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灰色爱情

　　玄宗这些天在想心思——他要给心爱的杨玉环一份大礼；思来想去，他决定改年号作为纪念：
　　春，正月，丁未朔，上御勤政楼受朝贺，赦天下，改元。
　　壬子，分平卢别为节度，以安禄山为节度使。
　　是时，天下声教所被之州三百三十一，羁縻之州八百，置十节度、经略使以备边。安西节度抚宁西域，统龟兹、焉耆、于阗、疏勒四镇，治龟兹城，兵二万四千。北庭节度防制突骑施、坚昆，统瀚海、天山、伊吾三军，屯伊、西二州之境，治北庭都护府，兵二万人。河西节度断隔吐蕃、突厥，统赤水、大斗、建康、宁寇、玉门、黑离、豆卢、新泉八军，张掖、交城、白亭三守捉，屯凉、肃、瓜、沙、会五州之境，治凉州，兵七万三千人。朔方节度捍御突厥，统经略、丰安、定远三军，三受降城，安北、单于二都护府，屯灵、夏、丰三州之境，治灵州，兵六万四千七百人。河东节度与朔方掎角以御突厥，统天兵、大同、横野、岢岚四军，云中守捉，屯太原府忻、代、岚三州之境，治太原府，兵五万五千人。范阳节度临制奚、契丹，统经略、威武、清夷、静塞、恒阳、北平、高阳、唐兴、横海九军，屯幽、蓟、妫、檀、易、恒、定、漠、沧九州之境，治幽州，兵九万一千四百人。平卢节度镇抚室韦、靺鞨，统平卢、卢龙二军，榆关守捉，安东都护府，屯营、平二州之境，治营州，兵三万七千五百人。陇右节度备御吐蕃，统临洮、河源、白水、安人、振威、威戎、漠门、宁塞、积石、镇西十军，绥和、合川、平夷三守捉，屯鄯、廊、洮、河之境，治鄯州，兵七万五千人。剑南节度西抗吐蕃，南抚蛮獠，统天宝、平戎、昆明、宁远、澄川、南江六军，屯益、翼、茂、当、巂、柘、松、维、恭、雅、黎、姚、悉十三州之境，治益州，兵三万九百人。岭南五府经略绥静夷、獠，统经略、清海二军，桂、容、邕、交四管，治广州，兵万五千四百人。此外又有长乐经略，福州领之，兵千五百人。东莱守捉，莱州领之；东牟守捉，登州领之；兵各千人。凡镇兵四十九万人，马八万馀匹。开元之前，每岁供边兵衣粮，费不过二百万；天宝之后，边将奏益兵浸多，每岁用衣千二十万匹，粮百九十万斛，公私劳费，民始困苦矣（《资治通鉴》天宝元年正月）。
　　天宝元年(742)正月初一，玄宗来到勤政楼，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然后大赦天下，改“开元三十年”为“天宝元年”。暗示杨玉环是上天赐给他的宝贝。
　　正月初六，玄宗决定分平卢军另外设置节度镇，目的是任命他认为贤能的安禄山为节度使（唐太唐时代，分全国为十道，后来逐渐增加，现在道是国内行政区，镇为边疆军区，平卢镇类似平卢军区，那么安禄山就成为了平卢军区司令员。唐睿宗景云元年【710】十月二十日，以幽州镇守经略节度大使薛讷为左武卫大将军兼幽州都督，节度使之名从薛讷开始。开元二十一年，玄宗分全国为京畿、都畿、关内、河南、河东、河北、陇右、山南东、山南西、剑南、淮南、江南东、江南西、黔中、岭南十五个道，分别设置采访使，制订六条规定约束官员的非法行为；东西两京地区的采访使由监察部部长兼任，其它各道都选择贤明的刺史担任）。
