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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福喜、狼狈、何生

作品名称:耳食录译著      作者:立仁      发布时间:2016-12-17 23:27:56      字数:6855

  161.齐福喜
  【原文】
  雍正中,有大兴县民齐福喜者,好儇弄。其嫂性苦畏,齐谋恐之。夜定,以白纸作冠高如筩,纸钱垂癴两颊间,面傅粉墨,衔猪舌,表羊裘而披之身,将伏厕间以俟嫂。装讫,览镜,忽心动。既如厕,启门,一鬼迎面出,与齐形绝肖,合于齐身,齐大呼倒地。家人奔视:“有鬼,死焉。”烛之,乃齐也。亟舁之床,滌其面,饮之姜汤,姑渐苏。病月余,卒死。或曰:厕之鬼,齐之魂也。引镜心动时,盖离舍而先往矣。然欤?否欤?
  【译文】
  清雍正中期,大兴县有一位平民叫齐福喜,喜欢瞎胡闹。他嫂子生来胆小,齐福喜琢磨着要狠狠吓唬她。夜静以后,用白纸做了一个像筒子一样的高帽子,将纸钱串儿扭曲着吊挂在耳朵两边,脸上涂上白粉黑墨,嘴里衔着猪舌头,翻过羊皮袄披在身上,准备藏在厕所等候嫂子。化完妆,对着镜子来照,忽然感觉心中一阵悸动。接着往厕所去,一开门,一个鬼迎面而来,与齐福喜的装扮一模一样,那鬼与齐福喜的身体合在一起,齐福喜大声呼叫着倒在地上。家人跑来看,齐福喜叫着:“有鬼,死啦。”用灯烛一照,原来是齐福喜。急忙抬到床上,洗掉脸上的粉墨,用姜汤灌下,暂时慢慢苏醒。病了月余,最终还是死了。有人说:厕所的鬼,就是齐福喜的魂。他拿镜子照的时候心慌,说明他的魂离开身体已经先出去了。是这样吗?不是吗?
  
  162.狼狈
  【原文】
  海州多狼患。庄民捕得其稚者杀之,或剔目决足,仍纵之去,意以警狼。其后,庄民某,暮从他镇返,遭数狼于道。狼似相识,并力而前。某亟走避稻积上,狼不能登,环而守之。夜既深,狼忽散去。某亦不敢下,以待天明,冀行者之助己也。俄而狼大至,有小狼衔大狼尾行。视之,瞎狼也,即某前剔其目者。其来也,将甘心于仇,以快其志。又一狼负一狈至,狈足前短后长,外于狼背。熟视稻积,忽衔稻一束望后掷之。群狼喻意,争衔稻,稻积将塌。会向晨,有荷锄及担者数人来,某大呼救。数人操具奔至,狼乃始解去。
  由此观之,济狼之恶者狈也,狈策而狼攻。《酉阳杂俎》所载事类此。
  【译文】
  海州狼多为患。村民捉到幼狼就杀死,或者剜眼、剁腿,仍然放掉,意在警告其它的狼。后来,有位村民天黑时从别的镇子回来,在路上遭遇好几只狼。狼似乎认识他,齐心合力向他扑来。村民急忙爬上稻草垛子躲避,狼上不去,围着草垛守着他。夜深后,狼群忽然散去。村民还是不敢下来,在上面等待天亮,希望有过路人帮助自己。过不久大批的狼来了,其中有只小狼衔着大狼的尾巴行走。仔细一看,是只瞎狼,正是被这位村民以前剜了眼睛的。它来了,肯定是因为记仇,要报仇雪恨。另有一只狼背着一只狈赶到,狈的四足前短后长,将前身搭在狼背之上。仔细看过稻草垛,忽然用嘴叼起一束稻草向后抛去。群狼明白了他的意思,抢着来叼稻草,眼看稻草垛就要塌了。这时天已经开始亮了,有扛着锄头、挑着担子的几个人走过,村民大声呼救。人们拿着家伙跑来,狼这才放弃村民跑了。
  由此看来,帮助狼为恶的是狈,狈在后面策划而狼在前面进攻。《酉阳杂俎》所记载的事与这类似。
  
  163.何生
  【原文】
