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裹被值日被逮现行 驻地拥军部队过年

　　1992年12月30日凌晨三四点钟，我和安徽六安的黄来宝俩人因怕麻烦没有穿军大衣而是俩人同裹一条军被值日，万没有想到被袁华荣副大队长逮了个正着，我们倒是没有打瞌睡。大约是凌晨两三点钟，忽然听到连部大门吱呀的一声只见从门外走进来一位穿戴严整的军官，他那双大眼睛炯炯有神，脸庞就像原美国总统克林顿那样红彤彤的。虽然对军衔还很陌生，但我们很快断定来者不善肯定是一个当官的，而且肩上的星花比连长们的多出一颗来，看他大步流星地朝我们走来，我们不敢怠慢迅速站起来同时高声说首长好，他（袁华荣，江苏人，89年荣获中央军委授予的“共和国卫士”荣誉称号，如下图）微笑着对我们点了一下头后说好，接着又询问了我们俩个的老家在哪里，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来到部队习不习惯这里的生活，有没有想家，对我们的干部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跟我讲。你们也不必过于紧张，放轻松一点，就当我们是老朋友聚在一起聊聊天就可以了。我很想听你们讲真心话，如果我们的干部有打骂体罚，收受士兵钱财等不良行为的，非常欢迎向我以及大队部举报，我们一定给你们保密严肃处理他们。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明天就要跟你们授军衔了。你们发军大衣了没有？我们回答发了，他又问怎么不穿着值日。我如实回答说我那件大衣很不好叠。他那双大眼睛里即刻射来一束威严的目光，略带微笑地批评我们说:“军人嘛，任何艰难险阻都不怕，还有怕叠被子的？你们新来，什么都不懂，我不怪你们，但如果是老兵，我是肯定要处理的。”我和黄来宝赶紧说:“请首长放心，我们马上去换大衣。”
　　他走了之后，黄来宝埋怨我说:“我说要穿大衣的，你偏不相信，这下可好了被当官的逮到了吧，他要是跟咱们的班长一说，我们可就惨了。”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这才有点后怕，看来我们可要小心了，千万别被他逮到第二次，否则日子肯定不会好过的。
　　第二天就是1992年12月30日。果真，下午三点多钟，库山教导大队新兵一连全部集中到连队俱乐部参加连队为1992年12月入伍的新兵授军衔仪式。大会由连长路则龙主持，指导员郭春栋代表新兵一连授予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列兵军衔。实际上，在早些时候我们就已经领到了帽徽肩章和领花，只不过都没有佩戴，经过这样的一种庄重的仪式后，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地佩戴列兵军衔。
　　根据军队内务条令的规定，只有团级以上的单位才配发军旗，所以我们连军旗的影子都没有看见过。大家就面对着连长和指导员举起右手宣誓；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依照法律服兵役是我应尽的光荣义务，为了负起革命军人的神圣职责，我宣誓；热爱中国共产党，热爱社会主义祖国，热爱中国人民解放军，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执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遵守国家的法律、法规，执行军队的条令、条例和规章制度，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努力学习军事、政治、科学文化、苦练杀敌本领，爱护武器装备，保守军事秘密，发扬优良传统，参加社会主义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勇于同违法乱纪行为作斗争。英勇战斗，不怕牺牲，保卫社会主义祖国，保卫人民的和平劳动，在任何情况下决不背叛祖国。以上誓词，我坚决履行，决不违背。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我们的训练并没有松懈。而我们每天所训练的内容，都是制作了训练进度表的，通常由值班排长在连队集合的时候统一传达，各班长依据其中的内容带开自行实施，连长和指导员必须到达训练场。其实，连长指导员他们无非就是在训练场转悠转悠，聊聊天什么的，毕竟嘛，他们早我们入伍那么多年，什么苦都有吃过，现在悠闲一点倒也无可厚非。
