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次日清晨，阿爹和往常一样早早来到鸡舍，打扫卫生，搅拌饲料。当他送上饲料时，发现鸡群没往日的活跃，像是萎靡不振，无精打采。阿爹马上叫来姚情：“姚情——姚情，你快来看看，鸡仔出现异样了，没往日的鲜活。”姚情瞬间意识到，莫不是瘟疫？姚情的一句提醒，让阿爹马上反应出：“茂情走之前给他交代过，镇上的《乡镇农村畜牧服务站》有对口防疫药品和鸡饲料，说是免费服务上门的。”“我这就去。”姚情说，“您就在家里，我年轻，我去。”阿爹推辞不下，就让姚情去。
　　说来不巧，天阴沉沉的，好像有场秋风秋雨来临，这场雨是立秋后的第一场雨。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凉”，它会给小屋增添秋的色彩。阿爹叫：“姚情赶快穿好雨衣，打伞不行，怕有风，打伞顶不住。”姚情麻利地穿好雨衣，嘱咐欣然在家听话，自己急匆匆地往镇上赶。这是茂情走后，姚情第一次单独为家里担当任务。一贯顽强的姚情，这次对她来说，也是一次考验。首先要熟悉与人交流，其次还要懂得饲养的基本知识，要不然走出去遇到人询问，回答不上来。起码鸡是什么品种，饲料的品名，自己喂养的方法等等，这都在姚情脑际打下了一连串的问号。
　　姚情边走边思量着，自问自答，在脑子里形成了一张答卷，填写了，再填写。
　　当姚情走到半路时，远去的空中，乌云蒙蒙，随即悠悠的清风袭来。姚情打了个寒战，怎么秋凉这么猛烈，一下就让人感觉萧瑟。是的，是因为这次姚情一个人走在路上。因为这多天来，一直都在阿爹的左右，被他呵护着，还有找到自己亲身女儿的喜悦，这让姚情一直沉浸在无比的快乐中。当自己一离开时，就有孤独感。想必自己是离不开那个属于自己的“家”了，也许有阿爹伴随在身边，自己就不会感觉孤单。
　　抬眼环视，除了山就是一条长长的曲径小路，路上再无他人，到镇上，还得好一阵子。雨在风的驱使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此刻，心好像被雨淋湿，家的思念由然涌现，出门这多天，还不知父母怎样了，好歹得回去看看父母，把自己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该向父母汇报，让他们多少有个了解。自己的苦日子是否熬到头了，是否会有一个归属了。想着想着，姚情又一次流下了伤心的泪水，一个不被人理解，不为人知的曲折和苦难，在心里隐藏这么多年，那一幕是不堪回首的往事。悠悠岁月，亦真亦幻，心中无时无刻都在渴望，渴望人与人之间的真诚与理解，渴望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信任，渴望哪一天也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新娘，走在红地毯上，与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花前月下，共度良宵，让那道阴影永远消失。
　　快速前行的姚情这时已经来到了镇上的《乡镇农村畜牧服务站》，当她临近，怎么那个张哥也在这里。她上前打招呼：“张哥，你好，好久不见！”张哥看到姚情来了：问：“是啥风把你也吹来了？”
　　姚情毫不隐晦地说：“我是来询问畜牧疫苗的。”
　　“怎么啦？”
　　“今天一早就看到鸡群不鲜活”
　　“哦。没事，我刚好为站里进了一大批货，有多钟疫苗，看你选择哪种？”
　　“哦，原来你也在经营这行啊。”
　　“是啊，早就和茂情谈过。”
　　“哦！原来您还是老行当啊，快别扯了，我的事要紧。”
　　姚情急切地说着，畜牧站的工作人员也赶紧接待姚情，询问来由。姚情把原委说完，工作人员知道那天来询问的人是一起的。他们二话没说，挑选了一个品种的疫苗，带上必要品种，就随姚情赶往现场，查看疫情。
