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雄师离川赴边关

　　（二月二十日晴天）
　　这次战争的直接导火索是越南对内迫害华侨华人，对外频频搔扰我边境，打死打伤我边民及边防军而引发的。中越两国的陆地边界全长1300余公里，这是双方早都承认了的已定边界。中国人民曾为越南人民争取民族解放斗争的胜利，作出过巨大的牺牲。然而，越南在结束抗美战争、实现国家统一后，便实行地区霸权主义政策，并把中国视为其推行扩张政策的主要障碍，极力恶化中越关系，迫害和驱赶在越南的华侨，直至提出对中国南海的部分领土要求。在派兵侵占中国南沙群岛6个岛屿后，又不断在中越边境滋事，制造武装挑衅和流血事件，从1974年的百余起发展到1978年上千起。对越南的背信弃义行为，中国政府再三向越南政府提出规劝和警告，提出通过谈判合理解决两国边界争端。然而，越南政府和军队视中国政府的主张和态度为软弱可欺，挑衅和入侵活动变本加厉。从1978年8月至1979年2月，武装挑衅达700余次，入侵中国领土160余处，打死打伤中国军民300余人，严重危害中国边境地区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中国政府和中央军委作出了实施自卫还击作战的决定。
　　我部是2月15日中午接到参加自卫还击保卫边疆的出发命令的，当时我们446团还在四川沐川县的山区进行战前适应性训练的。
　　接到命令后，部队立即返回营房。全连官兵不敢有丝毫的麻痹，除过留守看家的几位同志外，大家迅速将剩余物资归入仓库，齐装满员准备奔赴战场。我们通信连这次参加作战共有93人，其中有线排33人，排长姜友林；通讯排33人，排长汪东生；电台7人。台长刘明；杂务排13人，司务长谷建瑞，技师杨光珍；连里干部4人，连长吕孝富、指导员李长友，副连长王培文，副指导员是李德志。
　　16日下午3点钟，首先全团党员和干部集合到团部礼堂进行战前动员，会上团政治委员张光礼同志传达了中共中央2月14日下发的（1979）71号《中共中央关于对越进行自卫还击保卫边疆战斗的通知》。文件明确指出，我国人民在越南抗法抗美战争期间，为越南人民的解放事业做出了巨大的民族牺牲.战后，黎笋集团出于民族扩张主义（地区霸权主义）的野心，在苏联的怂恿和支持下，背信弃义，把中国当作敌国，疯狂地驱赶掠夺迫害越南的华侨和华裔越南人，把昨日并肩作战的盟友柬埔寨当作鲸吞的对象。黎笋集团又大举出兵，侵占柬埔寨首都金边和大片领土，同时不断挑起中越边界冲突，步步升级，越来越猖狂。他们侵我土地，毁我村庄，杀我军民，破坏我国边疆地区的和平安定，制造国与国之间的紧张局势。其险恶目的，是长期骚扰我广西，云南边境地区，破坏我领土安全和国家威信，配合苏霸在我北方的威胁和在印支地区以及整个东南亚的扩张，危害我国的四个现代化建设。事实证明，委屈已经不能求全，忍耐已经被当作软弱可欺，劝告、警告一概成了耳边风。他们欺人太甚，我们忍无可忍。中央经过反复考虑，决定进行自卫反击、保卫边疆的战斗，给越南侵略者以应得的惩罚。
　　中共中央明确指出：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求得我国边疆地区的和平和安定，以利于四个现代化的顺利进行。战斗的地区、时间和规模，都是极为有限的，都是根据这一目的确定的。我们决不要越南的一寸土地，也决不允许别人侵占我们的—寸土地。我国人民的自卫斗争是完全正义的，这一正义斗争是必然要取得最后胜利的。
　　曹团长指出，根据昆明军区下达的《陆军第149师、汽车第27团执行作战任务的命令》，命令我们149师在2月26日前进至文山、砚山地域集结，配属第14军参加对越作战。团党委要求全团官兵发扬我团特别能战斗的光荣传统，团结一致顽强拼搏，做到首战必胜，打出军威国威！
