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访山贼 遇知己 兵临广武 （3）

“哈哈——”
“哈哈——”
两人笑了起来，奚琴已将黄金取出，对张骞施礼道：“侯爷请收回您的赏金！”她看着管家张成，示意张成收下黄金。但张成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两只眼睛不停地看着侯爷，只有侯爷下了命令他才会收的。张骞不慌不忙问：“要我收回这黄金，就请姑娘说出个所以然来才是？”
“爹爹行医乡里，救死扶伤，是为我父女二人生计度日，更是为乡邻除去疾苦，今收侯爷如此贵重之财，闾人会认为我们为贪图侯爷财物而医，我们又怎能为这俩锭黄金破坏了自己的品行呢？”张骞见奚琴如此贤淑善言，心中更是爱怜，便笑了笑辩道：“你父为我医治，救我性命，诠作馈赠于我，而我取这俩锭黄金，也算馈赠，同样的相赠，礼上往来，有何不可呢？”
“奚琴道：“侯爷此言我不敢苟同，我父行医治病救人，这些都是份内的事，而今收侯爷赠赏重金，使本意偏颇，古人尚有路不拾遗的美德，而今收下这俩锭黄金，我们不是自毁良善吗？”
张骞道：“既是相赠之物，我又怎有收回之礼！”
“侯爷，我们虽受贫困，但也能维持衣食，我们缺少这钱财，但我们可以去付出辛劳挣来已用，我们不欠钱财，不是那种唯财如命之人，还请侯爷您成全我们的心志，不要让美好的心灵蒙上了尘灰！”
张骞见奚琴灵牙利齿，字字珠玑，说得自己无言对答，可是又不好意思再收回这两锭黄金，一时尴尬无语，便对王老汉道：“你家女儿好是利害，如此聪颖善辩，真是太可爱了！老人家你来为我劝一劝她吧！”老汉也已看出张骞对女儿的好感，故作嗔怒，厉声对女儿道：“你这丫头，侯爷赏赐，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的，别在这里登鼻子上脸，还不退下去！”奚琴以前从未见爹爹如此发怒，退金之事又是爹爹同意过的，怎么爹爹说翻脸就翻脸了呢？她也从未听过爹爹说过如此狠心的话语，一时间感到委屈之极，泪水竟夺眶而出，恰似一朵雨打的荷花，在张骞的心中顿生万种怜悯。张骞急忙说道：“老人家言重了，奚琴姑娘，我收回这两锭黄金就好吧！”他看了看张成，这张成看似呆滞，对张骞的眼神毫不知晓，张骞只好自己起身来取。谁知受了委屈的奚琴竟收起了黄金，边擦试泪水，边赌气道：“人家退金子还不得好，这黄金我还不退了，明天就去宛城买些衣物、饰品！”说完便抹泪出了屋子。
“看看，这丫头——侯爷莫怪！都是让老汉我惯坏了！”
张骞本想安慰奚琴几句，欲出门而不能，只好勉强坐回身，看了一眼张成，心想今天张成怎么这么迟钝，平日里他可是鬼机灵的。这次张成显然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便走出门来安慰奚琴。
屋内只剩下张骞和王老汉二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张骞又诚肯地问：“老人家，我想上山见一见这冀成义，您老常在山中采药，肯定知这冀成义的情况，能不能帮我找到他？”王老汉想看来这张骞是铁了心要找这冀成义，便说道：“侯爷是让我和您一起上山去找这冀成义吗？”张骞道：“老人家，只要您能告知他在哪里，不烦劳您，我自己上山就行！”
张骞诚肯极至，老汉心道：我刚刚上山采药之时，在山后还遇到冀成义，他向自己讨要了点草药，说是牙痛多日，这张骞侯爷诚心实意非要上山去寻他，自己怎么办才好呢？若是侯爷张骞真心相保，官府能放过他，让冀成义下山为民，当然是最好不过，倘若这张骞前来是为被劫之事怀恨在心，诓骗冀成义下山，被官府捕捉，岂不是……
张骞见老人犹豫无语，而自己已经再三诚恳地向他说明来意，心中不悦，便起身说道：“既然老人家为难，那我就自己登山去寻吧！就此告辞了！”
老人见张骞要自己上山去寻，心意又如此坚决，急忙道：“侯爷且慢，容小老儿一一回禀！”
张骞又坐下来道：“你且讲来！”
王老汉道：“侯爷有所不知，这冀成义还有一老母。”
“噢，现在在哪里？”
“在南阳郡牢狱之中拘押，那冀成义是个孝子，我想侯爷若能救出其母，那冀成义一定会随侯爷下山的。”
“这可是真的？”
