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连载五十三)
作品名称:地秧草 作者:南河先生 发布时间:2016-12-16 19:18:49 字数:7516
放寒假前已经有不少艺术生去大城市参加艺考去了。半年时间里,几位轮流来自中华美院的代课老师不断鼓吹自己的学校,说,想搞艺术上别的学校没意思。李卫华信以为真,决心要考中华美院,别的学校也可以报几所考试,练练手。
中华美院艺考时间在春节后三月上旬,李卫华决定等到二月下旬再去考点报名参加艺考。学校放假,李卫华回到家中,吃过午饭刚要出门,看到李卫民一脸愁容走了过来。李卫华知道他心情不好,出外打工没有挣到钱,春节后上技校的愿望也落空了。两人见面打声招呼,一起向曹勇军家走去。
李卫民低头走路说道:“勇军未婚妻快要死了。前天我去找他,他正在家里哭,估计今天心情也不会好。”
李卫华有些吃惊,问道:“年轻轻的,怎么说死又要死?看照片人不错呢!”
“勇军说是得了白血病,因为在工厂接触劣质胶水的缘故。胶水质量差,通风又不好,刺激味很大,说什么苯中毒导致的。”
“你别告诉我工厂老板把她扔出来不管不问了?”
“她是在原来厂子干过几年,后来觉得身体不舒服就换了一个厂子,半年后就查出得了白血病。再去找原来工厂,人家不认账了。”
“真他娘的不要脸,手里拿着沾满血的钱良心是让狗给吃了!”
两人不再说话,往前走,不多时来到曹勇军家。一阵狗叫声,二人进入为曹勇军新盖的准备结婚用的红砖瓦房子里。与师傅曹正宇打声招呼,进入曹勇军的房间。曹勇军听到说话声,刚刚起身坐起,看到李卫华和李卫民进来,瞟了一眼又愣在那里发呆。李卫华看曹勇军眼圈红红,真不知道说些什么,在床边坐下也不说话。
三人沉默了一会,李卫华起身看着曹勇军说:“咱们出去走走吧,总是闷在这屋里不好。”
李卫民起身说道:“勇军,咱们出去走走吧?”
曹勇军呆呆的,看了李卫华一眼,起身穿鞋子,之后洗了一把脸。三人漫步行走,向村后方向走去。
一路上,李卫华和李卫民总是说些有意思的话题,希望曹勇军能和大家多说话。李卫民说上网很有意思,明天咱们可以一起去城里找一家网吧,教你们上网。李卫华说身边很多同学也会上网,都说很有意思,明天就这么定了,咱们骑自行车去城里上网去怎么样?看着曹勇军问他。
曹勇军勉强回答了一声:“中。”
三人上了河堤,来到河滩地,这里豁然显得空阔,背阴的地方还有少许积雪。大地以灰色为主,只有露头的麦苗是绿色的。来到河道边,中间污水缓缓流淌,浅浅的黑色河水两边,冰却异常的白还没有完全融化。河岸边有不少干草,靠近水边的树木变成了枯树,因为树的根已经深入污水里腐烂。
三人站在河岸边,李卫华用手指着河北岸说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咱们小时候偷别人家的花生,那里有一位小姑娘偷看咱么洗澡,就站在那里。”
李卫民突然兴奋起来,说道:“没错没错,就站在那里,她还叫她娘,又蹦又跳。”李卫民笑着走到前面,面对李卫华和曹勇军,学起那位小姑娘的样子,右手放在嘴边扩音,左手指着东方,一蹦一蹦大声叫喊:“娘——他们往东跑了,他们往东跑了!娘——他们往东跑了,他们往东跑了!”
看着李卫民搞笑的样子,李卫华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嘴里说着:“你学的太像了,哈哈哈。”
曹勇军也跟着嘿嘿笑,看着乐不可支的李卫华说道:“你连短裤都顾不得穿,光着屁股就往地头上跑,你的XX估计都让她看到啦!”
“看到我的XX有什么关系,让她娘给堵着那可不得了!再说了,你们的XX估计也早被她看到啦,她偷看了多长时间,光顾着玩了,咱们一直也没发现。”
李卫民说道:“我早发现了,我早发现了,其实,那小姑娘一直盯着勇军的看,没看咱们俩的。”
曹勇军慌忙说道:“你胡说,她看的是你的不是我的,我也早注意到啦!”
