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访山贼 遇知己 兵临广武 （4）

“《诗》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我家侯爷与夫人真的琴瑟相调，夫唱妇随……”说到这里，见姑娘还在揉眼，张成停了下来。
奚琴道：“这飞絮飞到眼里，还真不好弄！”姑娘强装平静说出的话语让张成也觉着悯怜，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便改口说道：
“我家夫人曾经多次劝侯爷纳妾，甚至让侯爷把她休了再娶……”
“为什么呢？”奚琴突然眼睛好了许多，急忙问道。
“夫人说自己不会生育，想让侯爷再娶新人，以生儿育女呗！”
“你家夫人肯定是个贤慧善良的好女人吧？那你家侯爷怎么还不重新再娶新人呢？”奚琴的话有些迫不及待。
“那当然了，我家夫人虽是匈奴女子，但她的品行天下女子少有！她心地善良，心胸宽广，如果她知道侯爷喜欢上哪个女子，不管这女子多么的贫贱，或是住在哪个穷乡僻壤，她都会接纳，肯定让侯爷迎取的。可侯爷就是在见你之前，没有相中的女子，我家夫人着急也没办法呀！”
奚琴的眼睛已经完全好了，心道这管家想套自己，竟然给自己讲了这么多关于侯爷家庭的事，但这些不也是自己急想知道的吗？他让自己知道这些事，肯定是在安慰自己吧，虽然不知他葫芦装的啥药，但自己今年已经快三十的人了，人老花黄反正是豁出去了，爹爹说自己今生必遇贵人，难道就是指的眼前的侯爷张骞吗？可是民女与侯爷相差太悬殊了，自己这是在痴心妄想啊！侯门权贵多风流倜傥，拈花惹草之人，他会为自己一个贫残女子上心吗？
见奚琴不语，张成慢条丝理地问道：“我家侯爷不嫌贫爱富，来到山屯，你说他好不好？”
奚琴点点头道：“好！”
“那我家侯爷关爱山贼，亲自来此劝其下山为民，你说他好不好？”
“好！当然好啦！”奚琴又点了点头。
“那我家侯爷厚道实诚、宽仁刚直、忠勇英俊，你说他好不好？”
“好！”奚琴依旧点头道。
张成突然加快了语速说道：“我家侯爷这么好，他喜欢上你，你说好不好？”
“好！”奚琴再次点头。
等她明白过来好字已出口，奚琴这才知道自己还是上了张成的当。又急忙摇头，但是张成已经洋洋得意笑了。奚琴被张成戏落说出了心里话，言为心声，姑娘羞得耳鬓通红。但她必定年长成熟，没有那掩面离去的举动，她依旧落落大方，心想这管家心眼还恁多，不过这也是自己所愿，就由他怎么猜测去。张成继续说道：
“刚才你说我家侯爷对你痴情，现在你又说我家侯爷喜欢你好，那我可要把这事告诉我家侯爷啦！”张成的话都说到了姑娘的心上，奚琴无话可说了，只就顺手在院中的箥箕里拿了根药草，在手里摆弄着，又把药草含进了嘴里不停地吮吸，脸上却绽开了一朵桃花。
“那我还是把这事告诉我家夫人吧！”张成又说。奚琴不应声，强作平静的脸庞不能遮住汹涌澎湃的内心，三月的桃花水孱孱地流过双颊。
……
张骞随王老汉来到院中，张成问道：“侯爷要走吗？”张骞：“没有见着冀成义，怎么能走呢？”“可是你看这天！”张骞看了看天，山顶之上的黑云已经铺开来，遮住了屯子的上空，这时他才感到了天气有些闷热。他安慰张成道：“只是一场雨，在老伯这里，你还怕没有避雨的地儿？”奚琴见爹爹来到正院中，向山上直望，便试着问：“爹爹您答应侯爷了！”老汉边扎下马步边对女儿点了点头。只见老人对着屋后的大山发出了苍劲有力的吼声：
“嗨、嗨——吆——”
“吆——嗨、嗨——”
“嗨——吆、嗨——”
老人的喊声在山间缭绕传送，嗨吆的声音绵延不绝，激荡在整个大山之中，山谷回音响彻云霄，。三声过后，老人站直了身了，在胸前轻捶了几下说道：“人老了，不中用了，力气不足了！”张骞不明白老人这是为何？问道：“老人家您这是干什么呀？”老人笑道：“侯爷不是想见那冀成义吗？老汉我把他喊下山来不就行了！”张骞惊奇地说道：“老人家，这样就能让冀成义下山？”看张骞还是一团云雾，老人解释道：“现在人都给叫了，小老儿也就把这秘密告诉侯爷吧！我们这个屯子所在的位置比较特殊，站在这里大喊，喊声能在山间回荡，响彻云天，不论是在大山之前，还是在大山之后，都能听道这声音。”