“是真的，冀成义初上广武山时，做事一直蒙着面，没有人知晓他是谁，他的老母杨氏留在家中也是安全的。后来他扶贫救困，山南山北甚至远路的没有生计的百姓都投奔了他，势力大了，纸里也包不住火，大家渐渐地认出了他，他就把母亲偷偷地接到了我们王家屯。去年他进宛城绑架了孔家大小姐，勒索黄金百斤，两郡太守调集上千人来广武山围剿，没有捕到他们任何人，但在户曹搜查屯子时，发现了多余人口——杨氏，偏偏派来的队伍中有暴氏的家丁在其中，认出了她来，就这样她被带到宛城牢狱之内拘押了起来。冀成义多次设法营救都没有成功，杨氏怕自己连累了儿子，几次在狱中寻死，都被好心的狱长发现，及时的阻止，并劝说她不再寻死。实不相瞒，小老儿也曾受冀成义之托，去牢狱之中看望过那杨氏。”
张骞听完这些话明白了，这里的百姓与山上的冀成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难怪老人刚才总要尽力岔开话题，原来是对自己的想法加着堤防哩！便肯切对老人道：“只要冀成义下山为民，他的母亲我一定能救得出来！”
老汉点头，张骞接着道：“能不能让我见到冀成义，当面劝说于他？”
“看侯爷真心实意，小老儿也只好照办了！”老人终于被张骞所打动，决定要帮助他。张骞道：“那老人家愿意和我一起上山啦！”
“不劳侯爷大驾上山，我让那冀成义下来见您就是了！”王老汉信心十足地说道。张骞疑惑不解，王老汉示意张骞跟随自己出了房门，来到院中。

再说张成接了主子的指示，来到院中，见奚琴在院中侍弄药草，眼角的泪迹还没有干，于是走过来道：“王姑娘，今日你应该高兴才是！”奚琴见管家前来，抬头附和道：“那是，管家大人，应该高兴才是！”
岂料张成立刻反问道：“王姑娘就说一说怎么个高兴才是？”
奚琴心中咯噔一下，心想这个管家，是你说高兴才是，怎么却反问起我来，但是又不能这么说，于是答道：“侯爷能来贫苦百姓之家，百姓家自然荣幸之极，所以高兴才是！”张成追问道：“还有呢？”
奚琴知道管家已将所有的一切看在眼里，只是他装作木纳，故作不知，现在出来劝自己，与其说是劝，还不如说是来试探自己，于是开口便爽朗地说道：“还有就是我不用再还你们那俩锭黄金啦，高兴，真高兴啊！”
“还有呢？”
“还有就是侯爷让山贼下山为民，高兴，真高兴啊！”
“那还有呢？”
“还有就是无雨半山腰，有雨山戴帽，要下雨了，田里的苗儿有盼头了，高兴，真高兴啊！”
张成抬头看着身后的大山之顶越聚越厚的乌云道：“我说刚才看见山间无云雾，而山顶有黑云，原来是快要下雨了！”他见奚琴如此心慧嘴巧，把话题越说越远，知道这样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于是又说道：“姑娘可知刚才令尊大人对你说下如此狠话，可是为何吗？”奚琴道：“为何呢？想知道吗？想知道就去问我爹爹吧！”
“不用问，我就能猜出来！”
“噢，那你就说说看！”
“姑娘没有看出来吗，你灵牙利齿把侯爷说得无话可说，侯爷对你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欢，他还会用痴情呆滞的目光看你的。令尊大人的话语是在为你和侯爷解围呀！”一句话，奚琴更加清楚地知晓这管家的精明，他已经看明白了一切，不过奚琴也被张成的话迫出了胆，便大胆地回道：“噢，如此说来，你家侯爷也太痴情了吧！”张成认真地说道：“我家侯爷使西域十三载，在匈奴就生活十年之久，单于为了让他变节投降匈奴，就赐婚于他，他不但不变气节，还用品行打动了我家夫人。我家夫人原本是单于派去监视他的，后来夫妻同心，逃出匈奴，上个月北伐匈奴，侯爷立下大功，皇上在封侯之时要赐婚于侯爷，是侯爷不接受，皇上才作罢的！”
奚琴也听得认真，不禁问：“你家侯爷有夫人，为什么皇上还要赐婚于他呢？”
“我家夫人在匈奴时曾生过一子，但是单于为了防止他们逃跑，便把孩子收养作为人质，夫人随侯爷来到汉朝后就再也没有了孩子的音讯，也再没有生育，皇上是看侯爷没后才说赐婚的事的！”
“那你家侯爷与夫人都好吧！”奚琴话外有音，张成也能领会。
“患难夫妻，当然好了，要不然侯爷怎么能拒绝皇上赐婚呢！你想啊，皇上赐婚那是多大的荣耀啊！侯爷都不……”
奚琴听得很投入，但听了这些话便觉得浑身起了寒意，可能是山顶的浓云已经遮住了太阳，山间也刮起了一阵风儿吹的。张成后面说的话她便不在意，姑娘突然低下头，用手柔着溢满泪水双眼，自言自语道：“山间的飞絮怎么落进了眼里！”
“怎么了？你！”
“没什么，山间的飞絮落进了眼里！”
“要不我给你吹吹！”
“不用了，一会儿就会好的。”
姑娘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平静地说道：“你继续说吧，我听着哩，你家侯爷和夫人怎么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