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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11

作品名称:那些不该消失的生命      作者:赵志洁      发布时间:2016-12-07 14:19:53      字数:7626

  1、铁路线上、夜、外
  一轮圆月挂在中空,很快地钻进乌云里。黑暗中一列火车从远处驶来,路过凌阳站,直奔亮岭寺。车上跳下横山,沿铁轨向前慌慌张张地走了一段路,然后下路基碁,直奔日军总部兵营。
  
  2、去亮岭寺的路上,夜、外
  铃木骑着马,沿森林小路奔跑着。他跑了一段路,看见前边有明明灭灭,闪闪烁烁的亮光。再往前走就隐隐约约的听到女人的哭声。
  铃木策马扬鞭跑过去,眼前的情景让他呆住了。
  一大群穿着和服的日本人蹒跚地行走在林子里。女人怀里抱着小孩子,手里搀扶着老人,大一点的孩子拽着母亲的衣襟。穿着木屐鞋,迈着碎步,哭哭啼啼地向前走。
  铃木用电筒一照,都是妇女、老人和孩子。
  铃木下马问:“你们怎么在这里?要上那去?”
  人们见来了个日本军人,放声大哭。有几个妇女跪在地上抱住铃木的腿。
  人群中走出一个穿着西式衣裙的妇女,手里牵着两个孩子说:“我是锦东国高的教师。她们是绵东开拓团的开拓民和住在城里的日本人。老毛子站了锦东,我们都从家里逃出来,找到县公署,可是县公署没人啦。宪兵啊,警察啊,都不见了。就一个参事官跟我们说:‘和苏联打仗啦,都各自逃命吧,我们要逃到南方去,你们往哪逃自己决定。‘我们也想乘火车南下去葫芦岛,然后回国。可是车站里全是要回家的劳工,和勤劳奉仕队的队员,还持枪逃跑的军人。这些人对日本人很仇视,不让我们上车。再加上交通秩序混乱,火车遭苏联飞机轰炸,中断啦。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铃木问:“你们这是到哪去?“
  那个妇女长叹一声说:“我们的男人们都在部队里,家里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和妇女孩子,无依无靠的,不知道怎么办好,只有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跑。我把她们招集在一起,想找我们的部队去,希望能得到军队的保护回国。“
  铃木:“你到哪找我们的部队?为什么走在大森林里?“
  那个妇女答:“我丈夫在凌阳服役。这里也一些人的亲属在凌阳从军。我们去凌阳。因怕路上遭苏军飞机轰炸,也怕遇到军队和土匪的袭击,就钻进大森林。“
  铃木:“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妇女:“我丈夫叫小野次太郞。“
  铃木大惊:“就是那个善写汉诗的小野。你就是小野太太?“
  妇女:“是的,我是小野太太。我和丈夫都在锦东国高教书。你认识我丈夫,他是不是在凌阳?“
  铃木:“小野君执行任务去了,我们的队伍在亮岭寺,我带你们去亮岭寺吧。亮岭寺离这儿近。“
  妇女大喜:“同胞们,我们的队伍在亮岭寺。这位先生带我们去亮岭寺。“
  铃木调转马头,高高举起手电筒,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但他的手电筒在一个女人身上停下了。这女人披头散发,衣着不整,似乎有点面熟。他策马走过去,只听那女人发出淒厉的尖叫,然后跪在地上捧起一把沙土往脸上抹。又起身捡起两根棍子,大声呼叫:“走开!不要靠近我!”
  她身旁的一位年轻姑娘走过去对铃木说:“她疯啦。见不得军人。”
  铃木长叹一声说:“同胞们:我有军务在身,得快些赶到军营。我边走边砍树,你们沿着我砍的记号向前走,不久就能到军营。”说罢,飞身上马,挥刀砍树。
  
