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巩固战场剿残敌

　　（三月六日晴）
　　部队为了顺利撤退，今天又派出一些分队，继续对战场周围残敌进行清剿，同时也做了一些撤退前的准备工作。
　　到达8号桥以后，我连通信联络一直保持畅通无阻，得到了机关、各营和上级的好评。为了保障沙巴方向有线畅通，师部通讯营的接力车，从3日起便配属8号桥地区，和我们住在一起。他们的工作也是很辛苦的，一天到晚忙个不停。今天通往445团、447团的通信联络突然中断了，这可急坏了师首长，急坏了通信兵。人常说通信兵是首长的耳目和神经，沙巴又处于前沿，首长们怎能不着急呢！这时，师指挥所立即派出了通讯科长付志士和通讯营长张和书（他们二人先后都在我团担任过通讯股长，是我们的老上级）带领有线连的几位同志，一起乘车从4号桥来到8号桥检查线路。我们平时都比较熟悉，战场上见面以后倍感亲切。他们问长问短，并作了一些重要指示，使人感到有说不出的温馨。令人难忘的是，在战火纷纷的战场上，在我们生活正感到十分困难的时候，师通讯营给我连送来了几十斤腊肉。在这里，给养补充比较困难，从国内带来的肉食早都吃光了，现在只有用粉条、干菜和花生米充饥；上级首长急我们之所急，真是雪中送炭啊！
　　强将手下无弱兵。在这次对越作战中，149师的通讯兵表现不俗，圆满的完成了通信保障任务，受到了各级领导的好评，涌现出了一批英雄集体和个人。师通信营电话连总机班就是一个突出代表。
　　师通信营电话连总机班由9名女同志组成，担负前线电话接转和部分内部线路的架设任务。攻克沙巴之战打响后，班长张岩带领全班，灵活机动、沉着果断，在地形复杂、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快速开设电话站。
　　当战斗向敌人纵深发展后，上级命令派3名同志随师指挥所到前沿开设电话站。副班长、共产党员吉莉和龙群、杨丽娟接到命令后，冒着敌人的炮火，穿过激战的公路，在距敌非常近的地方开始工作。战斗中，发电机的摇把突然被卡死，吉莉和龙群机智灵活，用单机代替总机，仅用25秒钟就恢复了联络。邸秀华发高烧39.8度，在架线中昏倒了，醒来后，又坚持战斗。4名同志拉肚子，却不叫苦，不躺下，仍然咬紧牙关，坚持爬树架线、查线。在环境恶劣的情况下，她们以苦为荣，以累为乐，住牛棚、蹲猫儿洞，忍受着饥饿和寒冷，始终保持旺盛的斗志，出色地完成了通信联络任务，确保了首长、机关的作战指挥，为战斗的胜利作出了贡献。
　　在2月20日至3月5日十余天中，共开设电话站11次，用户155个，架线31.5公里，接转电话14666次无差错，出色地完成了通信联络任务。荣立集体一等功，昆明军区授予“英雄总机班”荣誉称号，全国妇联授予“三八红旗集体”称号。班长张岩荣立二等功，另有5人荣立三等功。
　　
　　我军攻占柑塘、沙巴、铺楼、郭参地区之后，昆明军区参战部队已形成了从西北方向威逼越军第二军区所在地安沛之势，达成了预定作战目标。越军西线军心动摇，一片惊慌，第二军区紧急抽调部队在保安、安沛一线构筑防御阵地，以防止中国军队继续深入。就在这时，根据中央军委的命令，昆明军区部队开始全线撤军。
　　在我国政府向全世界发表撤军声明后，昆明军区前指指示13军：按照“由前至后，交替掩护，边剿边撤”的原则，从3月6日开始回撤。13军很快部署，从3月6日下午开始，所属各部队本着先炮兵后步兵，先负有第一线防御任务的部队，后纵深配置的部队和担任掩护部队，以及先配属部队，后本部队的原则，依次撤离战场。
　　为照顾配属部队，13军特别加强给149师各种运输车辆667辆，装载我师部队沿公路快速回撤。
　　149师接到命令后，立即进行了回撤部署。在3月6日和7日，各部队实施交替掩护，先后撤出沙巴地区，首先徒步沿公路返回至坝洒地域，然后在龙金、坝洒一线乘车，再沿公路撤回国内。为保障部队顺利撤回，师前指令446团派1个营占领沙巴西北约2公里的山垭口，控制要点，向西警戒，防止越军追击反扑，保障师主力安全，我团同时负责8、9号桥的警戒；师炮兵团制定火力计划，压制黄连山垭口西侧的越军炮兵阵地；95团派1个营负责沙巴东南辛水胡至尚大万地段的警戒。
