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色已经大亮，马修斯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他躺在床上点燃了一支烟，一边抽一边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事。他记得昨夜喝了很多酒，从餐厅出来时已经酩酊大醉。仔细的回忆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心里忽然后悔不已。
　　
　　昨天上午他在路上遇到了杜小姐和翁先生，他把车停在路边，坐进了他们的车里。
　　杜小姐诡秘的笑着问：“马修斯先生，得到你的美人了吗？看样子没如愿吧？”
　　马修斯苦笑了一下：“杜小姐，无论我怎样做，她都不接受我。”
　　杜小姐笑着摇摇头说：“上次不是说过吗，你要拿到她的护照。只要护照在你手里，你就可以随意摆布她。”
　　一提起护照，马修斯就想起了杨文杰，情绪立刻变得激动起来：“我本来有机会拿到她的护照，都怪那个该死的姓杨的。要不是他帮林到移民局办理了工作签证，林的护照已经在我的手里了。”
　　杜小姐沉思了一会儿，决定给他的火气再浇点油：“你是不知道，姓杨的也在追林，林可能已经上了他的床吧。有了姓杨的男人，林怎么会再要你呢？”
　　这几句话正戳到马修斯的痛处。他的脸变成了猪肝色，胸脯有力的起伏着。
　　翁先生看着他愤怒的样子，又加上了几句撩拨的话：“马修斯先生，你忘了我上次对您说过的话吗？对女人不能光是哄，有时候也要来硬的。你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把林睡过一次，以后她就会乖乖的任你摆布了。越是难弄到手的女人品尝起来越有味道，你看林性感的身材细腻的皮肤，和她上床一定像神仙一样快活……”
　　杜小姐接过话茬：“只可惜享受这种神仙般快活的人，不是你而是姓杨的。这么性感的美人被别人抱着，你却抱不着，我都替你着急！”
　　马修斯的身心都被欲火和怒火焚烧着。他顷刻间做了一个决定，一定要得到林，今后不再在意使用什么手段！还要狠狠的报复姓杨的，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抢自己的女人！
　　“马修斯先生，今晚杨公司的人和几家中国人都在餐厅聚会，我们也接到了邀请。你要不要和我们同去？到时候你还能和你的美人喝几杯。”杜小姐想起了墨涵的邀请，她想让马修斯在酒桌上和杨文杰火拼，等着看俩个人男人精彩的决斗。
　　马修斯一听，急忙说：“好的，我一定去。但是你们得陪我一块去。”
　　杜小姐说：“那是一定的，晚上你到我家来，我们一块儿去。”
　　俩个人说笑之间，就在马修斯的心里装满了对杨文杰的仇恨，也让他对墨涵的占有欲望更加强烈。
　　
　　晚上走进餐厅，马修斯的眼睛里没有别人，只有那个粉红色的中国女人。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对他充满诱惑。
　　他越想得到她，就越恨杨文杰，恨不得马上杀了他。故意坐到了姓杨的身边，就是想找茬先狠狠地教训教训他。
　　他没想到甄美丽会在俩个人即将撕破脸皮的时候出来解围，把他的报复计划打乱了。
　　虽然没实现报复杨的计划，但是当他悄悄地问华能，林的护照会在什么地方时，华能告诉他亲眼看见林把护照放在皮箱里。华能还说晚上林会到电话局去打电话，是个好机会。他让华能和娟娟留下来帮助自己，不要和林一块去电话局。
　　
　　聚会结束后，马修斯醉意朦胧的把车停在了加油站的门前。看见墨涵的汽车开走后，径直来到华能的房间。
　　华能和娟娟陪他来到了墨涵的卧室门前，他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华能和娟娟惊奇的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原来他把餐厅和墨涵的房间钥匙，都留了一把随身带着。
　　他一眼就看到放在墙角的皮箱，差一点没欢呼起来……看到皮箱就像拿到了她的护照，他的心脏快速的跳动着，极度的兴奋使得他浑身酥软得没有了力气。
　　“马修斯先生，就是这个皮箱，我亲眼看见老板把护照放在箱子里。”华能的话把马修斯从美妙的幻梦中惊醒，他走到墙角看了看箱子，从衣袋里拿出了一把钳子一个螺丝刀扔给华能。
　　不一会儿的功夫，箱子的锁就被撬开了。华能把皮箱搬到床上，马修斯亟不可待地打开了箱子盖。
　　看到皮箱里满满的衣物，马修斯让华能在箱子里翻找，他站在一边看着。华能翻遍了箱子的每个角落，都没有护照的踪影，急得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马修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不停地催促着：“华，快一点！有没有找到？”