　　随后，全团官兵在营区大礼堂前的操场统一集中，召开了“动员誓师”大会。在张政委、曹团长极具煽动性慷慨激昂的动员令中，各营简短表态，全团官兵群情激动、斗志昂扬，口号声、呐喊声不绝于耳。在这庄严的时刻，面对群情激奋的战友，我不由得热血沸腾，暗暗下定决心，绝对不辱使命，为了捍卫祖国的尊严，哪怕献出一腔热血，也毫不在乎！
　　2月16日在紧张的备战中，一眨眼就过去了。2月17日——也就是我们边防部队开始自卫还击作战全面打响的当天，部队早早起床，匆匆忙忙吃完早饭，汽车团的军车依次停在各营区，大家打点好所有装具，全副武装静悄悄地登上军车。整个军营沉浸在一片庄严肃穆之中。军营的家属及所有留守人员，都站在营区的大门口夹道欢送出征的官兵。看到家属流着眼泪，向我们挥手送别，大家都默默挥手致意，个个泪眼婆娑，依依不舍离开了四川犍为县营区，向云南前线开进。
　　我团是按照1营、2营、团指挥所和3营的序列，全团编3个梯队乘汽车18团运输车150台，分别于8时45分、10时30分、12时从犍为营房出发。沿途，不断遇到站立路旁的群众挥手致意；车厢里大家斗志昂扬，群情振奋。一路上：“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中国好儿女，齐心团结紧。”“说打就打，说干就干，练一练手中枪，刺刀手榴弹。不打垮反动派不是好汉！打他个样儿叫他看一看！”等歌曲彼此起伏，杀敌出征的气氛相当不错。在这种氛围中，每一个热血男儿都抱着敢打必胜，视死如归的坚定信念，早已把怯弱、胆怕置于脑后，唯一记在心中的就是，争取杀敌立功，早日上战场！
　　我们团直属队经过四个多小时的机械化行军,13点钟左右就到了四川夹江火车站。下了汽车，在火车站的站台上，连队组织大家学习了一些简单的比如“举起手来，我们宽待俘虏，缴枪不杀，跟我来”等越语单词，为在战斗中与敌人语言交流做好了准备！
　　下午三点钟，临登车的前1个小时,我们149师康虎振（人称康老虎）师长,又亲临火车站，对再次进行战前动员。康师长声如铜钟，慷慨激昂，犹如火上加油，站在列车前的官兵，挺起胸膛，斗志倍增；这时，陪同的师首长满意的笑了。我置身于钢铁之师,心情无比激动，决心不辱使命，一定要以实际行动为国争光，为部队添彩。开往前线的列车一声长鸣，我顿时有了一种壮士报国、义无反顾，视死如归、一去不返的感觉。
　　根据总参作战部指示，昆明军区前指于15日下午下达命令，决定从现在起，我师参加云南方向对越作战，命令149师应于2月26日进至文山、砚山、马塘地域集结，配属14军作战。2月19日上午，昆明军区前指命令149师改在马关、木厂地域集结，准备从14军方向投入战斗。
　　当日17时，总参作战部传达邓小平副主席指示：14军那边问题不大，149师归13军指挥，下火车后不要停，要很快向前边机动。根据这一指示，昆明军区前指于18时命令149师改在蒙自、屏边地域集结，归13军指挥。
　　成都军区命令149师，先由铁路输送，再转为摩托化行军。铁路输送全师共编20个军列，即步兵团各3个军列，炮兵团5个军列，师直6个军列。按447团、446团、师直、炮兵团和445团的序列，从2月18日至21日分别在4个车站登车，离开四川向云南开进。
　　149师是一支敢打能拼，具有光荣传统的钢铁劲旅。前身是1945年9月由晋冀鲁豫军区第八军分区第5团、独立团、第十一军分区第9团编成的晋冀鲁豫军区第7纵队第20旅。解放战争中改称晋冀鲁豫野战军第1纵队第20旅、中原野战军第1纵队第20旅、中国人民解放军18军第52师。这支部队，曾参加过鲁西南战役、挺进大别山、淮海战役、渡江战役、进军大西南、昌都战役、进军西藏等重大军事行动。
　　第52师是二野部队中颇能攻坚且战斗力很强的主力师，在1959年的西藏平叛作战中，155团（现在446团的前身）在拉萨城以少打多，相继攻占罗布林卡、小昭寺、布达拉宫等要点，取得了拉萨市内平叛战斗的胜利。
