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黑撒红撒（3）

　　扫地事件使拉拉很受打击。中考失败，拉拉还能想通，毕竟自己成绩不够，学校才没有录取她；而扫地事件使拉拉觉得是非标准就像一团橡皮泥，可以任人摆布，就看标准执行者的需要了。
　　虽然老班在这件事上没有过多为难拉拉，但拉拉却变了，变得更加叛逆，更加封闭自己的内心。
　　可是表现在拉拉脸上却不是失意，而是更加的桀骜不驯。
　　自从扫地事件，拉拉在班里的声誉提高了。虽然拉拉学习成绩不是很好，但是拉拉骨子里那种耿直赢得了同学们的好感。毕竟大多数人心里还是有一杆秤的。
　　拉拉的背运还没有完。
　　那个班里成绩第一的红撒上次虽然没有被老批评，但是被拉拉骂为贱人，这口气她无论如何咽不下去，她在等机会报复。而且这报复的心理就像一条毒蛇，每天啮噬着她的心灵，使她每天煎熬着。
　　时机终于来了。
　　周五放学了，拉拉骑车刚刚到惠源路，再向北一拐，拉拉就到家了。
　　拉拉骑的正起劲，突然前面有一男生骑着屁股高高撅起的赛车，在拉拉面前来了一个急转弯。拉拉第一感觉就是急刹车，可是刹车太急，前轮停止转动了，而后轮还在急速运转，车一下子翻了，拉拉重重摔在车道上。事情太突然，后面一辆汽车“吱”一声也来了个紧急刹车。司机摇下车窗，伸出头，骂拉拉到：“狗日的找死。”说完司机也惊魂未定开车走了。
　　拉拉摔的龇牙咧嘴，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挣扎着把车和自己移到路边。
　　拉拉坐在地上，双手在地上蹭的脱了皮，鲜红的血从蹭破的皮上渗了出来，拉拉疼的嘴里“吸溜吸溜”的。
　　再看腿上，厚厚的牛仔裤也蹭烂了，膝盖也在渗着血。
　　拉拉坐在地上想缓一口气，定定神志，别说刚才司机骂她，拉拉自己都想骂自己。
　　这时，刚才在自己面前急拐弯的小子骑车从远处来了，“吱”一声停下来，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踩在脚踏上，打了一个口哨，揶揄拉拉：“舒服吧？这叫刮痧。”
　　拉拉瞪着他，恨不得站起来给他一拳，但是刚一动身，膝盖疼得又坐下了。
　　“我不认识你。”拉拉狠狠说着。
　　那小子坏坏笑着，说：“我也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为什么这样？”拉拉想知道原因。
　　那小子看着拉拉，脸上有一丝怜悯，但很快就消失了，说道：“站起来，看骨头断了没？”
　　经他一提醒，拉拉才想到这一层。虽然生气，但怕自己腿骨头断了，就挣扎着爬起来，忍受着走了几步，还好，骨头没有断。
　　那男生发现拉拉只是皮外伤，就一声口哨飞一样离开了。
　　拉拉歇了一下，心想着回家后怎么给妈妈交代，那小子又飞一样骑过来，绕着拉拉转了一圈，停下来，伸长脖子，头都快碰上拉拉的鼻子了。拉拉向后靠过去，因为那小子嘴里一股烟味。接着只听那小子说：“你是个贱人。”说完“呼”一下骑车离开了。
　　拉拉明白了，是那个成绩班里第一的红撒在报复她。
　　拉拉狠狠骂道：“小人!”
　　拉拉撑着起身，扶起自行车，一瘸一拐回家了。
　　刚刚打开家门，布布就冲上来，想把自己的“手”搭在拉拉肩头。每次拉拉回家布布都是第一个迎上来，永远都像八辈子没见拉拉一样，永远是那样热情，那样盼望。
　　“嗨、嗨、嗨，布布，别、别、别。”拉拉阻止着布布。
　　布布很聪明，它发现拉拉受伤了，嗅着拉拉的膝盖和双手，嘴里“呜呜”着，尾巴一摆一摆。
　　拉拉瘸着腿去卫生间给伤口消了毒，布布一步一随跟着拉拉，关切地看着拉拉。
　　“别担心，布布，受了一点儿外伤。”拉拉安慰着布布。
　　妈妈回来了。
　　拉拉举着刚刚消过毒的双手，正在吹起，布布坐在拉拉身边。
　　“拉拉，你怎么啦？快让妈妈看看。”妈妈一惊一乍地。
　　看着女儿渗着血的双手，再看看渗着血的膝盖，妈妈心疼的快要流出眼泪了。
　　“没事，妈妈，我不小心骑车摔了。”拉拉说得轻描淡写，但心里狠狠骂着那红撒。
　　妈妈捧着拉拉渗着血的双手，心疼地说:“拉拉，你怎么搞的，我常常给你说骑车子要慢要慢，熊女儿，你怎么就不听呢？你要气死妈妈才心安啊!”
