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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战地玉兰花

作品名称:乡山乡水乡土地      作者:沧州子系      发布时间:2016-12-12 14:32:13      字数:14259

  经过一天的行军,傍晚的时候,我们来到一个叫饮马沟的小山村,在这里和白求恩和平医院医疗队共同建起一个临时医疗所。进了村子了,大伙顾不上休息,马上进行着紧张有序的准备工作。
  
  一座残破的庙堂里,淑媛、雪梅等人整理着病床上的床单,金玥、彩珠从箱子里取出药品器具,秀儿、晓妹则在收拾清扫垃圾。一个椭圆脸、长着一双小眼睛、梳着两根小辫子、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走进来,欣喜地说:“呵,动作不慢呢!表面上收拾的还像样。”
  秀儿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满地说:“啥叫表面上像样儿啊?哪儿都像样。”
  那位女医生说:“你这个小鬼倒一点儿都不谦虚啊。我刚才不是基本上肯定了你们的成绩吗?”
  淑媛说:“用得着谦虚吗?好就是好,还什么基本肯定,初来乍到,摸不着锅灶。”
  秀儿跟着插嘴道:“小炉匠戴眼镜,找碴儿。”
  雪梅说:“那是某种动物看星星,认不得稠稀。”
  女医生一仰脸说:“我今儿个就说你们是驴粪蛋表面光了。”说着用手摸了摸桌子面说,“有土。”又掀开床单按了按说,“太暄。”扫了眼药品、器械说,“不规范。”
  雪梅忍不住说:“呵,我们忙活半天,就凭你这几句话,把我们就全否了。你算干啥的?”
  金玥规整了一下床单说:“同志,你说我们哪做的不好,你给我们示范示范……”
  女医生不屑地说:“示范!哎,你们哪位是负责的?”
  金玥说:“是我,二中队三组组长。”
  女医生笑着说:“噢,你好!挎枪的组长,少见少见。”
  秀儿自豪地说:“那是,一般人也得行啊。”
  女医生接着说:“我是和平医院的外科医生。我叫朱北,朱元璋的朱,北平的北。”
  淑媛说:“朱北就朱呗,介绍也尽拣大的来。”
  金玥说:“我叫金玥,金兀术的金,岳飞的岳。”
  朱北握着金玥的手说:“呵,整个宋朝都成你家的啦。”
  金玥说:“朱医生,你看我们的工作还有哪些不足……”
  朱北笑着说:“工作嘛,当然不错了。刚才跟你们开个玩笑,你们怎么不识闹,瞧你们一个个的还猴儿急猴儿急的,多大点事儿啊。让我倒不好意思啦。”
  淑媛说:“嗐,谁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呀,进了门就找茬儿。”
  雪梅说:“还真唬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军区首长检查工作呢。”
  秀儿说:“朱呗,俺们也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的。”
  朱北正色道:“小丫头,我叫朱北,什么朱呗朱呗的,干脆前膀、拱子、肘子得了。”大伙都笑了。
  金玥说:“朱医生,咱们要并肩战斗了,我们经验少,还都是学员,你还得帮帮我们呢。”
  彩珠说:“是啊,我还是第一次参加战地救护呢,你说伤员下来咱们该注意什么呢?”
  朱北笑笑说:“都是常识性的东西,不过光翻书本是不行的。别说了,我说你们饿不饿呀?”
  秀儿嚷道:“早就饿了。你听,肠老师和肚老师都打起来了。”
  朱北说:“那还等什么,别让他们吵吵啦。走,姑娘们,跟着我吃饭去呀。”大家欢笑着走出庙堂。
  吃罢晚饭,金玥对大家说:“咱们出去走走吧。谁去?”
  淑媛倚在被子上说:“你们去吧,我累了。”说着把鞋蹬在地上,伸了个懒腰。
  雪梅也说:“你们还不累呀,走了一天的路,来了又没闲着,再说明天还有任务呢,干脆早点歇了吧。”
  彩珠照着小镜子,梳理着头发说:“我去,咱们到了这儿,也得熟悉一下环境,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激发激发爱国热情嘛。”
  雪梅说:“呵,触景生情,我可没那么多浪漫。我说彩珠,有空儿你就照镜子,脸蛋都让你看臊了。”
  彩珠放下镜子说:“这叫保持整洁,我看你呀浪漫没多少,浪荡倒富裕。”
  淑媛说:“臭美,累不累呀?”彩珠没理她,对巧灵说:“你不出去走走?”
  巧灵说:“小寡妇改嫁,你另找对象吧。”
  金玥说:“得,那你们先休息,我们出去转转。”
  秀儿在一旁搭腔:“才出这么点儿力就累垮了?倒了油瓶子不扶,懒到家了。”
  淑媛说:“去你的,河边没青草,不用多嘴驴,要走走你的。”
  秀儿做了个鬼脸:“人闲懒,狗闲喘。”淑媛捡起鞋子扔过来,秀儿笑着跑出屋去。
  金玥、彩珠、秀儿走出村子来到山脚下,前面是一条小溪,溪水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闪闪的白光。晴空中飘着灰色的云,风吹过来,大家的心情觉得有一种久违的轻松感觉。
  金玥说:“多好的风啊,让人一下子就精神了。”
  秀儿说:“是精神了,就是有点儿凉。”
  彩珠说:“哎,你们往那边看,流水,树林,山峦叠嶂,真有点儿诗情画意啊。哎,金玥,来一首怎么样?也陶冶一下我们的精神世界。”
  金玥说:“呵,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酸了,知道吗,当心资产阶级思想毒害了你。”
  彩珠说:“又来了,人家好不容易浮想联翩一回,算求你还不行吗?”