　　我们在训练的时候，看见陆续有地方的汽车往军营里面送猪肉，鸡肉，还有鱼啊大白菜大葱的，也有本地的大姑娘围着红围巾急急忙忙送豆腐的，但贾二民班长不许我们看，说你们看什么看，没见过女的啊，结果呢，我们发现他自己也禁不住扭过头去目送人家走了好一会儿。唉，说起库山教导队这鬼地方，真的是一个“世外桃源”呢。营房就建在空旷的平地上，四周全是绿油油的麦田，一条公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环绕着山麓向前延伸，我们分不清东南西北。距最近的村庄步行也要十来分钟。反正，公路的前后左右都是群山合围，宛如一个巨大的盆子把军营很轻松的放在里面。而那些群山，其实也没有多少土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光秃秃的，只能从石缝中长出来一些黄黄的，绿绿的，杂色的不知道名的小花小草迎着瑟瑟的寒风迎风摇摆着。在路上，在麦地里都极少见到人，随处听到的就只有呼啦呼啦的风声，偶尔还可以听见几声咩咩的羊叫声，仿佛很遥远似的。或许，这里的环境可以说是与世隔绝了吧。我们并不清楚库山教导大队为什么偏要建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难道在山东，就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地了吗？后来到了老兵连，慢慢才琢磨明白营房建在此处的含义了，目的是要锤炼当兵的人敢于吃苦，甘于奉献，淡泊名利，不怕任何艰难险阻的钢铁意志。仔细一想啊，真正把部队建在闹市区的是有，武警部队占大多数，野战部队就较少。
　　1993年1月23日，是鸡年农历的正月初一，也是我步入人生21年来首次在外面过春节。说真的，每逢佳节倍思亲，我还是挺想念远在几千公里之外四川的父母以及弟妹，不知道他们过年怎么样了。一大早，连队就吹号集合向大队部门前的操场出发，几分钟的时间过去，三个新兵连所有干部战士军容严整的肃立在库山寒冷的清晨中，高大挺拔的白杨树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了，一阵冷风吹过，那枝条相互摩擦与碰撞便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宛如一声声嘹亮的军号。天空放晴，但太阳还千呼万唤不出来，我们总感觉全身冷嗖嗖的。大队部还是三层红砖房，大门两边贴上了鲜艳的春联，挂上了红彤彤的大灯笼。门口的花园里栽种了六株墨绿色的青松，高昂起不畏严寒的头颅，四周被皑皑的白雪紧紧包裹着，仿佛套上洁白的围巾似的。看见这六株苍翠挺拔的青松，我不由得想起共和国卫士袁华荣来。在他的身上，中国军人那种执着，刚毅，顽强，勇敢的可贵品格似乎都能够得到很好的体现。
　　在我们队伍的前方，并排站立着一身戎装的教导大队的首长，他们依次是；库山教导大队大队长，共和国卫士---袁华荣，解放军上尉军衔；政治教导员刘世发，解放军少校军衔；副大队长徐某，解放军少校军衔。各连值班员很迅速的向营值班员汇报了人数，他极快的向后转身面向教导员刘世发敬礼并报告：“教导员同志，库山教导大队参加新春团拜活动集合毕，应道312人，实到290人，请指示。”刘世发还礼后用洪亮的声音说:“请稍息。”营值班员回答是后入列。他接着讲道:“各位新战友，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新的一年来到了，值此新春佳节来临之际，我代表库山教导大队全体干部战士向你们致以节日的祝贺，向你们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以及家人表示良好的祝愿；这也是你们刚来部队过的第一个春节，希望你们能够过得愉快过得开心，不要想家。我在这里给你们拜个早年了，祝愿你们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心想事成，多立功受奖。其实，关于如何让新战友们过好春节，在早些时候我们教导大队的领导就和各连队的干部研究好了，无论如何都要让新战友们在春节期间吃好玩好，各连队会在假期里面组织加餐和形式多样的文娱活动，我们大队呢也有活动。另外，库山乡的领导还会亲自过来看望大家，驻地群众还会带来丰富精彩的踩高跷，山东快书等表演节目。