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清晨殿内太监数名、薛霖、皇帝、杨涉、陈绶、官员若干]
　　总管太监：“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薛霖出班奏道：“启禀皇上，臣薛霖有本启奏。”
　　皇帝：“准奏！”
　　薛霖将准备好的奏折递了上去。
　　皇帝从太监手中接过奏折，展开看了起来，不一会儿便即合上，转冲薛霖：“薛爱卿，朕记得这孙毅被害一案早就结案了呀！你为什么还要朕下令重审此案？”
　　薛霖：“噢，是这样的，皇上。昨日有一嫌犯来开封府投案。他自称是十多年前杀害孙毅孙大人的凶手。经过调查，臣觉得当年的案子结得过于草率。所以，臣恳请皇上下旨，重审孙大人被杀一案！”
　　杨涉：“皇上，孙毅一案早已经由刑部审结。一干人犯也早已伏法，臣以为已无再审的必要！”
　　众臣：“是啊，右丞大人说的极是。”
　　薛霖：“不！皇上，当年的案子还有诸多疑点，若不彻查，恐怕难以告慰孙大人的在天之灵啊！”
　　杨涉：“薛府尹，本官听说你与孙大人同科入仕，一向私交甚笃，你之所以这么积极地想要重审此案，不会只是因为私人感情的因素在作祟吧？”
　　薛霖：“皇上，臣与孙大人有私交不假，但臣绝不敢因私废公。臣之所以要求重审孙大人一案，完全是为了朝廷着想。试想一下，孙大人乃是朝廷重臣，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去谋害孙大人？臣想，这其中一定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皇帝边听边点头：“嗯！薛爱卿此言，也不无道理！……那众卿的意见呢？”
　　陈绶：“皇上，臣以为薛府尹是在危言耸听，孙大人被害一案，原由刑部主管。就算查出有新的嫌犯，也该交由刑部审理。薛大人这么想接手此案，其动机实在令人怀疑！”
　　薛霖：“陈大人，你不要在这里蛊惑圣听。薛霖的动机到底如何，皇上自由裁断！”
　　太常卿钱湘出班奏道：“薛府尹未免也太霸道了吧！陈侍郎不过是如实表达自己的看法而已，哪里就成了蛊惑圣听了！”
　　说话间，两班大臣已经在殿前展开了舌战。
　　皇帝：“够啦！朝堂之上，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此事让朕考虑一下，容后再议！”说罢便佛袖而去。
　　总管太监：“诸位大臣，都散了吧！”
　　杨涉等人听罢，心中好不得意，瞪了薛霖一眼之后，便即扬长而去。唯有薛霖一人不肯离去。
　　
[日御花园皇帝、雨萱、侍卫若干、总管太监]
　　皇帝独自一人在庭中饮酒。对面，雨萱正在弹琴。直到一曲终了，皇帝依旧情绪低落。
　　雨萱上前：“皇上是遇到什么烦心的事了吗？”
　　皇帝拉着雨萱的手：“还是雨萱深知朕心！朝臣中，许多都是杨右丞的学生和心腹。现在难得有一个薛霖，朕想用他，可又怕用折了他！”
　　雨萱：“妾身在宫外的时候，就听闻薛府尹是个清正廉明，刚直不阿的好官！皇上用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皇帝：“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先帝在时，朕就听说了许多有关朝臣结党营私的事。朕登基不久，随即又出现了黄河决堤。朕派铁面御史孙毅前去调查，结果孙毅刚刚回京，便遭人暗杀。你说，这天下有这么巧的事吗？”
　　雨萱：“那皇上没有派人彻查吗？”
　　皇帝：“查了，怎么没查。只不过，相关的涉案官员，不是自杀，就是失踪，查了也等于没查！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雨萱：“那皇上就没有再追究了吗？”
　　皇帝：“你不明白，当时朕初登大位，如果大兴刑狱的话，只怕不仅是朝臣会反对朕，就算是天下的百姓也会起来反对朕的。”
