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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经典言情>凤桂>第二十章 污水湾金桂被斩首 趁酒兴青玉捞头颅

第二十章 污水湾金桂被斩首 趁酒兴青玉捞头颅

作品名称:凤桂      作者:双双喜      发布时间:2016-11-16 21:07:33      字数:4582

  刽子手手起刀落,只见寒光一闪,史洪生的脖腔处突然窜出了一股子疾血,喷出了有一丈多远,他那具无头躯体“噗通”一声由凳面跌落在地上,四肢还微微扭曲了一下,倒也是瞬间的事儿;他的头颅好像一个绣球,顺着湾沿的斜坡骨碌碌向着湾底滚去,土坡上有几棵荆棘棵子挡了一下子,那颗脑袋便拐了个弯儿,蹦跳了一下,“噗通”一声掉进了泛着黑泥浆的湾水里。
  凤桂扶着爹就站在人堆里看,那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杀人,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史洪生。她没想到那个恶名昭著的大土匪史洪生竟然是这么年轻英俊的一个后生,在她的心里,她一直把他想象成青面獠牙的恶鬼模样。爹的手抖得厉害,凤桂使劲抱着他的腰身,以使他不会歪倒下去。
  “下一个!”高典之又喊了一句。两个国军又把一个人架上了木凳,这个人凤桂认识,他就是那个自己成亲上坟的时候,死皮赖脸吃他们的“供养”的那个家伙,也就是土匪军事徐会议。
  徐会议的那颗鲶鱼头一般的脑袋被按上了凳面,他偏愣着眼神寻摸,在观看的人群里发现了刘青玉夫妻二人。他也认得他们,遂张开嘴高喊了一声:“兄弟!吃了你的蒸肉和炸豆腐,大哥记着你的好恁!不过这辈子没法再还了,等下辈子吧!”
  围观的众人听他这么喊,都不晓得他是啥意思,但那一刻的乡亲们都觉得他们不像是什么共产党。共产党英勇就义,一般都是大喊:“打倒反动派,中国共产党万岁……”那种气势是恢宏的,场面是壮观的,而这小子却高喊着“蒸方肉、炸豆腐”的鬼话,这是有信仰的人吗?
  刽子手也纳闷,怎么死到临头了还净说些好吃的东西?我让你到阴曹地府陪着阎王爷吃蒸肉炸豆腐去吧!大刀一剁,他那颗不太圆溜的脑袋在湾沿上多打了几个跳儿,也跌进了湾水了。
  刘世交眼睁睁地看着连砍了两个人的脑袋,实在是站立不稳了,他接连喘了几口粗气,嘴里吐出了一滩污物,眼睛一闭昏厥了过去。凤桂忙招呼刘青玉和铜桂过来,把爹俯到了木轮车上躺了下来。
  “爹,爹!”凤桂轻声吆喝着,两手叠压着按着他的胸口不断挤压着,刘世交只是紧紧闭着眼睛,始终没有醒过来。
  湾沿头的“砍头行动”还在继续,板凳四周淌满了殷红的鲜血,掺杂在流淌的雨水之中顺着湾沿向着湾底流去,冲出了一条深深的鲜红色的水沟;木凳前面堆积了一大摞无首躯体,而在板凳之后跪着的喘着气的就剩下了一个人,那人便是刘金桂。
  “下一个!”高典之又喊了一句。两个士兵架起了刘金桂向着那条板凳走了过去。
  “慢着!”人群里突然一声大喝,围观的众人循声望去,见他们的前面站了一个小巧的女人,正是刘凤桂。
  “你是什么人?”喊话声正在扈信的身后,他也循声回望,看着眼前的这个浑身湿透的女人问道。
  “我是刘凤桂,刘金桂的姐姐!”刘凤桂不亢不卑,大声回了一句。她并没有止住脚步,而是走过了扈信身侧,直接站到了高典之的对面,犀利的眼神瞅着他:“典之兄弟,他可是你的姐夫啊!你就真的忍心要杀他吗?”
  高典之瞅了瞅凤桂,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姐夫?他若真是我姐夫,会指派人杀了我爹吗?”
  “典之,到底是不是他指派的,你怎么这么武断?没亲眼看见的事儿,又怎么能当真?”凤桂厉声回了一句。
  “是我姐姐亲口说的,那还有假,即使不是他亲手杀了我爹,也与他脱不了干系!”高典之回道。
  “典之兄弟,不管怎么说,金桂毕竟是你的姐夫,而且跟你姐还有了孩子,你就真忍心让你的外甥没了爹吗?”凤桂语气有了些悲腔。
  高典之听凤桂这么说,沉默了下来,似乎陷入了苦恼之中。
  站在扈信身后的董武见情势有变,嘴巴贴着扈信的耳朵轻说了一声:“约长大人,这共党到底还杀不杀?”
