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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赌红眼终失口粮地 为吃饭铲平坟堆土

作品名称:凤桂      作者:双双喜      发布时间:2016-11-19 12:32:20      字数:7006

  刘青玉往盒子里望去,瞬间就石化了,见那里面全是指头肚一般大的黑乎乎的石头方块儿。刘青玉随手捏起一块儿方楞石打量着,见石面上还刻了一些模糊不清的字迹,刘青玉嘟囔了一句:“什么鬼东西!”那一刻的他极度懊恼,搬起盒子猛地掀了个底朝天,“哗啦啦”地倒了一炕席的石块儿,上面有一根生着绿锈的双齿头钗,“这又是什么鬼东西?”刘青玉暗自嘟囔着,把那个玩意儿捏在手里看了一阵子,最后狠狠地扔回到盒子里,随即把炕上的石头印章一划拉,尽数捧进木盒。他抱着木盒欲把它放回原处,眼睛却突然在柜顶的那个位置停住了,随即闪出了一道惊喜的光芒,那里竟然放着两个大洋。
  第二天一大早,他早早的去了大哥家里。“怎么样?找到钱了吗?”刘光玉问道。
  “就找了两个大洋!”刘青玉回道。
  “两个大洋怎么玩?屁工夫就没了!”刘光玉说。
  “怎么你只琢磨着输吗?你忘了咱们兄弟两人当年两块大洋赢七十个了?”青玉说。
  “好汉不提当年勇,那可是跟董武赌,玩的是你擅长的‘捻红钱’,如今却是跟来良贵赌,这小子贼精,只跟你玩‘掷骰子’,你如何能赢得了他?”刘光玉说。
  “莫怕,去了再说,咱们兄弟今天定要翻本,你那五十个大洋不能白白扔了!”青玉说着,拉着光玉就出了门口。
  肖秃子早就等在来良贵家里,他俩知道这哥俩一定会来。
  “来良贵,今天只玩捻红钱,不耍掷骰子了!”刘光玉说道。
  来良贵笑了笑:“刘老大,忽悠我呢!谁不知道青玉的眼色是天底下少有的,玩捻红钱我是明摆着输钱,要玩就玩掷骰子,玩别的恕不奉陪!”
  “你……”刘光玉又想吹胡子瞪眼睛。刘青玉忙伸手拉住了他,看着来良贵说:“听你的,你说玩啥就玩啥!”
  “掷骰子”刘氏兄弟仍然不是对手,只玩了两把,刘青玉拿来的两块儿大洋又没了。
  “怎么就拿来了两块儿大洋吗?也经不住输啊!都不够耽误工夫的。”来良贵看着刘青玉一脸的窘态,笑着问了一句:“三哥,你是不是没钱了?”
  “三弟,走吧!”刘光玉懊恼地说着,站起了身子,随即拽了拽刘青玉的衣襟。刘青玉也站了起来,他一脸的灰色,垂头丧气地跟着大哥向门口走去。
  “既然你们想玩捻红钱,我就陪着你们玩一把,不过,你们还有钱吗?”来良贵突然悠悠地说了一句。
  门口的兄弟二人站住了身子,刘青玉慢慢回过头来,目光坚韧,字字句句地说:“有!我家冢子岭的地,你看值多少大洋啊?”
  刘光玉闻言吃了一惊:“三弟,你疯了?那可是你全家的口粮地。”
  “你甭管!”刘青玉连看都没看大哥一眼,只是盯着来良贵说着,眼睛里有了一丝狠意。
  “三哥,你说值多少个大洋啊?”来良贵问道。
  “那是一大亩良田,外带今年已经播种的麦粮,抵二十个大洋,怎么样?”青玉盯着他,目光炯炯。
  来良贵沉吟了片刻:“不行,太多!顶多能抵十五个大洋!”
  “十五个就十五个!”刘青玉往桌子跟前一坐,看着他说道。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来良贵朝着肖秃子一摆手,“去取纸笔来!”
  肖秃子取来了纸笔,来良贵亲自写好了字据,双方都签字画押,来良贵把字据往口袋里一装,从面前的一个木盒里数了十五个大洋给了刘青玉。
  “准备开始了哈!”来良贵喊了一声,从木盒里提溜出了一个拴着红杠线的铜钱。刘青玉一看那个玩意儿,似乎看到了希望,喊了一声:“等等,我把十五个大洋全押了,你呢?”
