校这么安排是为了大家，国庆节后，再有一个月就要期中考试了，希望大家赶紧收回心，把心思投入到学习之中。
　　同学们很失落，也很不满意学校的安排，再怎么说也得和教官们做个告别。
　　后来有一天，拉拉打开自己的QQ时，看到桑果教官给自己写的一封信：
　　拉拉，你好，不知道你哪一天能看到这封信，但我相信你能看到。你们都加了我的QQ，我才有机会给你留下这封信。
　　拉拉，你是个好孩子，敏感、纯真，我真希望有你这么个小妹妹，听你说将来想做个兽医，你喜欢宠物美容护理，真替你高兴。可爱的拉拉，不但喜欢读书，还有自己的梦想，我真的为你而骄傲。可是拉拉，我想告诉你，兽医和宠物美容护理不是一个肤浅的工作，将来你想要把它做好，光凭一个梦想还不够，你得努力学习，上医科大学，学习兽医知识，只有这样，你才能把这个工作干得有名堂。拉拉，你是军人，是生活的军人，既然是军人，军人不言苦，军人不言败，军人会像一个狮子咬住目标不松口。
　　等着你的好消息，我坚信拉拉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兽医，一个顶尖的宠物美容护理师的。记住，你是一个军人。
　　拉拉在心中对自己说：“桑果，谢谢你，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