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营血战4号桥

　　（三月二日阴间小雨）
　　四号桥反伏击作战获取胜利之后，师指挥所命令446团兵分两路，一路为团主力，着重攻歼4号桥地区之敌，然后向1796高地、马匝方向攻击前进；第二路以3营为主向奔西爱攻击，然后沿蒙先、大平、达聘苗向沙巴攻击前进。
　　清晨，4连司务长李志荣（陕西汉中人）送伤员来到4号桥，他已经几天没吃饭，浑身湿透了，冷的直打颤。他本身就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现在很长时间没修边幅了，显得好像苍老了许多。一见面他就说，战斗实在太残酷了，他们连、尤其是炊事班损失惨重，好多战友都牺牲了。说着说着已是泪流满面，再也说不出话来。我给他打来一些米饭，他站在路旁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还没等他把饭吃完，又随2营副教导员陈景光，端着饭碗边走边吃回战场去了。
　　我团2营于3月1日攻歼了4号桥东北无名高地之敌，当时在4号桥西南无名高地之敌多次以火力侧射2营，后又与2营火力对峙，成为挡在10号公路上的一个严重障碍。为打开师主力进军沙巴的突破口，1日晚，曹从连团长命令1营担任主攻，首先攻歼4号桥地区守敌，然后向1796高地方向发展进攻。
　　天刚亮，黄连山区雨后初晴，天气显得格外的冷。战士们身着湿淋淋的单衣，但听到要对敌人发起攻击，大家心中还是热乎乎的。这时大家忘记了疲劳，忘记了饥饿，寒冷根本不在话下。大家只有一个念头：早些发起攻击，拿下4号桥，砸烂敌咽喉，痛歼316A师。我们早早用完早饭，收拾完毕，单等攻击的命令。
　　4号桥西南无名高地位于达果北侧，也称为达果北山，其东北侧为4号桥，西北侧为奔西爱。高地标高为1200米，比高约400米，坡度为15-30度。山腰以上为丛林，杂草覆盖。山腰以下向4号桥方向伸出4条山背，从西北向东南编为1-4号高地，正面宽约1公里，山腿植被较稀疏。高地北侧山脚有一条由西向东流向外约姆河的小溪，宽约4米，深约1米左右，水流湍急，可以徒涉。10号公路经4号桥，沿高地东侧盘绕而过。4号桥西南无名高地地势险要，可控制4号桥和10号公路。两山之间有一条外约姆河由西南流向东北，保平公路顺河西边山脚蜿蜒向上通过，是保胜经沙巴、孟沟通往平卢的唯一交通要道。这条公路也叫越北10号公路，是黄连山区由东向西的唯一的一条公路。它是60年代由我国筑路工人付出了巨大代价，从丛山峻岭中开辟出来的一条公路，过去叫“友谊路”。今天越南当局忘恩负义，把我国援建的公路变成了侵扰我国边境、阻击我军的阵地。这里的公路西侧山高坡陡，东侧沟深谷峡，再往东又是陡峻的大山，地势险要，宜守难攻。
　　防守4号桥西南无名高地的是316A师174团1营的1个加强连。越军重点扼守4条山背，依托高地有利地形，形成正面宽约1000米、纵深约800米的防御阵地。越军在阵地上构筑了32个土木质地堡、50余个火力点，各山背由下向上构筑了3-4道断续堑壕，并以交通壕相连接。在阵地内和高地东侧800米的外约姆河东山上构筑有82、60迫击炮和高射机枪发射阵地。各阵地上兵力少，火器多，暗火力点位置低矮，难以发现，以各种火器组成多层次交叉火力网，严密封锁了4号桥及附近的公路。这里的阵地对人非常有利，阵地构筑十分严密，敌人居高临下，扼守咽喉，真是一人防守，万夫莫入。敌人对此得意忘形，自称法军1942年在这里打了45天，也没有打进黄连山，今天防守更严，工事更多，火力更强，又是越军“决战决胜师”主力174团防守，更是固若金汤，万无一失。