  “杀!怎么不杀!”扈信斩钉截铁的回了一句,随即朝着那个拄着鬼头刀的刽子手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凤桂只顾着和高典之讲道理,并没有留意身后二人的举动,她见高典之被自己说的没了言词,似乎是看到了希望,想趁势再说两句,却听得背后“通”得一声刀剁板凳的声响;慌忙回头看,刘金桂的脑袋早就不见了踪影,凤桂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晃了晃,噗通一声倒在了湿地上。
  行刑完毕,那帮国军已经撤退了,围观的人们业已尽数散去,没人愿意淋着彻入骨寒的冷雨看这种血腥的场面,场院里只留下了刘世交一众人。那些土匪本就是史洪生纠集的一帮无家可归的闲汉,所以也并没有什么人来收尸,那条沾染着鲜血的板凳已经被人扛走了,不晓得那个扛走板凳的人要它有什么用,难道还想留个念想?
  北风卷着漫天飞舞的雪片子打着转儿地呼啸着,呜呜有声,仿若悲戚,湾沿边儿堆积了一大堆无头尸首,淋在雨雪之中渗着殷红的血浆;他们的躯体上覆落了些许的雪花儿,白擦擦的一片。
  刘世交已然从昏厥中悠悠醒来,他在青玉和铜桂搀扶下走到了那堆躯体旁边,一眼就认出了金桂的尸体,禁不住老泪纵横,悲戚有声:“儿啊!你这是做的什么事啊!你为什么瞒着爹啊!你死的可太惨啦……”刘世交哭了一阵子,回头瞅着呆愣愣的凤桂,沙哑着嗓子说道,“妮儿!咱们把你大弟的尸首运回去吧?”凤桂点点头,大家伙儿一起上前,那趴在最上面的那具无头尸首抬上了木轮车。
  “咱们可不能让你们的兄弟死无全尸啊!”刘世交抹着眼泪,瞅着金桂的尸体说道。
  凤桂知道爹的意思,回头看着铜桂:“三弟,你下去把金桂的头颅打捞上来吧!”
  “我,我……”铜桂嗫嚅着,渐渐退后着步子,他的脸都吓得如纸一样苍白。
  凤桂又扭头瞅着刘青玉:“青玉,你去……”
  “我,我……”青玉也倒退着,说话声都颤抖着。
  “一帮没用的东西!”凤桂恨恨地嘟囔了一句,弯腰挽了挽裤腿,看来,她要亲自下水打捞。
  刘世交看了看她,说道:“凤桂,你不能下水,这么冷的天,容易乍着身子,再断了奶水,娃儿可怎么办?”刘世交说着,顿了顿话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铝制酒盒递到凤桂的手里,“二妮,你让青玉把这壶酒喝了!”
  凤桂不明白爹的意思,都什么时候了还喝酒,遂问了句:“爹!你老这是啥意思?”
  “没啥意思,快让他喝了暖暖身子!”刘世交回道。
  凤桂不知道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把酒壶往刘青玉手里一递,沉沉说道:“爹让你喝了!”
  刘青玉接过那个铝制酒盒,他捏着酒盒仔细端详了一阵子,似乎突然明白了一些什么,随即拧开盖子,扬起脖子,将那满满一酒盒的酒灌进了肚子里。烈酒立马在他的肠胃里燃烧了起来,既而向着全身弥漫,烧红了他的脸膛,也烧旺了他骨子里的那股子男人具备的野性。他红着脸大喝了一声:“凤桂,这种事怎么能让你一个女人家去干,你且老实待着,我去摸金桂的头颅。”说着,大步点枪向着湾沿头走去。
  刘世交没说话,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从昨天晚上他爷俩的那场对酒里他已经看出来了,他这个女婿只要是喝醉了酒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刘青玉走到湾沿边儿,就地一墩,顺着那遛儿血水沟向着湾底出溜下去,像是坐滑梯。到了水塘边儿,裤腿也不挽,“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湾水其实并不深,只是没过他的膝盖,他就弓着腰在水里摩挲起来,一会儿的工夫双手抱上来了一个脑袋,使之脸朝着湾沿,晃了晃,大声吆喝:“是不是这个?”他跟金桂见得面并不多,所以并不太认识刘金桂,自然也不识得他的头颅。
  站在湾沿上的刘世交眯缝着双眼打量,最后摇摇头,回了句:“不是!”