  山左何生者,富而好义。尝客金陵,遍谒同舍郎。一少年客居西室,首戴长巾,衣甚褴褛,而珠神玉貌如好女子,见人辄扃户避去。何心仪之,投三刺,客瞰亡始来答拜。他日窥其室,曲突无烟,客坐绳床上,拥败絮而已。退问主人:“客何姓,何许人?”亦弗之知也,乃谓税居半载矣,值弗偿,不能复馆之。何叹息不已,意必避难而穷于途者。乃代为纳值,嘱勿言,间馈之金钱周恤之。客不辞,亦不谢。无何,款其关,则无应;入其室,无人焉,客竟去矣。床下有青布囊,启之,所馈钱悉在,深叹其廉,然心窃怪之。
  未几,何还山左。里人诬讦其阴事。县官索贿赂至巨万,始得理,家由是破。遂南游于楚,称贷其故旧之官湖湘者,薄有所得。旋治任经洞庭之野,忽林间逸出一巨兽,红毛锯齿,当途而立,势将搏噬,莫可逃匿。倏有女子飞骑来,锦衣弓鞋,腰剑挟弓矢,即马上举足勾兽鼻。兽狂吼而奔,女逐之,绝尘而去。何虽幸得脱,而所驾马惊于兽,鞭之不肯前。不得已,返辔故道,马乃行。
  日已迟暮,不及宿,独止野庙中,不能成寐。夜深月出,起步庙门外,微飔拂面,隐隐闻笛声,悠扬纤妙。且听且行,笛声止而笑声起,则灯火烂然,甲第大辟,有摄华衣冠者迎门外,揖何而进之,抗宾主之礼。何怀疑,不测其由,乃征其氏族,其人曰:“君忘金陵西室之人与?即我也。”何审视,果是,因问:“向者何去之密,今何遇之巧?”客曰:“余穷而遁去,投止于此。感君旧谊,故特相俟。”何讶其预知,客唯唯。语次,闻客腕钏触几频有声。何窃左右顾,而见其冠下微露鬓梢,心愈疑而不敢诘。客笑曰:“君疑我耶?日间马上驱猛兽、为君除道者亦我也。”因探去其冠而云鬟见。何大惊,亟拜称谢,呼曰:“神人。”女亦答拜之,曰:“吾雄服游戏人间,以贫自晦,遂不为人识。君独助我,故我亦助君,适以相酬,奚足复齿?”
  旋顾谓侍者,呼丫奴出。乃十三四岁女子,头作双角髻,短袄窄袖,秀若云霞。女与之语,殊隐跃。丫奴曰:“诺。”遂拂檐而去。顷之剑声吷然。丫奴已瞥下,反命曰:“毕矣”。女乃命治餐,杯盘立具,极海陆之陈。夜向晨,何不胜酒食,起辞告行。女亦不强留,然眷恋之情溢于颜面。有长须奴探骑候门外,即何所乘马,装资亦在。
  何遂别,至家。家人乃言里人及县官一夕死于盗,而并亡其首。问其时日,适何见女之夕也,始悟即丫奴所为,愈感之。及理行箧,则益以厚赆,别一小匣,缄甚固。启之,得小剑长三寸许,淬利如霜雪。试削庭前树,未至,树已断;划石,石解。意所向,掷剑,剑辄往,已复还手中,盖飞剑也。何喜甚,宝之匣中,间出而玩之。
  岁馀,剑首之环脱。其夜室中如虎啸,有白光拂牖而出,剑乃亡。何惘惘如丧者累日。时沍寒密雪,忽闻门外马嘶声。出视,有骏马止焉,鞍镫悉具。疑亡而逸者,而鬣间隐系绣囊。解视,得莲花一瓣,书曰:“骑至即发”。并不署款识。何颇疑怪,而马数数昂首跪地,若劝驾之状。试跨之,则东南而驰,绝驶,亦不知里数。既至一处,莲花池相续如带。及第三池上,马止而斯,不复行。乃见高墉袤延,立处当朱户,户内人语曰:“至矣”。户乃辟,有小鬟招之曰:“进。”
  何徐徐步入,遽行至内,则曲室银眞,荧荧发碧,黼帐中有呻而叹者,小鬟前白,曰:“至矣。”则闻铃声锵然,帐徐启,有丽人拥衾而坐,神韵酸楚。何逡巡审视,女也。女见何,讶然色喜,已而跃然起,问:“奚以能来?”何告以故。女顾侍者曰:“此必丫奴也。”侍者皆点首微笑。顷之,丫奴自外入,红衫翠笠,落花满身,鸦鬟楚楚,已胜雀翘矣。女弹其颊曰:“姝子召客,何得不告我?”丫奴笑曰:“吾为姊病甚,趣召之,故不及关白。”女默然低首,已谓何曰:“妾相天下士,每不留盼。云翔电迈,颇亦自豪。不图为君缠绵至此。”于是与何为夫妇。
