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日室内君、尹、慕云峰]
　　君如意：“阁下的气色，看来好多了。”
　　尹风挣扎欲起：“夫人的救命之恩，尹风没齿难忘！”
　　君如意以手制止：“阁下言重了。如意本是医家出身，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尹风：“夫人有所不知，尹风本是个死不足惜的人。若非尚有余愿未了，昨日断不敢求救于夫人！”
　　君如意：“阁下何出此言？”
　　尹风：“实不相瞒，在下如今身负数十条人命，而且还得罪了黑白两道，如若在此久耽，必然连累夫人。”
　　慕云峰自外间进来，笑说道：“是吗？我这候风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来去的！”
　　尹风好奇地：“这位是？”
　　君如意微笑地：“阁下勿惊，这是我夫君慕云峰。”}
　　
慕欣见尹风在发呆，推了一下对方：“你怎么了？”
　　尹风：“噢，没什么。我想起了初见你父母的情景，你娘和你爹是我见过的最般配的一对神仙眷侣。”
　　慕欣：“你真的认识我父母？”
　　尹风点点头：“嗯，这件事，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日街上尹、慕、行人若干]
　　尹风和慕欣在街上走着。
　　尹风：“哎哟喂！不行了，不行了！”一手扶墙，装出一副极为痛苦的样子。
　　慕欣关切地：“你怎么啦？”
　　尹风苦着脸：“你又不是没看见，刚才受了你那位先生一掌，我现在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慕欣怀疑地：“你不会又想装死吧？”
　　尹风：“瞧你说的，答应你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反悔！”
　　慕欣妥协地：“那好吧，你先忍一下，前面有间医馆，我陪你去抓几帖伤药。”
　　尹风故意搭着慕欣的肩膀，缓缓地向前走去。
　　
[日医馆门前尹、慕、大夫、病人数名]
　　慕欣搀着尹风来到医馆门前。
　　尹风转脸：“慕欣，我饿了，你能不能帮我到前面去买几个肉松饼啊？”
　　慕欣：“欸，你怎么这么多事啊？”
　　尹风：“慕欣，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怎么说，我那一掌也是为你而挨的啊！”
　　慕欣无奈地：“好，你先进去等一下。”
　　尹风点点头：“嗯！”
　　大夫在里面喊道：“好，下一位！”
　　尹风：“噢，来了！”匆匆上前坐下。
　　大夫：“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尹风急忙用手扶头：“噢，大夫，我全身上下都不舒服，我感觉我就快要死了。你待会儿给我多开几帖药，让我带回去慢慢吃！”
　　大夫斥道：“胡说，药又不是饭，哪是随便开的。来，把手伸出来，让我看一下你的脉象！”
　　
[日街上慕、烧饼师傅、行人若干]
　　街边有一个烧饼摊。
　　慕欣：“给我两个烧饼！”
　　师傅：“好嘞，姑娘您拿好！”一手将包好的烧饼递给慕欣，另一手接过慕欣递来的铜钱。
　　慕欣拿在手中，闻了一下，笑道：“还挺香的。”
　　
[日医馆尹、大夫、病人数名]
　　尹风将左手平放在桌上，任大夫诊脉。
　　片刻过后，大夫诊毕：“好了，你可以走了！”
　　尹风提醒道：“大夫，您还没开药呢！”
　　大夫：“你没事，不用吃药！”
　　尹风：“大夫，我现在全身乏力，真的病得很严重，您多少给我开一帖啊！”
　　大夫：“医家讲究的是对症下药，你确实没病，老夫怎么能够给你乱开药呢！”
　　尹风：“大夫，就当是我求您了。您就给我开一帖吧，开一帖就行！要不然，我就坐这不走了。”