　　雨萱点点头：“噢，原来是这样……那为什么皇上又在刻下提起此案？是不是案情又有了转机？”
　　皇帝笑道：“雨萱，你可真是女中诸葛啊！……是这样的，今天早朝，薛府尹说杀死孙大人的凶犯，昨日主动到开封府投案自首。他希望朕能够下旨，重新审理孙大人被杀一案。这可真是教朕左右为难啊！你说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还有可能再将案情厘清吗？”
　　雨萱：“这个问题，皇上为什么不问问薛大人呢？”
　　皇帝：“朕就是怕毁了他啊！”
　　总管太监提醒道：“皇上，薛大人这会儿还在宫门外候着呢！要不要老奴去宣他来觐见？”
　　皇帝和声笑道：“这个小老头！还是那么的倔！……好吧！你去宣他进来。”
　　总管：“老奴遵旨！”转身而去。
　
　[日宫门外薛霖、总管太监、小太监二名]
　　薛霖依旧跪在宫门外。
　　总管太监：“薛大人，皇上宣你觐见了，快起来吧！”
　　薛霖：“噢，谢公公！”随即起身。
　　总管太监：“得嘞，薛大人，您也别谢老奴了，是福是祸，现在还不一定呢！”
　　
　　[日御花园皇帝、雨萱、侍卫若干、总管太监、薛霖]
　　不一会儿，总管太监领着薛霖来到御花园。
　　薛霖：“臣薛霖参见皇上！”随即跪了下去。
　　皇帝呷了口茶，冷冷地：“免啦，快起来吧！在宫门前跪了那么久，膝盖不痛吗？”
　　薛霖起身:“为社稷鞠躬尽瘁，这是臣的本分！”
　　皇帝：“好啦！朕就问你一句，你真的有把握查清孙毅的案子吗？”
　　薛霖当即跪下，将头上乌纱摘下，放在一旁地上：“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若不能查清孙大人的案子，皇上可以欺君之罪，将臣的这颗脑袋砍了去！”
　　皇帝扑哧一笑，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乌纱弹了弹，随即重新给薛霖戴上：“这帽子你先戴着，去把案子查清楚了，回头朕送你一定更舒适的帽子！”说罢起身而去。
　　雨萱跟在皇帝身后，也是笑盈盈地走了。
　　总管太监见二人远去，冲着薛霖：“好啦！薛大人，快起来吧！皇上已经答应你的请求了！”
　　薛霖这才醒悟，赶紧在地上磕了个头：“多谢皇上！”
　　
[日杨府陈绶、杨涉]
　　陈绶匆匆进屋：“恩相，大事不好了！学生刚刚听说，皇上已经下旨，令薛霖彻查孙毅的案子！”
　　杨涉吃惊地：“这……这怎么可能！”
　　陈绶：“不会错的。宫里刚刚传来的消息，皇上好像是听了刘婕妤的话，才下定决心的。”
　　杨涉：“什么？刘婕妤！又是那个歌妓？贵妃娘娘早就视她为肉中刺、眼中钉了，老夫早晚要除掉她！”
　　陈绶：“哎呀，恩相，现在还说这些干嘛！如今最重要的，是想一个应对之策啊！”
　　杨涉瞪他一眼：“你慌什么！遇见这么点小事，就怕成这样，哪里还像个朝廷大员！”
　　陈绶：“恩相息怒，学生这不是担心嘛！”
　　杨涉：“担心什么？该处理的人，你不都已经处理了吗？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别自乱了阵脚！”
　　陈绶沉下心来：“嗯，恩相说得对！”
　　杨涉：“噢，差点忘了，那个韩冲呢？”
　　陈绶：“大人放心，他早就已经辞官回乡了，不会碍我们的事的！”
　　杨涉：“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我们可不能在这种阴沟里翻船！”
　　陈绶试探的：“恩相的意思是？”
　　杨涉瞥了他一眼：“这种事，还用我教你吗？”
　　陈绶恍悟：“是，学生知道该怎么做了。”
　　
　　[日后衙衙役一名、慕、孙、薛]
　　衙役（甲）延着尹风和慕欣来到后堂。
　　衙役：“二位请在这偏厅稍候，薛大人很快就会回来。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传唤小的。”