  何以失剑告,女责之曰:“吾赠君飞剑,为君能用之,乃秘藏为弄具乎?彼乃神物,岂长处匣中?宜其亡耳。顾此物怪变非常,非得丫奴,莫能收摄也。”何固属意丫奴,乃请与之俱。女初不听,何固请,女笑曰:“察君之意,殆非为剑也。”何不能隐,以情告。女曰:“吾固欲之,然事不可骤,当说之,以侦其意。”乃谓丫奴曰:“郎剑遁,是物不易驯,须妹子一往,使郎佐汝。”丫奴曰:“妹自足了当,何以佐为?”女曰:“虽然,亦使郎一睹其状,聊试勇怯耳!”丫奴许诺。女窃教何曰:“君与妹子求剑,见有物青色如龙者,剑也,毋怖毋却,然且伪为怖恐者,而匿就妹子,彼为君畏故,将不忍拒也。”
  遂同行,至万谷之间,风声肃肃。丫奴顾何曰:“剑在是矣。”果有物长五六丈,蜿蜒于层崖之巅。丫奴招以手,物即投下入手中,遽已缩小,依然小剑耳。何忆女教,乘其举手,佯惊呼,走抱丫奴腰,作战栗状。丫奴大笑曰:“姊亦大愦愦,如此薄胆郎,何必教来。”因以剑授何,何故故畏缩不敢受,而抱持益力。丫奴两颊渐发赧,若不自持者,何凝睇送意,迫恳之,遂及于乱。
  及还,女戏曰:“妹子尝为吾蹇修,吾今报称焉。”于是丫奴亦归何。丫奴谓何曰:“吾姊妹皆紫兰宫捧剑侍者。与姊窃戏西圃中,拔剑对舞,误伤守宫之鹤,故谪堕人间,使主游侠之事,遇镜而圆,幸托于君。及瓜而代,又将去汝。此后落花明月,万古相思,殆无相见之期矣!”何大悲,二女亦泣。女谓丫奴曰:“妹子故善笛,今盍为郎奏之?”丫奴擫笛,为悲凉促遏之音,一时风吼霜飞,肝肠尽裂。乃投笛于地曰:“离绪填胸,安有佳音?不如且已。”遂大恸而别。
  何独还乡里,亦能通白猿之术,每为人旁雪不平。或有妖凭魅祟、空宅不靖者,何以剑往,立詟服。
  【译文】
  山东的何生,家中富有而仗义好施。曾经住在金陵的某客栈时,遍访同客舍的青年男客。有一位少年客住在西侧房间,头戴长头巾,衣服很破旧,而珠玉般的神貌如同美女子,见到人总是关门回避。何生心中向往很想与他结交,投送了三次拜贴,那少年男客却趁何生不在屋时才来回拜。某一天何生偷偷往他的房间察看,发现灶间没有烟火(译者注:旧时客栈有很多是租住性质,由住客自己生火做饭),少年客坐在一张用绳子穿的折叠椅上,拥着一床破被絮而已。回头问客栈主人:“西屋那位少年客姓什么,哪里人?”店主也不知,只是说他租住这里已半年了,房钱还没给,不能再让他继续住下去。何生叹息不已,心想一定是个避难而在路上又没盘缠的人。就替他向店主缴了房钱,并嘱咐店主不要告诉他本人,隔些天送一些钱给少年客以作周济。少年客不推辞,也不说感谢的话。过了不久,再去敲他的房门,则没人回应;进入他的房间,已经无人在,少年客还是走了。床下有一个青布包,打开一看,何生所馈送的钱都还在,深深感叹他正直的品行,然而心里总感觉此人有些怪怪的。
  之后不久,何生回到山东。一个同乡人诬告他有某些不可告人的事。县官索贿赂达万金,其理才得以申,家业却由此破败。于是到南方楚地游历,向在湖湘做官的一位旧友借钱,稍微借到了一些。旋即整理行装上路,途径洞庭湖畔的山野,忽然从树林里跑出一只巨兽,红色的毛锯一样的牙齿,挡在路中,那样子将要扑杀人,无法逃避。突然有个女子骑着马飞快赶来,身着华美的衣服脚蹬小弓鞋,腰悬宝剑手持弓箭,就在马上抬脚往巨兽的鼻子上一勾。巨兽狂吼着逃跑了,女子追赶,很快跑得不见影。何生虽然有幸得以脱险,但所骑的马被巨兽惊吓,怎么鞭策也不肯往前走。不得已,调头往来路,马才走。