　　这时，唐朝除了国内管辖的三百三十一州外，在今新疆、蒙古、四川、青海、云南、辽宁等省内外地区，还有八百个受到唐帝国掌控的域外附庸国所设的州（据《新唐书•志第三十三•地理七下》羁縻州记载：唐兴，初未暇于四夷，自太宗平突厥，西北诸蕃及蛮夷稍稍内属，即其部落列置州县。其大者为都督府，以其首领为都督、刺史，皆得世袭。虽贡赋版籍，多不上户部，然声教所暨，皆边州都督、都护所领，著于令式。今录招降开置之目，以见其盛。其后或臣或叛，经制不一，不能详见。突厥、回纥、党项、吐谷浑隶关内道者，为府二十九，州九十。突厥之别部及奚、契丹、靺鞨、降胡、高丽隶河北者，为府十四，州四十六。突厥、回纥、党项、吐谷浑之别部及龟兹、于阗、焉耆、疏勒、河西内属诸胡、西域十六国隶陇右者，为府五十一，州百九十八。羌、蛮隶剑南者，为州二百六十一。蛮隶江南者，为州五十一，隶岭南者，为州九十三。又有党项州二十四，不知其隶属。大凡府州八百五十六，号为羁縻云），玄宗在边疆地区设置了十个军事节度使，十个边疆战略要地的经略使，共同保卫边疆。其中安西节度使（其总部原来设在今新疆吐鲁番市）除了镇抚唐朝本土以西的区域外，还管辖龟兹、焉耆、于阗、疏勒四个域外镇，现在总部改设在龟兹城（位于今新疆库车县），共有二万四千兵力。
　　北庭节度使（总部设在今新疆吉木萨尔北破城子）除了防备突骑施、坚昆等势力入侵之外，还管辖瀚海（总部在今新疆吉木萨尔县）、天山（总部设在今新疆吐鲁番市）、伊吾（总部设在今新疆巴里坤县西北）三军，屯兵于伊州（治所在今新疆哈密市）、西州（治所在今新疆吐鲁番市），总部设在北庭都护府，共有二万兵力。
　　河西节度使（总部设在今甘肃省武威市）断隔吐蕃与西突厥的来往，管辖赤水、大斗、建康、宁寇、玉门、墨离、豆卢、新泉八军，还负责张掖、交城、白亭三个守捉（军中编制。指戍守边疆驻军，大称军，小称守捉），屯兵于凉、肃、瓜、沙、会等五州，总部设在凉州城，共有七万三千兵力。
　　朔方节度使（总部设在今宁夏回族自治区灵武市南）主要是抵御突厥，管辖经略（指该地区的战略地区驻军）、丰安、定远三军，还负责三个受降城、安北、单于二个都护府，屯兵于灵、夏、丰三州境内，总部设在灵州城，共有六万四千七百兵力。
　　河东节度使（总部设在今山西省太原市西南汾水东岸）与朔方节度使成犄角之势，共同防御突厥，管辖天兵、大同、横野、岢岚四军，同时还负责云中守捉，屯兵在太原府的忻、代、岚三州，总部设在太原府城，共有五万五千兵力。
　　范阳节度使（总部设在今北京城西南）控制奚、契丹，管辖经略、威武、清夷、静塞、恒阳、北平、高阳、唐兴、横海九军，屯兵于幽、蓟、妫、檀、易、恒、定、漠、沧九州，总部设在幽州城，共有九万一千四百兵力。
　　平卢节度使（总部设在今辽宁省朝阳市）镇抚室韦、靺鞨，管辖平卢、卢龙二军，同时还负责榆关守捉，安东都护府，屯兵于营、平二州，总部设在营州城，共有三万七千五百兵力。
　　陇右节度使（总部设在今青海省海东市乐都区）抵御吐蕃，管辖临洮、河源、白水、安人、振威、威戎、漠门、宁塞、积石（今青海省贵德县西）、镇西十军，另外还负责绥和、合川、平夷三个守捉，屯兵于鄯、廓、洮、河四州，总部设在鄯州城，共有七万五千兵力。
　　剑南节度使（总部设在今四川省成都市）抵抗西部吐蕃，南御蛮獠，管辖天宝、平戎、昆明、宁远、澄川、南江六军，屯兵于益、翼、茂、当、巂、柘、松、维、恭、雅、黎、姚、悉十三州，总部设在益州城，共有三万九百兵力。
　　岭南五府经略使（总部设在今广东省广州市）镇抚夷、獠，管辖经略、清海二军，桂、容、邕、安南四府，总部设在广州城，共有一万五千四百兵力。此外还有长乐经略使，由福州刺史兼任，共有一千五百兵力。
