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刘邦摘下郦食其的儒冠，撒了一泡尿

　　十五、刘邦摘下郦食其的儒冠，撒了一泡尿　　
　　张良好比《红楼梦》中的林妹妹，只不过林妹妹多愁，张良善思，愁也罢，思也罢，反正都落了个苗条多病的身子，弱不禁风。似乎风轻轻一吹，就能飘到天上。　　
　　陈胜等起兵时，张良也领了一帮子人反抗秦朝的统治。但他那臭身体，做一霸手，霸得住别人，自己却吃不消。为免早早过劳死，他决定不霸别人了，让别人霸自己，也就是给人做帮手。借别人的酒杯，浇自己的块垒，未尝不好？当时一个叫景驹的人，自立为代理楚王。张良便去投奔他。路上，遇到了领着数千人攻打下邳以西的刘邦。刘邦追求的是权力和享受，张良则不然，不过两人还是有同气相求、理念相同之处的，所以一交谈，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于是张良便不去投奔景驹了，而做了刘邦的参谋长。　　
　　一个人再有心计，也能量有限。刘邦最会借用别人的心计，而且借用了一大群人的心计，所以才能量巨大。张良跟随刘邦，显然是找到了一展胸中抱负、不负平生所学的空间。　　
　　刘邦的军队，发展到两万来人的时候，决定西进秦朝的统治中心关中。关中东部的咽喉，是武关。扼守武关的秦军，有二十万左右。刘邦采用张良的奇计，竟然以少胜多，轻易入关，进军咸阳，俘虏了秦王子婴。张良身体不好，推翻了秦朝统治者，本来想休养休养。没想到项羽也与秦朝统治者一样，无视弱势群体那卑微的生命，杀人如麻。张良觉军力最强大的项羽，显然不是合格的国家管理者，决定拖着病躯，继续做对百姓比较仁慈的刘邦的帮手，跟项羽死磕。　　
　　秦宫奇物无数，美女数千。贪图享受的刘邦，一进入秦宫，便觉如进入人间天堂，骨头酥软，硬怕出去。连襟樊哙说：“你是想有天下，还是想当富翁？”　　
　　“我当然是想有天下。”　　
　　“秦朝统治者，就是因为只顾自己享受，不顾百姓死活，才失去天下的。你想有天下，最好还是赶快离开这里，驻军霸上吧！”　　
　　刘邦不听。张良只得说：“你是为天下除贼来的，倒在这里享受，分明是在助桀为虐。‘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樊哙是为你好，才说这话的。你要不听樊哙的话，就真是扶不上墙的死狗了。我绝不跟着死狗浪费生命，二话不说，闪人。”刘邦尊重张良，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秦宫，率领军队驻扎在咸阳城外的霸上，也就是陈忠实小说《白鹿塬》中的白鹿塬。　　
　　不久，项羽也率军进入关中。他觉刘邦对自己威胁最大，便有心要杀掉刘邦。于是，就有了那出精彩的智斗戏——鸿门宴。智斗双方的主角，是两军参谋长张良与范增。花容月貌的张良，展现了出众的沟通能力，完胜了老奸巨猾的范增。　　
　　项羽没杀刘邦，刘邦也暂时无力与项羽开打，便接受了项羽的最高领导。念张良保全了自己，刘邦送张良无数金玉珠宝。张良得到可明心见性的好书，如获至宝，得到金玉珠宝，却视若粪土。项羽封刘邦为汉王，封地在巴蜀。蜀道难，那里只可偏居，难以出击。张良曾救过项羽叔父项伯的命，便左手接下刘邦送的宝贝，右手又给项伯行了贿。侄子呼风唤雨，权倾一时，也就是项伯的无形资产。无形资产，只能用受贿变为有形资产，所以项伯受贿是正常的社会现象，别人想受贿也没这个资格。“拿了人家的手软”，项伯受贿后，自然就管不得什么原则不原则问题了，该不该说的话都说。他们这种人，最大的原则，就是没有原则。项伯替刘邦向项羽说情，让改刘邦的封地为汉中。既然叔父说了话，项羽便没多想，他那进水的脑子也想不多，就随口答应了。　　
　　刘邦率军进入汉中后，张良为让项羽放松对刘邦的警戒，建议刘邦放火烧了汉中进出关中的栈道。果然，项羽以为刘邦没心与他争天下了，便领着大军回了楚地。范增建议他留在关中，定都咸阳，他也听不进去，说：“事业有成，不荣归故里，就像有好衣服，不白天穿，反倒晚上穿一样，傻B到家了。我有那么傻B么？”这个项羽，真像现在的个别市长、厅长、局长什么的小诸侯，有点权，有点势后，就想夸耀，就想展示，就想被人捧得高高的，喜欢炫富，喜欢高调奢华。嘘——！　　
　　关中人，巴不得项羽滚出关中哩。秦朝以举国体制，修建了直道、长城、始皇陵、阿房宫。前二者还对社会有用，后二者纯粹是面子工程。面子工程也罢，已经耗费了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建成了，毁了岂不可惜？项羽对秦朝的社会不满，推翻秦朝统治没说的，把不满发泄在屠杀秦地士卒、百姓以及烧毁始皇陵的地面建筑和阿房宫上，就丧心病狂了。虽然他与虞姬的爱情很美丽，我这个当今的秦人，却没法对他有美好感，当时的秦地人，更对他反感至极。　　
