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自从那天送走茂情后，阿爹的情绪一直低落，少言寡语，每天除了尽力干活以外，不再有任何兴致去关心身边所发生的事情。有时，偶尔与欣然逗逗乐之后，就闷闷不乐地睡去或者抽他的闷烟，或者到周围向着遥远的方向痴痴地望一阵子，然后巡回在碧绿的草丛小道上，难舍，难忘，难离，难弃一起萦绕在阿爹的心灵深处，时时悬挂在心之眉梢。
　　是啊！必定阿爹和茂情掐指一算，在一起度过了二个多月的日日夜夜。这日日夜夜如父子，他们生死相伴，唇齿相依，不是父子胜似父子。茂情的一言一行，都是那样得体，那样体贴入微。这不但让阿爹欣赏，更多的是依靠。茂情儿啊！阿爹在心里不知叫了多少次，往后的日子，你一定要安好，你的安好，才是我的幸福。
　　在一旁的姚情，都看在眼里，这时用再多的语言来安慰，都是徒劳无益。唯一的只有自己像茂情那样处处主动承担，体贴倍至，这也是我一个女人应该做到的。
　　姚情竭尽全力做好一切该做的事。她把这里完全当作自己的家一样去尽力操持。每天天还没亮，就到鸡舍去打扫卫生，配好饲料，待它们吃饱了喝足了，就放到后山去放牧。姚情的一举一动，阿爹都看在眼里，想在心里：这女子真是能干人，不但会料理这里的一切，更有体贴人意的细腻。幸亏她的到来，不然这一摊子我真不知该怎么打理。
　　一天早晨，姚情把一切妥当地处理完了后，最后一个程序就是放逐鸡群了。待出发时，姚情邀请阿爹、欣然也一起去，他们三人伴随在一群鸡的左右，一会与它们吆喝，一会与它们追逐，不知不觉，随着鸡群的相互追逐飞舞。他们来到了半山腰，看着一群群鸡仔高兴地各自去放牧，他们二人随意席地而坐。欣然看着草丛中的野花，兴致勃勃地去采野花了。
　　姚情主动伴随在阿爹的身边，温情地问孩子她爹：“你看到这一群群鲜活的鸡仔感想如何？”阿爹亲切地看看姚情，又放眼看看那些情趣盎然的鸡群。它们快乐地穿行在林荫丛里，尽情地啄食捕猎它们需要的食物，它们身上的五颜六色，七彩斑斓，在宽阔的绿荫牧场上，如流光溢彩般地依稀在他的眼前，宽阔的牧场是它们的天地，为发展经济，利用有效资源，没有大胆的设想和敢于闯出一条新路子的精神，是办不成大事的，这是茂情儿的胆略啊。为了走出这条山里人未走过的路，茂情不知多少个日夜未眠，他的规划，是要帮助山乡人民走出一条切实可行的致富新路子。
　　现在看来，这种饲养方法非常正确，这样的劳动环境，不会担心它们的生命危险，这是茂情一直的主意与打算。想当初，茂情和自己在那陡峭悬崖上采药的情景，那简直是命悬一线，一不小心随时有可能去见阎王，根本没有安全的保证。看看现在，为了解决自己的生活出路，提高劳动价值，改善劳动环境与生产条件，茂情付出得太多太多。茂情儿，你不但是党的好儿子，也是我们山乡的好儿子。你的聪慧不但为支教带来希望，还因地制宜地为我们乡亲找到生活致富的出路。你的聪慧与时俱进，与日月同在，让大地生辉。我们不会忘记，我们会把你要做的事情继续做好。
　　阿爹还想起了那次挖“何首乌”时，两个人情投意合地畅所欲言相互袒露了心声，让自己炫耀了一番，与其说是暴露了一点小秘密。不如说是袒露了心声，敞开了胸怀，轻松了一把。
　　在一旁的姚情看得清楚，阿爹心里又是在思念茂情了。
　　什么才能化解阿爹心里那份沉重的惆怅呢？姚请在心里思忖着，琢磨着。一会阿爹再看看在草丛里摘野花自个玩耍的小欣然，露出了久违的一丝笑容，顿时感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惬意。看着欣然儿一天天地长大，出落得这么俏丽，让阿爹心里有一抹如蜜般的醇香甜美，她是我的女儿。电视剧《还珠格格》里，康熙皇帝微服私访，带着小燕子和紫薇格格两个丫头，如此地心旷神怡，有种难以说清楚的欣慰感和浓浓的亲情。可这孩子不也是如此，她完全可以和他们媲美，她的乖巧，灵动，聪慧，毫不夸张地说，都有着现代小格格的模样。感谢她娘生下了这样一个如天使般的小精灵。看着看着，阿爹再次欣慰地微笑了。这多天来的愁眉苦脸，是不是要放下了。
　　他喜欢欣然，喜欢茂情，身边这位女子的一言一行也渐渐让他有好感了，他应该放开，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把这新的开始，作为往后生活的良好开端。是啊，茂情让他心疼，难道姚情就应该忍辱负重吗？我不能无端对待这样一个温良贤惠的女子。
　　阿爹似乎蓦然地想起了姚情问过他的话，放低声音微笑地回答：“好，非常好，让我非常满意，这是茂情的一番心思，也是一场愿望啊！”
