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作品名称:那些不该消失的生命 作者:赵志洁 发布时间:2016-12-09 20:10:36 字数:5532
第十集
1、亮岭寺附近的铁轨旁,傍晚、外
横山一身老百姓服装,他后边跟着十二个小日本兵,还有九井,一起从荒草丛生的小路窜出。爬上铁路路基,跳上铁轨上的溜道车。
一个日本兵上下压动着那个铁杆,溜道车慢慢地向前滑行。
九井没上溜道车,而是站在铁路旁,目视着他们消失在远方。才转身回走。
2、溜道车上,傍晚、外
溜道车行驶在铁道上,夜色中的山川草木一晃而过。
车上除了横山外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兵。身边放着各种挖坟工具。
一个年纪稍大一点士兵:“少佐,要走很远吗?”
横山:“到大东房下车,走到静水沿,过了大凌河,穿过一片树林,再爬上一座山就到了。”
一个士兵问:“为什么不走青翠山,走那里近多了。再说隋口少佐不是去了金银沟,他也能帮我们干这件事。”
横山:“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们是战俘,人多嘴杂,要是有人泄露出去,宝物就不知落到谁手啦。所以我们不能走锁龙桥,避开隋口少佐那帮人。”
一个小士兵自言自语地说:“我从没干过挖坟扒庙这挡子事,心里真有点怕。”
横山喝道:“‘ 怕’字 不该从日本军人嘴里说出!我们为了一个崇高的目的来完成这一神圣的任务。这两样东西是无价之宝,我们要把它们带回国,交给天皇政府,它是属于大和民族。不能怕!”
又一个小士兵问:少佐,我们政府要这两样东西干什么?”
横山:“傻孩子,我们国家战败了,需要大量钱财。把它们换成钱,在废墟上再建设个强大的日本。我们做成了这件事,就是伟大的爱国者和有功之臣,死了照样进靖国神社。”
又一个小士兵问“村民真的不能发现了吗?”
横山:“隋口少佐已经将村民围在学校里,绝对发现不了。不过你们要严守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一旦走露风声,传到苏联红军耳朵里,那就完了,因为我们是战俘。”
又一个士兵问:“取出宝后怎么办?”
横山:“都交给我,我想办法化妆成日本难民潜逃回国,你们再乘溜道车回大本营,回国后再给你们请功。我再强调一下:目前,我早就被金银沟的村民杀死了,今晚一切事都没发生,这个秘密要保守到死。”
溜道车就这样在铁路上行驶着。
3、孔祥文家,傍晚、内
令有一进屋,就“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大哭失声。
三叔祥文(40多岁)忙把他扶起,连连问道:“令有,出了什么事?”
令有喘着粗气哭道:“三叔,快救救乡亲,快救救咱家。村子被日本兵围上了,我是躲在我爷爷的棺材里逃出来的。”
祥文摇着令有的手惊问道:“什么?爷爷的棺材?我爹他死了?”
令有哭着连连点头:“爷爷是吃绿毛子死的。为了让我跑出来给你们送信。三叔!二十一日清晨他们就要大开杀界,村里一个人都剩不下。我们全家都在里边,二奶的哮喘病犯了,整天咳嗽不止。祥昌婶子就要生孩子啦。三叔快想办法吧。”
三婶端来一碗水递给令有:“令有,你别着急,把水喝了。再仔细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令有咕嘟咕嘟把一碗水喝个干干净净。然后对二叔二婶讲起事情经过。
4、横山的溜道车,傍晚、外
天边响起闷雷,狂风卷地而起。草木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张牙舞爪。不知刮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乒“”乓“的响声。乌云就象燃烧的湿柴冒出的浓烟拔地而起,布满天空。
横山的溜道车行驶在铁轨上,两个小兵拼命地压着铁柄,其他人坐在车上,用袖头蒙住脸。
横山不断地催“加快速度!加快速度!我们必须在暴雨前赶到大东房的静水沿,否则暴雨一下,引来山洪,大凌河水猛涨,我们就过不去大凌河啦。“
、祥文家,傍晚、内
三叔目瞪口呆的听完这一切,抱着头大哭一声:“爹呀!你老死得这样惨!”
