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科恩回到自己的卧室，甄美丽正在床上躺着无声地哭着。她的两眼又红又肿，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看见科恩进来，快速地从床上爬起来问道：“你见到他了吗？他还好吗？”
　　科恩阴阳怪气地说：“他很好，这个中国男人很漂亮。”
　　“他……他说什么没有？”
　　“说了，他说不想再见到你，他恨你这个烂女人。”
　　“你……你对他说什么了？他不会平白无故说这样的话。”
　　科恩坏坏地笑笑：“我把咱俩人的关系告诉他了，刚开始他还不信。后来我给他看了那盘录像带，他哭了半天……好伤心啊！”
　　甄美丽一下瘫倒在床上，这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上午科恩离开后，她就一直担心他会利用那盘录像带，来断了王春瑞对自己的念想。
　　他远涉重洋来找自己，却没想到看到了一个如此龌龊肮脏的女人……她不敢想王春瑞此时此刻的心情，那一定比死还难受。
　　他是那么善良单纯，爱自己胜过爱他的生命，怎么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她的心就像被揪碎了那样疼。
　　科恩点燃了一支烟，神情严肃地说：“快起来收拾一下，今晚我带你出去。”
　　她的眼中掠过一丝希望：“上哪去？是去看他吗？”
　　科恩不耐烦地呵斥道：“问那么多干什么？让你跟我走就乖乖的跟我走！”
　　她不敢再问一个字，急忙下床走进洗漱间。
　　临出门时，科恩拿了一粒催情剂，强行塞进她的嘴里。
　　她的心一下就收紧了，不明白科恩为什么又要变态地折磨她，要把她带到哪里。但知道今晚等待她的一定是生不如死的地狱。
　　因为她清楚吃下催情剂，就算是白雪公主也会变成没有一点廉耻的疯子。
　　
　　门铃声又响了起来，王春瑞擦擦眼泪打开房门，到机场接他的俩个男人抱着一堆设备走了进来。
　　他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就大声问：“你们要干什么？”
　　尼克说：“老板交代的，要在你的房间里安装一套监控设备，摄像头在丽丽小姐的房间。”说完话坏坏地笑了笑。
　　他想起了科恩临走时说的话……他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愤怒的推着尼克：“你们给我滚出去！快点滚！”
　　那个当地男人看到他对尼克动了手，照着他的脸上就是一拳。尼克急忙拉住了那人的胳膊，用英语说：“别这样，老板说过别伤他。”
　　
　　王春瑞被俩个人硬按着坐在电视机前，屏幕上出现了和这套房间一样的房间。只见一个男服务生推开了房门，科恩搂着甄美丽走了进来。
　　王春瑞的心快速跳动起来，眼睛盯在甄美丽的身上……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觉得她很不真实，好像在梦中。
　　她穿着一条吊带短裙，他认出来了，这条裙子是出国前他陪她去买的。她的脸瘦了许多，看上去非常疲倦憔悴，眼睛没有了过去的神韵……他的心一阵难忍的疼痛，眼里含满了泪水。
　　忽然他吃惊的屏住了呼吸……他看见她快速地脱掉了自己身上的所有衣服，脸上一副淫荡的表情……她亟不可待的要和科恩亲热，看到科恩不紧不慢并不积极配合，便伏在他黑胖的身体上挑逗亲吻……
　　他像傻了一样呆坐在那里，怎么也不相信这个下贱放荡的女人就是自己从前的丽丽……丽丽和科恩的每一个动作，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他猛然站起身来，一脚踢在电视屏幕上，狂喊着：“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快点滚出去……我要杀了你们！”
　　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觉得目的已经达到，尼克说了声：“那你就好好休息吧，明天见！”收拾起监控设备走出门去。
　　
　　王春瑞缩卷在墙角，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的心已经被那些淫荡污秽的画面撕得粉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把头靠在床沿上，一动不动的坐着，像具尸体一样。
　　都说外面的世界像个大染缸，意志薄弱的人很容易变坏。甄美丽出国后，家人朋友没少说这样的话。可是他从来不相信丽丽会变坏，很自信非常了解她。
　　他们相爱的时间不短，他也曾有过一次次的冲动，想象很多年轻人那样，早日偷尝那颗禁果。可是每次都被她拒绝了，她一定要等到新婚之夜，才肯把最宝贵的童真交给他。