　　就在这时，慕欣从外面回来，一边拽着尹风往外走，一边冲大夫歉疚地点头：“噢，对不起大夫，给您添麻烦了。”
　　尹风：“慕欣，你拽我干嘛，我还没拿药呢！”
　　慕欣：“好啦，别耽误人家问诊！”
　　
[夜破庙尹、慕]
　　庙里点着一堆火。
　　尹风捂着肚子：“啊，好饿啊！”
　　慕欣嗔笑道：“你也会饿吗？”
　　尹风假座作哀嚎道：“我尹风怎么这么命苦啊！就算是要行刑的犯人，也能吃最后一餐吧！”
　　慕欣见状，噗嗤一笑，随即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布包，从里面取出两个饼来，将其中一个递给尹风：“吃吧！”
　　尹风苦着脸：“这就是最后的晚餐吗？”
　　慕欣：“你放心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尹风：“你这哪是陪我，分明是押我去行刑嘛！”
　　慕欣：“尹风，这是我们告别过去的唯一办法。如果不这样，我们就没办法开启新的人生。”
　　尹风妥协地：“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日孤柏山庄尹、慕]
　　慕欣陪着尹风来到一个偏僻之地，面前是座破落的宅院。
　　慕欣：“这里就是孤柏山庄？”
　　尹风：“很荒凉，对吗？十多年前，我第一次接到门主的密令，密令的内容是要我杀死孤柏山庄庄主萧毓。”
　　慕欣：“那你成功了吗？”
　　尹风：“孤柏山庄守卫森严，萧毓又是当时的武林名宿，要杀他谈何容易。所以，我不得不绑架了他的妻子。然后，将他骗到了一片密林里。”
　　慕欣：“你偷袭了他？”
　　尹风：“不错，那天他应约赶来救人。我将他妻子绑在林子里，趁他去救他妻子的时候，一击得手。”
　　慕欣听罢，冷冷一笑。
　　尹风：“我们进去吧！”
　　
　　[日山庄大厅内慕、萧逸、尹、萧老夫人]
　　屋子里有些破败不堪。
　　慕欣：“请问，有人在吗？”
　　抬眼望去，一位年轻人正在喂她母亲吃饭。
　　萧逸：“请问你们找谁？”
　　尹风上前：“噢，我们在找萧毓萧老前辈的家人，也就是这里的主人。”
　　萧逸：“在下萧逸，萧毓正是家父，不过他老人家已经谢世多年，你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尹风：“你知道是谁杀了你父亲吗？”
　　萧逸：“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萧老夫人颤抖地：“我记得你的声音……逸儿，你快过来，快到娘的身边来。”
　　萧逸：“娘，您怎么啦？”
　　尹风：“萧老夫人，看来您已经认出我来了。”
　　萧老夫人：“哼！虽然老身的眼睛瞎了，但是我的记性好得很。你就是当日杀害我夫君的凶手！”
　　萧逸淡然地：“你如果要斩草除根的话，那就动手吧！”
　　萧老夫人用手杖奋力拄地：“恶贼，你杀了我夫君还不够，难道还要杀了我的儿子吗？”
　　萧逸：“娘，你就让他动手吧！”
　　萧老夫人泣道：“不，逸儿，你是萧家最后的希望，你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为娘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啊！”
　　萧逸：“娘，萧家破败至此。以孩儿现在的能力，想要复兴孤柏山庄，简直难于登天！”
　　尹风听罢，随即拔出断玉刀来，缓缓地走向萧逸。正当萧逸准备受死的时候，尹风却将刀放到了萧逸的手中。
　　此时，萧夫人已经哭得撕心裂肺。
　　萧逸吃惊地：“你这是何意？”
　　尹风慨然地：“年轻的时候，因为误入歧途，所以我加入了天狼门。后来又杀害了你的父亲，令孤柏山庄从此没落，我实在是其罪难赎。当初，我就是用这把刀杀了你父亲的，你现在就用它替你爹报仇吧。”
　　慕欣：“少庄主不必怀疑，他是来向你们母子请罪的。”
　　萧逸手持宝刀，但却犹豫不决。