“不可能,”李卫华说道,“他的个没你的个大,肯定看你的。”
“你的个才大呢,咱们比一比,看谁的大!”说着曹勇军扑向李卫华要脱他的裤子。
李卫华“哈哈”大笑躲闪,抓住李卫民就要脱他的裤子。李卫民也不甘心,躲闪着去抓曹勇军。三人嬉笑着在河岸边打闹乱作一团。
过了一会,三人玩累了,躺在岸边干草上仰面朝天安静下来。躺了一会,觉得身上有点冷,李卫民起身去找枯树枝,不一会就捡了一堆柴火,掏出打火机点着了篝火。三人坐在篝火前,李卫民从衣兜里掏出香烟让与李卫华和曹勇军。抽烟还不会,点着后抽了一口呛得李卫华和曹勇军咳声不断。李卫民一本正经教起二人如何吞云吐雾。
曹勇军看着篝火又开始发呆,那火里面烧着的分明是自己的未婚妻,生命戛然而止,一股热量散发后,一切变为灰烬。火苗呼呼地叫,曹勇军突然不能自持,吭吭两声,呜呜哭了起来,把头埋在膝盖上说道:“人死了,用火一烧也就成把灰了,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她现在要和我退婚,说不能连累我,都躺在床上不能动了还在为我着想。我真不是个东西,眼睁睁的看着她却无能为力!”说着“呜呜呜”大声哭起来。
李卫华和李卫民看着篝火也开始发呆。过一会李卫华呆呆地说道:“我真不想长大,也许,咱们不长大,这里的一切都不会改变。勇军,我知道你现在的感受,一切由不得我们,我们没有选择。你要好好的保重好自己,那才是真的为她着想,这是她的心愿。”
李卫华想起曾经的往事,两眼突然泪流,咸咸的泪水流入嘴里,似曾相识的味道。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世界这么大,为什么要我这粒小小的尘埃一定要承受这么多!她来到你的世界,转身却又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卫华站起身,看着河北岸,撕心裂肺怒吼叫喊:“郭颖怡——你是个混蛋——郭颖怡——你是个混蛋——”
李卫民站起身,看着河北岸,撕心裂肺怒吼叫喊:“冯亚楠——你是个混蛋——冯亚楠——你是个混蛋——”
曹勇军站起身,看着河北岸,撕心裂肺怒吼叫喊:“曹勇军——你是个混蛋——曹勇军——你是个混蛋——曹勇军——你是个混……”
曹勇军一遍又一遍叫喊,声带撕裂般的震动大地都跟着摇晃,原野中却死一样的寂静。
李中河因为所工作的沈阳建筑集团与客户发生了合同纠纷的缘故停工回家待业,半年时间在家没什么事做,与大哥李中海商量合伙养一茬肉鸡。看准了今年市场的行情,李中河在原来自家废弃的菜棚地上搭建了一个简易鸡舍大棚,买进八千只鸡苗,开始与大哥家合伙养鸡。成鸡时间在春节前几天,正赶上春节前销售的旺季。
离春节还有十天时间,市场上毛鸡奇缺,销售的毛鸡价格越来越贵,看来今年把握住了好行情。肉鸡已经成鸡可以出栏,李中河与李中海两家人在鸡舍里合计,去掉所有成本钱,预计往少里说养这茬鸡也能赚个两万元。两家人看着鸡舍里咯咯叫的几千只鸡,脸上洋溢着笑容,将近两个月的辛勤劳动终于得到了可观的回报。
销售第一天,打电话与商贩联系买鸡,商贩给的价格是一斤毛鸡三元四,价格谈拢,晚上说好来拉鸡,等到半夜商贩的汽车却没有来,打电话过去无法接通。李中海与李中河也没有当回事,现在市场上的毛鸡一天一个价往上涨,每提高一毛钱,几千只鸡就能多赚上千元,晚几天出栏赚的更多。
两天后,原来联系好的商贩一直没有来,李中海只好再联系别的商贩来拉鸡,对方给的价格是三元一。市场上的毛鸡价格都已经涨到四元了,商贩却降价,价格没有谈拢。又过两天,李中海与李中河联系商贩,价格却一天比一天低,最后联系的商贩给的价格是两元八角五。李中海挂了电话直骂娘,明明市场的鸡价格越来越贵,鸡贩子在中间却狠压价。养鸡经验丰富的胡福广打电话过来警告说,两元八也要出栏,赶紧的,一天也不要耽搁,一旦过了春节销售不出去,八千只鸡可就赔大了!李中海与李中河开始着急起来,再有一天时间,鸡舍里的鸡就过了生长期,生长期一过,几千只鸡每天吃掉几百斤饲料,不长肉拉出的却是屎,多养一天就多赔一天钱!