　　在他心里，她就是一个纯洁美丽的白雪公主，是至高无上的女神……没有她的日子，他日思夜想度日如年，恨不得一步飞到她的身边。如今他来了，却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黑暗中的拉瓦河，心里涌出一阵悲凉。
　　连最亲的人都可以背叛自己，今后还能相信什么？曾经那么美好的世界，现在已经变成最肮脏的坟场。这个不堪入目的坟场，不仅埋葬了他的爱情，也埋葬了他对人生的全部希望。
　　
　　桌子上遗留了一段铁丝，他拿在手里看了看，嘴角有了一丝冷笑。他用打火机慢慢的把它烧红了，在胳膊上烫了一行字：甄美丽，我恨你！
　　皮肉被烧得冒着油烟“吱吱”作响，他一点也不觉得疼痛，反倒觉得很惬意，心竟然不那么疼了。那烧糊了的皮肉仿佛不是自己的胳膊，而是甄美丽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爱恨交加的脸。每烧一下，就像打她一个耳光，这行字烧完，她的脸也被他打得稀烂！
　　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解气，就把给她带来的衣服和食品，放进浴盆里点着了火。看着那些美丽的东西瞬间变成了一堆灰烬，他的心又开始疼痛难忍。
　　爱情难道就这么不堪一击吗？真情难道就这么虚伪吗？时间和距离真是个魔鬼，活生生的把两个相爱的人拆散，把可爱的天使变成了可耻的荡妇。
　　他擦擦脸上的泪水，把自己的东西装进旅行箱。又对着镜子理理头发，环视了房间一眼，推开门走进了宾馆外的黑暗中。
　　
　　他沿着饭店后面白色石子铺成的小径，一直走到河边，点燃一支烟坐了下来。眼前的拉瓦河笼罩在黯然的夜色里，湍急的河水翻卷着一朵朵浪花，向着东北角的入海口冲泻下去。
　　知道这里将是自己最后的归宿，他的眼泪又止不住了，心里涌出了几分不舍。母亲已经病逝，家中只有年迈的老父亲。本以为这次能把甄美丽带回去，早点完婚好好侍奉老人。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变了……知道不该走这条绝路，可是他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也无法面对太阳升起的明天。
　　他扔掉烟蒂向着祖国的方向，跪在地上流着泪说：“爸爸，儿子对不起您，只好来生再报您的养育之恩……”
　　他站起身来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从饭店窗口里流淌出的温暖灯光……他知道甄美丽一定在那些灯光里。绝望和仇恨斩断了心里的最后一丝犹豫，他转过身来步履蹒跚的走进呜咽的河水里……
　　
　　科恩从房间里出来时，甄美丽还在昏睡着。昨夜几乎彻夜放纵，催情剂药力过后她像死过一回一样。
　　科恩在饭店的大堂，和急匆匆走来的马修斯撞个满怀。
　　马修斯脸色很难看，把科恩拉到茶几边坐下：“科恩，告诉你一件事，昨天你安排在这里住宿的中国男人，就是丽丽小姐的未婚夫，在拉瓦河里淹死了，尸体冲到了棕榈滩。几个游泳的人发现后报了警，现在停放在教会医院太平间里。”
　　科恩被这个意外的消息惊呆了，他傻傻地看着马修斯，好一会儿才急切地问：“马修斯，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能肯定是他？这里的中国男人不止他一个。”
　　“一定是他，我到他的房间看过了，行李还在人不见了。死者的胳膊上烫着一行中国字，池额神父看过，写着‘甄美丽我恨你’！”
　　科恩点点头：“那就是他了，但是他怎么会掉到河里去了呢？莫名其妙。”
　　马修斯看着科恩，犹犹豫豫地问：“科恩，他的死……和你一点关系没有吗？他胳膊上的字可是和丽丽小姐有关。”
　　科恩摇着头说：“当然，怎么会和我有关系呢？他一定是觉得丽丽不忠，心里难过在河边伤心，不小心失足了。你想想一个男人会为一个女人去死吗？要是你，你会吗？”
　　马修斯觉得他说的在理，就不再追问王春瑞的事，脸上出现了欲言又止的神情，吞吞吐吐地说：“科恩，有一件事请你帮帮忙好吗？我一直在找林小姐的护照，但是没找到。我怀疑她的护照在别人手里，最有可能的是丽丽小姐，因为她们是好朋友。请你问问丽丽小姐，在没在她的手里。如果在请交给我。”
　　科恩猥琐地笑笑问道：“你是不是还没把那个漂亮的中国女人弄到手啊？要说实话呦，不然我可不帮忙。”
　　马修斯无奈地摇摇头：“是的，一直没如愿，她就是不接受我。我想用护照来控制她，可是把她的房间翻遍了也没找到。我很着急，你一定要帮我。”
　　科恩点点头：“那是自然，我一定帮你。那么性感的美人不弄到手太可惜，要是我早就来硬的了。好，我一定帮你问问。但是那个中国男人的事先不要对别人说，更不要对丽丽说。”
　　马修斯也点点头：“一言为定，我为你保密，你为我打听护照的事。”
　　
　　科恩转身上楼回到房间，看到甄美丽还在昏睡着。他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看着她，王春瑞的死让他心里有了一丝不安。