  此时天已很晚,赶不上宿头,独自歇息在一座野庙中,夜里无法入睡。夜深后月亮出来了,便起身来到庙门外散步,微风拂面,隐隐听见风中传来笛声,悠扬妙曼。边听边走,笛声停了而响起了笑声,前方灯火明亮,一幢豪华的宅第前门大开,有位穿戴华丽衣帽的人整理着衣服毕恭毕敬地在门外迎候,躬身作揖请何生进屋,行宾主之礼。何生心下怀疑,不明白其中原由,于是问起他的家族姓氏,那人说:“君忘了金陵客栈西室的少年客了吗?那就是我呀。”何生仔细端详,果然是他,便问道:“前次为什么离开得那么神秘,今次为何又相遇得这么巧妙?”那少年客说:“我因穷而偷偷溜走,投住在这里。为感谢君的旧谊,所以特地在此等候。”何生惊讶地问他怎么事先知道自己会来这里,少年客支支吾吾。言谈之间,偶然听见少年客的手腕与茶几相碰时有镯子的声音。何生偷偷留神察看,发现少年客帽子下面微微露出鬓梢,心下更加疑惑而不敢诘问。少年客笑道:“君怀疑我吗?白天在马上驱赶猛兽、为君扫除障碍的人也是我。”于是摘掉帽子露出云鬟。何生大惊,急忙拜谢,惊呼道:“神人。”女子也还以答拜之礼,说:“我穿男装游戏人间,用贫穷来掩饰自己,才能不被人看破。君却独独要助我,所以我也要助君,恰好可聊作报答,这点事还足以挂在嘴上吗?”
  旋即告诉侍者,去叫丫奴出来。丫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子,头上梳了一双角髻,短袄窄袖,清秀如云霞。女子对她说些话,何生听不大明白。丫奴回答道:“好的。”就擦着屋檐走了。顷刻之间传来轻微的剑啸之声,丫奴已突然跳下,向女子复命道:“事办完了。”女子就让人备餐,一应杯盘立即设好,菜肴极尽海味山珍。夜已近黎明,何生酒足饭饱,起身告辞。女子也不强留,但眷恋之情溢于颜面。有个男仆牵着马等在门外,正是何生所乘骑的马,行装也在。
  何生于是道别,回到家中。家人告诉他那个诬陷他的人以及索贿的县官一夜之间被强盗杀了,而且两人的头都找不到。问明时间,正是何生见女子的那天晚上,立即明白这件事是丫奴干的,心中愈发感谢女子。在整理行李时发现,女子馈赠了他很多钱财,另有一只小匣子,封得很严。打开来,得到一支三寸来长的小剑,锋利如霜雪。试着去削庭院前的树,剑还未到,树枝已断;划向石头,石头被剖开。心里想着某个目标,将剑掷出去,剑就直奔目标,然后自己飞回手中,原来是一支飞剑。何生十分高兴,珍藏在匣子里,间或拿出来玩一玩。
  年末,剑柄顶端的环脱落。那天夜里屋中如虎啸,有一道白光擦着窗棂飞出,剑失了。何生好些天丧魂落魄。有一天天气十分寒冷大雪纷飞,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马嘶声。出门一看,有一匹骏马站在门外,鞍镫齐全。何生怀疑是那里跑出来的,而马鬃中隐隐约约系着一只绣囊。解下来检视,内有莲花一瓣,写着四个字:“骑至即发”。并没有落款。何生很疑惑诧异,而那马则几次昂首跪地,像是要人骑它走的样子。何生试着骑上它,骏马立即向东南驰去,速度极快,也不知跑了多少里。最后来到一个地方,许多莲花池相互连接成带状。来到第三个莲花池上,马驻蹄嘶叫,不再前行。乃见高墙延续伸展,所站立的地方正对着一座红门,只听门内有人说:“来了”。门被打开,出来一个小丫鬟招呼他说:“请进。”