  秀儿说:“好长时间没听你念诗了,好像脑子里缺点儿啥了。对,脑子饿了,来一段吧,金玥姐。”
  金玥清了清嗓子朗诵道:“夕阳照耀着山头的塔影,月色映照在河边的流萤,春风吹遍了坦平的原野,群山结成了坚固的围屏。啊,延安……”
  “这是哪个文人骚客诗兴大发呢?”朱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们身后插了一句。
  秀儿不满地说:“朱呗,哦,朱医生,你别捣乱,俺们在陶冶精神呢!”
  朱北说:“陶冶精神,别陶冶神经了。傻丫头,她念得根本不是诗,是歌词儿。”
  彩珠说:“是吗?歌词儿也是诗,诗唱出来就是歌儿。”
  朱北说:“鬼丫头,你还什么都知道,下边也不用念了,听我唱给你们听。”说着唱道,“千万颗青年的心,埋藏着对敌人的仇恨,在山野田间长长的行列,结成了坚固的阵线。看!群众已抬起了头;看!群众已仰起了头;看!群众一扬起了手。无数的人和无数的心,发出对敌人的怒吼……”
  秀儿问:“朱医生,这是啥歌儿呀,还挺带劲儿。”
  金玥说:“《延安颂》,我也是刚看了歌词儿,还不会唱呢。”彩珠说:“延安,是党中央、毛主席领导抗战的指挥中心,有机会真想去看看。”
  秀儿说:“俺早想去了,就是轮不上俺。”
  金玥问朱北:“朱医生,你怎么会唱这首歌呢,抽空教教我们好不好?”
  朱北说:“咱是谁呀,从延安走过来的。”
  “是吗,你到过延安?”几个姑娘羡慕地围着朱北。
  朱北得意地笑笑说:“我原来在延安中央医院,参加了前方手术队来到这儿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姑娘们惊喜地:“是吗?”
  朱北接着说:“我在中央医院见过的首长可多了去了,连毛主席都让我看过病。”“真的?!”几个姑娘几乎跳起来。
  “让他的警卫员带过药。”朱北说。
  “唉,这不是逗闷子吗?延安,真让人向往。”金玥感慨地说。
  彩珠说:“没问题,早晚咱们都会去的。这次要不是……”金玥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往下说什么,彩珠才止住后边的话。金玥问道:“你在延安见到的首长一定挺多吧,给我们讲讲好吗?”秀儿也说:“给我们讲讲吧?朱医生。”朱北说:“其实,他们那边的生活也比咱们这好不到哪儿去。就说毛主席吧,他住的是简陋的窑洞,穿的是打了补丁的衣服,吃的是小米饭、辣椒土豆丝,彭总穿的背心是用鬼子的降落伞做的,林伯渠的耳朵上用线绳系着断了一条腿的眼镜……总之,有那样的精神、力量、热情才能成为延安精神,中国革命的精神!”
  金玥说:“首长们这样辛苦,真是没想到的。”
  朱北看看金玥问:“哎,听你讲话,你好像是北平人吧?”
  金玥答道:“是啊。你也是吧?”
  朱北说:“看出来了?”
  金玥说:“你叫朱北,不是北平的北吗?”
  朱北说:“那不一定,要是华北、东北、西北、陕北,河北的北边张北的北呢?”
  金玥说:“你这人就爱抬杠。”
  朱北说:“抬杠好啊,要不怎么认你这个小老乡呢?”
  彩珠说:“朱医生,你在北平是做什么的?”
  朱北说:“在小小的协和医院工作,怎么,看着不像?”
  金玥说:“你才多大,怎么这么快就当医生了呢?”
  朱北说:“不懂了吧,本人高小毕业直接上的医专,拦不住,谁让咱聪明呢?这要放在前清一准儿……”
  “是个状元。对吧?”金玥接过她的话说。
  朱北说:“呵,我要说什么都让你猜着啦?来,小老乡,看来你也是个机灵鬼,嘎嘣豆子,怎么样?当模范的滋味不好受吧,事事都不随便,还事事惹人嫉妒。哪儿像我大大咧咧的,受不了那份约束,赶明儿有什么想不开的,找我痛说一下,让我也开开心,省得你背地里掉金豆儿啊。”朱北说着划了一下金玥的鼻子,大家都笑起来。朱北指指眼前的小山峰说:“哎,听说翻过这座山就是咱主力部队阻击敌人的战场。”
  “是吗,这么说咱们离战场很近了吗?”彩珠说道。
  朱北说:“多新鲜呢,咱们是战地医疗所,离阵地远了还行?”
