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日和雅苑院中长卿、近痴、月娘、滨水、常兴]
　　长卿：“花间一壶酒，竟日到黄昏。”
　　滨水自远处走来：“噢，长卿，今天怎么这么好的雅兴，专程来看我这个老友啊？”
　　长卿挑眉笑道：“可不止我一个噢！”
　　顺着长卿的目光，滨水看见树后躺着一人，眉头一皱：“近痴！”转身欲走，“月娘，赶紧把酒窖锁起来！”
　　长卿笑道：“晚啦，老师！他刚刚从里面出来。”
　　滨水双手拍膝，长叹口气：“哎，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我真是太大意了。”
　　月娘笑盈盈地走来：“滨水，你也真够小气的，长卿和近痴好不容易来一趟，喝你点酒怎么了！”随即将一壶酒放到长卿面前的桌上。
　　长卿：“谢谢月娘！”
　　这时，近痴伸了个懒腰，醉醺醺地站了起来。
　　滨水：“近痴，度牒的钱，我不是已经帮你出了吗？你怎么还不去景德寺挂单啊？三天两头往我这儿跑！”
　　近痴：“噢，本来是要去的。可是那天，路过平升酒楼的时候又想起来，还欠了人家几十两的酒钱没还。所以……”
　　长卿和月娘听罢，一阵哄然大笑。
　　滨水气急：“你啊，我看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家了！”
　　恰在这时，长卿的跟班常兴跑了过来：“少爷，庄主派人来了。现正在园子里等着呢！”
　　长卿冷笑道：“他能有什么好事！”
　　常兴：“噢，这里还有一封信，来人说您看了就知道了。”说罢便将信递给了长卿。
　　长卿接过信，拆开看了起来，片刻，突然起身。
　　月娘关切地：“长卿，出什么事了吗？”
　　长卿眉头皱起：“嗯，一言难尽，长卿先告辞了。”随即和常兴匆匆离去。
　　月娘：“怪了，长卿和他爹向来不和，今天怎么？”
　　滨水：“喜忧参半啊！”
　　月娘：“怎么说？”
　　滨水：“你刚才没留意到长卿的神情吗？”
　　月娘：“那又怎样？”
　　滨水：“长卿和雁雨风的父子情分已尽。他们之间，如今只剩下父子的名分而已。”
　　月娘：“你的意思是，这之间有了转机？”
　　近痴笑着插话道：“哪有什么转机哟！世间缘法，早有注定，一切都是徒劳！”
　　滨水：“是啊！雁雨风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只怕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到头来，长卿也不免为其所累啊！”
　　月娘忧心地：“那可怎么办？”
　　
　　[夜水牢雁雨风、宽叔]
　　淡淡的月光照着阴湿的水牢。雁雨风推开铁门进来，对面石壁上，铁链锁着一名犯人。
　　雁雨风笑道：“阿宽啊，我又来看你了！”
　　宽叔不屑地：“哼！”
　　雁雨风：“阿宽，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宽叔：“今天？”
　　雁雨风：“呵呵呵，看来你真的是在这牢里呆久了，连今天是什么日子你都忘了。让我来提醒你吧，算上今天，你囚禁在这里整好十六年。”
　　宽叔醒觉地：“今天是公子的忌日。”
　　雁雨风：“哼哼！你总算是记起来了……我问你，你究竟把‘紫月密匣’藏到哪里去了？”
　　宽叔：“这个问题，你都问了十几年了，你不觉得累吗？”
　　雁雨风：“哼！我搜遍了整个候风谷，都没有找到密匣。难不成它会自己飞了不成！”
　　宽叔：“雁雨风，收起你贪婪的心吧！你为了自己的私欲，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就真的不怕遭报应吗？”
　　雁雨风冷笑地：“报应，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啊！我雁雨风一向是逆天运转，神佛见我都要畏惧三分。我让你多活了这么久，已经是天大的慈悲了，你不要再挑战我的耐性！”说罢拽起宽叔的衣领，怒声道，“你到底说不说？”
　　宽叔：“雁雨风，密匣的事，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吧！”
　　雁雨风：“你！——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的。我一定会有办法让你开口，我向你保证！……你知道吗？前段时间，我遇到了一个人。”
　　宽叔：“谁啊？”
　　雁雨风：“冷幽泉！”
　　宽叔：“冷幽泉？”
　　雁雨风：“是的，就是冷幽泉，君如意当年收养的那个孩子。你对他应该还有些印象吧！”
　　宽叔：“是他！那孩子没死？”
　　雁雨风笑道：“当然没死，他非但没死，还活得好好的。而且他还带大了云峰的女儿——慕欣。”
　　宽叔惊讶地：“欣儿，欣儿她也活着？”
　　雁雨风：“岂止是活着，现在恐怕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阿宽，你应该记得我还有个儿子吧！我儿子长卿和她自小青梅竹马，如果我去提亲，你觉得会怎样？”