　　今天上午9时许，司令部传达了上级的指示，我们将于今晚从前线撤退，然后转回国内。我部是西线最先撤退的部队之一，因为撤退是梯次后撤，我们目前处于最前线，因而撤退也就在最前边了。预定我团于7日凌晨2时从8号桥开始撤退，作为全师的后卫部队，一路步行到国内后再登车，到达预定地域休整。团指挥所立即做了部署，为了便于行军，部队进一步进行了轻装，由后方指挥所把多余的物资全部运回了国内。
　　根据侦察发现，8号桥附近的奶牛场有一股残敌，约有一个连的兵力。团指挥所决定以5倍于敌的兵力，全部歼灭这股敌人。指挥所制定了作战方案，调整了兵力部署。决定以3营为主力，坚决拿下奶牛场。团参谋长赵会来我连调动通信兵，他说：“这是我团打的最后一仗，也可能是一场恶仗。我们只要组织好，一定能够歼灭顽敌。只有打好这一仗，才能为全师顺利撤退打下良好基础。”听说要打最后一仗，大家情绪高涨，求战心切，很快的完成了战斗准备。谁知，当我团3营进至奶牛场时，敌人早就不战而逃了。大家真是高兴而去，败兴而归。尤其是3营的同志们，一直埋怨敌人的逃跑退却战术。
　　今天，天气特别晴朗。三天来，大家都已缓解了疲劳。中午事情不多，便三三两两的打扫起个人卫生来了。半月来，大家风里来雨里去，土中爬泥里滚，衣服湿了干，干了湿，谁能有空收拾呢。而且每个人只有临战配发的一身衣服，现在大部分都变成了土灰色。想到要和祖国人民见面了，难道还能穿着这样的军装吗？因而一有空，大家就开始整理个人卫生。我来到公路左侧的小河边，当我打开绑腿时，发现小腿部已经变成了青白色。绑腿勒出的一道道印痕十分明显。脚上的皮肤，已经全部发白了。参战以来，谁能大胆的脱下衣服休息呢！胶鞋里早已是汗泥交加，脱下袜子臭气熏的人睁不开眼睛，身上的汗泥足有铜钱厚。我用仅余的半支牙膏洗了衣服，又痛痛快快的抹了一个澡，简直舒服极了。外衣快干了，才换洗了内衣。用了半天时间，终于清理好了个人卫生。
　　今天，连队召开了战地支委会，决定给作战中表现突出的单位和个人请功。经集体研究决定，给总机班、81电台、炊事班等单位和20多名表现突出的个人请功。在战场上，我只是在自己本职工作范围内，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可是同志们却给了我很高的评价，认为我所领导的炊事班圆满完成了后勤保障任务，还要给我报功。自己作为一个受党教育多年的干部，在保卫祖国的战斗中，应当说问心无愧。我抱着为祖国而战，为保卫边疆而战的决心，从始至终我头脑清醒，浑身都是力量，不但完成了本职工作任务，还经常为连队操心，为连队出谋献策，战地之表现，我无愧于祖国，无愧于党的多年教育和培养，我是心满意足的。在战场上，我们的战士们才是真正的英雄，他们冲锋在前，吃苦在前，表现的十分勇敢，光荣归于他们！我们的确应该把功劳和荣誉记在他们身上。他们还都年轻，应该得到人们的赞扬。对越作战，是为真理而战，是为正义而奋斗，我们不需要谋求什么，因而我坚决的拒绝了大家对我的鼓励。我想，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在战斗中光荣牺牲的战友们，才能对得起流血负伤的战友们。只有这样，我们的心里才能平衡一些。但是，在支委会上，有的干部求功心切，总想给自己争取一份战功，这我是能够充分理解的。但是由于自己姿态相对高一些，有的干部就不能过于显摆自己，也只能把功劳让给了那些可歌可泣的战士们。从内心来讲，我既高兴又惭愧；高兴的是，我们的战士们得到了应该得到的最高战功，遗憾的是我们的干部失去了千载难逢的记功机会。
　　傍晚，情况又发生了变化。19时指挥所传达了上级指示，我部暂缓撤退，仍在原地待命。原来我国政府撤军的声明发表以后，越南当局妄图趁机反扑，他们急急忙忙的从河内拼凑了一部分炮兵和几十个营的兵力，妄图阻止我军顺利撤退。听到这一情况，大家一致表示：只要他敢来，我们就坚决消灭他。
　　今天晚上，8号桥地区一片宁静，整个晚上几乎没有听到什么枪声。在战场上，也就只有今晚没有听到枪声。晚上22时过后，前沿的一个车队从沙巴方向开来，经过我们指挥所驻地，朝国内开过去了。这是我师447团从前沿新寨方向开始撤退了。车队过后，四周更加寂静，只有哨兵睁着警惕的眼睛仍然坚守在哨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