令有说:“三叔,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快想想怎么办吧。”
祥文转身从炕上扯起一件衣服就向门口冲去。
三婶拦住他问道:“你去哪?”
三叔:“我们去找赵站长,这件事必须让赵连国知道。”
令有说:“对,我走时赵爷写了份血书,让我交给他。”
祥文和令有推开门,狂风迎面扑来,差点将他们刮倒。黑暗中他们咧咧趄趄地一路小跑去了赵连国站长家
6、赵连国家,夜、内
赵站长(40多岁)还没有睡,正和车站上的站务夫来喜子说话。
祥文把门拍得山响,大叫:“赵站长,快开门,我有要事相告。”
连国把门打开,祥文径直走了进来,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说:“大事不好了,金银沟在二十一日清晨有灭顶之灾,就等我们前去搭救。”
赵站长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祥文说:“横山和九井偷取孔家坟里的金靴子和赵家庙里的夜明珠,怕村民拦挡,派隋口将全村老小四百多口人围在学校里,硬要人们交出横山,否则二十一日清晨全部杀完。乡亲们上哪搞个横山交给他们,看起来只有等死了。”
祥文带着哭声说:“我爹死了,为了将令有送出来报信,他吞食绿毛子自杀了,令有是藏在我爹的棺材里逃出来给我们报信的。”
令有掏出赵爷写的血书交给赵站长。
赵站长看完血书,“扑通”一声站起来,在屋里绕了一个圈,旋即把刚穿上的衣服又脱了下来,一边丢在炕上一边骂:“狗日的小日本,都完蛋了,还这么嚣张!”
赵婶忙从里屋出来问:“恩霞呢?我闺女恩霞去哪啦?”
令有:“恩霞和我一起回了金银沟,我们就想把日本投降的消息告诉村里人。现在她也被圈在学校里。那个头目隋口总是用眼睛瞄她。”
赵婶“哇”地大哭不止
赵站长大喝一声:“到外边嚎去!”
赵婶走了。
令有:“赵叔,快想想办法吧。”
连国:“孔校长,你是个有文化,有见识的人,我们要从哪入手呢?”
祥文:“这件事,一靠政府,二靠军队。”
连国:“伪政府垮了,伪军也散伙了。”
来喜子:“昨天我亲眼看到伪政府的大牌摘了,换上了县维持会的牌子。”
祥文:“我们不能指望伪军,要找苏联红军和维持会,这件事政府、军队必须出面。”
连国:“孔校长,你地面熟,去找维持会;军队行动离不开铁路,苏联红军我去找。”
祥文起身推门说:“我们分头行动,我去找维持会。”说罢,带令有出去。
7、伪王县长家,夜、内
孔祥文和令友来到一座高宅大院门前,使劲打门喊:“王县长,快开门!”
王县长披衣从堂房出来问:“啊!孔校长。什么事情这么急?快请到屋里讲。说明一下,我现在不是县长啦,是维持会会长。”
祥文和令友在堂屋里坐下,讲起了发生的事情。
8、金银沟学校院内,夜、内
轰隆的雷鸣和咔嚓的闪电,吓得教室里的孩子大哭不止。狂风吹得院里的树枝大幅度地摇摆。树叶、纸屑和各种杂物到处乱飞。院里的门窗发出砰砰的响声。
张先生、赵爷等人站在石板上朝城里的方向看。
赵爷望了一下阴沉沉的天空说:“不知令有到没到城里?该死的天气!“
张先生说:“令有是个聪明机警的孩子,他一定能逃出去。“
人越聚越多,他们在领操台周围或站或坐,不约而同地向城里的方向张望。
张先生故作镇静地走来走去,
赵爷把身子挺的直直的坐在领操台的大青石上。
祥福默默的坐在他的旁边。
连信和孔家二爷坐在一起。
旁边的恩霞搂着她的堂妹恩芳(十三岁)。
他(她)们期待着青翠山的火光。
9、伪王县长家,夜、内
王县长听到情况后拍桌大怒:“好个小日本鬼子,太欺负人啦!他们骑在我们头上十四年,抢了多少好东西,杀了多少无辜的人!现在他们投降了,要滚蛋了,连埋在地下的东西也要抢走,连手无寸铁的老人孩子也要杀!这件事我管定了,我绝不让他们的阴谋得逞。想拿金靴子和夜明珠,门都没有!想杀人,我先叫他人头落地!”