  来良贵冷冷一笑:“我跟!”说着,拍到了桌子上一大把大洋,随即又瞅了瞅身边的肖秃子和刘光玉,问道:“你俩呢?”
  两人直摇头:“这把不玩了!”
  来良贵手里提着红线,使劲儿一弹坠在红线下面的那个铜钱,随后抄起了那个竹筒猛地一扣,虽是扣住了,他却并没有停手,握着那个竹筒在桌面上迅速地不断地画起圈来,那枚铜钱也在竹筒里“哗啦哗啦”直响。来良贵的这个举动是出乎刘青玉预料的,本来竹筒扣住铜钱的那一瞬间他已经看清了铜钱的朝天面,但被他刚才一阵胡乱地划拉,铜钱在里面又是一阵乱逛荡,现在刘青玉真有些吃不准了。
  “背儿?还是面儿?”来良贵停了手,阴冷的目光瞅着他问道。
  刘青玉沉吟半晌:“背儿……不对不对,面儿!”
  “三哥,你到底是背啊还是面啊!给个准成的!”
  刘青玉一咬牙:“背儿!”
  “背儿?还改吗?”
  “不改了!”刘青玉狠狠地说。
  “开唠!开唠!”来良贵吆喝着,轻轻拔开了竹筒。
  “面儿,是面儿!”肖秃子高兴得叫了起来,看着来良贵大声说。再看对面的刘青玉,早就瘫坐在板凳上,双手抱着脑袋,一脸死灰。刘光玉的脸色比他好看不了多少,他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叹了一口气。
  “三哥!你又输了,如今还有什么话说?”来良贵盯着刘青玉问道。
  “愿赌服输,我没什么好说的,冢子岭的一亩地是你的了!”刘青玉说着,站起了身子,欲向外走去。
  “三哥!等会儿!”来良贵站了起来,走到了刘青玉的身边,说道,“八年前你家嫂子凤桂曾经到董武家还赌资,给了我四块大洋,凤桂嫂子的恩情我可是记着呢!今天我就再给你四块大洋,不过,我不会再跟你赌了。”说着,来良贵将大洋拍到了刘青玉的手里,又说道:“我知道,你家在冢子岭的一亩地包括那三分地的祖坟地,耕种地我留下,你家的祖坟地我可不要!”
  刘青玉站着沉默不语,呆立了一会儿,随即抬脚走了出去。
  肖秃子趴在窗台上,看着刘家兄弟出了院门,他扭头瞅着来良贵笑了笑,说:“来哥!这回行了,他兄弟二人被你杀了个吊蛋精光,怕是这辈子也甭想翻身了!”
  来良贵阴冷地笑了笑,沉沉地说:“嗯!这事儿你知我知,切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他说着,抓了一把大洋放进了肖秃子的口袋里。
  肖秃子会意地笑了笑,回道:“来哥!放心吧!咱俩什么关系,这事儿打死我都不会说的!”
  原来,刘家兄弟之所以输的这么惨,是上了来良贵的套了,他赢钱的诀窍全在那个竹筒上。那是一个特制的竹筒,竹筒里有个夹层,夹层里放了一块磁铁,而那两个骰子也是特制的,从外面看不出什么门道,骰子一侧却包了一个铁片儿,无论它在竹筒里怎么旋转,有铁片儿的一面儿总是朝上。这套赌具是来良贵花了重金托朋友从省城买来的,本来想拿到董武那里以此大展身手,把这些年输的那些猪崽钱赢回来,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拿去呢!董武就被共产党杀了。如今,他终于拿着这套家伙什儿开了张,杀了刘光玉兄弟一个狠手。所以,这场赌局还没开始,刘青玉兄弟已经注定了失败。
  刘青玉从来良贵家出来的时候,突然就觉得一身轻松了,除了来良贵看在凤桂的面子上施舍给他的四块大洋,他似乎是一无所有了。
  “兄弟,你这连口粮地都输了,还怎么跟凤桂交代!”刘光玉都替他发愁。
  “别跟我提这事儿,活人不能让尿憋死,这年头有手有脚就饿不死人!”刘青玉回道。
  “三弟,我看你就别硬撑着了,去你老丈人家走一遭,把凤桂娘四个请回来吧!你如果觉得实在抹不开面子,明天我就替你走一遭!”光玉说。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青玉说着,快走两步,自顾回家去了。
  光玉看着青玉远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他也不晓得三弟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执拗。
  也许所有的人都想不通,但是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月里,刘青玉这种怪诞的思想不足为奇,而他也只不过是那个年代所有人的一个缩影而已。
  接下来的日子刘青玉似乎很是悠闲,四块大洋且够他吃一阵子的,他还时不时地下馆子吃顿好的打打牙祭,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刘凤桂被刘青玉推了一个趔趄,把腰扭伤了,在娘家调养了半个月总算是能下地活动了。她又开始牵挂起家里的事儿,孙枝花看在眼里,轻叹了一口气:“凤桂,我看你啊!根本就搁置不下你家里的那摊子烂遭事儿,天生就是个操心的命!”