兄弟二人接连打电话联系鸡贩子,价格两元七也愿意出栏,只要赶紧来拉鸡。电话里鸡贩子说,这几天里养鸡户集中销售,都催着过去拉鸡,只能排队等着。李中海和李中河开始在鸡舍里急的团团转。一天后,没有等来鸡贩子来拉鸡,李中海说这样等着不行,咱们自己去市场上销售,能卖多少是多少。于是招呼全家人开着两辆装满鸡的机动三轮车,去集市上销售。
市场上销售的价格虽然很高,但定点销售量不大,一天最多也就卖出去二百只鸡,如果降价促销太离谱,市场上的鸡贩子会过来找麻烦。
离春节还有一天时间,终于盼来一家小商贩来拉鸡,价格两元五,要的还不多,只要一千只鸡。过完称,把鸡装好车,商贩把钱送入李中海手中。李中海面无表情数着钱,鸡贩子看着这两家人一个个愁眉苦脸,站在一旁微笑着吹嘘,这几天不分昼夜拉鸡赚了二十多万。
大年三十,两家人守着几千只咯咯叫的鸡一筹莫展,坐在鸡舍里都不说话,李中海和李中河通过计算预估出,过了春节后价格一直降下去加上吃进去的饲料钱,可能要赔掉四万多。
外面鞭炮声“噼噼啪啪”响起,王慧勤和吴秀珍回家,该为祖先准备贡品还是要准备上供。王慧勤虔诚的为祖先和众神仙烧香磕头,祈求老天爷和祖先保佑,让全家人度过这次难关。
李卫华担心母亲承受不住压力,在家有可能突然崩溃大哭,回家一直陪在母亲身边帮忙摆设贡品。李欣然也没有出去和朋友们玩耍,乖乖的在母亲身边做帮手。王慧勤一直自我安慰说,好歹是两家平摊,要是只一家赔这么多,这得几年才能挣回来呀!
王慧勤做好晚饭,自己无心吃饭,回到卧室里坐在床边独自难过。李卫华盛了一碗水饺为母亲送去,劝母亲好歹吃一些。王慧勤坐在床边突然哇声大哭,越想越难过,一下子赔进去这么多钱,把一年卖菜的钱赔进去也不够呀!挣钱这么难,赔的时候却是一眨眼功夫几万就没了。越哭越伤心,头裂脑胀犯了头疼病。李卫华正准备去鸡舍找父亲告知母亲身体不好,还没跑出门,三叔急匆匆跑来,说开机动三轮车准备拉着吴秀珍去医院,因为吴秀珍在家哭晕了过去。
李卫华告诉父亲母亲身体不好,和父亲一起赶紧回家。在家门口截住李中河驾驶的三轮车,李卫华回家背起已经不能走路的母亲,把她放在三轮车上,盖上棉被。李中海交代李卫华照顾好家里,坐上三轮车向镇医院驶去。
大年初三,李中海和李中河通过各种亲戚朋友关系,联系鸡贩子来拉鸡。最后,李中海通过胡福广堂弟的表叔家的姨妹,联系到了济宁一家大商贩,几千只鸡一次性拉完,价格两元六。
把鸡卖掉后,两家人又聚在鸡舍里,对各种账目进行合计,最后算出一共赔进去一万二千多元。所有的人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一茬鸡赔一万对养殖户来说是属于正常范围内,这是一个可承受的数目。
春节过后,李中海原本想让小儿子跟李中河去东北打工,干电工好歹是个技术活。李中河说自己也不知道东北那边什么时候开工,在家等着也不知道闲到什么时候,不如先回原来厂子工作挣钱,什么时候东北那边开工了再过去也不迟。于是,大年初六,李卫国和李志伟乘坐火车又回到了苏州,继续干着各自的行当。李卫民原本也想跟随李中河去东北打工,听说东北那边开工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也只好自己联系工厂打工去了,想着挣了钱去上电脑培训学校。
曹勇军未婚妻是在正月十二死的。乡亲们都说还算会挑日子,没有赶到春节的时候,喜丧相冲不吉利。在未婚妻死之前,要求家人与曹勇军退了婚,彩礼钱全额退回,曹勇军也就没有了去看未婚妻最后一眼的资格。听说她死了,在家像没了魂似的,发呆好几天,什么都不想干。曹正宇担心儿子干的工厂也有强烈的气味,害怕会得什么病,听说那种味道有可能影响生育,为了儿子的未来着想,辞掉工厂工作,在亲戚朋友帮助下联系到一位师傅,准备等曹勇军心情好些的时候去学汽车美容技术。