孔校长说:“可是现在该怎么办?时间这么紧。”
王县长转尔低沉地说:“你知道,现在政府垮了,伪军散了。”
令有:“不是成立了维持会吗?”
县长:“那只是挂个牌子。”
接着又说:“不过我现在就把旧政府人员和旧警署人员召集在一起,把维持会真正成立起来。如果他们也推举我当会长,我马上带人去亮岭寺,强令他们从金银沟撤回军队,我就不信他们现在还敢扎刺!真是反了他们了。”
孔校长:“十九号就快过完了,还有一天的功夫。”
县长:“事不迟宜,我马上找人,烦劳二位到火车站找一辆车,我们连夜去亮岭寺。”
校长和令有说声“好”,转身离去。
孔校长和令友刚出门,王县长也披衣出门。他老婆忙拦住他问:“你去哪?”
王答:“找人去。”回头对老婆一笑,说:“这回又捞着了,以后有的官做。”
10、赵站长家,夜、内
赵连国家里集聚着一帮人,有搞货运的老王,搞客运的老张,还有机务段、电务段等车站一些人,来喜子在给人们倒茶。
赵站长说道:“情况就是这样,一百多个鬼子将全村的人围在学校里。一个小伙子只是跳过栅栏喊了句‘你们已经投降了,放我们出去!’就被隋口当场打死,这还不算,又要拉出十个人枪毙,小伙子的尸体,血淋淋地挂在树上,他们杀我们就象杀头牲口……。”
一个工人骂道:“他妈的小日本,都投降啦,还这么嚣张,我们把车站的几十号人集合起来找他们说理去!”
赵站长沉着脸,厉声喝道:“拉到吧!我们连个象样的武器都没有,怎么能对付荷枪实弹的日本人?还嫌金银沟的人不够,再搭上几个车站人?”
货运老王说:“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袖手旁观。难为孔老爷子了,这大的岁数,为了送信却落个这样的死法。”
客运老张说:“要想制止他们,还得靠政府、警署和军队。”
货运老王对客运老张说道:“你们客运人来人往的,有没有认识政府、警署、军队里的人?”
赵站长说:“是得找他们,一队兵把一个村子围上了,没有上头的命令是不可能撤出的;没有上头的命令我们的士兵也不能去解围。这是得两个权力部门交涉。孔校长带着他侄去找维持会去了。”
货运老王问:“那就好!我们干什么?”
赵站长说:“我们找军队,找苏联红军。”
客运老张说:军队行动离不开铁路,我挨个车站打电话。这事我来办。”说完叫起一个年轻人:”小宋,你赶紧打电话询问。”
货运老王又挥手说道:“只怕远水解不了近渴,三天时间已过去了一半,听说二十一号日本兵就要到绵州集结,缴械投降,等候处理,我还真有点怕他们提前动手。再说苏联红军正忙着接收哪,能管我们的事?”
赵站长问道:“那你的意思?”
货运老王说:“你们别忘了?还有敢和日本人动手的游击队呀!”
赵站长说:“那可不好找,日本人满世界找他们都找不到,我们去哪找?”
货运老王说:“你们还记得前几年被日本兵抓去坐老虎凳的那个大老郭吗?”