  秀儿说:“那可太好了,俺也可以上阵地,揍小日本鬼子啦。”
  朱北说:“瞎说,你是干什么的?你是医务工作者,这就是你的岗位,你也是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这是部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干脆回家当老百姓去得了。再说,仗打起来,有多少伤员急需救治,抢救晚了都会失去生命,会死人的,小同志。”秀儿低下头“哼”了一声:“就你行。”
  彩珠感慨地说:“有多少战士又要献出生命啊。为了胜利的确来之不易啊。”
  金玥说:“是啊,他们用生命和热血换取多人的和平,所以,我们要珍惜这和平时刻的每一阵风,每一缕阳光,每一片蓝天……”
  “今天的月夜真安静啊。”接过金玥的话,朱北感慨地说:“安静预示着一场残酷的战斗就要开始了。”大家望着溪水中闪闪的波光,望着剪影一般的山峦,想着各自的心事。
  朱北忽然打断大家的思绪:“哎,姑娘们,别愣着啦,唱个歌儿吧。牛儿还在山坡吃草……”说着唱起如泣如诉的《歌唱二小放牛郎》。金玥、彩珠、秀儿跟着一起唱着:“二小他顺从地走在前面,把敌人带进我们的埋伏圈,四下里乒乒乓乓响起枪响,敌人才知道受了骗……”
  几个巡逻的战士闻声停下脚步,一个小战士说:“班长,听,她们唱的多好啊。”班长说:“走,过去看看。”
  一个战士说:“别呀,班长,她们看见咱们不唱了咋办,咱就站在这里多听一会儿。”
  班长说:“放心吧,你以为她们见了你会害羞啊,这些女孩子都是知识分子,见过场面的,哪儿像你家的媳妇儿,见了带枪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战士说:“班长,你又埋汰俺,俺们老家那不是偏僻吗,哪儿见过那么多人呢。说实话,你给她个电棒儿都不知道咋使。”
  班长说:“呵,开始看不起媳妇儿了,是不是嫌人家啦?”
  战士说:“谁嫌了,她那个人当着人还行,背着人可厉害了,抬头的媳妇儿低头的汉,俺还惧她七八分呢。”
  班长说:“噢,闹了半天,你小子是耗子见了猫,也有你怕的。瞧你这点儿出息。”
  战士说:“俺才不怕她呢。就是她老拧俺腿,那才叫狠呢。”大家都笑出声来。
  小战士说:“别说了,听你们瞎搅和,再说就唱完了。”
  班长说:“傻小子,等你立了功,军区文工团来了,让你小子坐在第一排,看得又清楚,听得又敞亮,那才叫享受。”
  小战士说:“行,俺一定杀敌立功,你可不能骗俺,俺等着。”
  班长笑笑说:“答应你,继续前进。”战士们路过小溪边,看着金玥她们边唱边往回走,都止住了脚步。
  班长说:“真是女兵走到哪,哪就灿烂呢。你们都傻愣着干啥,继续前进!”巡逻的队伍慢慢从姑娘们身边走过去。
  
  自打丁啸虎在山木的眼皮子底下硬是冲出层层包围带走金瑛和四五十个投诚的伪军后,山木对丁啸虎的战斗力进行了重新的估量。他认为,这支国军队伍是自从进入中国以来遇到的最强的对手。他认真分析丁啸虎的资料后,调整了策略,在研究了大久保弘一写的《赤色支那》的基础上,反复思虑后,终于想出破解之策。认为,采用“离间”和“攻心”之计才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果。于是,他向田书贵作了交代,要千方百计利用他在丁啸虎部的关系,特别是刚刚投诚的伪军,利用其军纪涣散,贪图享乐,恶习尚存的特点,败坏丁啸虎部队的军纪,破坏部队的声誉,进而瓦解其战斗力……
  田书贵领命后,派了几批人寻找丁啸虎,并挑选骨干企图“渗入”丁部。这天,忙活了一天的田书贵有气无力地正在坐着发愣,一个叫马腚的队员凑过来献殷勤,说:“队副,您真是太辛苦啦,光这么干会累坏自己,因为皇军交代的事儿,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看着效果的,该放松放松,该休闲休闲。”田书贵也觉得自己自打投靠了日军,还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更别说女色了,就说安全都让他忧郁。马腚说:“队副放心,大战刚过,两军都伤了元气,都在养精蓄锐,这个时期是最安全的。”田书贵问:“有什么好地方,既不引人注目,又能吃好玩好?”马腚说:“您的心思我早猜着了,放心,又隐蔽又安全,有吃有喝还有小妮子陪花酒呢。”田书贵说:“既然这样,咱们就去瞅瞅。”马腚说:“行啊,那咱就走着。”说着领着田书贵来到县城西北角处的一座小院。
  这个小院很特别,既没有招牌,也没有跑堂的,就像一家普通的住户,迎出来的是两个风姿秀逸的女人,大的叫春红,小的叫春绣,两人羞涩低头的样子简直把田书贵看得喜不自禁、心花怒放。几个人落了座,一个老妈子端上酒菜,几杯酒下肚,田书贵就耐不住了,伸手摸了春红大腿一把,春红“哟”的一声,娇声说:“您使这么大的劲,都把人家捏疼了。”田书贵嬉皮笑脸地说:“是吗?那俺就给你揉揉。”说着手从衣襟伸进去,春红挣扎着:“干嘛呀你?讨厌。”田书贵一脸坏笑地说:“干嘛,你这里头肿这么厉害,俺给你揉揉。”这边马腚也趁势把春绣搂在怀里。