　　当他们一来到现场，工作人员就很快断定鸡群的瘟疫情况。他们有的是农学院畜牧系毕业，有较强的专业理论知识，这下也派上用场了，让他们有一次理论联系实际的机会。工作人员快速地将一只只鸡子打上对号的疫苗，随即又将整个鸡圈进行一次消毒，并且将这些知识还一一传授给姚情。姚情一点不马虎地虚心学习，认真领会。一切完好停当，阿爹招呼大家歇歇，忙碌了一上午够累的。阿爹也特地询问用药的费用，工作人员说：“现在国家为了扶持农民尽快富裕起来，制定了一系列惠农政策，这些药品就是优惠了。”阿爹听得这消息，喜出望外地说：“当初茂情说免费服务，那晓得药品也免费捐赠。好啊，感谢，感谢党的好政策。”
　　一起来的张哥这下打开了话夹子：“阿爹，你这一栏鸡仔什么时候出栏，我什么时候负责收购。您放心，这是当初和茂情有言在先的，您只放心喂养就是了。”阿爹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三个月基本可以出栏了。”张哥掐指一算：“哦，国庆期间就可以了，那是个好日子，丰收在即，指日可待呢。”一席话说的阿爹“哈哈哈”大笑起来：“但愿如此。”
　　大家忙碌一阵子，各就各位去。姚情这天没有把鸡群放出去，就在圈里饲养一天，自己随后就去清理饲料还有多少，能吃多长时间。经过清理，饲料吃到国庆节还有大约一个多月。看起来中途还得进些饲料回来。姚情把情况给阿爹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安排。阿爹听了姚情的叙说，首先在心中出现的是：手上的资金问题。因为临近开学了，欣然报名读书得一些费用，不能让欣然坠学。阿爹早有打算，无论家里多为难，也要让欣然把书读完。算来算去，阿爹把茂情给买电器的钱加在一起，差不多勉强够用，那就说电器暂时不能买了。等到明年天热再说吧。
　　这时，姚情把自己在路上的想法给阿爹说了，想回家看看。姚情一说出，阿爹就满口同意：“是的，你来多日，也发生了一些事情，该回家与父母团聚，还可以交流交流近来饲养场的一些经验。”
　　阿爹送姚情启程，直到小屋的远处，阿爹一再叮嘱路上小心，快去快回，我在家里等你。姚情听到“我在家里等你”这话，心中顿生甜蜜。这是姚情盼望已久的一句话，姚情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情，一下扑在阿爹的怀里，久久不愿离去。此刻，双方都感觉到了对方心脏的跳动和呼吸。这整个世界都是怡人的，秋的颜色那么迷人，黄绿相间的四野，好像就是他们悸动的心在此刻含苞待放，那首《康定情歌》的乐曲仿佛就在他们的上空萦绕。阿爹抚摸着姚情的头说：“姚情，以后我们会好起来的，你安心去吧！”
　　姚情离开阿爹的怀抱，扭头快快地前行，她激动得忘了要说什么，一心想的快去快回。阿爹看着姚情远去的背影：“一个聪明贤惠的女子，一个能吃苦耐劳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我还挑剔啥？”阿爹舍不得离开视线，舍不得挪动回来的脚步，恨不得在原地站成永恒，哪怕姚情不会归来，也要在那里等候，等到我青丝脱落两鬓斑白，等得山无棱天地合。阿爹是重情重意的人，此时，阿爹尝到了别离那一刻的苦涩与酸楚。董永七姐是槐荫树作证，我愿天地悠悠，风当媒来雨作证，四季送我一席良辰。那是对姚情的一腔情愿啊。
　　沿途山路弯弯，五岭逶迤，赶路的姚情气喘吁吁。回到家里，看到父母都还安好，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下地。姚母看到姚情平安回来了，高兴地合不拢嘴，连连招呼姚情歇会。姚情向父母问安后，把自己出去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一一向父母告知。姚情声泪聚下，姚母忍不住心中万分的悲痛，“呜呜咽咽”的老泪纵横。原来女儿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经受了常人没有的痛苦煎熬。女儿，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姚母听了女儿的诉说，连连安慰：“不法分子罪该万死总归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谈话中，姚情把对阿爹的爱慕之情告诉母亲：“阿爹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虽然年龄大一点，但是人品值得信奈。”姚母也放心地点头同意，只要你有个好归宿，有个好去处。我死也瞑目。
