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1月9日星期三
作品名称:一个血透病人的自白 作者:清水闲人 发布时间:2016-11-22 23:18:07 字数:3853
上午看错了时间,11点钟就做好了中饭。也就早早吃了饭。本想自己走路到医院,发琴说外面下雨,还是她来搭我过去。
12点多点就到了医院。进到血透室,看到上午时段的病人还没有一个下机,一个个躺倒在病床上,不禁让我想起姐姐说的话,心里暗暗好笑。16床的病人在吃饭,他的曾经遭受过车祸的老婆在一口一口地喂他。周月仙她今天做的是上午时段,在5号床位,一只脚又高高地架在另一只脚的膝盖上,两只大眼睛盯着走廊上空挂着的电视机。12号床位的病人在轻轻地叫:“难过呀!难过呀!”床边像是她女儿则在一边给她按摩一边在安抚她:“快了,快了,还有15分钟。”尔后,给她掀起盖在嘴上的氧气罩,给她喂水喝。这对母女我还没有看见过,又是新户。
每次都能看到陪着她妈妈来做血透的“大嘴女人”在我身边同一位老人在谈天,这老人也是陪妻子做血透来的。
“啊唷,今天那10号床的女子真危险呵。”“大嘴女人”对老人说。“再迟一点发现,她就起不来了!”
我望过去,10号床位躺着的是那个脸孔像是太空人的女子。她的体质很差,前一个星期也是星期三中午我到医护室时,就曾听到王医生指着病床在起来的她说,上午还好他发现的早,她躺在床上差一点休克过去。这是血透过程中出现的最危险的情况。
已向王医生报告过体重、正在走廊这一头观望着透析室的我两耳突然警觉起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感觉故事来了!
“怎么回事?”我紧接着问“大嘴女人”。
“11点多些,我正在休息间吃饭。”“大嘴女人”回过头来看着我对我说。“我偶然抬头看看我妈妈的情况。我妈妈就在她边上。我看到原来遮盖她身上的的棉被没了。我想肯定是掉到地上了。于是我站起来放下自己的饭碗,走过去,想帮她一下把棉被盖好,别让她冻着。到的床前,她的样子吓了我一跳,但见她脸无血色,两眼上翻,嘴巴微张着仿佛在说什么但又发不出声音。我就急呼,医生,医生,快来!”
“昏过去?”老头插了一句。
“王医生赶紧从医护室跑过来。有一个护士也刚好在给这16床病人量血压,也赶紧过去,总算没有出现事故。她这是脱水太多的原因。医生说,再迟一点发现人就没了。”大嘴女人”接着把话说完。
“她发现自己不行,怎么不自己叫医生叱呢?”仍是老头的话。自己的老婆在做血透,多少也可能知道脱水过度人的难受。故有此问。
“她是有气力把被子给蹬掉却没有力气说话。”大嘴女人”似答非答。说完又跑到她妈妈床边照应什么去了。一会,她抚着刚才她说的曾经昏过去的女人起来。哦,这女人原来早已下机,是在躺着休息。接着,又扶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到休息间称体重。
“她没有陪伴的?”我问。其实这以前几次我碰到她都没有看到有人陪她的。
“没有,就她自己一个人。”“大嘴女仔”回答我。
“这种病人一个人多危险呵!”我感叹着。
病人称好体重,“大嘴女人”又扶着她慢慢沿走廊走过去向王医生报告体重,后又扶着回到了病人原来的床位上,一边看护着自己的妈妈一边看护着病人坐下穿衣服和裤子,以防她摔倒,直到她慢慢地从床上起身,后又慢慢走开床位。
看着这一切的同时,我也看到了医护室门口出来的第一张床位19号病床上的病人已在床上慢慢起身。终于有人下机了。我就走过去到了19号床边等了。今天是星期三,谁先到见到有空床位就可以先躺下。
“哈哈,你要这个床位了。”称好体重回来的19号床位病人——“开麻将馆的”对我笑着说。
“我可以躺这张床位吧?”组长刚从我身边过,去医护室拿东西,我顺口问她。
“这床位原来是想安排住院病人的。”组长这样说。但又话说回来:“既然你先到了就你先躺下吧!我给他另外安排一个床位。”
护工张红也刚来到我身边,我让她先把我这张床换了被褥。
今天还是组长给我打的针并上了机。她今天是上上午的班,这中间在帮着上下午时段班的护士们处理好下午时段的病人后她们才下班。上机后我看看时间是下午1点10分,今天上机还算早的。
上机后我就想睡觉了。只是身边——医护室和西药房门口站了好多护士在谈论着下午床位的安排。本来星期三下午病人是比较少的,但今天下午一下子增加了好多病人。组长说:“从上个星期开始到今天,住院部总的有8个住院病人需要做血透。还有一个刚从上海做好内瘘回来的,昨天安排了一次,今天下午又要来做。”
“唉,又要加班了!”有护士在啷啷。
“先打电话给袁丰,让他先下来做。”组长在临时指挥。
“要留个位子,住院部郑医生刚才打来电话,他的病人两点做了X光后要来做血透。”王医生也从医护室里出来对护士们说。