  “娘!那本来就是我的家!我怎么能搁置得下呢!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事儿,吃你们的喝你们的总觉得过意不去,我琢磨着过几天就回去了!”凤桂回道。
  没等凤桂娘回话,刘世交在外屋接了一句:“没我的吩咐,不许回去,那个刘青玉也太没良心了,你来了这么多天他就不牵挂你,也不来看看你,你若是就这么回去,我的老脸往哪里搁?”他狠狠抽了一口烟,“我看他家就没个懂事的人。”
  正说着,刘光玉一步迈了进来,手里晃悠着一包点心。
  “你怎么了来了?”刘世交白了他一眼,狠狠嘬了一口烟袋。
  “叔!我来看看你啊!顺便来看看我弟妹!”刘青玉笑着说。
  刘世交吐了一口浓烟,说话慢吞吞的,却一点儿也不跟他客气:“刘老大,我听说你也好赌钱?”
  “咳咳”光玉轻咳两声,一脸的尴尬:“叔,原来玩过,不过现在不玩了。”
  “不玩了?”刘世交盯着他故意问了一句,又说道,“我怎么听说大年初一的那天你还和来良贵、肖秃子一帮人耍钱呢?”
  刘光玉一听打了一惊,这事儿他也知道,老头儿消息够灵通的啊!遂笑了笑,故意叉开了话题:“叔!没有的事,对了,我弟媳妇的腰伤怎么样了?”
  “我可告诉你!你若是来看我的,我欢迎;若是来接凤桂,免开金口!”刘世交说话硬邦邦的,句句噎嘁人。
  “叔!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爹娘都不在了,我又是刘家的老大,你老说说,我不来谁来啊!”刘光玉回道。
  没想到刘世交鼻子轻哼一声:“难得刘家老大还懂得这么个理儿,可你听说过‘上梁不正下梁歪’的道理吗?既然你以‘长兄如父’自居,就该好好做人给你的兄弟们做个榜样,你这嗜赌如命的脾性又如何让他们信服?”
  都说这个刘世交脾气倔强,说话毫不留情面。如今刘光玉算是领教了,他还站在那里,手里晃悠着那包点心,脸青一阵红一阵,外面冷冷的天气,他的额头上却渗出了细碎的汗珠子。
  多亏凤桂从屋里走了出来,接过了光玉手里的点心放在了桌子上,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椅子:“大哥,坐吧!”又扭头瞅着刘世交,“爹!你说话注点儿意不行吗?怎么逮谁也这么刻薄?”
  刘世交瞅了一眼凤桂,喷了一口烟,不再说话。
  刘光玉刚才被刘世交训斥了一通,心里有了些恼意,如今,他也学着刘世交的语气说话硬邦邦的,且单刀直入,他瞅着凤桂,悠悠道:“弟媳妇,你若是再不回去,怕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你说啥?”凤桂盯着刘光玉问道。
  “前些日子,青玉赌博把你家的地都输出去了,这会儿还到处耍钱呢!再不回去怕是连房子都给抵了!”光玉语气很冷。
  “什么?他……他……”凤桂嗫嚅着,脸都变了颜色,说实话,他是真搁置不下那个家。
  “爹!我回去了!”风桂说着,扭身进屋收拾东西去了,一会儿又出来了,左胳膊挎着包袱抱着举儿,右胳膊挎着大丫抱着逃儿,看上去满满当当的。刘光玉忙走前一步,把略微大一些的逃儿接在了怀里,又拎起了新麦儿的手,转身向着院门口走去。
  刘世交追出了屋门,烟袋锅子点画着凤桂的背影:“死丫头,你就沉不住气,就等不得那个刘青玉亲自来请你吗?你走了就别再进这个家门了!”