  3、九井营房,夜、内
  在夜晚昏暗的菅房里。九井不安地在房里踱步
  横山风尘仆仆,志得意满地踢门进来,低声叫道:“舅舅,路线我已经踩好了,坐溜道车过凌阳,到大东房的静水沿,那里大凌河水浅,我们可以涉水过河。然后过一片森林,直上棒槌岭,在岭上兵分两路,一路扒坟,一路拆庙,两个夜晚,我肯定能把宝物取出来。”
  九井问:“隋口那边怎么样?”
  横山答“金银沟那边一切都按着我们的设想进行的。隋口已经将全村的人圈到了小学校,并派兵严防死守,村里静悄悄的,我们在山上干什么,他们都听不到,看不见。”
  九井说:“好!什么时候动手?”
  横山说:“白天不行,万一被我们的士兵看到哪!昨天傍晚,隋口、翻译、保长一些人在金龙山、银龙山走了一圈。幸亏我藏起来了,没被他们发现。看起来隋口也注意孔家坟和赵家庙啦,您还得给他再加把火,把他和部队稳在学校那里,守住村民,控制好士兵,我才能放心取宝。”
  九井说:“你放心吧,隋口是个军人意识很强的人,头脑不复杂。我了解他,何况,他的妻子还要靠我帮他寻找。你准备下一步怎么办?”
  横山答:“您帮我找十二个不懂事孩子兵和一台溜道车,傍晚我们就出发。”
  九井说:“取出宝物,把这十二个孩子兵统统杀了,不留活口。你千万不能大意,国内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家人在挨饿。这次你能得手,不但救了我们家,还能干大事,我已找好人啦,他会保护你和宝物偷偷回国,我呢,踏踏实实地做几年战俘,等我回国后,好日子就来了。”
  横山激动地握着九井的手说:“舅,你放心,我一定不辜负你一片心意。掘坟拆庙都需要时间,您要命令隋口,屠杀一定要在二十一日清晨进行,不能提前,以免我们在自己人面前暴露行踪,再有金银沟不能留一个活口,一旦有人报告给苏军,我们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九井说:“你考虑得对,这事交给我,我了解隋口,有把握控制他。你先休息,白天做准备,下午出发。”
  
  4、九井营房,夜、内
  横山刚要出门,昏暗中和隋口派来的铃木打了个照面。
  铃木大吃一惊,失口叫道:“横山少佐,你回来啦?”
  横山冷静地说:“太君:您认错人啦。我是宋家屯的保长宋二楞。”
  九井:“这是保长宋二楞。你们在金银沟整天记挂着横山,把他也看成是横山啦。”
  铃木疑惑地望着横山的背影,站在那里许久未动
  九井问:“回来有什么事吗?”
  铃木:“报告中佐,我带来一封隋口少佐给您的信。”
  九井接过信问:“那边的情况怎样?”
  铃木答:“我们将村民都集中在一所小学校里,包围起来了?”
  九井:“无一人遗漏?”
  铃木:“没有,围得象铁桶一样。”
  九井:“那几挺机关枪呢?”
  铃木:“分别架在‘金龙踏步’、‘银龙踏步’两块巨石上,封锁路口和锁龙桥。”
  九井:“你们做得很好。”问完,接过信来看。看信的过程中,眉毛越皱越紧。
  看完对铃木说:“告诉隋口少佐,有可靠的情报告之,横山就是被金银沟村民所劫,藏在一个极其隐密的山洞里,外人根本找不到。我命令他:一、所有的兵力必须用以包围学校,不能在孔家坟、赵家庙布防分兵!那是村民的圈套,千万不要上当。二、严守死防,不放走一个村民,以防报信,引起骚乱。三、宝物对我们毫无意义,我们不要宝物,要横山!必须逼他们交出横山。如惹交不出,二十一日清晨六时准时屠村,不能留一个活口。另外,告诉隋口,海拉尔、虎头、东宁等地仍在激战,军内将士誓死不降,战争结果未见分晓。满洲人对我们肆意欺辱,践踏大和民族的尊严。日本军界、民间掀起自杀狂潮,宁死不受虏囚之辱。我唯求见横山一面,便自裁报国,余生所愿,望君玉成。”
  九井的脸抽搐着,边说边流眼泪,擦把泪水,接着对铃木说:“你告诉隋口,关于和子夫人一事,我已派人寻找,各要塞还在激战,各开拓团营地已被敌人摧毁,人们毫无目的地往庄稼地里、旷野里、深山里、森林里跑。那些走不了的、跑不动的就聚在一起,堆起炸药、手榴弹集体自杀,也有的放火烧房子自焚的,也有的投井自杀,逃出去的人也是让瘟疫、疲劳、饥饿困扰,走一路死一路,人死得一片片的,想要找到和子夫人的机会很小,但我不放弃。”
  铃木痛哭:“我的家在密山开拓团,我有父母、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孩子,不知他(她)们是死是活?如果活着,他(她)们都在哪呢?”
  九井拍着铃木肩,劝道:“孩子,别哭,我们大和民族现在不要眼泪,我们要奋起,我们要报仇!你回去告诉隋口,我们要坚守阵地,找回我们的兄弟!不能让他落到充满仇恨的中国人手里。”
  说完看看铃木一眼:“你辛苦了,我会把这一切写在信里,请你连夜回去交给隋口少佐。”
  铃木答了声:“是”,站在一旁。
  九井写完信,交给铃木说:“辛苦你们了。请你连夜回去。”
  铃木接过信,说:“还有一事我要报告中佐,路上碰一拨日本难民,大部分是绵东两个开拓团的成员和锦东城里的日本人。苏联红军已占了她们的家园,她们想乘火车南下回国,但上不了火车,要找我们的队伍求得帮助,我把她们带到这来了。都是老弱病残,妇女和孩子.中佐,您帮帮她们。她们的亲人都在我们的队伍里服役。带头的就是那个总爱读写汉诗的小野的太太。“
  九井长叹一声说:“她们怎么还活着?应该象北边的开拓团团员全部玉碎!这样苟且活着,还不如死去!“
  铃木放声大哭:“他们都是些老人、妇女和孩子呀,中佐,帮帮他(她)们,这里离我们国家近,是很容易回国的,请您救救他(她)们!“
  九井厉声说:“不要哭!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们应学习北方开拓团的妇女,也抱着孩子,扶着老人、从容地走进火海。这是什么样的壮举?这才是大和民族的子孙。你速回金银沟,这些人我来处理。你放心地走吧。“
  铃木:“难道我们真的败了?”
  九井:“没败!海拉尔、虎头、东宁要塞都在激战。我们的队伍正和苏军做殊死的拼博,最后的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铃木:“中佐,你不会杀她们吧?请把她们送回国。”
  九井冷笑一声说:“她们是我们的同胞,我会送她们去要去的地方,你不用担心。”
  铃木似乎要说什么,但又讲不出什么。接信敬礼,翻身上马消失在夜幕中。
  