　　拉拉知道妈妈是心疼自己，但是又怕妈妈唠叨起来没完没了，就赶紧说：“妈妈，我饿了，你想饿死我。”
　　“熊女儿，妈妈恨不得把自己肉割来给你吃，没良心的狗贼，和你那没良心的老子一样。”妈妈又开始了，拉拉知道妈妈只要一提起爸爸，就会控诉不停。
　　“妈妈，别提拉麦加，我们俩好好过，与他没关系。”拉拉制止妈妈。
　　妈去给拉拉做饭。趁这个时机，拉拉打电话给石楠，把今天的事情学说一遍。
　　石楠听后气愤异常，大骂成绩第一的红撒是小人，并说要逮住机会好好教训一下那个贱人。
　　拉拉和石楠在电话里“嘀嘀咕咕”，说个没完。
　　妈妈端上饭来，只听见“贱人”两字，马上追问拉拉：“拉拉，你个小孩，骂谁是贱人？”
　　拉拉赶紧挂了电话，笑着说：“妈妈，我骂石楠呢，开玩笑呢。”
　　“那也不行，你个小孩子，不许骂人家贱人，那是随便说的吗？”妈妈教训拉拉。
　　“好妈妈，真有素质，不说了，我错了。”拉拉赶紧向妈妈保证，怕妈妈继续追问。
　　吃完了饭，拉拉回到自己房里，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心里很是郁闷。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坐在床上发，一不小心手在被子上碰了一下，疼的拉拉直咧嘴。
　　拉拉斜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布布静静地趴在床下，看着头顶的吊灯，拉拉心情很复杂。
　　如果当初坚持己见，到广州去学习宠物护理吧，情况会怎么样呢？谁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拉拉一定会很有兴趣的学习。
　　如果当初妈妈和爸爸不离婚，那又怎么样？他们已经离婚了，拉拉最生气的是妈妈和爸爸在离婚时都只考虑自己的感受，没有人考虑离婚拉拉的伤害，每次拉拉看到别的女孩被爸爸背着，拉拉就会在心里说：“拉麦加，我恨你。”
　　拉拉想了很多。
　　“嗨，拉拉，别想那些没用的，这世上没有如果。”拉拉自言自语，布布以为拉拉给它说话，仰起头看着拉拉，发现拉拉并不是叫它，布布又安静地趴下了。
　　但是有一点，拉拉心里很明白，就是自己在班里在老班心目中的位置:差生。差生就像一个产品的标签，一个人只要被贴上差生这个标签，那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拉拉想要改变自己的现状，但又不知道怎么去改变，想到头爆炸，也没有想出个办法。
　　拉拉想辍学，但又不敢跟妈妈说。拉拉知道交给学校的三万元就一阵阵揪心，三万元，那是妈妈一年工资的一半啊，每一分都是妈妈的血汗钱。但是周一去学校，又无法回避那个成绩第一的红撒。
　　怎么办？
　　就这样，拉拉想着想着睡着了。布布听着主人匀称的呼吸声，放心地也进入了梦想。
　　拉拉做梦了。
　　在一个很大的森林里，拉拉一手拉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蹦蹦跳跳的。小鸟在树上唱歌，小鹿在林中奔跑，老虎在草地上撒布，布布趴在树杈上和拉拉做迷藏。
　　突然爸爸分开拉拉的手不见了，妈妈好像要去追赶爸爸，也用力要分开拉拉的手，拉拉很害怕，使劲拽着妈妈的手，妈妈大声狂笑，声音很嘶厉，脸变成了老班。
　　“差生，差生，拉拉，你是差生。”老班指着拉拉狂叫着。
　　那成绩第一的红撒披散着头发指着拉拉也狂叫着。
　　她们的笑声像刀子一样，一下下割着拉拉的心脏，拉拉的心脏血淋淋地摆放在教室的讲台上，那心脏好像跳动着。
　　“不要，不要，我要证明。”拉拉想喊却喊不出声音，身体扭曲着，嘴里叽里咕噜。
　　布布警觉地仰起头，看着床上拉拉痛苦地扭曲，一下子爬上床，用爪子扒拉着拉拉放在胸前的双手，拉拉醒过来，一身冷汗。
　　一夜无眠，一夜辗转反侧，一夜思考，但什么结果都没有。
　　拉拉起身下床，拉开窗帘，外面很安静，小区里黑魆魆的，只有远处的路灯好像半睁着睡眼。
　　反正睡不着了，明天是周六，起床迟一些也没有关系，倒不如看一会平时想看而没有时间看的小说。
　　想到这，拉拉书架上顺手取下美国作家玛格丽特•米歇尔的小说《飘》。拉拉最喜欢这篇小说，拉拉觉玛格丽特就好像是专为自己写的。拉拉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拉拉看书很多。爸爸拉麦加和妈妈都是中文系毕业的，家里藏书很多，自从拉拉认识了字，就胡乱翻书看，很多字都错了，但这并不影响拉拉对小说主要情节的理解，也不影响拉拉对文学的兴趣。
　　小说里的斯嘉丽，倔强、坚强，不服输，拉拉最喜欢斯嘉丽，敢想、敢说、敢干、敢爱、敢恨。拉拉一下翻到她最喜欢的情节，也就是小说的结尾：
　　斯嘉丽终于在梅兰妮时候意识到，原来自己以为深爱的阿希礼只不过是自己虚构出来的美好幻影，而她的丈夫瑞特才是她真正的归宿。她爱瑞特，这么多年来一直爱他，只是自己太傻，没有发觉。当她激动地把这一切告诉给瑞特时，爱的筋疲力尽的瑞特却说，他的心已经死了，他不想再爱了，他要走了。面对瑞特的决定离开，斯嘉丽痛心疾首，她想到了塔拉，她想回到塔拉，那个让她重获力量的塔拉，回塔拉，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留住他，毕竟明天是另外一天。
　　拉拉读着这一段，突然泪流满面，觉得自己太脆弱。
　　是的，毕竟明天是另外一天。
　　黎明的时候，拉拉爬上床又睡着了，这一觉直睡到上午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