　　宽叔：“住口！雁雨风，你这个浑蛋，你到底要干什么？”
　　雁雨风：“你说我要干什么？我还能干什么啊？……你放心，我暂时还不会对她怎么样。等她嫁入我落雁山庄，她还得叫我一声公公呢！你说是不是啊？阿宽！”
　　宽叔：“你休想！”
　　雁雨风：“哼！你不以为然吗？我已经向冷幽泉许诺，只要慕欣答应这门亲事。我就帮他重建候风谷。你知道的，以我落雁山庄如今的财力，重建一个候风谷并不是什么难事。”
　　宽叔痛苦地挣扎着：“雁雨风，我跟你拼了。”
　　雁雨风轻松地制住对方：“你能吗？省省吧你！”随即松手，退后一步，“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密匣在哪吗？如果你不知道，那就一定在慕欣的手里。你们两个都是云峰最亲近的人。我就不相信擒住你们两个，还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夜落雁山庄雁、周]
　　雁雨风刚从书房出来，周彪便迎了上来。
　　雁雨风：“什么事这么着急？”
　　周彪笑道：“庄主，少庄主他回来了！说要见您！”
　　雁雨风笑道：“是嘛，这么快！……看来，总算是找到让这小子听话的办法了。”
　　周彪：“庄主高明啊。”
　　雁雨风：“走，去看看他吧！”
　　
[夜内雁、周、长卿]
　　长卿在屋内坐立不安。
　　这时，雁雨风和周彪从外面进来。雁雨风淡淡地：“回来啦？”
　　长卿：“慕欣，她真的还活着吗？”
　　雁雨风：“噢，这个是宫翔得到的消息，具体情况爹也不是很清楚！”
　　长卿：“你这话什么意思？”
　　雁雨风：“你还记得你君姨曾经收养过一个叫冷幽泉的孩子吗？”
　　长卿：“记得，怎么了？”
　　雁雨风：“这个人还活着。而且，他身边有一个女孩子，年纪大约二十出头，名字就叫欣儿。我想这绝对不会是个巧合。”
　　长卿：“这么说，慕欣真的还活着。”
　　雁雨风：“是不是她，爹也无法肯定。但是你跟慕欣是有婚约的，我想我们雁家至少应该去确认一下。”
　　长卿：“你又想耍什么花招？你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雁雨风：“你！——长卿啊，你真的是误会爹了。当年的事发生以后，爹已经是追悔莫及了。”
　　周彪：“少庄主，您真的是误会庄主了。庄主一得到这个消息，就立刻让我写信去通知你。可见庄主是多么重视这件事情。他一直希望，你和慕姑娘能够共结连理。”
　　雁雨风：“是啊，长卿，爹对过去发生的事情，早就悔恨不已。哪里还会有什么阴谋啊！”
　　长卿冷冷地：“哼！就算你有什么阴谋，我也绝对不会再让你有机会得逞。如果欣儿还活着，我一定会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你休想再靠近她半步！”说罢转身便走。
　　[日马车内常兴、长卿]
　　常兴：“公子，如果慕姑娘真的还活着，你会娶她吗？”
　　长卿笑道：“又不是你娶亲，你着什么急啊！再说，就算我愿意，你也得问一下人家答不答应啊！”
　　常兴：“我这不也是为公子你着急嘛！”
　　长卿：“别操那份闲心！”
　　常兴：“好好好！算我多嘴！”
　　
[日江宁某客栈门前雁雨风父子、周彪、常兴、保镖若干]
　　两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前。雁雨风和雁长卿分别从两辆马车上走了下来。
　　几名保镖已经守在了客栈门口。
　　周彪从客栈里面出来：“庄主，整个客栈都已经包下来了。里里外外的人也都检查过了，没有什么问题。”
　　雁雨风：“好！你去通知冷幽泉吧，我要尽快跟他见面。”
　　周彪：“知道了，庄主。”说罢转身而去。
　　雁雨风：“长卿，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长卿冷然地：“在有慕欣的确切消息之前，你最好不要来烦我。”说罢转身便走。
　　雁雨风：“你！——”
　　常兴急忙劝住：“庄主，少爷就这脾气。您可千万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说罢赶紧追了上去。
　　长卿：“我只是出去散个步，你不用跟过来！”
　　常兴递上一把油纸伞：“少爷，您看这天阴晴不定的，还是带把伞吧！”
　　雁长卿抬头望了望天：“好吧！”随即接过雨伞。
　　
　　[日湖边亭子长卿、慕欣]
　　长卿边散步边欣赏湖边的风景，走着走着，天象果然有变。倏然间，便有了倾盆大雨。长卿只得打开雨伞，心中暗道：“常兴这乌鸦嘴,还真是被他给说中了。”
　　抬眼望去，不远处恰好有一个亭子，建在湖边。
　　长卿自言自语道：“还是先避一避吧！”匆匆地跑进亭子。
　　恰在这时，对面也有一女子迎面跑来，原来是慕欣。二人几乎同一时间进入亭子，又在同一时间看见对方。
　　彼此友善地点了点头。
　　眼见雨点没有丝毫减缓的迹象，长卿自言自语道：“看来这雨，一时半刻是停不了了。”
　　说话间，慕欣已步入雨中。