　　华能抬起头，擦擦脸上的汗水：“马修斯先生，没找到啊！我明明看到她把护照放进来了，怎么会没有呢？”
　　“华，你确定她把护照放在这里了吗？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绝对不会记错，一定是她换地方了。”
　　马修斯不耐烦地推开了华能，抓起箱子倒扣在床上，箱子里的东西都散落出来。娟娟走过来帮忙，把箱子里倒出来的东西又仔细的查找一遍，还是没有护照的踪影。
　　酒精使得马修斯完全没有了理智，找不到护照他心急如焚。他一把揪住华能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你不是说护照在这个箱子里吗？为什么没有？一定是你在撒谎！对不对！”话音一落，他照着华能的脸上就是一个大耳光。
　　华能本能的大叫一声捂住了脸，娟娟上前拉住了马修斯的手：“马修斯先生，别着急……”她不会说别的，只会说这句不太长的话。
　　马修斯指着华能和娟娟吼道：“在房间里找！一定要找到！”
　　华能卑微的点着头，和娟娟俩个人把所有的抽屉和柜子都翻了一遍，连卫生间的水箱和化妆包都没放过。
　　看看实在是找不到了，马修斯怒气冲冲的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华能和娟娟急忙关上了灯，也跟着走出来。因为走得急，本该锁上的房门只是虚掩着。
　　
　　马修斯知道墨涵看见房间被翻得如此凌乱，尤其是箱子上的锁被撬开了，一定会想到是自己在找她的护照。看来她对自己早就有了防范，不然不会把护照藏得如此隐秘。
　　他能猜得出来，此刻她一定非常生气，甚至会很愤怒。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昨夜要不是喝多了酒，绝不会把事做得那么明显。就是要找护照也应该让华能偷偷去找，怎么能这么公然的翻箱子撬锁头呢。
　　这样做的结果一点好处也没有，只能让她对自己更加反感，以后会更加防范。他心里明白，再想拿到她的护照比登天都难。
　　他又开始恨华能，要不是他说护照在箱子里，自己怎么也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该死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初一的晚上，罗清泉一个人来到了位于云峰公园大门口的情思餐厅。他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点了一个海鲜火锅，和两瓶青岛啤酒。
　　服务小姐端上来一只活的大飞蟹，一盘红白相间的猪五花肉，和两盘碧绿的青菜。
　　她把那只大飞蟹放进翻滚的开水里，又把啤酒瓶盖打开，为他倒了一杯酒，说了声：“先生请慢用。”
　　他摆摆手说：“麻烦你再拿一只杯子和一套餐具来，谢谢。”
　　服务小姐说：“您不是一个人吗？为什么要两套餐具呢？”
　　他苦笑着摇摇头说：“你看到的只是一个人，我心里还有一个人，今天也陪我一快吃饭。”
　　服务小姐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女孩，听了他的话，用怪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急忙离开了。
　　
　　午后，阴得灰蒙蒙的天，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还夹杂着冷嗖嗖的北风。
　　罗清泉把窗户玻璃上的冰凌花用指甲抠掉一小块，顺着这个小洞看着外面风吹雪舞的街道。
　　大年初一，街道上的行人不多。这样的风雪天气，很多人都选择和家人暖暖和和的呆在家里。
　　春节是个亲人团聚的节日，在这样的日子里，他更加思念墨涵。尤其是接了她的电话后，听见了她的哭声，心里更加不安。远隔千山万水，他干着急帮不上一点忙，不知如何是好。
　　此刻他心里的焦虑无法排遣，对她的想念也无处诉说。
　　他在房间里实在坐不住了，就穿上大衣围上围巾，推开房门走进风雪里。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大半天，情不自禁的来到了这里。
　　
　　这个餐厅是墨涵出国前，他们经常来的地方。墨涵喜欢餐厅的名字，觉得很有诗意。
　　每次来他们都坐在靠窗户的座位上，点这个海鲜火锅，喝两瓶青岛啤酒。
　　罗清泉今天到这里来，就是想重温一下他们在一起的幸福时光，扑捉一点她的气息。他想象着此刻她就坐在他的面前，娇嗔深情的看着他。
　　他从锅里捞出了煮成红色的大飞蟹，久久的凝视着。看着飞蟹两只夸张的大夹子，他慢慢的回忆着她吃蟹子时的样子。
　　她最喜欢吃这种大飞蟹，但是又不会把肉从壳里取出来。每次在这吃火锅，他都会把大飞蟹的肉一点一点的从壳里剔出来，然后用筷子送到她的嘴里。看着她红红的小嘴，轻轻地蠕动着，他的心里比自己吃了都高兴。
