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课间聚会

　　太阳每天从东方升起，从西方落下，时间每天马不停蹄地前进，不给人留一点点怠慢它的余地，也不给人一个后悔的机会。
　　拉拉上高中了，成为秦城重点中学的一名高中生。虽然当初上高中时拉拉很抗拒，但是为了妈妈的心情，拉拉宁愿委屈自己也不能让妈妈发疯，因为拉拉只有一个妈妈。
　　秦城实验中学的确是重点，学生们每天不是看书就是做题，就连走路都在背诵英语单词，有些同学上厕所蹲在马桶上都要拿一本书，一边“吭哧吭哧”解决自己的排泄问题，一边眼睛盯着放在腿上的书，时而皱眉，时而呻吟；不知道是因排泄的困难和快感而如此，还是因书本里有黄金有颜如玉而思考和快乐。
　　人得适应环境，为了能对得起重点中学的声誉，拉拉每天也起早贪黑。早上六点，拉拉就起床了。六点半从家出发，骑着自行车去上学。空旷的大街，路灯懒洋洋地半睁着眼睛，看着路上早起的行人。这个时候路上有三类人，一类是扫大街的环卫工人，他们着实很辛苦，不管刮风下雨，天晴天阴，每天如此，不可间断，城市因为有了他们才干净了；还有一类是晨起锻炼的老人，也有一部分是年轻人。他们因为到了人生的中后期，懂得生命的可贵和健康的重要，或在路上慢跑，或在路上长声呐喊；再有就是早起赶路的学生，他们由于有时间的限制，大多骑着自行车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匆匆向前，拉拉也是这个队伍中的一员。
　　拉拉最怕迟到，老班是个顶认真的人，她会在全班同学到教室之先就已经端坐在讲桌前。她什么也不说，低头看书备课，有时也和同学们一样出声朗读，在这样一个老班领导的集体中，谁还敢迟到?谁还能好意思迟到？就是谁昨晚吃了豹子胆，或者今早从家出发时喝了一碗红高粱也不敢随意迟到。万一迟到，老班可是个说一不二、说到做到的人。迟到的同学来后，他的桌椅肯定已经被移到了老班的办公室，接下来就不是一句敷衍的话就能解决了。可能老班会找你谈话，然后找家长谈话，再然后如果改错的态度不是十二分诚恳，就有可能被勒令转班或退学。老班就这么牛逼，即使学校领导在老班面前也要给几分面子。
　　拉拉虽然对老班心存畏惧，但并不讨厌老班，因为老班要求学生做到的自己先一定做到，对工作是万分的认真，对这样的老班大家即使不喜欢但没有讨厌她的理由。老班从管理班级和提高学生成绩方面上说是个优秀的老师，但是从育人方面可能有些欠缺。拉拉总觉得老班高高在上，在老班面前，拉拉觉得自己就是个小老鼠。
　　晚上十点十分下最后一节晚自习。中国的学生可能是世界上最辛苦的一族，他们披星戴月，他们如夸父逐日，永不停息，从没有人真正关心学生飞的累不累，所有人，包括家长，他们只关心学生飞的有多高。即使飞的再高，老师和家长也会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切莫骄傲。拉拉骑车回家就快十点半了。每天拉拉要上八节课，上午四节，下午四节，拉拉觉得自己太像个鸭子了，每天各科老师在课堂上扎扎实实认认真真地向学生肚子里灌输所谓的知识，在晚自习时还要争分夺秒的再辅导。有时拉拉想停下来把白天课堂上所听的反刍一下，但是各科老师像走马灯一样，都争着来教室辅导，第二天作业还要按时交，因此囫囵吞枣完成作业成了拉拉天天的功课。高中生活也就是这样，吃饭、上课、满头做题、跑着上厕所、打着呵欠睡觉、闭着眼睛被叫醒。至于拉拉平时喜欢的宠物杂志，还有像《飘》呀、《傲慢与偏见》呀，这些百看不厌的书籍就更没有时间理会了。课间十分钟也显得尤其珍贵，老师们课堂四十五分钟滔滔不绝，下了课还恋恋不舍，哪管同学们的水火之苦呢!