元宵节过后,李卫华准备去青岛参加艺考,因为今年家里养鸡赔了很多钱,原来计划向父母要三千元多考几所学校练练手,最后决定要一千五,主要是报考中华美院,之前随便找一所学校考一下先练练手就可以了。
正月十六,李卫华背上画具背包手提工具箱出发了。来到火车站,虽然春运接近尾声,但乘坐火车出行的人依然不少。李卫华买了去青岛的火车票,无座,夜里十点多发车。时间还早,李卫华在候车厅找个安静一点的墙角坐下看书。终于等到上车时间,李卫华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乘坐火车,兴奋的同时,上车时被闹哄哄乱糟糟人挤人上车的情景搞得晕头转向,挤在上车的人群中,竟然被前后的人挤的双脚离地像飞一样往前走。李卫华夹在人群中,双手举着工具箱大声惊呼:“别挤别挤,要命了大家!”
在车厢的门口处,李卫华找个位置席地而坐,这是一列最普通的列车,票价最便宜,乘坐的大多是农民工。紧挨着李卫华坐在对面的是两位六十多岁的农民工,肤黑面糙,头发花白胡子拉碴,坐在自己的编织袋行李上,一支接一支抽着烟。李卫华被烟雾呛得咳声不断,老头却不时看着李卫华嘿嘿笑。过了许久,有一位老头终于忍不住问李卫华道:“是画画的吧?”
李卫华惊叹,这老头还真是见多识广,怎么就看出我是学美术的!看着老头微笑说道:“大爷,你咋知道我是画画的?”
“嘿,我每年这时候都会在火车上遇到很多像你这样,带着这东西。”老头手指画具背包,“带着这东西,”手指工具箱,“都说是画画的。”
“大爷,你们是去做什么的?”
“搬砖。”其中一位老头乐呵呵说道。
“俺们没文化,就会搬砖和泥。小伙子,要好好读书,将来才能挣大钱。不能像俺们,这岁数了,领导都退休享福了,俺们还得去打工挣钱。”另一位老头说道。
“大爷,你们年轻时咋不上学呢?”
“嘿,那时候太穷了,别说上学了,人都快饿死了!”
李卫华与两位老头聊天,得知他们家里的儿女和李卫华大小差不多,也都上着学,其中一人的女儿已经上了大学。李卫华和两位老头聊天感觉很亲切,因为自己的父亲出去打工可能和他们的境遇差不多。聊了一会,其中一位老头拿出扑克牌,三人玩起了斗地主。
坐了十一小时的火车,走出火车站,虽然火车站广场周围高楼大厦,看起来很繁华的样子,李卫华还是感觉有点失望,自己心目中的青岛应该更繁华才对。站在广场四周环顾,凉风阵阵,突然闻到一股海水的腥臊气,仔细一听,竟然听到了“哗哗”的海浪声,顿时兴奋起来。顺着声音跑去,原来离火车站不远便是大海了。一口气跑到海边,站在护栏边面向大海,大海啊大海,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一眼望不到边,海面上几艘船舶正在缓缓航行,若隐若现的小岛,好像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海水一起晃动。海水清澈透亮,浪花朵朵拍打在沙滩上。空气中的味道与家乡的味道完全不一样,狠狠地吸上一口,还是感觉腥臊的很,不过是自己并不排斥的味道。
沙滩上站满了游客,不少人在捡拾贝壳和螃蟹,有的人穿着泳衣正准备下水冬泳,不远处的栈桥上,观光的游客更是人来人往。这一切看起来十分新奇,转身回头,再去看青岛城,在这个角度看,青岛果然有它独特的一番美景,海滨之城,街道整洁,建筑物高高低低起伏,除了现代化的摩天大楼,还有不少别具一格的欧式建筑,突然觉得,原来历史书上讲的都是真的,这里曾经被德国人占领过。
史冬青带有手机,李卫华找到一家公用电话打过去,史冬青说你怎么才来,大家还以为你不参加艺考了呢,很多人都已经考了七八所学校了,原校老同学基本都住在一起,离火车站不远,在广场等着,过去接你去。
李卫华又回到火车站广场,等了一会,看到李俊昊、史冬青和王洪磊走了过来。三人接过李卫华的画具背包,领着李卫华向入住的旅馆走去。
转来拐去,原来这青岛城的大小道路少有东西南北走向的,弯弯曲曲忽高忽低,果然丘陵城市和平原城市有所不同。李卫华发现自己迷向了,不时问朋友们正往哪个方向行走。