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我们生活的这片地方，就是革命老区沂蒙山，咱沂蒙山的人民可都是为中国的革命做出过重要的历史贡献了的，所以我们永远也不应该忘记他们。尽管时过境迁，但英雄的沂蒙山人民至今不忘拥军，逢年过节都要到部队来慰问大家，这就让我们非常感激。我们是光荣的人民子弟兵，保卫祖国和抵抗侵略是我们这支革命军队义不容辞的神圣职责，但在和平年代积极参加国家和支援地方经济建设，同样是我们的光荣义务。好了，团拜会后各连的军政主官都要加入到春节的所有活动当中，要和我们的新战友一起过好这个年，下面各连队带回。”
　　刚吃过早饭一会儿，连值班员又来吹口哨集合，要求穿冬装，戴大檐帽扎腰带，带马扎。我们迅速的来到指定地点坐下等候，就见从营房大门外隐隐约约的有人头晃动着向我们走来了。男男女女的都有，身穿节日服装敲锣打鼓，颜色鲜艳夺目，而且还化了妆双手舞着五颜六色的手巾，他们的脚下都绑了两条长约1米的木棍一摇一摆的行走着，我一猜这就是踩高跷吧。不多久，他们就从我们的人群中间进来，为首的直接走到大队长袁华荣，教导员刘世发的跟前作揖拜年，他们纷纷还礼之后就加入到表演队伍当中。刘世发教导员在主席台上深情的说；“各位新战友，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库山乡的文艺表演队来给我们表演独具沂蒙山特色的踩高跷表演。”教导员的话音刚落，整个会场便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我们把高跷队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他们就在中央载歌载舞，尽情欢笑，伴随着音乐的节拍左右摇晃着身体，手里的彩色手巾迎风飘忽不定，活像一团团燃烧着的火焰。我粗略估计了一下，这支队伍有30多人吧，为了给我们带来欢乐，他们要踩多远的路才赶来，而且还要顶着凛冽的寒风，说不定光彩排就花了好久的时间呢。
　　因为，沂蒙山是革命的老区，一直以来都有良好的拥军传统，这里的人民对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下的人民军队是非常有感情的。听说在这里曾经流传着一个十分感人的故事，一位红军战士身负重伤，由于饥渴和伤痛生命垂危，恰巧被一位年轻的妈妈发现，她连忙俯下身子抱起受伤的战士，撩起花棉袄把洁白的乳汁挤进他的嘴里，这位战士终于获救了，后来就在部队中广泛传颂着这位不知姓名的年轻妈妈，人们就干脆叫她红嫂吧。还有，中国革命战争中最著名的孟良崮战役，就是从这里拉开序幕的，解放军前总参谋长迟浩田上将就亲自组织了那次战役。由于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倾力支持，我人民解放军最终获取全胜的骄人战绩。正如毛泽东同志所说的人民，也只有人民，才是推动社会进步的巨大力量源泉，他还很形象地把军队和老百姓的关系比喻成鱼和水的关系，鱼儿永远也离不开水，我们这支军队就是鱼，而老百姓就是水。
　　忽然，在我的斜前方，有一位年轻姑娘因为高跷的绑腿松掉了她不慎跌倒在地上，围坐的那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搀扶，还是他们自己的人把她扶起来的。没想到散会后指导员狠狠地骂了我们一通。我在想，假如我坐在第一排，兴许会去扶她。但我又是新兵蛋子一个，所以就只好等着挨骂的份了。紧接着，又从大门口飘来一帮人，戴着孙悟空，猪八戒，沙僧，还有唐僧面具的，他们像模像样的边走边扮演着唐僧师徒四人的神态动作，引起了我们浓厚的兴趣，也减弱了我们“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思乡情绪。他们来到会场中间所扮演的精彩角色，同样赢得了阵阵热烈的掌声。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温文尔雅却又谈吐自如的教导员刘世发同志，竟然亮起了军人特有的嗓子，自告奋勇的独唱了两首歌曲《黄土高坡》和军旅歌星阎维文演唱的《说句心里话》。尽管他演唱的并不够专业，但他良好的愿望却令我们这些第一次出远门在外面过第一个春节的新兵蛋子们无不深受感动着，我们边使劲鼓掌边含着热泪耐心的听他粗犷豪放但又酷似明星般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