　　姚母说：“前几天在广州打工的嫂嫂回来一趟，准备把侄儿送回家读书。”姚母担心的是交不起学费。姚情听母亲一说，感觉有些压力。自己虽然在打工，可还没收到一分的收入，到时我拿什么来资助。但是，姚情还是安慰母亲，不要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办法总会有的。说罢，姚情起身准备打道回府。姚母见女儿要走，决定留下歇一宿，这多天让姚母好担心，这下一会就走，叫我怎么舍得。姚情帮母亲做好晚餐，吃过饭后，姚情回自己的房间歇息。是啊，一些时没睡过的床，还是老样，被褥、帐子都没动过，这是姚母留意保护起来的，希望姚情还会回来的。这不，姚情不是回来了吗，而且带来好消息，她的终身有着落了，这让姚母最欢心的事。娘俩的心事一吐为快，她们交谈到深夜才慢慢睡去。
　　次日，姚情早早起床，像往常一样，把家里一切收拾好，又把自己在家绣花的鞋底、袜底等绣品一一带上。临出门，姚母深知姚情这会走了，就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以后是人家的人了。姚母一时心中难过，把手上仅有的一点钱塞给姚情，又把自己带了几十年的银手镯取下，给姚情带上，说：“从今往后，你就走你的生活道路了，你要尊重，多多保重，一切安好。”姚母陪姚情走了一程又一程，女儿再大也是心中的一块肉啊，难舍难分难离是母亲的天经地意。送君千里，总有一别，姚母看着姚情渐渐远去的背影，才慢慢回头。
　　姚情回来了，回到阿爹的身边了，回到欣然的身边了，回到日日夜夜守护的鸡群旁边了。他们需要姚情，姚情也需要他们。尤其是阿爹，一夜之别如隔三秋。看着姚情的归来，满心的欢喜，上前大胆地拥着姚情，姚情也感觉好甜蜜好甜蜜。这会累了有人问有人疼，这是往日想都不敢想的。还有欣然一个劲地“妈妈、妈妈”地叫个不停，一时心中难以说出的感慨。仿佛山在笑，水也笑，花香漫卷溢清香，秋海翻腾助波澜。家，在他们心中指日可待，一个完整的家即将在他们手中建立。是啊，难道建立一个家就那么难吗？不难，只要两情相悦，两情相守，心心相惜，家就像鸟巢一样，架在他们勤劳的手中，牢不可破。
　　阿爹接过姚情背回的包裹，让姚情歇会。姚情感觉浑身是劲，她兴致勃勃地先看看鸡群，那些可爱的鸡群渐渐成熟，它们的羽翅渐渐长硬朗了，七彩的特色渐渐凸显，看上去心花怒放。它们的成长，见证着姚情一直以来的勤劳与艰辛，见证着阿爹一家人淳朴与宽容的劳动人民的品质。他们是相得益彰，互为相助，彼此映衬。与看越美，越看越称心如意。
　　欣然在家里继续做着她的暑假作业。快开学了，欣然要做好准备了，三年级过去，再报名就是四年级了。三年级的课本，欣然学得滚瓜烂熟，聪明的欣然把课文从第一课背到最后一课。那些数学作业，举一反三，欣然毫不含糊。她牢牢记住老师的交代，要打好基础，不能敷衍了事，尽管家里事情多，越是不能耽搁学习。
　　欣然在阿爹的言传身教下，已经养成了习惯，做事要认真，一丝不苟，读书要全神贯注。心无二用，方能取得成效。做事是这样，读书也是如此。这多年来，阿爹一直是这样教育欣然的。欣然在阿爹的严格要求下，已经养成了良好的学习习惯。看着欣然专心致志地学习，不断阿爹喜欢，姚情更喜欢，这是长辈的希望与愿望，把希望寄托在下一辈身上，无论哪家的大人都会这样做。然而，阿爹却不同于其他，因为他们是义父义女的关系，但是，阿爹没想那么复杂，始终视如己出，把欣然看着是掌上明珠一样地心疼。十岁的欣然一直在爱的光环里长大，也许是欣然的命运之神驱使着她，让她始终甜蜜蜜，甜蜜蜜！
　　灯光下，姚情解开包裹，一样一样地拿出她的绣品，阿爹看得眼花缭乱。绣品里有《花开富贵》《鸳鸯戏水》《化蝶双飞》《杨柳依依》等等等等，阿爹连连称赞道好绣手，好绣手！看得出，阿爹非常欣赏姚情的绣品，绣品如人品一样地鲜活怡然。看着绣品，姚情不断勤奋而且心灵手巧。阿爹没有看错，连日来，姚情的表现都得到了验证。阿爹好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