张骞仍就不明白说道：“那又怎样呢？”
“这不是一种很好的传信方式吗？”老人一句反问，让张骞顿悟：原来屯子和山上可以这样传信息，那冀成义是义贼，百姓肯定是在用这种方式向山上传递不同的信息，这样山贼就会听到山下的信息而早作准备。难怪两郡联合也没能围剿这山贼。也难怪奚琴刚才说要喊冀成义下山。
见张骞都已明了，王老汉道：“侯爷，我们还是回屋去等吧！”张骞道：“老人家，我们还是去山口等吧，这样更能体现诚意！”
“侯爷说的是，我们就到屯子口去等吧！”
老人带着大家出院，在门口，张成不小心脚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幸好他扶住了柴门。奚琴走在最后，并没有留意张成的其它举动，出了院子，张成便牵了马儿走在最后。见俩个陌生的人出来要走，看热闹的孩子们又围了过来，跟在众人身旁，叽叽喳喳地像小雀一样笑着跑着。大家来到屯子口，岔道旁边，向山上张望着，等待着冀成义下山而来。

已经铺满山顶的浓云，在中间撕裂开来，烈日透过云隙照射下来，像利剑一般，好像要把这大山劈开成为两半似的。过了大约过了两刻钟，隐隐看到半山腰有下山的人影，又过了一会儿，人影越来越近。奚琴兴奋地喊道：“爹爹是冀大哥下山来了！”王老汉手扶胡须边看边点头。张骞也认了出来，那个大步向下走来的汉子，正是几日前拦截自己的山贼冀成义，那冀成义也看到了山下的人，向山下挥了挥手。奚琴也举起手来，刚要挥动，却见冀成义等人突然都停住了，蹲下了身子，转儿又向山上隐去，奚琴莫名其妙，举起的右手停在了空中，大家也都呆愣了。这是怎么回事？张骞心想，难道这冀成义认出了自己？也不至于吧，我们可就两个人……
奚琴回转身看，就见入屯的小路上一大队人马正向这里疾驰而来，队伍后面荡起冲天的尘土，她惊道：“爹爹！你看……”大家一起转身，顿时明白了冀成义隐去的原因。只见驰来的队伍能有上百人，骑马冲在最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昌。
原来，张骞与张成出阳城之时，被守城门的士卒看到，只是张骞主仆二人马快，他们没来得及上前施礼。士卒们在城楼之上，远远地看着二人走上了广武山的岔道，大家都听说了侯爷被山贼所截之事，议论纷纷，都怕侯爷有危险，于是赶紧向左尉史大人报告。解钟听说此事也不敢耽搁，急忙来到驿馆内询问侯爷的情况，并把侯爷去广武山之事告诉了兰氏，兰氏这时也开始担心起来，侯爷说是去游玩，可是广武山是有山贼的呀，自己也太大意了，早当初为什么不让张昌跟着，现在可怎么好？侯爷一但遇到危险可怎么办？大家都担心了起来。事不宜迟，不管是好是歹，先带队伍震住山贼，见到侯爷再说。兰氏便让张昌跟随解钟率城中的百名骑兵火速向广武山赶来。
张骞看着驶来的队伍，想到刚才就要下山而又返回的冀成义，一股怒火涌上心头，眼看今日之事就要办妥，却不想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对王老汉父女自己该如何交待？那冀成义还会相信自己再下山吗？王家父女二人为了自己叫下冀成义，这样不是把他们至于不义之地吗？自己来此诚心想请冀成义下山，这队伍一出现，王家父女还会相信自己吗？现在一切都成了一个看似精心设下的骗局呀！自己——“唉——”张骞叹了口气，解说不清了！众人也都被突如其来的事弄懵了，张成以前从没看过现在侯爷这样难看的脸色。
张昌等人来到近前，解钟和张昌见侯爷满脸怒气急忙下马施礼，张昌道：“孩儿来迟了，山贼可否惊得爹爹！”
“不孝逆子，还不跪下！”张昌和解钟不知侯爷为何发如此大的火，便都跪在地上，身后的士卒见两人跪下，也都跟着一个个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张昌仗着胆子问：“爹爹，这是怎么回事？您老怎么了？”
“谁让你们来的！”
张昌正想辩解，张骞根本不给他机会，便道：
“滚！你们还不快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