　　项羽一出关中，刘邦的腰便挺直了。“同行是冤家”，同样是军事人才，张良却一点也不嫉妒韩信，与萧何极力向刘邦举荐。刘邦便以韩信为总指挥，“明烧栈道，暗度陈仓”，突然又杀入了关中，很快占领了三秦，然后出关攻楚。楚汉战争，拉锯战打了几年，你胜我败的，刘邦真有些烦了。学者郦食其便向他建言献策说：“从前，商汤伐夏桀，封夏君的后人于杞国。周武王伐商纣，封商君的后人于宋国。如今秦做出的最丧德事，就是灭了诸侯国家，让六国君主的后人无立锥之地。你要以恢复六国为政治纲领，授六国君主的后人以王印，天下人都会对你感恩戴德。你德行天下，自然就称霸了，连项羽，也会乖乖地来朝拜你。”刘邦道：“能让项羽在我跟前乖乖的，乃天大的好事。马上制印，就派你去授给那些六国君主的后人。”　　
　　印已制好，郦食其还没上路，张良来见刘邦。刘邦正在吃饭，便把这事告诉了张良，问：“你觉好不好？”　　
　　“完了完了，你的事玩完了。”　　
　　“怎么说？”　　
　　“这是个诚信缺失，道德失范的时代。项羽缺少的，就是公德修养与道义的感召力。姓郦的要你德行天下，先占据道义高地，倒没错。”　　
　　“自打嘴巴。他没错，我听了他的话，怎么就玩完了？”　　
　　“此一时彼一时，时代不同了，人的思想观念也不同了。夏、商、周，只贵族有话语权，可以为王称霸，现在陈胜和你这种平头屁百姓、草根人物，也有了些话语权，也胆大包天，喊着要为王称霸。从前的道德标准，现在也就失范了。恢复六国，让世家子弟再享受富贵，现在已经算不上什么道德不道德的事情。我就不能接受项羽思想中只能让强者生存、发展的逻辑。要不然，我一个贵族子弟，怎么可能做你一个草根的手下？自然界里盛行弱肉强食，人类却应该强调扶弱抑强。谁都有弱的时候，放任恃强凌弱，人类社会将无法存在，更无法发展了。人类文明的进步，就是弱者受到的保障，不断增强的过程。所以你要占据道义高地，不是恢复六国，而是扶弱抑强，让弱势群体有奔头，有指望。”　　
　　“哪都不挨哪，文不对题，两千年后的话，太后现代了。不过，说的还是有点道理。只是恢复六国，也不算坏事呀。”　　
　　“商汤能要夏桀的命，武王能要商纣的命，你能要项羽的命吗？”　　
　　“不能。”　　
　　“恢复六国，立韩、魏、燕、赵、齐、楚君主的后人为王，天下有本事的人，就会回到他们的祖地，各事其主，比如我，就会去帮韩王，那样谁来帮你争天下呢？你又要不了项羽的命，项羽比你强，六国国王都会顺从强者的领导，谁听你的呢？所以你要这么办，绝对玩完了。”　　
　　刘邦把正吃到嘴里的一口饭吐了出来，骂道：“姓郦的臭书生，险些败了老子的事！你和他，都是读书人。你读书结合实际，他只知书上的，睁眼不看现实，把书读屁眼去了，只会放空屁，读书还不如不读书。呸，呸，郦大呆子！”当即让人销毁了那些王印，又把郦食其叫来，摘下他的儒冠，美美地撒了一泡尿。　　
　　郦食其气得脸红脖子粗，跳脚大叫：“死人都能叫你气活来。有你这么不尊重知识分子的领导吗？士可杀，不可辱，你给我帽子里撒尿，还不如砍了我这戴帽子的脑袋！”刘邦笑道：“我偏不砍你脑袋，只侮辱你。谁要你书读成呆子来着？”　　
　　“我呆子，你还无赖哩。哼！猪笑乌鸦黑，乌鸦笑猪不会飞，你和我，就是猪和乌鸦，谁也别笑话谁！”　　
　　这个书呆子，呆气一上来，真就不要命了。刘邦派郦食其为使者，去齐国劝齐王田广降汉。郦食其的劝降已经成功，田广休兵，不再与汉作对，成日只与郦食其纵酒狂欢。　　
　　谁知问题人韩信，听说郦呆子不用一兵一卒，就下了齐国七十多座城市，大为嫉妒，竟然引兵去袭击齐国。齐王认为郦呆子让自己休兵，是为让汉军趁虚攻打自己，说：“你要能让汉军滚蛋，我就叫你活；要不然，我就将你煮成一锅肉汤！”郦呆子道：“干大事的人，不拘小节。对我来说，死就是小节。纵做鬼，也幸福！要煮就煮吧，我不会为你说话的！”齐王道：“呆子！书呆子要能玩政治，母猪也能玩上树了。”真把郦呆子活活煮进了锅里。　　
　　郦呆子生前，向刘邦说过几句特别有价值的话，即：“当官的，知道他的天是什么，才能当好官；不知道他的天是什么，就当不好官。当官的，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就是说，两千多年前的郦呆子，也认为，人民干部，要为人民服务，要把关注人民的衣食住行，放在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