  几个人打情骂俏的正起劲儿,门外有人喊道:“田队长在吗?”田书贵懊恼的放开春红骂道:“谁呀,这么他娘的不开眼,没看老子正忙着呢吗?”一个侦缉队员探进半拉脑袋说:“队长,山木太君让你赶紧回去,说有情况找你商量。”田书贵站起身来说:“山木太君有事也不挑个时候,真他娘的。”马腚说:“队长,去不去那还不是大车拉王八,全在你啦。”田书贵骂道:“他叫我,我他娘不去行吗?”说着掏出两块大洋放在桌上,带着马腚匆匆走出屋门。
  
  隆隆的枪炮声,打破了山村的宁静。一批批伤员抬了下来,医疗所顿时紧张起来,医生的喊声、伤员的呻吟声、担架队杂乱的脚步声带着硝烟弥漫着医疗所的空气。村里的妇女们也纷纷来到医疗所,帮助料理伤员,村里的男人们都去抬担架了。村子里人来人往,人们紧张有序地忙碌着。
  朱北不仅性格直率、乐观,处理创伤也是干净利索。在我们眼里简直就是个主心骨。她遇到什么事儿,都是那么自如,那么有条不紊。只是她的性格直率的连弯儿都不会拐,乍一接触还真有点儿接受不了……
  一个大腿受伤的战士抬过来,鲜血浸透了整条裤腿。朱北蹲下身子,对金玥说:“剪刀。”
  金玥递过剪刀,朱北麻利的剪开裤子,用酒精擦拭了一下伤口,对金玥说:“止血。”金玥用绑腿扎起大腿。朱北对彩珠说:“注射麻药,抬到手术室准备手术。”说着,走到另一个伤员身边,淑媛正在伤员青紫的胳膊上涂着酒精。
  朱北看了看说:“他的胳膊断了,还瞎抹什么呀。”不容淑媛说什么,她撸了一下伤员的胳膊,笑着问伤员:“兄弟,疼吗?”伤员苦笑着说:“不疼。就是抬不起来。”朱北说:“好样的,兄弟,只是骨头断了,幸亏不是粉碎性的,一下就好。哎,你们两个抱着他的头。”雪梅上去抱着伤员的头,淑媛按住伤员的腿,朱北“嗤”地笑了,对淑媛说:“不要按他的腿,按住左胳膊。”说着转身对伤员说:“不要怕,身体不要动,要放松,放松,跟我说:风大,山不会摇……”伤员跟着说道:“火猛,金不怕烧。”
  朱北继续鼓励伤员:“再说一遍,一二三。”冷不丁抻了一下伤员的胳膊,伤员“哼”了一声,豆大的汗珠顺着发际流下来。
  朱北笑笑说:“好样的,兄弟。骨头接上了。”伤员说:“是吗?”
  朱北说:“很快就会好的。”说着对淑媛说,“给他打上夹板,再注射一针安知必林,抬到病房去。”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她闻声走过去。
  一个手臂受伤的伤员不顾医护人员的劝阻,正要跑出院门,几个护士和医生拦住他,他大喊大叫道:“放开俺!俺根本就没事儿,前边打得正紧,你们都让开,俺得回阵地去。”
  一个战士说:“排长,你伤得不轻,说什么也得包扎一下,你咋着也得听医生的……”
  “少废话!”大个子伤员冲着战士吼道,“你见过俺这样的伤员吗,不就擦破点皮吗?还得让俺听医生的,你他娘的不去战场杀小鬼子,还躲在这说风凉话,回头看俺咋收拾你!”
  朱北挤进人群对大个子伤员说:“同志,多大点事儿呀?发这么大火,来,我给你看看,要是没事儿我马上让你回去,咱们部队还真缺你这样的战斗力呢。杀鬼子最少一个顶仨。走,听话,你这当排长的说什么也得给战士做个样子啊。别愣着啦,走。”
  大个子伤员嘟囔着:“行,你可得说话算数。”“明人一言,快马一鞭。”朱北瞥了他一眼。
  大个子伤员说:“好,俺听你的,看看就看看。”说着跟着朱北回到院里。
  朱北打开缠在手臂上的绑腿,吸了口凉气。大个子的手臂的二头肌被刀划得很深,肌肉虽然还连着,但已露出骨头。
  朱北抬头叫了一声:“金玥,你过来,先给他清洗伤口。”
  金玥端着酒精药棉走过来,蹲下身子为大个子清洗伤口,大个子被酒精蛰的一咧嘴“咝”的一声。金玥说:“疼吗?坚持一下,同志,一下就好。”
  “金玥,金大夫!”金玥闻声抬起头来,惊喜地喊道:“洋马,刘排长!”
  洋马想站起来,被朱北按住:“别动!”
  金玥问:“怎么是你呀,你在前边打阻击?哎,怎么伤得这么厉害?”
  洋马说:“嗐,说起来真有点晦气,俺们打退了鬼子几次冲锋,阵地上弹药开始紧张,俺就带着几个战士从小鬼子尸体上捡弹药,俺正从一个鬼子身上摘子弹,没想到这小子没死,乘俺不防备,冲着俺胸口就是一刀,俺急忙一闪,刺刀刺到俺胳膊上,气得俺,冲着这小子就是一砍刀,报销了他算了。哎,金大夫,真没想到在这碰到了你。俺们那些伤员,碰到一块就念叨你们,总想着抽时间去看你们呢。”
  金玥高兴地说:“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正说着,彩珠端着药具走过来。金玥对洋马说:“刘排长,你看谁来了?”