　　萧老夫人以杖拄地，催促道：“逸儿，你还在等什么？快杀了他，替你爹报仇啊！”
　　萧逸听罢，举刀再三，最终还是放下了，将其扔到一旁：“就算我杀了你，又能挽回些什么。你走吧，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萧老夫人听罢，又禁不住哀泣起来。
　　慕欣上前劝解道：“老夫人，我们不奢求能够得到您的原谅，但请让我们为您做一点事吧！”
　　萧老夫人一把将其推开：“滚！”
　　
[日院中慕、萧、尹、萧老夫人]
　　烈日下，慕欣和尹风站在门外。可以清晰地听见门内老夫人的哭泣声。
　　不一会儿，萧逸走了出来。见二人仍在，不由地：“我不是说了吗？我已经不再追究了，你们怎么还不走！”
　　慕欣：“少庄主，你就让我们留下来吧！”
　　萧逸：“我们萧家不需要仇人的怜悯！更何况，这里如今什么也没有了，也没什么可招待你们的。”
　　尹风：“我尹风一生，杀人无数，就算死一千次，恐怕也难自赎。今日来孤柏山庄，本是来向少庄主求死的。既然少庄主不肯成全，那就让我为孤柏山庄做些什么吧！”说罢便跪了下去。
　　萧逸吃惊地：“你这是做什么？”
　　慕欣：“少庄主，虽然我们没有办法替你复兴孤柏山庄。但我们至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少庄主应该也不想辜负萧老夫人的期望吧！”
　　萧逸听罢，望着慕欣，似乎被触动了。
　　
[日院中慕、萧、尹]
　　萧逸在院中练习刀法，尹风则在一旁指点。
　　这时，慕欣端着饭菜过来。慕欣微笑地：“好了，都别练了，该吃饭了。”
　　尹风：“嗯，少庄主，那今天就先练到这里吧！”
　　萧逸和尹风一起到庭中用饭，慕欣已经摆好了碗筷。
　　萧逸：“多谢慕姑娘！”
　　慕欣：“萧兄客气了，你们先吃，我去给老夫人送饭！”
　
　[日屋内慕、萧、尹、萧老夫人]
　　慕欣将饭菜端到萧老夫人身边：“老夫人，该用饭了。”
　　萧老夫人猛拄拐杖：“走开，出去！”随手将慕欣递来的碗筷摔在了地上。
　　慕欣：“老夫人，您别这样，人总得吃饭呀！”
　　萧老夫人怒道：“滚，都给我滚出去，用不着你们在这里可怜老身。”随即用手杖将慕欣赶出了屋外。
　　慕欣：“老夫人，您别这样！”
　　说话间，“咣！”地一声，房门便被关上了。
　　这时，萧逸和尹风走了过来。
　　萧逸：“慕姑娘，对不起，我娘她不是有心的。你们先去吃饭吧，我去劝劝她老人家！”说罢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尹风：“对不起，慕欣，都是因为我。”
　　慕欣微笑地：“我没事，我们走吧。”
　　[夜山庄]
　　月夜下，寂然无声，整座孤柏山庄显得静悄悄的。
　　
　　[清晨山庄前尹、萧、慕]
　　尹风将一本书交到萧逸手中，嘱咐道：“少庄主，这是‘一字断魂刀’的刀谱。相信只要假以时日，你一定可以复兴孤柏山庄。”
　　萧逸接在手中：“谢谢。”
　　这时，慕欣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子递给萧逸：“萧兄，这里有一些银子，你留着吧！”
　　萧逸推拒：“这怎么行？”
　　慕欣解释道：“是给老夫人治病的。”
　　萧逸尴尬地：“多谢慕姑娘！”
　　慕欣：“不知萧兄今后有何打算？”
　　萧逸：“噢，家父生前有个结义兄弟，是鄂北南风镖局的总镖头，我想过两天就带着我娘去投奔他。”
　　慕欣笑道：“这样也好！”
　　尹风：“少庄主，有缘再见，告辞！”
　　萧逸：“二位保重！”
　　
　　[日道中尹、慕]
　　尹风感叹道：“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孤柏山庄也不至于衰败至此！”
　　慕欣：“你这是在忏悔吗？”
　　尹风：“事已至此，忏悔有什么用！”