　　敌人得意的太早了。今天凌晨，黄连山温度很低，加之几天的绵绵阴雨，身着湿淋淋军衣的官兵，大家忘记了寒冷疲劳，个个精神抖擞，只等令下，杀向敌人阵地。1营接团指命令后，营长刘千荣经过对地形、敌情的分析，起初决心以2连主攻，1连助攻，3连为营预备队。然而由于2连已参加了昨日的战斗，尚未补充粮弹；遂改令1连担任主攻，从4号桥西南无名高地西侧实施突击；3连在高地东侧担任助攻，协同1连攻击；2连为营预备队；并组成营火力队，在4号桥东北侧占领发射阵地，以火力支援各连战斗。
　　446团1营，是一个战功卓著的英雄营队。在1962年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的克节朗作战中，1营的3个连队各攻击印军1个连支撑点，各连英勇顽强，独立作战，仅用半天时间就攻歼了卡龙、扯冬、绒不丢之敌，歼灭曾在非洲和中东战场作过战的印军拉加普特联队第2营营部及2个连、第9廓尔喀联队第1营1个加强连共360余人，俘虏拉加普特联队第2营营长瑞克中校和第4师通信团长泰瓦利中校，为全歼克节朗地区印军做出了重要贡献。2连6班在战后被国防部授予“阳廷安班”荣誉称号。
　　担任主攻任务的1连，也是一个功勋连队，在克节朗反击作战中，1连孤胆作战，以多面攻击的战法全歼入侵印军1个加强连112人，自己伤亡47人，于战后荣立集体三等功。1连在对越作战前连续3年进行全训，临战扩编时连队补入新兵较多。
　　2日7时45分，师炮兵群向敌火力急袭，猛然间几百吨的炮弹飞向敌人阵地，数百条火舌奔向敌群。这时，1连即从4号桥东北侧1500米涵洞处出发，成一路纵队，沿公路西侧迅速向1号高地运动。8时10分左右，尖刀1排进至距离4号桥头约70米处，越军突然开火，严密封锁了桥头，1排前进受阻，1连后续部队被压在公路西侧排水沟一线。连长鲁宝成命令1排迅速利用地形隐蔽，然后由连火力队压制第一道堑壕内的越军火器，同时请求团、营炮火支援。很快，团、营的迫击炮、和高射机枪向前推进，摧毁4号桥西南无名高地越军火力点和压制敌炮兵，以一部火力压制外约姆河东山的越军火力点。
　　8时30分左右，鲁宝成和田文君指导员观察发现，越军的火力主要封锁4号桥，而桥西侧火力较弱，且旁边的小溪中有露出水面的大石头，便于隐蔽接敌。二人随即分工，鲁宝成指挥火力摧毁了越军3个火力点。田文君冒着弹雨命令2排利进行火力掩护，自己率2、3班，副连长朱国和1排长王周率1班，分组向前跃进，交替掩护，迅速逼近1号高地越军前沿。1排长王周指挥火箭筒和火焰喷射器摧毁敌火力点，然后将1班3个小组，利用杂草向敌接近，从西北、北侧、东南三面同时发起攻击，用手榴弹消灭越军火力点，于8时40分夺取了第一道堑壕。
　　随即，鲁宝成立即命令2排从1排右翼进入战斗，同3班一起攻占1号高地越军第二道堑壕，摧毁越军迫击炮阵地；令1、2班向2号高地进攻。2排长徐绘明接令后，以5班进行火力掩护，4、6班沿1排前进路线迅速徒涉小溪，从1排右侧进入战斗，与3班协同攻击，于8时50分左右攻占了1号高地越军第二道堑壕。
　　与此同时，朱国副连长率2班向2号高地发起攻击。在接近2号高地第一道堑壕时，突遭越军火力拦阻。朱国果断命令2班以小组为单位，各打一个越军火力点，自己则在2班长杨光跃的掩护下，向越军地堡连投2枚手榴弹，随即冲上越军堑壕前沿，端起冲锋枪猛烈扫射，不幸头部中弹壮烈牺牲。
　　2班遭敌火力压制，攻击受挫。1排长王周率火力组从2班右翼冲上来，一边指挥82无坐力炮打敌火力点，一边端着冲锋枪冲在最前面，不幸也被敌弹击中牺牲。田文君指导员很快指定1班长徐林泉代理排长指挥，继续组织1排进攻。
　　这时，鲁宝成发现越军封锁4号桥的火力减弱，遂率3排、5班和火力队快速通过4号桥进至1号高地。随即命令连火力队在1号高地第二道堑壕占领发射阵地，以火力支援1、2排战斗。2排和3班继续进攻，当进至山腰时遭到越军火力点射击。2排长徐绘明指挥82无坐力炮就地肩炮发射，将敌火力点摧毁。9时30分左右，2排和3班攻占了1号高地越军第三道堑壕和越军82迫击炮阵地。