  “哎呀,韩大夫。”彩珠惊叫道:“刘排长,怎么是你呀?刚才大呼小叫的就是你呀!还是老样子,一点儿都没变。”
  洋马不好意思地说:“让你们见笑了。”
  朱北说:“既然是熟人儿,就安心治伤吧。”
  洋马说:“放心,放心。”
  朱北对金玥说:“注射麻醉剂,你来给他缝合伤口,我到别处去看看。”
  金玥说:“好吧。”说着招呼秀儿:“秀儿,过来,给刘排长注射麻药。”
  洋马说:“秀儿也来了,没想到咱们赤崖口的战友都在这遇上啦。”
  彩珠说:“秀儿自从上了学一直挺努力的,进步可快了。”正说着,秀儿举着针走过来。
  洋马急忙叫道:“哎,慢着,金大夫还是你来吧,俺看着她心里就发怵。”
  秀儿撅着嘴说:“洋马,你咋这么小瞧俺,俺补考都及格了,俺打慢点儿还不行吗?”
  金玥也劝着说:“刘排长,打针是我们最基本的功夫,放心吧,秀儿,动作麻利点儿,就不觉得疼了。”
  “就是,都是老战友了,这点儿面子都不给。”
  洋马勉强点点头说:“你可轻点儿啊,疼了俺可……”秀儿笑嘻嘻的把针扎入养马的手臂,洋马咧着嘴,闭着眼,一副痛苦的模样。
  秀儿拔出针头说:“德行样儿,好像俺欠你十吊钱似的。”
  洋马睁开眼问:“完了?”
  金玥笑着说:“打完了。怎么样,不疼吧?”
  洋马支支吾吾地说:“凑合着吧。”
  秀儿说:“啥叫凑合?脏眼样儿,就你行!”说着转身走了。
  金玥说:“瞧你,这么对人家,把人家气跑了吧。”边说边纫好针,开始缝合洋马的伤口。金玥为了缓解洋马的情绪,一边讲着赤崖口分手以后大战青云山的经历,一边缝合伤口。
  忽然,发现洋马额头浸出一层虚汗,呼吸也显得急促,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急切地问洋马:“刘排长,你感觉哪儿不舒服?”洋马咬紧牙关,摇摇头。彩珠去叫朱北,金玥拿起洋马的手臂,为他把脉。
  朱北很快过来,观察了一下问:“注射麻醉剂了吗?”
  金玥说:“打了,怎么,有问题吗?”
  朱北说:“可能是麻醉剂作用失效了。快!再注射5CC。”
  金玥让彩珠把秀儿叫过来,秀儿忙给洋马注射了麻醉剂,过了一会儿,洋马呼吸开始平缓了。朱北说:“可以继续缝合了。”
  金玥急忙操作起来。朱北问秀儿:“你刚才给他注射的什么药?”
  秀儿说:“安知必林呀,咋了?”
  朱北说:“你这个小糊涂虫,让你注射麻药,你给他打了消炎的安知必林。记住,认真点儿,拿错了药会出人命的。哼,这要是在战场上,非枪毙了你不可。回去老老实实作检讨,不像话。”
  金玥说:“秀儿,可不能再粗心啦,幸亏没出什么大事儿。”
  秀儿抹着眼泪委屈地说:“一会儿这边喊,一会儿那边叫的,人家没听清嘛。”
  朱北气愤地说:“还犟嘴,去,一边呆着去。”
  金玥笑笑把朱北拉到一边悄声说:“算了,她刚来时间不长,也算个新兵,别把她吓着。回去我会认真找她谈的。”
  朱北嘟囔着:“告诉你,护犊子带不出好兵来。要严格,懂吗?”
  金玥说:“朱医生,我知道了。哎,你的医术那么娴熟,是怎么练出来的?抽空可得教教我,不能保守啊。”
  朱北说:“就这,多大点事儿啊。告诉你,一个医生首先要有音乐家一样的耳朵,还要有鹰一样敏锐的眼睛,更要有一双灵巧的手,还要有戏剧家一样的嘴巴。”
  金玥不解地问:“戏剧家,戏剧家……”
  朱北咯咯笑着:“你这么鬼精的人还琢磨不出来,要用戏剧家柔和的声调,亲切明了的语言去安慰病人。明白?”
  金玥笑道:“明白。真没看出来,你人不大,知识面挺宽。有空一定向你好好请教。”
  朱北说:“少拍马屁啊。快忙你的去吧。”说着走了。
  金玥抚摸着秀儿的头发说:“别哭了。吃一堑,长一智嘛,挨一拳学一招儿。瞧,把我们秀儿的小脸都哭脏了,可不漂亮了。”
  秀儿破涕为笑说:“就你行。”
  彩珠包扎好洋马的伤口招呼道:“来,把他抬到病房去。”几个战士过来帮助她们把洋马抬起来。
  
  战斗打了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枪炮声时断时续,伤员也不断地送到医疗所,大家借着短暂的空隙,轮换着休息。天快亮的时候,又传来新的消息。由于阻击部队战斗减员很大担架队的民兵也参加了阻击敌人的战斗,抬担架的只剩下一些老弱乡亲,伤员一时送不下来。医疗所领导决定,抽出一些医护人员,组成战地救护队,到前沿去救治伤员。
  金玥、朱北、淑媛、彩珠、雪梅等人,身背卫生包,有的扛着担架,沿着曲折的山路,向山顶爬去。不一会儿,就累得腰酸腿软,浑身冒汗了。
  朱北是个爱热闹的人,她喘着粗气喊道:“大家再加把劲儿,马上就到山顶了。你们说我们什么时候被困难吓倒过?”