　　慕欣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日春香楼前慕、尹、行人若干]
　　慕欣：“我们来这里干嘛？”
　　尹风：“江陵首富刘继业的原配徐氏，系前宰执徐盛元的女儿。徐氏因借着娘家的势力，飞扬跋扈，最后与人私通，在娘家生下了一个女儿。结果，刘继业不甘受此羞辱，欲找人暗杀徐氏，并将那个女婴一并盗走。”
　　慕欣：“你是说，那个女婴在这里？”
　　尹风：“刘继业和这里的老鸨是旧相识，为了报复徐家，他就将女婴送到了这里。”
　　慕欣：“这个刘继业，真的是太狠毒了！”
　　尹风：“他也没什么好下场！后来，徐盛元得知此事，设计将他下狱，谋夺了他全部的家产。”
　　慕欣：“那徐家为什么不把孩子接回去呢！”
　　尹风：“比起亲情，徐盛元更看重的是徐家的声誉，如果将这孩子接回去。那么他女儿和人私通的事，极有可能就会败露，他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慕欣：“好狠心的外公啊！”
　　尹风：“我们进去吧！”
　
　[日屋内刘雨萱、徐盛元、随从数名、老鸨、慕、尹]
　　屋内，一名歌妓（刘雨萱）正在弹奏古琴。
　　对面，一位衣着华贵的老爷（徐盛元），在左右的簇拥下，正在欣赏着这美妙的曲目。一曲终了，众人击掌而赞。
　　徐盛元：“雨萱这琴，真是弹得越来越好了。”
　　老鸨笑道：“徐阁老，这些年，您对我们雨萱也是没得说。我们雨萱哪，也是对您倾慕已久，您老何不就将雨萱收了房。”
　　徐盛元听罢，面现异色。
　　雨萱见状，急忙起身：“妈妈，您别说了。”
　　徐盛元：“今天就听到这里吧！雨萱,老夫改日再来看你。”说罢转身便走。
　　老鸨：“欸，徐阁老，我送送您！”急忙跟了出去。
　　这一幕，透过漏窗，全部落在尹风和慕欣的眼中。二人见状，随即走了进来。
　　雨萱见门外有人进来，瞟了一眼，便转过身子：“对不起，今天我心情不好，不想再接客了！”
　　慕欣：“雨萱姑娘，我们是专程来找你的。”
　　恰在这时，老鸨从外面进来，见状：“欸，你们是哪来的，是谁让你们进来的！”
　　尹风：“我们是来给雨萱姑娘赎身的。”
　　老鸨一惊，冲着尹风打量一阵：“给雨萱赎身？好大的口气，你知道我们雨萱的身价吗？”
　　尹风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塞进老鸨的手里：“这些应该够了吧！”
　　老鸨拿着银票，一阵数。
　　雨萱好奇地：“这位公子，我们非亲非故的，您为什么要替我赎身？”
　　尹风：“姑娘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老鸨见状，便想悄悄溜走。
　　慕欣当即将其拦住：“站住，你想去哪？”
　　雨萱：“我的身世？……妈妈说，我从小就被父母遗弃，被扔在了春香楼前，是她可怜我，才把我抱回来收养的！”
　　老鸨：“是啊，是啊！雨萱可是我一手带大的。”
　　慕欣反问道：“谁会好好的将自己的孩子丢在一家妓院门口？雨萱姑娘，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雨萱：“这？……”
　　尹风把刀架在老鸨的颈项上：“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老鸨恳求道：“二位饶命！饶命啊！……我说，我说！雨萱其实是东城刘老爷让人送过来的。”
　　雨萱：“刘老爷，哪个刘老爷？”
　　老鸨：“噢，你不认识他。他原是徐阁老的姑爷，多年前因为犯事，被下狱处死了。”
　　雨萱：“你是说我是刘老爷的女儿？”
　　尹风：“雨萱姑娘，你别听她胡说！刘老爷他不是你的亲爹，你的亲爹已经被徐阁老处死了！”
　　雨萱：“徐阁老？”
　　尹风：“这事说来话长。十多年前，我接受刘老爷的雇佣，悄悄潜入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