　　他知道王春瑞的死一定和甄美丽有关，当然也和自己有关，这是他不愿看到的结果。昨夜他所做的一切，只想让王春瑞对甄美丽死心，早点回大陆去。他心里在揣测，王春瑞绝不会是失足落水，一定是想不开了故意投水轻生。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没人逼他死，是他自己不愿活着，这事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和自己更是没有半点关系。
　　自己答应马修斯的事还是要办的，他推醒了甄美丽：“丽丽，我问你一件事，一定要如实告诉我。欺骗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是知道的。”
　　甄美丽还有些懵懵懂懂，揉揉眼睛低声问：“什么事呀这么严肃？”
　　“林默涵的护照在你手里吧？”
　　甄美丽一激灵清醒了许多，起身从毛巾被里坐起来：“科恩，你说什么？林小姐的护照怎么会在我的手里？”
　　“别装糊涂，一定在你的手里，快说实话！”
　　“真的没在，我不骗你。”她很心虚也很害怕，极力躲避着科恩凶狠的目光。
　　科恩有些不耐烦了，揪住她的头发喝道：“说不说？如果不说……如果不说，我就把你的男人扔到海里！”
　　“我……我真的不知道……”她慌乱的眼神出卖了自己，科恩断定她在撒谎。
　　他愤怒地打了她一个耳光，拿起电话就要喊人进来，交代他们把王春瑞扔到海里。
　　甄美丽真的为难了，林默涵和王春瑞都是她想保护的人。可是看眼前的情形，不说出墨涵护照的下落，王春瑞就会有生命危险；说出护照的下落，墨涵就会和自己一样难逃马修斯的魔掌……
　　她在心里快速的盘算着，怎样才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呢？情急之中她想到护照在杨文杰手里，就是说出来马修斯也不敢到那里去放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于是她很艰难的说：“林小姐的护照不在我的手里，在杨总那里。”
　　科恩一听放开了抓住她头发的手，追问道：“在姓杨的中国男人那儿，你能确定吗？”
　　“能，前一段时间杨总帮林小姐办理工作签证，护照就放在他那儿没拿回来。”
　　科恩对她说了一句：“你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我让服务生把饭送上来。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打电话告诉我，绝不许一个人外出或者和什么人联系。”
　　她穿好衣服走到他眼前，卑微地跪了下去：“科恩，求求你让我见他一面……他那么远来看我，我不能连个照面都不打呀。我只和他见一面，绝不和他回去，行不行？”
　　科恩沉思了一会儿说：“让我想想，晚上答复你，但你今天一定要按我说的去做。”
　　甄美丽不停地点头：“好的，好的，我一定按你说的做，求你晚上一定答应我。”
　　科恩推开她走出门去，她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中午没有客人，墨涵懒懒地坐在吧台里，心情非常压抑。
　　餐厅的生意不好，娟娟又怀了孕。娟娟的妊娠反应很重，躺在床上起不了身，有客人吃饭时她自己就得在前面当服务员。
　　墨涵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池额神父推门走了进来，她心里非常不安。因为他从没来过餐厅，自从上次在四川人的募捐会上认识之后，和他见过几次面都是在杨文杰那里。
　　看他凝重的神情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墨涵的心狂跳起来，默默祈祷别是杨文杰出了什么事。
　　她把神父让到座位上，倒了一杯茶：“神父，今天怎么这么清闲，您还是第一次到这儿来。”
　　神父的表情很难过，低沉的用汉语说：“林小姐，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墨涵很吃惊：“神父，您的汉语说得这么好，真的没想到。有什么事请直说，千万不要客气。”
　　“有一个年轻的中国男人在拉瓦河里淹死了，谁也不认识他，只知道他和甄美丽小姐有关系。”
　　“您怎么知道和甄美丽小姐有关系？”墨涵心里想，千万别是王春瑞呀！但又一想不可能啊，要是王春瑞来了，甄美丽怎么会不告诉自己呢。
　　“他的胳膊上烫着几个字，‘甄美丽我恨你’。”
　　墨涵听到这句话，脑袋“嗡”的一声像被雷炸开了。这个溺水的人一定是王春瑞！可是丽丽为什么不说一声呢，这太令人费解了。她声音颤抖地问：“尸体在哪儿……丽丽知道了吗？”
　　神父摇摇头：“这就是请你帮忙的原因。到处都找不着甄美丽小姐，谁也不知道她在哪儿。你们是好朋友，我想请你帮忙找找她。尸体在教会医院的太平间里，今天上午送来的。”
　　墨涵难过地说：“丽丽，你在哪儿呢？厄运怎么就不肯放过你呢！但愿你能挺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