赵站长说:“怎么不记得,是你们货运的,不是说是个经济犯吗?”
货运老王说:“那是骗日本人的。他就和游击队有联系。”
赵站长:“真的?你能找到他吗?”
货运老王说:“只要想找就能找到。”
赵站长站了起来:“好!我们分头去找。老张带人打电话,老王带人去乡下找大老郭。”
11、赵站长家,夜、内
这时孔祥文和令有推门进来,说:“政府那头有着落了,王县长马上召集有关人员成立维持会,然后带领他们去日军总部交涉。”
货运老王疑惑地说:“这些人靠得住吗?过去都是给日本人办事的。怎么会帮我们?”
一个人表示赞同:“是呀!这几年,他们帮日本人收捐征税抓壮丁,能帮我们吗?”
赵站长说:“现在不一样了,日本人不是投降了吗?”
客运老张说:“这些人滑头着呢,别看他们平日里给日本人溜须拍马,那是日本人得势,现如今日本人投降啦,保不准调过头来帮我们哪!”
来喜子又说:“象这样朝三暮四的人你们也信得着?要我说呀,求人不如求已,干脆和他们打!”
赵站长翻着白眼:“打?你小孩子就是简单。谁和他们打?我们这几个?赤手空拳?我看老张说得有道理,这些人削尖脑袋想当官,金银沟的事办好啦,他们又有政绩啦,又当官啦。不过,这些人也不能全信他们,他们比鬼还精,无利不起早。可是还能找谁?”
孔校长说:“目前也只能靠他们啦。给他们安排一辆车到亮岭寺去吧。我想在这件事上,他们是想得点好处,但对我们有利,得就得吧,不要计较那么多。”
这时客运小宋跑进来说:“打听到了,苏联红军总部在沈阳。”
赵站长一拍大腿说:“这就好了,凌晨四点有一辆从阜新开来的货车,途经亮岭寺,终点是沈阳。我和孔校长一起上车,孔校长和维持会去找日军总部;我带二、三个人去沈阳找苏联红军。”
货运老王说:“我带人去找游击队。”
令有说:“我去联系我的同学。”
赵站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看:“现在是晚十点,大家分头行动,明早四点,我们再来这里碰头。”
令有说“三叔,我得到青翠山烧把火,通知家里人我逃出来了。”说完转身走了。
12、屋外,夜、外
令有走后不久,一阵电闪雷呜,乌云滚滚,狂风卷着树枝漫天狂舞,一会的功夫,大雨倾盆而下,大凌河水猛涨。波涛滚滚,激流淙淙。
13、日军溜道车上,夜、外
横山的溜道车也在暴雨中开来。
车上的十三个人被淋成了落汤鸡。
一个战士喊:“少佐,我们在凌阳车站避避雨吧?”
横山犹豫了。
另一个小战士说:“雨太大了,这时候的大凌河不知涨成什么样啦,根本过不去。”
横山说:“下来吧,我们到车站避避雨。”他带着这十二个人直奔车站值班室。
14、车站,夜、内
值班室里,赵站长等人正在打电话。
横山气势汹汹地推门而入,说“我们遇雨啦,给我们找个地方住,再搞点饭吃。”
高站长忙拿出一迭钱交给来喜子说:“这件事你来办,要让太君吃得好,歇得好。”
来喜有点不高兴。赵站长说:“这时候不能再出什么事啦。”来喜把他们带走了。
15、青翠山上,夜、外
令有在青翠山点火,狂风暴雨,点上就灭,点了几次,灭了几次,令有急得直跺脚。
最后没办法,他脱下自己还没浇湿的内衣,点着了,高举在空中,使劲地晃,火一会就烧完了。
他又脱下内裤烧。上边放些枯干的树叶,火着了,冒出了浓烟。
令有环顾四周,估计金银沟能看得到,就顶着豆大的雨点下山了。那堆火也很快地被大雨浇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