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科恩躺在大床上，一边吸烟一边看电视。
　　电视里的女主角长得非常性感，半裸着身体在床上和一个年轻男人调情，科恩不时地发出猥琐的笑声。
　　响起了几下敲门声后，甄美丽推开了门。他看了她一眼不耐烦的问道：“丽丽，有事吗？”
　　甄美丽看了看门外，墨涵走了进来：“对不起，科恩先生，这么早打扰您了。”
　　科恩一见墨涵，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快速从床上起身，殷勤的说：“林小姐你好，欢迎欢迎啊！丽丽，快请林小姐坐。”
　　墨涵和甄美丽坐在大沙发上，科恩拿起电话让人送上来两杯芒果汁，讨好地说：“林小姐，见到你真高兴，不知有什么事可以为你效劳？”
　　墨涵客气地说：“科恩先生，真有一件事要您帮忙，我想接丽丽到我的餐厅去。您一定听说过，我们中国人对新年是非常重视的，喜欢亲戚朋友热热闹闹的聚在一块。丽丽说……说她的工作很忙，我想替她请一天假好吗？我希望她能和我在一块过新年。”
　　科恩沉思了一下，点点头说：“当然可以，我也希望丽丽能快乐。”
　　墨涵礼貌地站起身来，向他点头致谢：“谢谢您科恩先生。那我就把丽丽接走了，明天上午送她回来。”
　　“林小姐，再坐一会儿嘛，急什么呀，喝点果汁。”他把装着黄橙橙芒果汁的杯子向墨涵的眼前推了推。
　　墨涵看着那杯果汁，想起了他对甄美丽用过的手段，心里顿时非常反感。但为了甄美丽，强迫自己不把厌恶的情绪流露出来。她微笑着和科恩告别：“科恩先生，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科恩有些留恋地看着她：“林小姐，你真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女人，希望你常来这里。再见！”他心里说：“马修斯这个混蛋真有艳福，这个中国女人太讨人喜欢了。”
　　
　　傍晚时分，墨涵把餐厅门前的两个大红灯笼点亮了，并打开了室内的所有灯光。餐厅内外一片祥和红火的喜庆气氛，洋溢着浓浓的年味。
　　此时餐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除了杨文杰公司的工人外，墨涵还邀请了吴春田夫妻、金宇宁夫妻、刘南方夫妻、江亦冰夫妻。身在海外远离亲人，难得有机会和同胞相聚，他们都非常高兴的应邀前来。
　　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她也违心的邀请了杜小姐和翁先生，不知什么原因他们一直没到。
　　墨涵让安贝尔在厨房帮助华能，自己和娟娟在前面端菜摆酒。
　　她在每张桌子上放了一瓶红酒，一瓶威士忌和一箱啤酒饮料。八个菜和三大盘水饺把桌子摆得满满的。
　　她今天特地穿上了一条粉红色的连衣裙，带波浪的裙摆像一条鱼尾。两条雪白的胳膊从裙子里裸露出来，就像一节节鲜嫩的莲藕，对人的视觉充满诱惑。卷曲的长发用一个红色的橡皮圈束在脑后，松松的扎成了一个马尾。
　　她始终是人们注视的焦点，大家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所有的菜都上齐了以后，墨涵走到吧台前面举起了装着红酒的酒杯，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说：“各位朋友们，春节快乐！我们今天在这里欢聚，条件虽然简陋一些，但是心里高兴……我到岛上的这段时间，在座的各位朋友给了我许多无私的帮助，我在此向大家致谢！并祝福朋友们在新的一年里阖家欢乐幸福美满健康平安！干杯！”
　　人们给了她一阵热烈的掌声，举起酒杯正要干杯的时候，杜小姐和翁先生从外面推门进来，后面跟着马修斯。
　　马修斯的出现令所有的人都很吃惊，因为大家知道墨涵绝不会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邀请他。
　　刚开始见到马修斯，墨涵也很惊诧，但她马上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迎上去：“欢迎几位光临，快请坐吧。”
　　马修斯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雕刻精美的红木大海龟，递给墨涵：“林，祝你节日快乐！这个送给你。”
　　墨涵微笑着接过了这个礼物：“谢谢你，马修斯。我们节日同乐！”她把三个人安排在金宇宁夫妻的身边，马修斯却摆摆手走到杨文杰身边坐了下来。
　　
　　大家高兴的互相敬酒，嘴里说着祝福吉祥快乐的拜年话，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此时此刻心情最激动的是杨文杰公司里的那些工人。
　　平日里他们早出晚归忙于工作，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穿戴的整整齐齐，轻松自在的相聚。