　　姚情深深懂得阿爹说话的含义，他不时都在惦记着茂情，那是因为茂情的孝顺与智慧，走进了阿爹的心里世界，是茂情以他年轻而端正的人品赢得了阿爹的信任。获得一个人的信任不是全靠甜言蜜语，而是要有一种朴实端庄的人格，一种灵敏的智慧。只有找到了同一志趣，达到心灵相通，彼此的读懂，擦出缘分之火花，做什么事情都会是一种默契，一种投缘。
　　这时，姚情在心里问：“你能行吗！行！”不知怎的姚情的眼睛有些朦胧了，伤感的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欣然看着妈妈哭泣，上前拉着她的手说：“妈妈，你可要坚强啊！哥哥不在，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等着你呢。”姚情看着女儿这般懂事，说话那么在理，是，我不能因为心里不舒服而影响家人，我要以主人翁的责任与担当，挑起这副担子。这副担子不光是做完什么事情，还有感情沟通，生活的领悟，这就是做人啊！都说做人难，做女人更难。
　　阿爹看着姚情心里的难过，心里明白了三分，是自己的冷漠让姚情伤心的。阿爹伸出一只手，把姚情轻轻地拉到自己的身边，安慰地说：“姚情，不要难过，往后我们齐心协力把这庄事情做好，让茂情满意。”姚情轻轻地点着头。
　　一会，姚情到山溪里舀来凉水，递给阿爹喝，让阿爹解渴。阿爹说：“谢谢你，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阿爹用一根手指放在嘴里，一声如吆喝的喇叭声：“呼——吁——”那些鸡群听到这声音，一会都飞到一起，很自然地排起长队，在那几只野山鸡的带领下，一起兴致勃勃地直往鸡圈里赶。说来也怪啊，它们好听阿爹的使唤，阿爹在哪里学来一手绝活的？姚情看着好稀奇，不解地问阿爹：“她爹，您是什么时候学到这一手的？”阿爹说：“这是原来在山野里遇到了野山鸡，它们见人就飞，但我又想抓到，后来我想个办法，也是这样一吹，那些野山鸡真的飞回来了。”姚情听阿爹这么一说，心生敬意。心想，虽然阿爹出生在山乡，可他身怀绝技，不同凡响，有着不为人知的绝活，又有不一般的做人品质与思想要求，看来，在阿爹的身边会学到很多自己没有的东西，这样会大大充实提高自己。古人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阿爹这样的人在一起，耳濡目染潜移默化，相信自己会渐渐靠近他的。姚情看着阿爹一脸的轻松，自己越想越信心百倍。
　　他们并肩一起前行，回到了自己的家，回到了他们朝夕相处的鸡圈旁。阿爹卷起袖子，麻利地将饲料搅拌好，这是鸡群的晚餐，让它们吃饱，放牧一天也会很累，吃饱后会安静地睡去。把鸡群安排妥当后，他俩又一起来到厨房，做自己要吃的晚饭。姚情让阿爹休息会，自己来。
　　辛苦劳累的姚情从不在阿爹面前叫一声苦，总是默默无闻地竭尽全力里里外外不停地去做她做不完的事。有时忙得三更半夜还没有休息，第二天又早早起床。姚情想，我不能失去若言，不能让阿爹失望。这多年亏了阿爹把自己的女儿抚养大，而且还培养得像城里孩子一样，漂亮，聪明，又健康，所有这些，我今生今世也报答不完。
　　这些阿爹都看在眼里，他没有认为需要姚情报答什么。阿爹只是想：这样一个勤奋顽强的女子，实乃让他欣慰，从心底里喜欢这位通情达理的女人。
　　平常姚情还尽量抽时间来照顾阿爹，她把自己最真诚的感情都用在阿爹的身上。让阿爹真正看到，这女子品行端庄，怀有一颗善良的心。好像几个月前的茂情一样地对待他，阿爹一时感觉好温柔，一个女人带给他的温馨。在没有姚情的时候，处处都得自己到位，一点不到位，事情都在；现在可比往日大不一样，不需要自己处处操心。即使后来有茂情接手，自己常常不放心，现在好了，我不管，有人料理一切，特别是那首锅碗瓢盆交响曲不好唱，忙起来真要人头疼，姚情的替代无疑不是一种分担。这女子的到来，会慢慢成为自己的心仪。
　　带着信赖，带着向往，家人迎来了月挂当空。一轮明月穿过了山顶的松林，渐渐把它那份温柔的月辉洒落在小屋的周围，洒落在家人的头顶眉梢，然而他们三人在明月的照耀下，在轻盈荡漾的月辉里，如三朵睡莲，清澈，俊美，恬淡，相依相偎。彼此的感情在渐渐升温，谁也离不开谁，彼此都感觉到缺了对方，将会有孤独的危险。是啊，连日来的相互搀扶，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得那么完美，这就是一种默契的含量，这个含量比什么都重要都有效。他们的事业会，在自己勤劳智慧的双手里结出丰收的硕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