  5、青翠山的山间小路上,清晨、外
  清晨明媚的阳光照在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上,一阵笑声从远处传来。一对青年男女沿着山间小路欢快地跑着。男的一身制服,头上还带着一顶帽子。女的上身是一件天蓝色的短衫,下面是一条黑色的过膝长裙。
  他们佩带“凌阳师范”的校徽。
  野花繁茂,林木摇曳。各种小鸟不时地在林间飞过,欢快地用不同的声音互相打着招呼,然后落在树上,随意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再恣意的摇动一下美丽的小脑袋,振臂向远方飞去。
  女学生张开又臂喊:“令友,我感觉象小鸟一样自由。”
  令有抬起头,呼喊:“恩霞,让我们一齐高呼自由万岁,中国万岁!”
  恩霞:“我们不是满洲国人啦,是中国人啦!”
  令有:“我们不再听日本人的大皮靴践踏在我们的土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痛快!痛快!”
  令有问恩霞:“霞妹,我还真有点做梦的感觉,双方还没交火,连个大鼻子兵都没看到,日本小鬼子就投降了?“
  恩霞说:谁说没看见过大鼻子兵?三天前,我爹在车站值班,来了满满一车皮外国兵,高个子、黄头发、蓝眼睛、大鼻子的人,有人告诉我爹,这就是苏联红军,是打关东军的,在前边撞轨了,要在这休息一会。就在这时,一个苏联军官站在站台上喊了一嗓子,整个站台顿时鸦雀无声。又听到那个当官的说了几句,那些大鼻子兵全都炸了锅直喊‘乌拉’。你知道吗?‘乌拉’就是‘万岁’的意思。原来日本人投降了。天皇播放了‘投降诏书’,宣布无条件投降。听我爹说:关东军也降了,小鬼子一个个垂头丧气,有的还剖腹自杀。“
  令有:“哼!那些猖狂已极,飞扬跋扈,已经习惯将别人的家园当做自己家园的强盗,现在要以失败者的姿态离开这片垂涎欲滴的土地,那是怎样的痛苦和绝望?那是怎样地无奈和决绝?我理解他们的心情和行为。“
  恩霞:“我们总算出了这口恶气!祖国光复啦!我们也一起欢呼吧!乌拉,万岁!万岁,乌拉!“
  令有恩霞跳上巨石,又蹦又跳地喊:“乌拉,万岁!”“万岁,乌拉!“
  两人手拉手地又跑起来。
  