“还有一位打针的,昨天来做过一次了,下午又要来,就安排在17号床位吧。”组长又有新的指示。17号床位就在我边上。住院病人大多是临时管,做透析时不需要打针,需要打针的是已安装了内瘘的血透病人。所以,组长指的“打针的”我想就是昨天来做过的。果然,不一会,一位戴眼镜的老太婆在一位年轻女人的撑扶下从休息间那边走过来,被安排在我的床边17号床位上。紧接着的还有袁丰也用住院部的病床推下来了;再过一会,又有两位新病人进来,一个是病床推进来的,女性老年人;一位是轮椅推进来的,男性老年人。血透病人大部分是老年人。这几个分别都安排在我的床位的这一排过去几张床位。我看到,透析室的走廊里已挤上了两张空床铺(住院部床位置换下来的),护士们来往也很不方便,要侧着身才能通过。
我终于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下午2点20分。17号床位边上坐着的年轻女人在给床上病人按摩着双腿。再过去是9号床位,床上躺着的也是一个老太婆,也是挂着氧气,床边一男一女在谈论着病人的事。
“已经做了多长时间了?”17号床位边的年轻女人从床上站起直到透析机旁看看上的显示屏后这样自问。
我朝她看看,她也看看我。尔后,她终于还是先向我开口。
“这显示屏上的时间怎么看的?”她问我。
“我还真的不知道呢。”我回她。我确实不知道怎么看时间。因为一直我都不在意这显示屏。一来我自己躺倒在床上,插着针头的这只手不能随便移动,这头也就转不过来看显示屏;二来需要知道时间随时可以问护士或是护工;三是医护室墙上也挂着一只电子钟,目光穿过玻璃挡墙可以看到时间,最后,还可以在电视上看到每隔半小时的电子报时。
“你做这个好长时间了吧?”她问我做血透的时间。
“今年三月开始的。”我回答。
“你是城里人吧?”
“是的。你是哪里人?”
“我们是新塘边的。”年轻女人回答。后她又接着说:“你们城里人很方便,我们就不方便了,来来去去要坐汽车。下车后还要再走一段路。下午若是迟了到五六点就没有班车了,家都回不了。”
“这人是你的什么人?”我再问。
“是我妈。”
“在哪做的手术?”
“在上海做的。”
我们正说着王医生过来了。年轻女人问王医生:“我妈这种情况一个星期要做几次?”
“一般三次。”王医生回答。“根据你妈现在两条腿还是水肿很严重的情况,需要多做几次。要多破费了。”
“钱倒不是问题。”年轻女人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病人几眼说。“麻烦的事是这时间很成问题,我们都要上班,不能次次陪同呵。”
“你们可以城里租房住下来。”王医生说。“这里的好多病人就是在城里租房子住下的。”
“嗳,你们若要租房子最好租到离贝林医院近一点的地方。”护士文来刚从这边过听到王医生要病人租房的事她插了口。我知道她的言下之意是这边的医院已不可能再安排下正常做血透的病床,让病人还是考虑到贝林医院去做。我们市内有三家医院能做血透,除了我们这一家还有贝林医院和市中医院两家。
“我也叫我妈租房,但她不愿意。”年轻女人说。
“这你也得为小的一辈考虑一下,”王医生看着病人后这样说。“他们要上班,也得挣钱呵。”
“我妈主要的还是这眼睛看不清楚东西。没有人照顾也不行。”年轻女人好像很为难。
“你们只有商量一下想办法在城里租房子。”王医生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17号床边。看着王医生离去的背影又看到了护士文来在叫:“嗳,9号床的,你的记帐单放哪了?”
“什么记帐单?”9号床原来陪着进来的一男一女,男的有事先走了,女的留下在床边陪着老人。她听到护士在问后也在问。
“是你们进来时医生开给你的等会要到住院部拿药的记帐单。”护士跟女人说。
“我这里没。”女人说。后又突然想起。“哦,可能是在她儿子的身上,我打电话问问。”“她儿子”可能就是病人的儿子,刚才出去的那个男人。女人说着也就拿出手机打起电话。“你的口袋里有什么记帐单吗?”女人在手机里问。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又说:“你就拿着这张单直接到住院部去把你妈妈下午要用的药拿到透析室这里来。”这也是护士文来在一边教她这样说的。
“这女的是她的女儿吧?”17号床位病人突然问自己的女儿。
“不是的,是媳妇,多好的媳妇!”17号病人女儿回答。我想可能昨天他们都来做透析时就已认识了。这透析里难得看到这么好的媳妇。平时曾听说过,这透析室里有几个病人,他们的媳妇从老人开始到这里做血透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次。大多是病人儿子或是女儿陪着来的,或者是自己的老公或是妻子陪着来的。曾听一位老人说,为自己要到医院做血透,好书的媳妇竟然要同她儿子离婚,后来还是几个女儿出面说她们出钱,才让她来做透析的。
我看着这一切的时候,走廊上的电视机屏幕老是一闪一闪的,在变换着频道。哦,原来今天的那个爱看电视的小平头躺在12号床位上,手里拿着遥控器在拨弄着。他每次来做透析,躺到床上上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好遥控器。今天是难看一整台的电视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