　　长卿见状，当即打开雨伞，追了上去：“等等，姑娘！”
　　慕欣转脸：“你有什么事吗？”
　　长卿微笑地：“雨中漫步，虽然烂漫。但姑娘若是这个样子回去，你的家人一定会很心疼的。”
　　慕欣凝视着长卿，良久才道：“我没有家人。家人对我来说，是一个不该有的梦，也许我早该清醒。”
　　长卿将伞交到慕欣手中：“不要放弃希望，那个能为姑娘遮风挡雨的人，说不定很快就会出现。”说罢便迅速地没入雨中。
　　慕欣握着雨伞，痴痴地望着长卿离去的背影。
　　
[黄昏客栈某跨院长卿、常兴、伙计两名]
　　长卿赶回客栈，天空的乌云终于散去，天也开始放晴了。长卿自言自语道：“这该死的雨，总算是停了。”
　　说话间，长卿已经进了院子。巧的是，常兴刚从屋里出来。他见长卿一身狼狈，惊道：“哎呦，少爷，您怎么了？”
　　长卿瞥他一眼：“你不是看见了吗？”
　　常兴自己掌嘴：“哎呦，都怪我这乌鸦嘴！可是，少爷，我不是给您备了伞吗？怎么还会？”
　　长卿：“噢，路上遇见了一个避雨的姑娘。”
　　常兴：“姑娘？少爷您认识她？”
　　长卿：“欸，你还有完没完！”
　　常兴：“喔，喔，少爷我错了，您稍等一会儿。”抬眼望向不远处，见正好有两个店伙计在那儿窃窃私语，常兴当即指着对方勾了勾手指，“过来！”
　　那两个伙计迟疑半天，踌躇不前。
　　常兴怒道：“叫你们两个，没听见吗？”
　　见常兴发怒，那二人这才非常不情愿地走了过来。
　　常兴怒道：“没看见我家少爷淋湿了吗？你，赶紧去通知厨房，熬一碗姜汤，给我家少爷驱寒；还有你，赶紧去烧一桶热水，让我家少爷泡个热水澡！”
　　伙计（甲、乙）：“是，是！”急忙退去。
　　长卿见两个伙计，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常兴：“少爷，您怎么啦？”
　　长卿皱眉道：“那两个人很可疑！”
　　常兴：“是刚才那两个吗？”
　　
[日冷月轩某屋内慕、汐]
　　慕欣回到房间，关上雨伞。
　　汐儿：“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汐儿都快急死了！万一先生知道我让您一个人出去，他一定会打死我的。”
　　慕欣：“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出去走走。”
　　汐儿一眼瞥见慕欣手中的油纸伞，笑道：“小姐，您总算是记得带伞了。不然今天这么大的雨，肯定得淋湿了！”
　　慕欣淡然一笑，并未解释。
　　汐儿忽然想起什么：“噢，小姐。明天是您的生辰，冷先生刚命人送来一份礼物，我帮您放在梳妆台上了。”
　　慕欣：“帮我扔掉！”
　　
[夜客栈内杀手两名、周彪、保镖数名、雁雨风父子]
　　两名杀手偷偷潜入客栈，直奔雁雨风的房间。房门被迅速打开，两名杀手很快摸到了床边。两名杀手同时出刀，劈了过去，却发现床上原来是空的。知道中计，二人仓皇欲逃。
　　这时，房间的蜡烛突然被点亮了。周彪率人封锁了门口，冲着二人冷笑道：“我看你们还往哪儿跑！”
　　随着周彪一声令下，众人正要活捉这两名杀手。谁料，这两名杀手却都不约而同的自刎了。
　　过了片刻，雁雨风和长卿也赶到了。瞥眼过去，两具尸体横躺在地上。
　　雁雨风：“知道是谁派来的吗？”
　　周彪讷讷地：“还没来得及审问！”
　　雁雨风：“废物，你这个总管是怎么当的。今晚要不是长卿机警，躺在这地上的人就是我！”
　　周彪：“属下有罪，庄主息怒。”
　　雁雨风呵斥众人：“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我不希望再发生同样的事情，明白了吗？”
　　众人：“是！”
　　长卿瞥眼雁雨风：“哼！这都是你平时树敌太多，才会招致如今这样的恶果。”说罢转身便走。
　　雁雨风：“你！——”
　　
　　[日冷月轩冷、飞]
　　冷幽泉站在窗前，正在抬眼望向远方。忽然听见背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但他却并未转身。
　　飞雪抱拳道：“飞雪参见先生！”
　　幽泉：“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飞雪低下头，压低声音：“回先生的话，失败了。”
　　幽泉转过身来，冷冷一笑：“看来，雁雨风这个老狐狸警惕性很高啊，居然早有防备……”
　　飞雪单膝屈地：“属下无能，请先生责罚！”
　　冷幽泉将手一摆：“罢了，来日方长，我本来也没想这么快就弄死他。因为我这还有一些疑问，需要他来解开。”
　　飞雪：“先生，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幽泉笑道：“还能怎么办，他不就是来找我的吗？我当然是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个老狐狸了。”
　　飞雪：“听说这次，他的儿子雁长卿也来了。”
　　冷幽泉：“噢，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