　　1962年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时，52师的154团、155团先后参加了克节朗、西山口-德让宗-邦迪拉反击作战，历经大小战斗近百次，击毙印军第62旅旅长霍希尔•辛格准将、俘虏印军第7旅旅长达尔维准将以下3686人，战绩辉煌。
　　1969年9月至11月，西藏军区陆军第52师与成都军区陆军第50军149师对调防务，进驻四川乐山。12月互换番号，原第52师步兵154团、155团、156团、炮兵第309团，依次改称149师步兵445团、446团、447团、炮兵团。
　　在这次保卫边疆自卫还击作战中，149师的师长是康虎振、政委徐京堂，副师长王文钦、孔柏川、代怀义、韩志刚，副政委吕大居、李廷山、单耀华，参谋长涂育文、政治部主任刘泽民等。为了加强指挥，50军还派出了驻149师工作组，成员有50军副军长刘广桐、副政委高星耀和政治部副主任邵农等人（50军的148、150师奉命到广西方向参加对越作战）。
　　我们乘火车经成昆线铁路输送，经过了峨眉，九里，沙湾，峨边，西昌，沙坝，度口等大站，在列车隆隆的前进声中，经过一天两夜长途奔袭，行程1025公里，于20日中午到达昆明东站下车。随后，其他团队也陆续到达昆明火车站。下火车后，部队立即换乘汽车，搭乘本师316台汽车，并加强汽车第27团550台汽车，转入摩托化行军，即将向战场开进。
　　一路上列车经过之处，到处一片和平繁荣景象。农民正在田间地头锄草施肥，薅秧松土；孩子们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向学校走去；工人干部匆匆奔走在上班的途中；街上的市民正在购物或者悠闲地锻炼身体。触景生情，我暗暗告诫自己，为了边疆的安宁，为了祖国人民的幸福，作为军人哪怕牺牲个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下火车时正直午后，漫天的风沙打的人睁不开眼睛，许多战友对此感到不可理解，不是说昆明是一座春城，一年四季暖如春天吗，风咋这么大？我接兵在昆明地区住过一个多月，已经有了一定的经验，便告诉大家，这是高原气候的特征，下午四五点钟以后大风自然会停止的。
　　运送我们前往战场的是汽车27团的军车，他们就停在火车站外边。一下火车，我们立即登上汽车迅速向战场开进。
　　离开营区已经四天了。我们对前方的战报十分关心，在向南疆开进的列车上，我们就听到了兄弟部队首战告捷的消息。我军从2月17日早晨5点钟，打响了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参战的云南方向已经全面突破敌人防线，向越南境内推进了十几公里，广西战场已包围了敌人一个军。听到前方报捷，我和战友们非常激动，人人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奔赴战场，与敌人一决雌雄。当时我在日记中写到：“前方将士打得好，后方战友奋力追。莫道友军行动早，我们要打王牌军。”同时多少还有些担心，万一战斗进展较快，我们作为预备队还能参加战斗吗？
　　军车行驶在云南宜良、弥勒一带，我们经过了著名的石林风景区，在这阿诗玛的故乡，远远望去一簇簇的石头，就像一片一片的石林，滇南的大好风光，祖国的大好河山尽收眼底，我不由得心绪滚滚，感慨万千。
　　随着汽车的颠簸，我靠着背垫，慢慢的睡着了。
　　16时40分，车队来到了云南省米勒县。部队将在这里住宿一晚，明天还要继续开进。我们是今天12时左右从昆明出发，经过五个小时的摩托化行军来到弥勒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