　　拉拉的同桌叫石楠，是个假小子。她俩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就成为知心朋友。其实石楠并非像看起来那么桀骜不驯，相反石楠是一个心底善良待人坦诚的人，最起码拉拉是这样认为的。还有一个叫陈静怡，人如其名，长得瘦瘦弱弱，显得文文静静，说话声音细细地，就好像从远处飘来，胆子特别小。正因如此，她特别崇拜石楠，石楠就是她的保护神。她们三个成为最好的朋友，在这三人中，陈静怡学习成绩最好，在班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好在班里有三个好朋友，有时碰到一科仁慈的老师按时下了课，拉拉就和这三个好朋友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指点江山，评判人事。说着说着还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这笑声缓解了一天的紧张。像男孩子的石楠本是女生，却喜欢穿中性衣服，老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小男生，按她的说法就是这样的穿戴能让喜欢儿子的妈妈心灵有些安慰。课间十分钟她们又聚一起了，三人头碰头，嘁嘁喳喳。
　　但是不知石楠今天怎么了，情绪有点低落，她悄悄对拉拉说：“拉拉，你妈和我妈一样，都是二货。”
　　“好啊，你妈是二货，我妈不是的。”拉拉用手打石楠，她不允许别人诋毁自己的妈妈，但是自己可以。
　　“得了吧，虚伪什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和我一样，不是考大学的料，别看你整天埋头学习，一考试，咱俩是一对。”石楠滔滔不绝，批驳着拉拉。
　　“唉，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不是考大学的料，但我不是废物，我有梦想。”拉拉纠正着石楠对自己的品评，拉拉只是不喜欢学这些自己认为无用的东西。
　　“快说快说，你梦想是什么?”静怡扒拉着拉拉的肩膀，催促着拉拉。在静怡心中拉拉虽然是好朋友，但她只把拉拉看做是个不学无术但很热心豪爽的朋友而已。
　　“我们有梦想能怎么呢，还不是被大人们扼杀在摇篮里了。”石楠愤愤不平，好像她的伟大理想被妈妈掐死了一样。
　　“怎么了，石楠，今天心情不好吗?”静怡很看着石楠，石楠平时都是嘻嘻哈哈，今天愤愤不平的样子让静怡很担心。
　　“有话好好说，不好好说话能死啊石楠？！大人们也不容易，我们怎么能说他们是二货。”拉拉很懂事。
　　“本来就是，我是直爽人，有啥说啥。你们俩动动脚趾头想想，那些大人们，那些父母，自以为是，老认为自己是正确的，自己没见过的事情就说不行，不认识的人就说那是骗子，老是恐吓我们。难道我们是白痴不成?我们没有眼睛没有头脑吗?”石楠越说越激动，“还动不动哭哭啼啼说我们是白眼狼，难道和他们意见不一样就是白眼狼?”
　　拉拉看着石楠，静静倾听着她。是啊，何尝不是呢，妈妈不也和石楠的妈妈一样。因为自己考高中差了几分，“哭哭啼啼”了整个暑假，最后还以死威逼要拉拉上高中。想到这，拉拉轻轻拍着石楠的肩膀，但什么都没说，有时倾听比任何安慰要给力的多。
　　“到底怎么了，石楠?”静怡忍不住想知道石楠怎么了。在静怡现有的生活经历中，她只觉得自己的父亲太平常，平常的只能做那些最不体面的体力活，每次看到父亲灰头灰脸回到家，静怡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和自卑。
　　“那些大人，没有几个思维是正常的，脑残的多。比如我妈妈，以为拿出钱来，就能让我上高中，上了高中我就能上大学，他们的虚荣心就能得到满足。可我们呢，说实话，我根本就不想上什么破高中，我就不相信，我不上大学就会饿死！”拉拉明白了，石楠遭妈妈唠叨了。
　　“石楠，你不想上高中，不想上大学，那你想干什么？”拉拉看着石楠问。
　　“说实话，拉拉，我也不知道我能干什么，但是我实在不想上高中。你都不知道，我每天就跟蹲监狱一样，快要郁闷死了，要不是有你和静怡，我都不知道怎么混了。”石楠倒着自己的苦水，“拉拉，我不是不想上高中，我是太笨，真的学不懂。妈妈就是不理解我，老说只要你拼命学，怎么学不懂，可是我就是拼了命也学不懂哪!”
　　静怡望着石楠，心想我从来没见你拼命学习，每天只看见你“嘻嘻哈哈”。
　　拉拉很理解石楠，说：“我也一样，原来并不想上高中，中考时差了几分，妈妈托人我才来到实验中学。其实我就想做一个高级宠物美容护理师，可我妈妈觉得那工作丢人，不答应我，也是非要我上高中，考大学，上研究生，上博士。”
　　“那不很好嘛。”静怡赞叹着，这正是静怡想要的。
　　“静怡，你好好学吧，上大学，研究生，博士，你可以。”拉拉诚恳的鼓励静怡。在她们三人中，静怡学习成绩最好，中考时一分之差，与火箭班失之交臂。
　　“我不考研究生和博士。”静怡小声说。
　　“为什么？你也和我们一样不喜欢上大学吗?”石楠和拉拉很奇怪，觉得静怡不走这条路可惜了。
　　“我家里困难，我爷爷常年有病，我爸爸是个残疾人，我妈妈很早就离家出走了，我只想上完大学，赶紧找个工作。”原来静怡家庭情况这么困难，难怪她胆子小很自卑。
　　拉拉用右手环绕着静怡的肩膀，石楠用左手环绕着静怡的肩膀一起安慰着静怡：“没事的，面包会有的，再说还有我们俩呢。”
　　青春就是这样，它是透明的，温暖的，也是热烈的，狂放的，有时热烈狂放的竟能燃烧自己，燃烧别人，甚至会摧毁自己。
　　人和人不能比，个人有个人的情况，拉拉、石楠不想上高中也不想上大学，家长却死逼着她们；静怡想上大学，但是家庭情况困难。有时看那些明星们，举行个婚礼动辄就是几个亿，而像静怡这样的弱势贫困之家不知还有多少。
　　三个好朋友也只是发发牢骚，抒抒情而已，上课铃一打他们也都又进教室了。就像拉拉说的，回教室做鸬鹚，在知识的海洋里给妈妈捞鱼。
　　对于拉拉来说，高中生活是艰难的，忙碌的，但也是有意义的。虽然好像背离了她的梦想，但其实是让她从另一个角度成长了。只是少女拉拉处于人生少年之时，也是青春期的极端时候，如果我们学校生活能更丰富多彩一些，教师们如果能更多地去关注孩子们的个体差异，拉拉、石楠、静怡这些孩子们也许会更早的明白生活的真谛，明白受教育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