　　孙浩：“多谢差役大哥！”
　　慕欣：“如果不出我所料，凶手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孙浩：“那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慕欣：“杀害朝廷大臣，这可是杀头的重罪。当今皇帝不是昏庸之辈，必定会令人重审此案。我们只要等着消息就行。”
　　孙浩：“不错，凶手应该比我们更紧张才对！”
　　这时，开封府尹薛霖退朝归来，远远地：“噢，贤侄，你们来啦！”
　　孙浩施礼：“草民孙浩，见过薛大人。”
　　慕欣：“民女慕欣，见过大人。”
　　薛霖：“二位不必多礼！皇上已经下旨，命本府重新审理孙大人被害一案。不过此案案情复杂，本府还需要你二人的协助啊！”
　　孙浩：“大人有事尽管差遣！”
　　慕欣：“只要能将真凶绳之以法，民女也愿受调遣。”
　　
[黄昏刑部衙门薛、孙、衙役若干、陈绶]
　　薛霖带着孙浩以及众多差役前往刑部衙门。
　　陈绶带人堵在了门口：“这么晚了，薛府尹您带人来我刑部，是有何公干啊？”
　　薛霖：“本官奉皇上之命，彻查孙大人被害一案，现在要调阅当初刑部命案审理的卷宗。请陈大人将相关卷宗移交给本府吧！”
　　陈绶冷笑一下：“这个很抱歉，办不到！”
　　孙浩：“你！——”
　　薛霖：“陈大人，难道你想抗旨不遵吗？”
　　陈绶：“不！薛大人有所不知。凡是刑部保管的命案卷宗，在案子审结十年以后，都将集中销毁。孙大人的案子，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按规定我们已经将相关的卷宗给销毁了。”
　　薛霖：“陈大人，你当本官不懂刑狱吗？命案卷宗，保存十年，那只是针对一般的命案。孙大人是朝廷重臣，他的无端被害，难道也是普通命案吗？”
　　陈绶：“噢，好像是有这么一说。薛大人对于本朝刑法，还真是如数家珍啊！说到这一点，本官手下的人，可就远不如薛大人了。估计是他们不小心，误将孙大人的卷宗，也当成普通命案的卷宗给销毁了吧！”
　　薛霖：“你！——”
　　陈绶：“噢，薛大人如果觉得本官治属不严的话，大可以在皇上面前参我一本！”
　　薛霖：“哼！你放心，本府一定会的。”
　　
[夜陈府]
　　一轮明月照在陈府上空。
　　隐约一条黑影飘过陈府的屋顶。
　　
　　[夜内陈绶、张管事]
　　陈绶将一沓卷宗交给管家：“这些东西，你赶紧把它给销毁了！记住，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看见！”
　　张管事：“老爷放心，小的知道该怎么做！”
　　陈绶：“嗯，老爷我出去一趟。”
　　张管事：“是去右丞大人的府上吗？”
　　陈绶点点头：“是的，最近朝中不太平，有些事要跟恩相商量。如果有什么情况，你立马来通知我，知道吗？”
　　张管事：“小的明白！”
　　
[夜院中张管事、二家丁、护院若干、慕]
　　张管事正在指挥两个家丁：“把火盆放在这……这儿！”
　　两名家丁依言将一只火盆抬到庭中。
　　张管事：“好啦，你们可以走了！”
　　两名家丁随即退去。
　　张管事见左右无人，遂从袖中取出陈绶交于他的那一沓卷宗。
　　这时，慕欣一身夜行衣闯入陈府。恰巧在屋顶上逡巡，发现了这一幕。当即纵身跃下，直入庭中。
　　张管事吓得退后几步：“什么人？”一沓卷宗已被投入炭火之中。慕欣见状，迅速出剑挑起了火盆中的那沓卷宗。幸好，卷宗只被烧去一小部分。慕欣迅速吹灭了上面的火苗。
　　张管事大呼：“来人，快来人啊！”
　　这时，府中护院闻讯赶来，直扑慕欣。
　　慕欣见状，挥剑挑起地上火盆，向着众人打去。火盆中的炭火自半空中散落，打在众人的身上，烫得众人哇哇直叫。
　　趁此机会，慕欣腾身一跃，迅速上了屋顶，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开封府内孙浩、薛霖、慕欣]