  “没有!”大家齐声回答。
  朱北又问:“你们说我们什么时候被鬼子吓着过?”“没有!”
  “你们说,这世界上最漂亮的姑娘是谁?”“我们!”
  朱北笑着说:“你们到一点儿也不谦虚。谁的微笑最美?”“我们!”
  “谁最心灵手巧?”“我们!”
  朱北狡黠的问:“谁最心地善良?”“我们!”
  “谁最勇敢不怕牺牲?”
  “我们!”
  朱北开心地笑道:“我们真了不起,谁娶了咱们那才是一辈子的福分。姑娘们,对不对呀?”“对!”
  大家嬉笑着爬上了山顶。向山下望去,经过一条山沟,再爬上对面的山梁就是阻击阵地了。正是敌人进攻的间隙,可以看见,战士们有的在修整工事,有的在搬运弹药,有的靠在岩石后边吸烟……有两个战士找了块洼地正在解小便,不知他们哪一个发现对面山上的女兵,便大呼小叫的提着裤子狼狈的跑了,引得姑娘们一阵大笑。
  队伍开始下山的时候,敌人对阻击阵地的炮火也开始了,密集的炮弹在阵地上升腾起一片烟海,整个山体随着爆炸在颤抖。
  “大伙儿动作快点!”朱北招呼着队伍朝山下跑去。过了山沟,山势很平缓,很开阔,几乎没有什么隐蔽物,只有炸的黑乎乎的弹坑和一片片黑的草丛。朱北对金玥说:“你在前面领大伙儿上山,我在后面殿后,帮一下体力差的同志。”
  金玥说:“好,那你……”话没说完,炮弹呼啸着飞过来。
  朱北急忙喊道:“卧倒!”泥土、石块儿、碎草、硝烟,顿时罩在大家头顶。过了好一阵子,炮声才稀疏下来。
  朱北站起身来喊道:“敌人开始进攻了,咱们要乘敌人炮火延伸的机会,迅速到达阵地。姑娘们,勇敢点,冲上阵地就是胜利!”
  金玥爬起身子,拍打了一下尘土,正了正军帽,向阵地跑去。姑娘们一个跟一个向前猛冲,淑媛下山时扭伤了脚,一拐一拐的落在后面,朱北跑过来搀扶着她说:“没想到你这病歪歪的样儿,还挺有毅力,坚持一下咱就上去了。”
  金玥她们赶到阵地的时候,阵地上已是枪声大作。只见几个战士跑过来接应她们。战士们领他们来到一块岩石后面,隐蔽待命。金玥摘下卫生包,忙着和彩珠等人在地上铺雨布。此时,身后又传来几声巨响。炮声响过,金玥下意识的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只少了朱北和淑媛。
  雪梅说:“我看朱医生搀着淑媛在后面呢,淑媛脚崴了,她们走得慢,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金玥说:“你们在这儿收拾,我和彩珠回去看看。”说着俩人往回跑去。
  走到一处缓坡,只见淑媛披头散发两眼呆滞地坐在地上。“淑媛!”金玥扑过去,拉起她的手,搀扶着她慢慢站起来。
  “淑媛,朱医生呢?”金玥急切地问。
  彩珠帮她理了理蓬乱的头发安慰的说:“淑媛,吓着了吧,朱医生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淑媛指了指身旁不远处的弹坑,扑倒金玥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在弹坑边上卧着朱北的尸体。她侧卧着身子,脸上还是那副自带笑的表情,只是紧闭着双眼,安详地熟睡一般。
  “朱医生,朱北!”金玥大惊失色地喊着,轻轻翻过她的身体,她的胸前已被鲜血浸透了。
  彩珠哭丧着脸说:“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她还有好多话要跟咱们说呢……”淑媛痛苦的跪在地上。
  
  活泼爽朗、性格直率的朱北就这样走了。残酷的战争就这样夺去了她年轻、美好的一切。那时我真的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不相信她会死。以至于我常常梦见她。她依然那么开朗,那么快乐……
  “把她埋了吧?”洋马带着几个伤员,从医疗所跑出来,经过这里,一直默默的站在金玥她们的身边。“不!”金玥哽咽地说:“让我再看看她。”说着,和彩珠等人为朱北整理着军衣,用毛巾擦去她脸上的灰尘,泪水不时地滴落在朱北的脸上。
  洋马抬起头来对金玥说:“金大夫,有战争就有死亡,不要太难过了。这笔血债,一定让小鬼子加倍偿还!”
  金玥缓缓摘下自己的军帽,向朱北默哀。在场的人们都低下头,向这位救治过无数伤员的英雄军医致哀。
  
  敌人疯狂地向阻击阵地冲过来,营长赵大星喊着:“同志们!敌人越疯狂越说明咱们围住的鬼子快完蛋了。这是敌人最后的挣扎。同志们!一定要把鬼子压下去,用生命粉碎敌人的进攻!用胜利完成我们的任务!狠狠地打!”