　　他们从心里感激杨总和墨涵，不光准备了这么丰盛的年夜饭，还包了那些乡土气息浓浓的水饺。吃着水饺喝着啤酒，感觉就像回到了京城的家里，心里很温暖。
　　杨文杰默默地喝着杯里的饮料，虽然偶尔和大家搭一句话，但心里却在揣摩着杜小姐翁先生怎么会和马修斯一块进来，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葛呢？他知道这三个人搅在一起，绝不是个好兆头。
　　
　　马修斯扔掉手中的烟蒂，开始专心地吃水饺。他对这种中国传统食品情有独钟。吃了几个水饺后，用纸巾搽搽嘴，转过身来举起酒杯，向杨文杰敬酒。
　　杨文杰从他充满挑衅的眼神里，看出了对自己的不友好。一边举起酒杯响应，一边小心的提防着。
　　杨文杰没有多少酒量，几杯威士忌下肚，脸色就红红的，眼神也有些发直了。但是他不想输给马修斯，只要马修斯举杯，他就硬挺着喝下去。
　　马修斯已经看出来杨文杰不是他的对手，脸上带着骄傲的笑容，频频举杯。他要利用这个机会，在气势上压倒这个情敌。
　　看到这样的情形，墨涵心里很着急。情不自禁地攥紧了甄美丽的手，却不知该怎样制止马修斯。甄美丽悄悄拍拍她的手，意思是让她放心。
　　甄美丽拿过杨文杰的酒杯，满面笑容的对马修斯说：“马修斯先生，俩个大男人喝酒有什么意思，我陪你喝好不好？”
　　同桌的刘南方和江亦冰夫妻心里正在替杨文杰担心，苦于无法为他解围。趁这个机会齐声附和着说好，请马修斯和美女喝几杯。
　　马修斯听到大家都这么说，也不好再和杨文杰拼下去，就冲着甄美丽举起了酒杯：“好吧，我和丽丽小姐喝，和美女喝酒应该是不会醉的。”他又看看墨涵，“林，你能陪我喝几杯吗？”
　　墨涵摇摇头说：“对不起，我没有多少酒量，要是喝几杯就会倒下了。”
　　马修斯温柔地说：“倒下有什么关系呢？最好能倒在我的怀里。”他已经毫不遮掩对墨涵的追求，赤裸裸的说着这样暧昧的话。
　　墨涵的脸羞得红红的，低下头说：“马修斯，你真能开玩笑。”
　　马修斯不依不饶的接着说：“林，我不是开玩笑。你是知道的，我就希望你能躺倒在我的怀里。”
　　杨文杰已经有了很深的醉意，他听见马修斯的话，用力的一拍桌子，气呼呼地说：“马修斯，你不要欺负女人！”他不能容忍马修斯这样明目张胆的轻薄墨涵。
　　马修斯也有了微微的醉意，他生气的把酒杯往桌上重重的一放，指着杨文杰骂道：“杨，你混蛋！为什么侮辱我？我只是请林喝酒，没有欺负女人！”他心里愤怒得想把杨文杰撕成碎片。
　　餐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俩个心里装满心事的男人毫不掩饰对彼此的恨意，剑拔弩张的对持着。墨涵急得不知所措，大家也都停止了吃喝，屏住呼吸看着事态的发展。
　　甄美丽在风月场呆的时间长了，处理这样的事情很有经验。她举起了酒杯，笑嘻嘻的把一只手搭在马修斯的肩上：“马修斯先生，快点开始呀，你不会是不敢和我喝了吧？”
　　这个台阶给的恰到好处，马修斯不能不给甄美丽面子，她毕竟是科恩的女人。他拿过一瓶威士忌，倒了两小杯，递给甄美丽一杯：“丽丽小姐，我们开始吧。”
　　
　　送走客人后，墨涵开着车和甄美丽到电话局给家人打电话。大陆和这里有几个小时的时差，家人一定望眼欲穿的等着呢。
　　她也问过华能和娟娟要不要同去，俩个人都摇摇头说不去。墨涵心里有点不解，他们的家人难道不想在除夕夜听到他们的声音吗？
　　
　　罗清泉充满磁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墨涵的眼泪也同时流了下来。他大声喊着：“墨涵别哭啊，你过年过得怎么样？我们都很想你，也很牵挂你。”
　　“我很好……就是想你，想家人……”
　　“墨涵，实在不顺利就回来吧，钱丢了没什么了不起，我们还年轻，可以再挣。我不愿意你一个人在那里伤心难过，我在这里什么也帮不上你。”
　　“不，我再难也要把本钱捞回来一些。那是你父母的钱，两手空空的回去我没有脸面对他们。”
　　他们在电话里谈了半个小时，罗清泉没能说服墨涵，只好叹着气放下了电话。她的哭声让他的心揪了起来，对她更加牵挂。
　　墨涵站在电话局的院子里，望着满天的星斗，看着家乡的方向，默默的流着泪。她何尝不想回家，何尝不想和亲人朝夕在一起呢……可是损失的美金，就像一条锁链，把她牢牢地锁在这里……她难过的用手捂住了脸，低声哭泣着。
　　
　　甄美丽也和王春瑞通了电话，这是几个月来他们之间第一次直接对话。王春瑞打到月光夜总会的电话都是由科恩来接，说甄美丽不在，有什么事由他转告。
　　王春瑞想不明白，甄美丽的工作怎么会忙成这样，连个电话都不能接。他哪里知道甄美丽的难处，科恩为她制定了严格的戒律，不许接任何人的电话，也不许给任何人打电话。
　　听到了王春瑞熟悉的声音，甄美丽忍不住抱住话筒失声痛哭。这个朝思暮想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遥远，遥远的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王春瑞着急地问：“丽丽，你怎么了？别哭啊！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给我打电话？”