　　鲁宝成随即即指挥2排沿山背向西南无名高地顶部发展进攻；3排（欠7班）在1、2排之间进入战斗，向西南无名高地顶部东北突出部发展进攻；7班在2排右侧进入战斗，肃清残敌，保障2排右翼安全。
　　为加快战斗进程，刘千荣营长命令1连迅速攻占4号桥西南无名高地顶部。然后，刘千荣营长率领82无坐力炮1门、重机枪2挺，随1连之后进至1号高地第一道堑壕，以火力支援1连战斗。同时，他命令3连快速通过4号桥，从2号高地正面发起攻击，配合1连战斗。
　　接到营长命令后，3连快速通过4号桥进至2号高地正面前沿展开。9时10分，3连向2号高地发起攻击。防守越军见侧面受敌，慌忙放弃第一道堑壕向第二道堑壕收缩。连长立即指挥1、2排以火力追歼逃敌，同时组织部队迅速占领第一道堑壕，并命令3排向2号高地东南侧迂回攻击。退守第二道堑壕的越军集中火力向3连猛烈射击，与1、2排展开对射。激战中，连长中弹负伤，副连长苟中利牺牲。迂回攻击的3排进至2号高地东南侧时，遭到越军两面火力夹击，被压在2、3号高地之间的凹部，并与连指失去联络。根据营长的命令，3连指导员王万才指定2排长代理连长，指挥各班采取小群多路，互相掩护，交替跃进发起攻击。经过20分钟战斗，攻占了2号高地越军第二道堑壕。1排乘胜向越军第三道堑壕西侧攻击，在1连1排的协同下，摧毁拦路的越军地堡，继续向顶部发展进攻。2排攻占越军第三道堑壕东侧阵地后，又向南侧的越军伙房后侧攻击前进。1连1排在配合3连攻占2号高地越军第一、第二道堑壕后，奉命转为连预备队。
　　9时50分，1连2、3排进入西南无名高地上半部丛林地带，以3排（欠7班）在左，2排和7班在右，并肩向高地顶部和东北突出部搜索前进。10时30分左右，1连占领了西南无名高地顶部。营长命令1连在高地上转入防御，保障友邻部队肃清3、4号高地残敌；命令2连迅速前进，准备沿山脊向1796高地发展进攻。
　　3连继续在2号高地搜索残敌。1排沿高地西侧向上搜索，2排肃清伙房附近残敌后，发现3排仍被3号高地之敌阻止于高地前，于是迅速向3号高地侧后迂回攻击。3排以机枪在正面压制3号高地之敌，掩护单兵逐个跃进，协同2排向高地发起攻击。2、3排被越军的地堡拦阻，火箭筒手连射15发火箭弹，但因越军地堡低矮，均未击中。445团侦察班奉团指命令从高地东侧加入战斗，也未能奏效，双方形成对峙。
　　11时20分左右，1营主力占领4号桥西南无名高地。刘千荣营长命令2连继续沿山脊向1796高地发展进攻。
　　在步炮协同猛烈打击下，446团1营攻占4号桥西南无名高地，打开了师主力向沙巴进攻的道路。战斗中，这个所谓316A师的主力团主力营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彻底被打垮了，敌人视作天险的4号桥被我军彻底摧毁了。战斗中共毙敌101人，俘敌1人，缴获冲锋枪25支、步枪6支、轻机枪8挺、火箭筒7具、40榴弹发射器2具、各种火炮4门、各种枪弹32600发、炮弹1000余发、手榴弹和反坦克手雷140枚及其他器材物资一部。1营阵亡11人，负伤50人。
　　担任突击先锋的1连在战斗中共毙敌68人，摧毁地堡和各种火力点54个，缴获轻机枪4挺、步枪和冲锋枪21支、各种火炮4门、火箭筒6具、榴弹发射枪2具、电台2部及弹药物资一批。1连阵亡4人，负伤10人（战后全营荣立集体3等功）。
　　在这次战斗中，我们比较熟悉的几位战友，光荣的献出了年轻的生命：1连副连长朱国(云南省巍山县人)、排长王周是在攻占1号高地第一道堑壕时牺牲的。3连副连长苟中利是在攻占2号高地第二道堑壕时牺牲的。苟副连长是我们同年入伍的战友，四川省阆中县人，战前是1连1排长，是临战直接提升为副连长的。此人对人十分和气，正直坦率，给我留的印象是很深刻的。我的同乡战友史德义是3连连长，在攻击2号高地第一道堑壕的战斗中也负了伤。听说腿部负了重伤，伤势相当严重，已由担架队送往后方医院进行抢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