  6、路边柳树下,日、外
  令有依树站立:“昨天上午教国文的陈老师来我们暑期诗社说:以后这个国家是我们中国人的,要有个党领导,让我们加入国民党。”
  恩霞笑了,说:“昨天下午教历史的谷老师也来到诗社,叫我们加入共产党,你说我们加入哪个党好?”
  令有说:“霞妹,我们石头剪子布,赢了的加入共产党,輸了的加入国民党。”
  两人石头剪子布,结果恩霞赢了,令有輸了。两人哈哈大笑。
  恩霞说:“现在共产党唱‘四季花开’,国民党口琴伴奏,国共合作。”
  令有说:“好主意,不过我们要快点走,我三叔要我把抗战胜利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爷爷和我爹。我们那里交通闭塞,这个消息他们恐怕还不知道。”
  恩霞说:“我是瞒着我爹我娘跑出来的。咱们两家有过节,他(她)不让我和你在一起。“
  两人又手拉手地跑起来。
  
  7、锁龙桥畔,清晨、 隋口正带着翻译在锁龙桥畔巡逻,几个士兵跟在后边。
  铃木飞马过来,将九井的信交给隋口。
  隋口看罢信满腹狐疑,对翻译说:“中佐说有可靠情报说横山在这里遭绑架,藏在一个隐密的山洞里。”
  翻译说:“既然有可靠的情报,应该向我们提供线索,我觉得这事蹊跷。”
  隋口问铃木:“亮岭寺那边怎么样?”
  铃木哭了说:“少佐,我们可能要完了。我们失败了。尽管九井中佐没说,但我有预感,我军碰到很大困难。“
  山田、小野、木村、万岛夫、三木等人围了过来。
  铃木接着说:“这次我抄近路去亮岭寺,在砬子谷的森林里遇到了锦东两个开拓团的家眷和锦东城里的日本人。老毛子已经占了她们的家。人们从家里跑出来,去了锦东火车站,想乘车到葫芦岛,然后渡海回日本。可是站前都被那些劳工,勤劳奉仕队的人占了。人山人海的,秩序混乱,火车也中断了。她们又怕挨劳工们打,怕苏联飞机炸,正在走投无路的时候,碰到小野太太。她领着这些妇女老人孩子钻进大森林,要到凌阳找你们。我怎能把她们领到这来?只好引她们到亮岭寺,请九井中佐保护她们。“
  小野长舒一口气说:“谢天谢地,我的妻子、孩子还活着。真是老佛爷保佑。“
  万岛夫问:“见到我的老婆、儿媳、孙子了吗?我儿媳很文静,我的两个孙子都很漂亮。“
  小野:“天那么黑,人哪么多,我又不认识她们,哪里知道谁是你的家眷?不过在锦东开拓团,那就十有八九在里边。”
  这时一阵歌声传来:
  “阳春一曲歌,
  山河万里好烟波。
  最晴和。
  墙外桃花红万朵。
  春日佳期多
  杏花村,
  杨柳陌,
  穿林黄鸟渡金梭。”
  他们向传来歌声的方向望去。
  
  8,山路上,晨、外
  令有吹着口琴,恩霞手里摇晃着一根长柳枝,边跑边唱。
  他们开始往山下跑,前边有一块大石头。他(她)又一起跳上那块大石头。惊得树上的小鸟“呼啦啦“地飞起,往金银沟方向飞去。
  这时,太阳冲破了朝霞,射出了万丈光芒。山路也越来越宽,村子也越来越近。一条小河“哗啦啦”从山上往山下流,两岸正是鲜花漫烂之时。
  两个年轻人高兴得又蹦又跳又唱又吹。
  “夏云多奇峰。
  五月溜花耀眼明。
  罗衫轻。
  池中荷花红万顷。
  采莲歌出城
  栽修竹,
  引熏风。
  游人携手上凉亭。”
  