  “爹!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我下去看看!”凤桂说着。也蹲着身子向着湾底出溜下去,最后在湾水的二登台那里停了下来。
  刘青玉将那颗脑袋摆在湾沿二登台上,又弯腰开始摩挲,一会儿他又抱上来了一颗脑袋,先对着眼睛看了一番,却突然把它猛地甩到了池塘中央,“噗通”一声,那颗脑袋就沉了底,他暗暗嘟囔了一句:“这个也不是!”他刚才甩出去的那颗头颅他是识得的,那是徐会议的脑袋,那颗脑袋的标识太明显了,两只眼睛长在那张长脸的两侧,还翻着一对朝天的鼻孔,如今,可真是成了名副其实的“鲶鱼头”了。
  刘青玉趁着燃烧的酒劲儿继续在污水里探寻着头颅,湾沿二登台上已经摆了七八个闭着眼睛、睁着眼睛,形态各异的脑袋,刘凤桂挨个仔细打量了一番,其中并没有刘金桂的头颅。刘青玉又摸出了一颗脑袋,递给凤桂看:“凤桂,看看这颗是不是?”
  凤桂一瞅到那颗头颅的时候,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哽咽着说:“是,这就是我的大弟……”
  凤桂抱着金桂的脑袋爬上了岸,将头颅又塞进他的躯体里,铜桂又挂好了车槃,木轮车上这边坐了萎靡不振的刘世交,那边盛了刘金桂的尸首,向着口埠村的方向走去。
  不管怎么样,金桂成家立业也算是成人了,不能就这么草草地葬了。刘世交张罗着给他办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殡礼,白发人送黑发人,刘世交两口子哭的肝肠寸断,死去活来的。
  给金桂做完公事的那天晚上,所有的人都聚在刘世交的家里,大家伙儿都心情沉重,沉默不语。杨丰智和刘丹桂两口子也来了,丹桂抱着他们刚生的第二个娃儿站在人堆里默不作声;刘光玉也在,作为亲戚他是来帮忙的,弟媳妇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做大辈哥的陪工到底亦是理所当然的事。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突然灯火通明,人声嘈杂起来,屋里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凤桂正站在屋门口,第一个拉开门冲到了院子里,她抬头打量,见院落里已然站立了十几个彪形大汉,都手执棍棒,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正中站立的一个身影他倒是看出来了,正是董武。
  董武那天夜里跟着扈信等人清剿冢子岭的土匪窝,见里面的人并没有那个刘汉玉,才明白那个刘汉玉是虚报家门。想起那个刘汉玉割掉自己耳朵的事,憋屈在他心里的窝火便一下子迸发出来,连那个史洪生都被砍了脑袋,如今他也不必再怕他们了。他立马纠结了保乡团的一众人,先去了口埠南村刘氏兄弟家里探寻,却没见到半个人影,董武便寻思着肯定都在刘世交家里给他的大儿子做公事呢!便率众向着这里直奔了过来。果然不出董武的所料,他要找的人都在这里。
  “董武,你要做什么?”凤桂当头而立,厉吓一声。现在的她对这个董武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前几天在扈家杀金桂的时候,若不是他对着那个扈挺窃窃私语,金桂也不会那么快就被砍下了脑袋,或许还有一丝生路。
  “我要干什么?”董武狞笑一声,“师妹,你且问问你的丈夫,是谁割了我的耳朵。”
  凤桂闻言,吃了一惊,她并不知道董武耳朵的事,刘青玉也从来没对他提过这事。遂回头看着青玉问道:“青玉,这是怎么回事儿?”
  没等刘青玉回话,刘光玉说道:“弟妹,那天晚上董武率众到我家抢劫钱财并要谋我性命,多亏被我家的二弟刘汉玉撞见救了我,汉玉为了教训他才割了他的耳朵……”
  “噢!是这么回儿事。”凤桂应着,瞅着董武,“这么说,你是罪有应得了?”
  “奶奶的,少他妈的废话,兄弟们!给我烧,给我砸!”董武肆无忌惮的喊道。跟在他身后的那帮举着火把的人齐刷刷的应了一声,就开始作恶。
  刘世交突然跑到屋门口,从墙根儿处抄起一把明晃晃的三齿钢叉,往身前一横,大喝一声:“我看谁敢?你爷爷早就活够了,今天来一个我杀一个!”
  “吆喝!师父,你老这身子骨还行啊!”董武嬉笑着走到刘世交的身边,突然伸出双手攥住了钢叉齿,猛地一拽,叉柄已经从刘世交的手里脱了手,他“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只剩下“哼哼吆吆”的份了。
  董武握着那把刚刚夺过来的钢叉,猛地往地上一插,大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给我烧,烧他个吊蛋精光,寸草不留……”
  “是……”众壮汉应一声便欲打算分头行动。危急关头,忽听得门楼口一声大喝:“都给我住手。”紧接着就是一声清亮亮的枪声,“啪”得一声,似乎把沉暗的夜色都要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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