  由于子弹不足,鬼子很快冲上阵地。顿时,一场短兵相接的肉搏战展开了。战士们端着刺刀,举着大刀迎战冲上阵地的鬼子。一个战士被鬼子刺中,倒在地上,用最后的力气拉响手榴弹;一个战士挥舞着大刀,左劈右砍,几个鬼子倒在他的脚下,冷不防身后一个鬼子刺中他的后背,他用尽力气把大刀扔向鬼子。赵大星拣起牺牲战士的步枪,向敌人扑过去,情况越来越危急。此时,洋马带领着一伙伤员呐喊着冲上阵地,金玥也和几个带枪的女兵跟着冲上来了。生力军的到来,增添了战士们的士气,一阵呐喊,把鬼子赶下山去。
  敌人的进攻终于被打退了。金玥收起手枪对彩珠说:“快通知救护队上来,抢救伤员。”彩珠应声下去叫人。
  营长赵大星走过来,金玥向他行礼道:“报告首长,救护队奉命来到,请首长指示。”
  赵大星擦了擦眼睛:“噢,这不是金大夫吗,你怎么来啦?”
  金玥握着他的手说:“是你呀,赵营长。”
  赵大星看看挎着一只胳膊的洋马说:“多亏了你小子,来的及时啊。怎么样,准是偷着跑出来的吧?”
  洋马笑着说:“不偷着也跑不出来呀。”
  金玥说:“赵营长,你可得好好管管你的兵,不服从医生的命令。他的伤……”
  赵大星说:“他的问题我会处理的,等打完仗我把他送回医院去。你的问题就严重了,你怎么能在敌人进攻的时候上阵地呢?这个问题,后果很严重。”
  金玥说:“赵营长,我们虽说是卫生兵,可关键的时候是可以成为战斗兵的。咱们虽说工作不同,可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守住阵地。”
  赵大星说:“小丫头,还这么厉害,伶牙俐齿的。虽然我说不过你,可不能再这样了。刘排长,带人保护好救护队,不能有半点儿差错,出了问题,我枪毙了你。”
  “是!”洋马答道。
  赵大星转身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笑笑说:“下不为例啊。”说完转身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洋马悻悻地说:“娘的,不表扬也就算了,还挨顿狗屁呲。”金玥说:“记得他这人挺和蔼的,一上战场怎么变成这样?”
  “他呀,不打仗像老娘,打起仗来像恶狼。一直就这样儿。”洋马踢着脚下的石块说。
  “金玥!”雪梅跑过来,“有伤号。”
  “金大夫,你忙你的吧。”洋马说着朝阵地走去。
  
  金瑛一宿没睡好觉。丁啸虎不在,队伍不稳,违反纪律的事时有发生。更让她焦虑的是有些投诚过来的伪军,劣习不改,甚至和一些来路不明的人勾勾搭搭,加上阎大宝处事简单又粗暴,让士兵们难以心悦诚服,部队没有一种规范的教育,怎么办呢?金瑛的心思全是思量着怎样带好这支队伍。为了丁啸虎,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去帮他分忧,要拿出浑身解数,做出个样子来。为国军发展树立起样板,给丁啸虎,也给别人看看,我金瑛是怎样对待自己心爱的人的。
  她草草洗了把脸,顾不上吃早饭,就翻出自己带来的书籍查找八路军的有关的管理条文,可用什么方式对士兵们进行宣传教育呢?编顺口溜,演话剧……想法很多,可主意难拿。正在犯愁,阎大宝带着勤务兵进了院,金瑛一股脑的把自己的想法跟阎大宝全倒出来。阎大宝听完笑笑说:“要简单易记,朗朗上口,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唱歌呀。”金瑛笑笑说:“瞅,我自个儿反而把自个儿的特长给忘了。”阎大宝说:“这事儿,你是心太急,你看你连饭也顾不上吃了。快,吃点儿东西吧?饿坏了身子,队长回来非撸我不可。”金瑛说:“听你这么一说,肚子还真有点儿饿了。”阎大宝说:“那还等啥,坚决消灭它。”金瑛开心地笑了。
  早饭后,阎大宝把队伍集合起来对大家说:“弟兄们,我们是国民革命军,是抗战的主力武装。咱们要战胜鬼子,就要有铁的纪律,这样才能得到老百姓的支持和帮助。八路军有句话叫,八路军是鱼,老百姓是水,这样才能自由自在的打鬼子。我们国军是国家政府的军队,是代表中国的部队,更要讲究,更要高别人一筹。好了,现在,请咱们文工队的金瑛小姐,为我们教唱纪律歌曲。大家都听好了,要每个人都会唱,要按歌里说的去做,先学会的晚上咱赏酒一杯,没学会的,自个端盆萝卜汤喝去。都听清楚了没有?”士兵们心想,一个学歌能难倒哪儿去,笑着答道:“听清楚了。”阎大宝说:“好!那就开始。”