  9,锁龙桥畔,晨、外
  万岛夫裂开大嘴哭了。说:“我的家呀!我的一眼望不到边的土地呀!小麦抽穗了,高粱扬花啦,大豆饱涨了,丰收在望,难道这一切都不属于我啦?”
  三木(三十多岁)说:“我毕业于矿业大学,是老雁岭矿山的技术员,也许是职业习惯,那个地方有矿藏都逃不过我的眼睛。那一天我看到棒棰岭下边呈现出彩色的光芒,就知道这里的岩石含有丰富的硼砂、铜、金、银和铝。再给我二年时间,我就能在这里提炼出贵重的稀有金属。“
  万岛夫:“那你就别来打仗,现在就去找你的矿,开你的矿,我们有了金银,有了钱,就能赢得这场战争,就能霸占东南亚。”
  三木:“我也搞不清楚,象我这样的人也要应征入武了,真是浪费人才,如果让找矿开矿,恐怕意义会更大。“
  老兵山田(四十多岁)说:“哪里还会给我们时间和机会。美国扔下两个威力无比的大炸弹。我听人说:也就是一瞬间,整个广岛火焰迷漫。浓烟翻腾,高空出现一朵蘑菇云,然后炽热的金属碎片和燃烧着的木头象倾盆大雨般地往下落。里边有放射性微粒、灰烬、蒸气,象黑雨一样整整下了一天。人们死的死,伤的伤。我的妻子儿女都在广岛,至今音信全无,都死了!“说着掉下眼泪。
  小野躺在草地上,嘴里嚼根草,呤起诗来:“山川草木转荒凉,十里风腥新战场。马蹄不前人不语,金州城外立斜阳。“
  隋口问:“九井中佐谈过有关和子夫人的事吗?”
  铃木:“中佐说,找到和子夫人的机会很小。他已派人到各要塞和各开拓团去了,得到的消息都很不好。要塞在激战,而开拓团——”说到这里铃木又哭了。说:“大鼻子占了开拓团,开拓团里都是老弱病残,妇女儿童,没一点抵抗能力。能跑的跑了,不能跑的以各种方式自杀。有剖腹的、自焚的、投水的。士兵撤退时,让大人孩子围成一圈,四周堆上松明子,点着火,然后往里扔手榴弹,如果有人往外跑就开枪打死。跑出去的人也因饥饿、疲劳、被人追杀,剩不下几个人——。”说到这铃木放声大哭。宪兵们也都抺起眼泪。
  偏在这时又传来恩霞歌声:
  “秋风一阵凉,
  蝉声一片噪斜阳
  雁成行,
  两岸廖花红如妆。
  织女会牛郎
  隔天河,两岸上。
  月中的桂子落天香。”
  隋口长叹一声,对翻译说:“织女会牛郎?唉,牛郎什么时候能看到织女?我的和子,你在哪呢?”(眼前浮现和子姣好的面容。她站在垂柳下,手握柳枝轻轻地拂着脸,微笑着看着远方)
  一宪兵问:“我们的亲人真就无路可走啦?”
  铃木讲:“我在兵营里听人讲:三江省的开拓民在老毛子还没来之前,团里的领导就要求人们玉碎。有的放火烧房子,全家自焚。;有的杀完孩子杀老人,然后自己剖腹自杀;有的母亲先把孩子扔到井里,然后自己再跳进去…….”铃木说不下去,哭了起来。
  那些日本兵士大哭。
  铃木接着讲:“也有的领导组织人们出逃,但一路上因断粮、疲惫、再加上传染病,人走一路死一路。有的母亲把孩子丢在路上,希望好心的中国人将其捡走。给他一条活命。有的将老人放在路口,希望有人能给口饭吃。最后还是走自杀这条路……”
  铃木说不下去了,掩面痛哭。边哭边说“我的家在密山开拓团,家里有老母妻子和两个孩子。她们都完了。我把她们丢了,再也找不到她们啦!“
  小兵木村说:“没听说城里的日本人怎么样啊?我的父母在哈尔滨做生意。”
  鈴木:“还不是惊慌失措地跑呗,想尽一切办法回国。我想处境能比开拓民好一点。但他们的财产保不住啦。”
  木村也哭起来,说:“我只要爸爸妈妈,这时候保什么财产?”
  万岛夫:“我们在这里干什么?我们的战友在浴血战斗。我们应该去前线,把老毛子赶走!”
  几个日本兵跟着起哄:“我们要去跟老毛子拼命。不在这里不明不白地对付几个村民。”
  这时阅耳的歌声又传来了。
  
  “冬季雪花飘,
  末央宫里月轮高。
  飞鹅毛,
  岭上的梅花红满梢,
  就地踏琼瑶。
  披银裘,
  着紫貂,
  探看梅花过野桥。”
  
  10、草地上,晨、外
  只见前边绿草茵茵,花团绵簇。一条小溪从山上流下。
  女孩站到花丛中,随手采着鲜花。
  她手拿鲜花笑个不停。在花丛中旋转,黑色的裙子张开啦。象仙女一样飘逸。
  男孩在小溪中蹦跳。河里水花也象花似的在他的身边灿烂。他淌着水向前跑,使劲地吹着口琴。
  
  11锁龙桥畔,晨、外
  隋口大发脾气,“我让你们披银裘,着紫貂!我让你们看梅花,过小桥!我让你们美!”说罢恨得直咬牙。
  绝望、嫉妒、愤恨的隋口跳出巨石,命令那几个日军:“把那两个毛孩子给我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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