　　孙浩：“大人，现在见不到卷宗，案子到底要如何展开啊？”
　　薛霖叹息一声：“本府刚刚提审过尹风，他还是一字不说，本府也是一筹莫展啊！”
　　恰在这时，慕欣手握卷宗，匆匆走了进来。
　　薛霖：“慕姑娘，你怎么这身打扮？”
　　慕欣这才发觉，自己因为匆忙，还来不及换下夜行衣，故赔笑道：“噢，让大人见笑了，慕欣刚刚去了陈侍郎的府上。”
　　薛霖：“什么，你去了陈侍郎的府上？”
　　孙浩关切地：“没出什么事吧！”
　　慕欣摇了摇头：“没有，之前我听见你和薛大人的谈话，知道你们去刑部索要卷宗未果，所以猜想卷宗可能是被转移了。果然，刚才我潜入陈侍郎的府上，他家的管事正拿着一沓东西在烧，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想要的卷宗！”随即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薛霖。
　　薛霖见上面有被烧过的痕迹，正在仔细辨认。经过仔细辨认，薛霖断定：“嗯，这的确是孙大人被害一案的相关卷宗。让本府好好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从其中找出一些线索。”
　　孙浩：“慕欣，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慕欣：“应该的。”
　　不一会儿，孙浩见薛霖对着其中的一页卷宗发呆，追问道：“大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薛霖：“孙浩，这页档案上所记载的，是当年与你父亲被害一案有牵涉的相关官员。”
　　孙浩：“这怎么了？”
　　薛霖：“贤侄有所不知，在你父亲被害以后，不到几年的时间里，这些人不是得病死了，就是离奇失踪，不知去向。”
　　孙浩皱眉道：“竟然有这种事？那我们岂不是徒劳无功！”
　　薛霖：“那也未必，这上面有一个人好像还活着。”
　　孙浩：“谁？”
　　薛霖手指卷宗：“就是这个工部侍郎韩冲，他是陈侍郎的同乡，前几年辞官回乡了。”
　　孙浩：“他会帮我们吗？”
　　薛霖：“不好说，但总得试一试吧！据本府过去对他的观察，韩侍郎性情耿直，且办事干练，确实是朝廷的栋梁之才！”
　　孙浩：“好！那我现在就去找他！”
　　慕欣：“不！孙浩，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保护薛大人，以防万一。”
　　薛霖点点头：“嗯，慕姑娘去，的确更加合适。现在，敌人一定派人时刻监视着我们，慕姑娘是女子，不太容易惹人怀疑！”
　　慕欣：“薛大人放心，慕欣一定快去快回。”
　　[日道中]
　　慕欣策马匆匆离京而去。
　　
　　[日竹篱院中韩冲一家、童五、杀手若干]
　　韩冲和妻儿正在院中享受天伦之乐。
　　恰在这时，院门被一伙杀手撞开。领头的杀手童五：“韩大人，您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
　　韩冲：“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童五：“噢，是陈侍郎派我们来问候您的！”
　　韩冲：“我都已经辞官还乡了，他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童五冷笑：“这您可就得去问陈侍郎了，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说罢冲左右使了个眼色。
　　众杀手便即冲向韩冲。其妻见势不妙，当即推开韩冲：“老爷，小心！”
　　其妻当场毙命。韩冲惊呼：“夫人！”
　　儿子韩涛哭泣道：“娘亲，娘亲！”结果也被一刀了结。
　　韩冲：“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