　　甄美丽只是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稍微有些平静了，她抽抽鼻子擦擦眼泪：“春瑞，你还好吗……我不是不给你打电话，是因为电话局很远，我没有车来不了……”她说这些谎话的时候心里很疼，她的苦衷不想让他知道。
　　“那你就打出租车，没有你的消息我寝食难安。丽丽，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等着我吧。”
　　“不，春瑞，先不要来。说不定我很快就回去了……”
　　“我太想你了，想早点见到你……你在那里等我，我去接你回家，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甄美丽绝望的放下电话，她没有充分的理由阻止他来这里。她预感到他的到来一定是一场灾难，只是不知道怎样才能避免。
　　
　　墨涵把甄美丽送回她的住处，开车回到餐厅。她在自己的卧室门前停住了脚步，因为卧室应该紧锁的门，此刻却是虚掩的。
　　难道进来贼了？她快速的推开门走进房间里，打开了屋内的灯。眼前的景象令她惊诧万分，站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
　　她的卧室被人翻得乱七八糟，所有的抽屉和柜子都被翻弄过。皮箱被撬开倒扣在床上，里面的东西散落在一旁。
　　检查了一下，东西虽然被翻得很乱，但并没少什么。她看着倒扣在床上的皮箱，心里忽然明白了……这个贼不想偷别的东西，只想偷护照！她已经猜到了这个贼是谁。
　　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她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多亏杨文杰和甄美丽的提醒，才躲过了今天的一劫。因为曾经装过护照的化妆包也被扔在卫生间的洗面池里，用皮筋捆在一起的面膜，凌乱的散落在地上。
　　
　　她来到华能的门前，用力地敲了几下，屋内传来华能的声音：“谁呀？”
　　她近乎粗鲁地喊着：“是我，快开门！”
　　华能磨磨蹭蹭地开了门，娟娟披着衣服坐在他的床上，显得很难为情。华能皱着眉头问：“老板，什么事呀？”他右边脸上有几道红红的指印。
　　墨涵走进屋内，随手关上了房门：“我问你们，今天谁到我房间了？我的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
　　华能和娟娟对视了一眼，神色有些慌张。华能虽然摇着头说：“不知道，你走后我们就在房间里睡觉了，没看见谁进你的房间。”但眼神躲躲闪闪，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墨涵的表情非常严肃，用很严厉的口吻说：“我知道你们在说谎，其实我已经知道这个贼是谁。如果你们不说实话我就报警，说你们勾结别人到我房间盗窃。那个贼神通广大可以不受惩罚，你们可就不一样了，想明白点。”
　　墨涵这番话起了作用，娟娟着急地说：“俺说，是马修斯进了你的房间……他要找你的护照。”
　　“我猜到了，找到没有？”
　　“因为没找到，才把你的东西翻乱了。”
　　墨涵看着华能的眼睛说：“只有你看见过我把护照放进箱子，是你告诉他我的护照在那儿的吧？不然他不会撬我的箱子。你们今天晚上不和我去打电话，就是为了留在这里帮马修斯找我的护照，对吧！”
　　华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低声说：“对不起，我……我不敢得罪他。”
　　墨涵有些愤怒了：“你说不知道我的护照在哪儿，怎么就能得罪他？你明明是想讨好他，想拿我做讨好他的礼物。我心里早就明白，所以护照被你看到后就藏了起来，任何人也别想找到。”
　　华能只是不停的说对不起，不再为自己辩解。娟娟穿好了衣服，走到墨涵面前，卑微地说：“老板，请你原谅俺们……”
　　墨涵看看他们俩神色凝重地说：“你们转告他，再别用这种下三滥的办法，一点用也没有，我很反感。”说完话气呼呼的转身走了出来。
　　
　　娟娟重新脱了衣服坐到床上，指着华能讥讽地说：“俺都要笑掉大牙了，想讨好人家没讨好成，反倒两面不是人。”
　　华能生气地瞪着她说：“闭上你的臭嘴！你不是也愿意让马修斯拿到她的护照嘛，现在又来说三道四了。”
　　“你就不应该告诉马修斯，你看见她把护照放进箱子里了，你说不知道他也怪不着俺们。现在可好，马修斯没找到护照，以为俺们骗他，一个耳光打得你满地找牙。老板觉得俺们出卖了她，想和马修斯合伙害她。”
　　“现在还说这样的话有什么用，明天她要是把我们开除了怎么办？”华能有些后悔了，墨涵真的开除了他们，找工作也不是很容易的。
　　“俺想老板不敢开除俺们。缺了俺们这俩个臭鸡蛋，她就做不成槽子糕。俺们要是走了，餐厅立马就得关门。俺们就当什么事也没有一样，该干啥还干啥。”娟娟说完这话躺了下来，一拉华能的胳膊，“快点睡吧，别太把那个破老板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