　　她有时也会撒娇的说他剔得太慢了，故意撅着小嘴假装生气。每到这时候，他就会四周看看，如果没人注意他们，就在她的小嘴上狠狠地亲一口。
　　他的眼睛湿润了，把大飞蟹放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仍然像从前一样，认真的把蟹肉剔出来，放在他对面的小碟子里。等到蟹肉剔完了的时候，他的眼泪也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太想她了。
　　
　　当他跌跌撞撞站起身要离开餐桌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空酒瓶。
　　这时他腰间的呼机响了，他懵懵懂懂的到吧台回了一个电话，也没问清楚对方是谁，就大声喊着：“我和墨涵在情思餐厅吃火锅呢！”
　　外面的雪一直没停，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也凉凉的流进了眼睛里。他的脸上一片水痕，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水哪些是泪。
　　他踉踉跄跄的走了没几步，就摔倒在雪地上。他躺在地上眼里流着泪，嘴里喊着墨涵的名字，却被一双软软的手拉了起来。
　　拉他起来的不是别人，是他和墨涵的大学同班同学夏柳。
　　
　　在学校时，他们三个是好朋友。墨涵和罗清泉谈恋爱时，夏柳常常甘愿当电灯泡，陪在左右。墨涵和罗清泉的婚礼，也是她帮着张罗的。所以，在墨涵心里，她是自己最贴心的闺蜜。
　　只是墨涵不知道，每次陪着他们约会回来，夏柳都会在被窝里偷偷的流泪。帮他们张罗完婚礼，她自己躲在房间里，失声痛哭。
　　从见到罗清泉第一眼起，她就深深的爱上了他。只要有他在，她的目光就会被牢牢的吸引在他的身上。每次在食堂吃饭遇到他，她都会买一个好菜，然后倒进他的碗里，说自己吃不了了，请他帮帮忙。她想抓住每个机会，向他表达自己的情感。
　　然而他对她的这番情意却是浑然不觉，眼里心里只有林默涵一个人。她几次想向他表明心迹，可是看看自己和墨涵的差距，就自动的退却了。
　　林默涵是大家眼里的白雪公主，男生们毫不掩饰对她的爱慕。而她是个外貌毫不起眼的人，放在人群中谁也不会多看她几眼。她很自卑，也很胆怯。只能眼看着他们卿卿我我的谈恋爱，然后轰轰烈烈的结婚。
　　这些年她一直单身，从不和任何男人交往，因为没有人能走进她的心里。罗清泉和墨涵没少劝她，她都是笑笑搪塞过去。
　　
　　墨涵临走前的一个星期天，把她约到家里。那天墨涵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还打开了一瓶红酒。三个人都喝得微醺，墨涵拉着她的手说：“夏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今天求你一件事，请不要推迟。”
　　她有些紧张地看着墨涵非常红润的脸，不知求自己的是什么事情。她笑了笑说：“墨涵，我们是同学又是好朋友，别这么客气。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我能做到的，都愿意为你们去做。”说完话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罗清泉一眼。
　　墨涵点点头：“那就好，我走了之后，请你有时间替我照顾一下清泉。他连饭都不会做，我真的很不放心，拜托了。”
　　她听墨涵说，要自己替她照顾罗清泉，心里忽然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反正感觉挺复杂的。她的脸有些红了，点点头答应着：“放心吧，我一定帮你照顾好他。”
　　罗清泉却大大咧咧地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用得着别人照顾……夏柳，别听墨涵的，你忙自己的事吧……赶紧找个人嫁出去，我们可等着喝喜酒呢。”
　　罗清泉的话让她有些伤心，但是她不怪他。这些年他从来就没把自己放在心里，说这样的话也在情理之中。
　　墨涵却不依不饶的说：“清泉，你一定要答应我，我走后让夏柳帮忙照顾你。要不然我真的不放心……清泉，答应我。”
　　罗清泉醉意朦胧的回答着：“好，好，墨涵……只要是你让我做的事……我都照办就是……夫人放心吧。”
　　
　　刚才夏柳接了罗清泉的电话，听出他说话已经不正常了。知道了他在情思餐厅吃饭，放下电话急忙打车赶过来。刚刚下车，就看见他躺在雪地里哭喊着墨涵的名字。
　　她心疼的看着他，眼里也含着泪水。她把他扶到车里，把他的头抱在怀里，把自己的大衣盖在他的身上，送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