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黄 雀 在 后

　　庄义杰在准备动手之前，先对香港三合会的“海底”作了一个详细打探，下面就是他所了解到的具体内容。
　　洪门三合会，据说是著名反清复明组织洪门天地会在广东地区的一个三合会分支，当时堂口众多，派系林立，但却都以“反清复明”为宗旨。因明朝皇帝朱元璋年号“洪武”，故取其“洪”字，名为“洪门”。“洪”字三点水，因此不同社团“兄弟”，均以三点水“兄弟”相称。
　　三合会的名称来源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指帮会活跃于南方两广一带，珠江三大支流北江、东江、西江于珠三角汇聚入海，故名「三合会」。另一种说法出自潮州帮会，称当初洪门创始人陈近南与清兵战死于惠州一带，接班人天佑洪英领导有方，人马很盛，号称「天时、地利、人和」，故曰「三合会」。因洪门洪顺堂印信为三角形，故该组织使用三角形作为其标志。而三合会的英文名称「Triad」，是由香港的英国殖民地政府根据其名称和旗帜命名的。
　　总而言之，洪门三合会原为反清复明的秘密结社组织，洪门子弟曾策划旨在推翻满清政府的多次起义，并在1911年推翻清王朝的辛亥革命中作过贡献。中华民国成立后，由于再没有崇高的政治理想维系，因此，这时候的洪门三合会，实际上已经逐渐演变成为专门从事黑社会犯罪的集团，从赌博、高利贷、色情业、毒品、走私造假、恐吓等犯罪活动牟取金钱利益，然后用以从事非法勾当。当然也有不少会员在通过非法手段赚取原始资本后，把钱分散投资在正当生意上，只要有利可图，他们是不会计较该项犯罪行动是如何卑劣的。
　　他们现在的龙头老大叫“黑骨红”。对于现在的这个龙头老大，也有两种说法，一种说他是赖忠的得意弟子（赖忠，广东东莞人，又名赖文星。绰号“盲忠”，又称“歪嘴皇帝”，香港三合会早期领袖人物。生年不详。自幼练武，武艺高强，擅使一对“伥鸡脚”），是赖忠让他接班当三合会总舵把子的。另一种说法是，1909年，由勇义堂主“黑骨红”(另一说为“黑骨仁”)出面，召集了香港有史以来第一次洪门大会，倡议大家以和为贵，此倡议立即得到各堂主的赞同，他也因此顺理成章地成了洪门三合会的掌门人。
　　在了解了三合会的历史背景的同时，庄义杰还了解了三合会的组织结构、特殊的身份表露、联络暗语、帮规禁律等等内容，其帮规禁律除分为三十六誓，七十二例外，还有四条誓约、八条处罚、十大帮规，看起来十分的严密和严格。
　　至于广州三合会的人得到那只座钟之后，为什么会转送香港，庄义杰就不清楚了。不过现在对于庄义杰来说，这一点已经无关紧要。他只要知道座钟的下落就行了。有了明确的下落——或者说有了明确的目标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就变得比较简单了。
　　然而这一次，事情却没有意想当中的那么顺利。
　　这天晚上，庄义杰照例穿上夜行衣，动作迅速准确地来到了昨天踩点时就确定好的位置，那是两个屋顶之间形成的一个犄角，这个位置可进可退，极具隐蔽性。它的正下方就是挂着潮汕会馆门牌实际上正是香港三合会的老巢。
　　这是一个西风呼啸的夜晚。与不远处的那片灯红酒绿相对照，这个会馆、以及毗邻的这片居民区，却是一片静谧，会馆里的人都进入了梦乡。
　　经过一番仔细观察之后，庄义杰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可以正式动手了。就在他准备腾空往下跳跃的刹那间，他却突然瞥见对面屋顶倏地闪过一个黑影。他心里顿时打了一个咯噔：果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不消说的，这个“黄雀”必定是小日本的人了。但问题在于，“他”与自己同时出现在这个地方，是偶然性巧合，还是早就像影子一样跟在自己背后，然后一路追踪而来？倘若是后者的话——，这么一想，庄义杰不由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对手就不是泛泛之辈，就不容易对付了。但他心里清楚，现在已成骑虎之势，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只能霸王硬上弓了。他迅速梳理了一下思路，决定马上改变战略，先来一个调虎离山。
　　主意打定，庄义杰连忙解下身上的夜行衣，并悄无声息地揭下一块瓦，将它巧妙地裹进夜行衣里面，然后用力抛向另外一个屋顶。与此同时，他本人则一个鹞子翻身，轻轻落到院内。这一整套动作完成得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当他抬头瞥见屋顶上的黑影再次闪动时，他顾不上多想什么，而是立刻侧身进入了存放座钟的那间屋子。