  金瑛走到队列前,捋了捋头发,平静地说:“弟兄们,大伙跟我一起唱。注意,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士兵们跟着唱道:“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金瑛接着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士兵们接着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哎,报告!”金瑛看着一个士兵举起手来,便示意他站起来说话,那个士兵站起来抹了把鼻涕说:“报告长官,你唱的好像是八路的歌,咱们国军没听说过有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呀?”金瑛说:“你说的没错。因为我们没有,才把人家好的东西拿来学习。这叫用别人所长,不自己所短,明白吗?”又一个士兵站起来说:“长官,这共产党的歌曲,没有军、师部的命令我们不能唱,因为这是共产党的赤化宣传。”一个老兵站起来说:“长官,咱们是国军,是国家正式军队,八路军只是其中的一支部队,俺的意思是得论清谁大谁小,谁管着谁,他们的歌拿来当成咱的,上峰是决不允许的。”金瑛说:“这位兄弟,现在是全民抗战,不管你是什么军队,只要是为了抗战,以死报国,你就是对的。因为是全民抗战,地域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要的是全民团结,也就是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大家都以国家利益为重,紧紧团结在统一战线的旗帜下,才能唤起民众,打败日本侵略者。”老兵辩解道:“抗战是一回事,唱歌是另一回事,反正是共产党的东西俺们不能学。”
  金瑛听着心里直冒火,她强压住火气,平静地说:“弟兄们,前一段我们处境很困难,是共产党八路军让我们进入人家的根据地,队伍才得以休整,战斗力才得到恢复。咱也得讲点儿良心,大家都看见了,根据地的老乡是怎么对待你们的,这都是八路军的纪律发挥的作用,咱们学习这些,还不是为了让老百姓拥护我们,支援我们,我们才能多打胜仗,看着明白的路不走,兄弟们那可是一脚屎上炕,糊涂到家啦。”士兵们哄笑起来。阎大宝趁热打铁地说:“弟兄们,让你唱,你就唱,哪有那么多屁话。丁队长不在,我说了算。军人嘛,服从命令是天职,没那多乱七八糟的事儿,命令一下,管他娘的鲜葱烂蒜,就得这么干。都别废话,我再说一遍,好好跟着学,学不好的打屁股,挨板子。听清了吗?”“听清了。”阎大宝说:“跟蚊子嗡嗡似的。听清了没有?”“听清啦!”士兵们笑着答道。金瑛说:“好。咱们接着唱……”
  
  战场上出现短暂的宁静。敌我双方都在积蓄力量,准备再一次的较量。金玥带着救护队挨个巡查着伤员,洋马仍旧带着人从鬼子尸体上翻找武器弹药。赵大星抿着干裂的嘴唇,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通讯员在一旁问:“营长,东团堡那边快结束了吧?”
  赵大星望望山下说:“应该是快了。”正说着,天空中传来一阵呼啸声,赵大星敏感地喊道:“敌人又开始炮击了。注意隐蔽!”话音刚落,敌人的炮弹在阵地上炸响了。赵大星抬起头发现敌人的炮火并不像原来那么密集,炮弹爆炸过后,阵地上腾起一团团白色的烟雾,一股刺鼻的气味儿在阵地上弥漫着。
  金玥站起身来喊道:“毒气弹。大家赶紧把毛巾用水湿了,蒙在嘴上。”金玥迅速从挎包了取出口罩,把水壶的水倒在上边,迅速蒙好,向阵地跑去。她对一个用手捂着嘴的战士说:“快用毛巾。”战士解下毛巾,金玥为他洒上水,帮他系好。阵地上传来一阵阵咳嗽声,几个战士问洋马:“排长,没水可咋办呢?”
  洋马一瞪眼:“笨蛋,活人能让尿憋死?撒尿啊,快!”战士们跑到一旁把毛巾浇湿,不情愿地系在嘴上。一个小战士躲在石头后边把毛巾浇湿,发现正在咳嗽的淑媛。淑媛上阵地的时候,挎包被炸飞了。所以一点儿防护用品都没有,只好用帽子捂住嘴,不住的咳嗽着。小战士急忙把手巾递给她,淑媛摇摇头,小战士用力把她的手挪开,把毛巾给她系上,自己用帽子捂着嘴走了。彩珠发现一名被熏倒的战士,摘下自己的口罩给他戴上……
  赵大星骂道:“这帮畜生,有本事上来明着干,尽使这种下三滥的损招儿。还嫌我们不正规,自个儿连点儿军人的规矩都不懂!”
  一个战士站起来骂道:“小日本,我操你十八辈儿祖宗。”金玥急忙站起来拉他,猛然发现,烟雾正往敌人的方向飘去。她高兴地叫起来:“风向变了!看哪,风向变了!有风了。”战士们纷纷站起来,看着他们脚下的烟雾已经飘向敌人集结的山洼里,都摘下毛巾、口罩跳了起来:“噢,风向变了。小鬼子留着自己熏自己吧!”
  洋马喊道:“小鬼子,把这毒气留着自己吃吧,爷爷给你省着!”阵地上笑声、叫声响成一片。
  一个战士喊道:“偷鸡不成丢把米,耗子偷秤砣,倒贴(盗铁)啦!”
  淑媛也跑过来观瞧,彩珠为她解下毛巾说:“哎呀,这么大臊气味儿?”淑媛捂着嘴差点儿没有呕吐出来。
  彩珠不解的问:“自己的尿还嫌味儿呀?”淑媛苦着脸一个劲儿的摇着头。
  山下的敌人溃逃着,不时有人中毒倒下,活着的践踏着死了的尸体惊慌地奔逃着。
  战士们呼喊着:“小鬼子滚蛋喽!”
  赵大星露出笑脸,兴奋地说:“敌人气数已尽了,没有能力再进攻了。同志们,我们胜利啦!”“胜利啦!”战士们呼喊着跳出阵地,金玥和救护队的女兵们也跳起来,欢呼着,为鲜血生命换来的胜利欢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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