  孙枝花追了出来,瞅着生着气的刘世交,说:“他爹,人家是劝好不劝离,孩子回她的家是好事,你怎么还跟吃了老鼠药似的,上窜下跳地这是做什么?”
  “你懂个屁?凤桂怎么着也是被那个小子打回来的,如今他不亲自来叫,还托付别人来叫,叫了一趟就回去,这是挨打没够吗?”刘世交忿忿地说。
  “好了好了,孩子愿意的事,你就别摆什么谱了!”孙枝花回道。
  凤桂回了家,看到家里就跟遭了贼一样,乱七八糟,一片狼藉;特别是看到木柜上的那个被砸开锁头的小木箱,更是气愤不已。她将睡熟的孩子放到炕头上,脱鞋上炕,把那个木盒打开扒拉了一番,遂揪着还躺在炕上睡觉的刘青玉的耳朵把他採了起来:“你这个该死的,谁让你砸开我的小木箱的?里面的两块儿大洋呢?”
  刘青玉或是又喝醉了酒,囫囵着衣服躺在炕上睡得死沉死沉的。凤桂刚才的一阵举动根本就没惊扰了他的美梦,如今凤桂揪着他的耳朵,他才疼得醒了过来,咧着嘴直叫唤:“哎吆!大洋在这里呢!”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大洋拍在了她的手里。
  这是那晚来良贵看在凤桂的面子上给刘青玉的那些大洋,一共给了他四个,这些天他连吃带喝已经花费掉了两个,如今就只剩下这两块儿大洋了,倘若凤桂再晚回来一天,明天青玉就有可能把大洋给破开了。
  凤桂见青玉把大洋给了她,遂松开了拧着他耳朵的手,刚刚松开,他就嬉皮笑脸的问了一句:“你回来了?”
  凤桂气呼呼的,没搭理他。
  青玉坐起了身子,看着凤桂笑嘻嘻地说:“凤桂,你这个木盒里放些石头印章是什么意思啊?这么多年了我以为里面全是大洋呢!难不成是哄着我玩的!”
  凤桂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睑的泪痕,忿忿地说:“不是哄你的,是哄我的!”
  刘青玉没明白她的意思,朝着她眨巴眨巴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这些石头让你牵挂着,你会觉得日子还有奔头吗?”凤桂回道。
  刘青玉没应声,却陷入了沉思,那一刻,他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这些年来,每当家里缺钱的时候,刘青玉就会想起凤桂的这个小木盒,每每想起这个小木盒,他就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再怎么穷困潦倒,木盒里不是还有好几十个大洋嘛!这一直是他这些年来深藏在心里的一个精神支撑。
  刘青玉想起了镯儿生病的那件事,他一直想不通凤桂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舍不得打开木盒取出大洋给孩子看病,为此,刘青玉还很不理解,甚至暗暗恨凤桂的狠心。但是现在他全明白了,木盒里就只有那两块大洋,再就是那一堆没用的废石头。
  青玉瞅着凤桂,仍然问了一句:“我俩成亲的那天晚上,我明明看见你从里面一把拿出来了二十个大洋,难道盒子里就那二十个大洋吗?”
  “不,是二十二个,还有这两个!”凤桂说着,将刘青玉刚才给他的那两个大洋扔在了炕席上。
  “可你为什么要倾尽你所有的积蓄还赌资?”
  “因为我觉得那是我该花的钱!”凤桂回道。
  刘青玉了解凤桂的犟脾气,知道她是个认死理的人,遂亦不再跟她在这件事上计较,只是沉闷地说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我再不回来,这个家就让你败光了,你如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真把冢子岭的口粮地给输了?”