　　屋子里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庄义杰刚想擦火照个亮，却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很明显的，虽然刚才虚晃一枪，骗过了那只“黄雀”，但他一旦发觉自己上当，肯定会杀回马枪，所以，这时候的屋顶上，肯定有一双眼睛正紧盯着下面。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庄义杰先定了定神，稳了稳心绪，然后开始在脑海中搜索昨天来踩点时的全部记忆。记忆当中，这是一间会客厅，而按照其内部的摆设布置来分析，说它是三合会的议事厅似乎更恰切。脑海之中有了这样一个清晰的脉络后，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心里就有底了。于是，他迅速伸出敏捷的双手，开始一点一点地向前摸索起来，一圈摸索下来，他的手终于碰到了那只座钟。是它，没错，跟师兄李国豪描述的一模一样。到这时候，他才轻吁了一口气。
　　此刻，东西已经到手，庄义杰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安全脱身了。
　　也就是说，现在有两种选择摆在他面前，一种就是带上到手的座钟，然后踮起脚尖轻轻往上一跃，上到屋顶，他就可以远走高飞了。但是此刻，屋顶上那只“黄雀”正在静静守候，他这样上去的话，等于自投罗网，所以他只能不加思索地放弃这个选择。另外一种，其实也是他现在面临的唯一选择，那就是带着座钟，冒险找到三合会的大门、后门或者侧门，最终从其中的一个门悄悄离开；并且即便如此，他同时仍然必须确保做到不被屋顶上的那只“黄雀”发现。因为一旦被那只“黄雀”发现了他的行踪，那他仍然是功亏一篑。这么做的难度太大，危险性也更大，但他别无选择，他只能走这一步险棋了。
　　有危险才更具有挑战性。与其说庄义杰喜欢这种感觉，不如说每个人越是在面临困境甚至绝境的时候，越是能够激发出超常的潜能包括聪明智慧。庄义杰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始他如履薄冰般的冒险之旅的。
　　行动之前，庄义杰再次将三合会的“令旗、令符、诗句、禁条、誓词、隐语及祭器”等等默诵了一遍。他之所以在这时候温习这一切，主要还是为了以防万一。因为根据他所掌握和了解的情况来看，三合会的组织结构看似严格严密，但由于队伍庞大，堂口众多，人员复杂，活动松散。因此，万一发生碰撞，这些术语、隐语等等的三合会切口，说不定就能帮自己蒙混过关。
　　好了，现在已经一切准备就绪了。庄义杰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口，双眼鹰隼一般将前面的几个屋顶来回扫射了几遍。
　　屋顶上一片静悄悄。
　　院内也是一片静悄悄。
　　黑暗之中，庄义杰发出了冷冷一笑。你在那里静静守候吧，大爷我就恕不奉陪了。他心里说完这句话，就立刻转过身，向刚才摸索座钟过程当中发现的一个侧门踅摸而去。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个侧门究竟通向何处，但迅速离开这个议事厅却是他此刻的当务之急。
　　他很快就踅摸到了那个侧门旁，伸手一摸，门上没有挂锁，却推不开，也拉不动。再伸手一摸，他心里豁然了：还好，门闩在这一边，也就是说，很明显的，门锁是挂在外面的。解决一把门锁，无论它是在门里面还是在门外面，对于庄义杰来说，那都是小儿科，简直易如反掌。
　　他现在就轻轻松松地打开了这道门。哈哈，真是吉人天相。侧门外竟是一条有遮有挡的长廊，屋顶上面那只窥视守候的“黄雀”，这下真成睁眼瞎子了。
　　快速穿过长廊，尽头还是房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进去再说。悄无声息地开门进去后发现，原来这是一个厨房。这个发现让他立刻心念一动，无论乡村城市，无论大户殷实人家或是小家小户，厨房的位置都是边缘化的，也就是说，它必定是座落在整幢房子的中后侧面的。他现在只要找到一个窗子，那么这个窗子就会很快变成他离开这里的一个出口，一条最便捷的安全通道。
　　而身处黑暗的厨房内，找到这样一个窗子，那就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