来到同学们入住的宾馆,李卫华得知每张床位每天四十元,担心自己带的钱不够坚持到报考中华美院的时间,独自走出宾馆在周围又找了一家小旅社。用木板隔开的小房间摆放两张不足一米宽的小床,一天十元,李卫华住了下来。回到同学入住的宾馆和朋友商量好,明天准备去报考青岛胶州大学,先考一所学校练练手。
晚上,李卫华刚想睡觉,老板领着一位出家的和尚进入小房间,指着另一张空床说,你就睡这张床。老板走了,和尚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李卫华没有说话,把肩上搭着的背袋放在床上,拿出一条毛巾和洗漱用品出去洗漱去了。
李卫华感到十分好奇,第一次见到出家的和尚,身上穿的还真像电视里的和尚穿的衣服一样,光着脑袋,应该是遇到了真的和尚。
和尚洗漱完毕回到房间,把床铺好好整理一番后,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拨着念珠,闭眼开始诵经。李卫华看和尚约莫五十岁,难得与出家修行的人偶遇,起身盘腿而坐打量和尚诵经。只听和尚口中念道:“一切有为法,如梦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李卫华没有用心听经文,只是有几个有关佛教的问题很想问一问他。突然,和尚的手机响了。和尚停止诵经,不慌不忙从背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接通电话,听对方问候了一句后平静地说道:“我已经到青岛了。”接着“嗯嗯”的答话。
李卫华看着和尚的手机,那手机彩色的屏幕真大,看来很先进,原来和尚是位有钱人。和尚挂掉电话,刚要诵经,突然又有电话打来,从衣兜里拿出另一部手机,同样的彩色大屏幕看起来很先进的样子。李卫华惊叹,这和尚也太拽了吧!
隔壁微微传来男女相互抚摸的呻吟声。
和尚挂掉电话,李卫华问道:“师傅,您是在青岛哪一家寺庙修行的?”
和尚手掌放在胸前竖起,看着李卫华低头,态度温和地说道:“施主,贫僧是位云游的和尚,是来青岛拜师求佛的。”
李卫华不懂什么是云游的和尚,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要急切的问一问他,接着说道:“师傅,我有三个问题想问一问您,不知道可不可以向您请教。”
和尚点头说道:“施主请讲。”
“首先第一个问题是,信佛是不是一种迷信?”
“不是迷信,佛是觉悟,是智慧,是福音。”
“那为什么人们要烧香磕头祈求佛祖的保佑,还有的和尚好像会驱魔辟邪的?”
“人们拜佛,是希望得到佛的智慧与祝福,佛并不能保佑你什么。您说的那些驱魔辟邪的和尚,以鬼怪唬人的便是假和尚,不是真的出家人。他利用人们敬神怕鬼的心理骗些钱财而已。”
“师傅,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什么是佛法无边?”
“施主,您知道什么是宇宙吗?”
“我知道,就是指世界万事万物吧。”
“佛法无边,它既包括宇宙中的万事万物,也包括宇宙之外的一切,具有最高广大的智慧。”
李卫华沉默一会,看和尚眉眼骨骼气象慈眉善目,总感觉他高深莫测,接着问道:“师傅,您在出家前应该身居高位吧?”
“贫僧只是一位出家修行的和尚,一心向佛,身居高位低位,贫僧已经不再留恋。”
和尚端详一番李卫华,接着说道:“施主,艺术依托技巧表现出精神的创造,不在于技巧本身,而在于崇高精神上审美的创新。您此番奔波前来,也许无功而返,不要气馁,心中有善,世界便是美的。”
李卫华看着和尚微笑,点头表示领悟。和尚重新盘腿坐好,手里数着念珠,闭眼又开始诵起经来。李卫华心静自然,轻轻躺下开始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