  青玉点点头,佯装闭上眼睛睡觉。
  “你这个没良心的!地都没了,俺们娘们儿吃啥喝啥?”风桂说着,呜呜哭了起来。
  “别哭了,你回来就好,我有手有脚,能卖力气赚钱,日子总会有出路的!”青玉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
  这又有什么办法呢?那个年代里对于婚姻的概念只有从一而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了一个人就要铁了心的跟他过到底;虽然刘青玉那么让她失望,甚至绝望,她也从来就没有过不跟刘青玉继续过日子的打算。
  哭归哭,闹归闹,日子总得过下去,还有这么多小嘴巴等着吃饭呢!凤桂翻来覆去地琢磨,决定重拾起自己做鞋的手艺。凤桂待在闺中的时候,跟着娘学的一手好针线活儿,他做的“千层底”布鞋那是手艺精湛,做工细密。
  所谓的“千层底儿”,就是用几十层白布刷胶打成硬布板,再比着鞋样子剪出来,然后用针穿出细密的麻线针脚儿,这样纳出来的鞋底儿不但结实耐用,穿着也感觉很舒服。但是那厚厚的鞋底需要一针一线地纳起来,缝衣服的针是穿不透的,得先需要粗钢锥刺透,再用戴着顶针的指头将引着麻线的杠子针顶出来,如此这般,一针一线地走,做起来很是费事,也很费力气,所以说这并不是一个轻快的活儿,
  凤桂做起布鞋来却是细密,认认真真的,一针一线绝不糊弄,她五天的时间就能做两双鞋出来,刘青玉便在口埠集上摆地摊儿卖鞋,生意还算不错,赶个集总能卖上一两双。
  如此过了两个月,顶针顶坏了好几个,凤桂的手掌也磨出了厚茧,甚至连手指都指别了,她虽然感到很辛苦,但是任劳任怨,日子总算是过了下来。
  清明节那天,刘青玉推着木轮车,车上坐着凤桂跟一帮孩子们,木车吱吱悠悠,向着村南冢子岭的方向走去。清明时节是拜祭亡灵的日子,他们一家人要去上坟。路过他家那片地的时候,凤桂瞅着已经半尺多高绿油油的麦田,心疼地流下了眼泪,她知道这片地已经不再属于自己,早就被刘青玉输给那个来良贵了。
  凤桂抹了抹眼泪,恨恨说道:“你这个千刀万剐的东西,这么好的一片地,让你吃顿饭的功夫就输出去了,你就不心疼?”
  “心疼啥!庄稼长得再好,也是年年吃不饱,原来是都便宜了那帮土匪,现在是都便宜了这帮鬼子,还不如不种呢!”刘青玉还振振有词。
  夫妻二人跪在刘老三的坟堆前烧完了纸钱磕完了头,刘青玉悠悠地说:“爹!儿子是向你告罪来的,你好不容易留下来的一亩地让儿子给你输出去了,儿子不孝啊!”刘青玉说着,又磕了三个头:“爹!儿子还有一档子事儿跟你老商量商量,儿子的口粮地都没了,你这孙女一大群,总得吃饭不是?我就先把你的坟堆给平了,也好多种点儿粮食,多一口饭吃,等以后我们一家人能吃饱了,我再给你堆起来!爹,请你原谅了!”刘青玉说着,又撅着屁股磕了三个头,从木轮车上拿下了一把铁锨,两刻钟的工夫就把刘老三的那个大坟堆给铲平了。他举起铁锨又要掘刘中国的坟堆,凤桂将铁锨猛地夺在手里,双手握着锨把,锨头朝着刘青玉,微微颤抖着喊道:“你干吗?倘若你敢掘中国和镯儿的坟堆,我就跟你拼命。”
  刘青玉瞅了瞅凤桂愤愤的眼神,最后泄了气。不管怎么样,那两个小小的坟堆土终究是保留了下来。刘青玉的所作所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为了吃饭填肚子,他不得不将祖坟地开垦成可耕地,事实上,也正是那仅存的三分坟地,让刘青玉一家人熬过了最艰难、最困苦、最黑暗的那段岁月。
  夫妻二人正在坟地里斗气,忽见南北土路上尘土飞扬,飞驰过来好几匹快马。刘青玉定睛打量,远看那些人有的身背长枪,不仅打了一个颤儿,史洪生的土匪不是被剿灭了吗?怎么还有余匪?正寻思着,见那帮人已经停了马步,其中的一个人滚鞍下马,首先朝着这里走来,他的身后也紧紧跟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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