  何生徐徐步入,来到内室,则小屋幽静白洁,显出莹莹的淡绿,华丽的帷帐中有人呻吟叹息,小丫鬟上前禀报,说:“来了。”就听见清脆的铃声,帷帐被徐徐掀起,一位丽人拥着被子坐在其中,神情酸楚。何生徘徊着细看,原来是那女子。女子见到何生,很惊讶地露出喜色,马上跃然而起,问:“你怎么会来这里?”何生向她讲述了经过。女子望着侍女说:“这必定是丫奴干的。”侍女们都点首微笑。一会儿,丫奴从外面进来,一身红衫背着绿色斗笠,满身雪花,乌黑的鬟髻楚楚动人,如同一双雀翘。女子在她脸上一弹说:“妹子请客,怎么可以不告诉我?”丫奴笑道:“我因姐姐病重,匆忙间请他来,因而来不及禀告。”女子低头沉默半晌之后,才对何生说:“我见过普天下的男人,从没在意过。独身一人像云彩一样自由翱翔像雷电一样四处奔走,本也很自豪。没想到为了你缠绵成这样。”于是与何生结为夫妇。
  何生将飞剑丢失的事告诉女子,女子责备他说:“我赠你飞剑,是为了让你能用它,你竟然秘藏起来当玩具呀?那飞剑本是神物,岂能长时间待在匣子中?难怪它自己跑了。不过此物奇怪变异非同寻常,非得是丫奴,没有人能够收摄它。”何生心下本就很在意丫奴,就请求让丫奴跟他们一起去找飞剑。女子起初不同意,何生坚意请求,女子笑道:“看你的意思,大概不是为了找剑吧。”何生不能继续隐瞒,将实情相告。女子说:“我本来也这么想,但事情不能操之过急,让我说服她试试看,看她是什么意思。”于是对丫奴说:“郎的剑逃掉了,这东西不容易驯服,须得妹子亲自走一趟,让郎协助你。”丫奴说:“妹子我自己足可以办好,用得着人协助吗?”女子说:“尽管如此,但也为了让郎亲眼看一看实际情况,算作是试试他的胆量吧!”丫奴答应了。女子私下里教给何生说:“你与妹子去找剑,见到有青色的东西长得像龙,那就是剑,千万不要害怕不要退却,但要装出害怕的样子,往妹子身边躲藏,她会以为是你害怕的缘故,将不忍心拒绝你贴近她。”
  于是二人同行,来到万山丛中,但闻风声肃肃。丫奴看了看何生说:“剑就在这里了。”果然有个东西长五、六丈,蜿蜒在层崖之顶。丫奴用手一招,那东西从崖顶飞身而下直入丫奴手中,已经迅速缩小,依然是支小剑。何生想起女子教他的话,趁丫奴举手时,佯装惊叫,跑过来紧紧抱住丫奴的腰,装出一副战栗的样子。丫奴大笑道:“姐姐也太糊涂,如此胆小郎君,何必让他来。”于是将剑递给何生,何生故意畏缩着不敢接,反而将丫奴抱得更紧。丫奴两颊渐渐发红,开始有些不能自持,何生用目光传递情意,急急恳求她,终于成其好事。
  等回来后,女子开玩笑说:“妹子曾为我当媒人,我今天同样报答。”于是丫奴也嫁给了何生。丫奴对何生说:“我姊妹原本都是紫兰宫的捧剑侍者。与姐姐偷着在西圃中戏耍,二人拔剑对舞,误伤了守宫的鹤,因而被贬谪到人间,让我们从事游侠之事,谶语‘遇镜而圆’,有幸托身于君。‘及瓜而代’,又将离开君走了。从此以后落花明月,万古相思,再无相见之期了!”何生十分悲痛,两位女子也哭泣。女子对丫奴说:“妹子本会吹笛,今天何不为郎吹奏一曲?”丫奴拿出笛子吹奏起来,发出悲凉促遏之音,一时间风吼霜飞,让人肝肠尽裂。于是将笛子扔在地上说:“离别的愁绪填胸,怎能吹出好调?不如到此为止。”三人于是在悲痛中依依惜别。
  何生独自回到家乡,也能通剑术,经常替人化解不平之事。或有妖物凭身、鬼魅作祟、空宅不安的,何生持剑而往,立即慑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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