　　东莱守捉，由莱州（治所在今山东省莱州市）刺史兼任；东牟守捉，由登州（治所在今山东省蓬莱市）刺史兼任，各有一千兵力。以上边镇共有四十九万兵力，八万多匹战马。在开元年间以前，每年朝廷提供边镇的军衣和军粮，费用不超过二百万。天宝年以后，边将都上奏增兵，于是镇兵越来越多，每年军衣用布帛一千二十万匹，军粮一百九十万斛，导致国家和百姓付出繁琐的劳役，费用浩大，老百姓从此生活变得贫困。
　　也就是说，玄宗没有考虑百姓的死活，只顾满足自己的心愿，让安禄山镇抚室韦、靺鞨，管辖平卢、卢龙二军，榆关守捉，安东都护府，共有三万七千五百兵力。
　　由此，让我们联想起唐朝伟大诗人杜甫的《石壕吏》：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
　　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听妇前致词，三男邺城戍。
　　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室中更无人，惟有乳下孙。有孙母未去，出入无完裙。
　　老妪力虽衰，请从吏夜归。急应河阳役，犹得备晨炊。
　　夜久语声绝，如闻泣幽咽。天明登前途，独与老翁别。
　　由于唐玄宗偏离了正确用人的法则，加上奸臣当道，一些大臣变得阿谀奉承起来：
　　壬辰，群臣上表，以“函谷宝符，潜应年号；先天不违，请于尊号加‘天宝’字。”从之（《资治通鉴》天宝元年正月）。
　　二月，辛卯，上享玄元皇帝于新庙。甲午，享太庙。丙申，合祀天地于南郊，赦天下。改侍中为左相，中书令为右相，尚书左、右丞相复为仆射；东都、北都皆为京，州为郡，刺史为太守；改桃林县曰灵宝。田同秀除朝散大夫。时人皆疑宝符同秀所为。间一岁，清河人崔以清复言：“见玄元皇帝于天津桥北，云藏符在武城紫微山。”敕使往掘，亦得之。东京留守王倕知其诈，按问，果首服。奏之。上亦不深罪，流之而已（《资治通鉴》天宝元年二月）。
　　742年正月初十，群臣上书说：“在函谷关得到玄元皇帝的灵符（742年正月初八，陈王李忠王府的参军田同秀上书说：“我在丹凤门的上空看见了玄元皇帝老子，玄元皇对我说：‘我在尹喜旧宅藏有灵符。’”于是玄宗派人到旧函谷关尹喜台旁搜到了），暗中与陛下所改的“天宝”年号相对应，这是先于昊天而预知，看来时运不可违背，请陛下在原来“圣文”尊号基础上加‘天宝’二字（即：开元天宝圣文神武皇帝）。”玄宗同意了。
　　二月十五日，玄宗在新建的玄元庙祭献玄元皇帝老子；十八日祭献太庙祖先；二十日在南郊祭祀天地，然后大赦天下。为了与时俱进，玄宗将原来的侍中改名为左相，中书令改名为右相（662年二月初三，高宗将侍中改名为左相，中书令改为右相），尚书左、右丞相改为左、右仆射。东都洛阳、北都太原分别改称东京、北京，效仿隋炀帝改州为郡，刺史为太守。改桃林县（治所在今河南省灵宝市北老城）为灵宝县。任命田同秀为朝散大夫。
　　尽管玄宗君臣热捧老子，这种以梦胡说的事还是引起了当时人们怀疑，有人说田同秀的灵符是在假造。这样过去约一年，清河县人崔以清又上书说：“我在洛阳天津桥以北看到了玄元皇帝，玄元皇帝说在武城县紫微山藏有灵符。”于是玄宗又下令派使者前去搜到。东都留守王倕知道其中有诈，于是拷问崔以清，崔以清果然承认是假造。王倕上奏此事，而玄宗并没有深加追究，只是将崔以清流放。
　　也就是说，玄宗自己梦见所谓玄元皇帝老子就是一个骗术，他不想臣子揭穿这件事。由于玄宗信任奸臣李林甫，其政治也就越来越黑暗：
　　初，宇文融既败，言利者稍息。及杨慎矜得幸，于是韦坚、王鉷之徒竞以利进，百司有事权者，稍稍别置使以领之，旧官充位而已。坚，太子之妃兄也，为吏以干敏称。上使之督江、淮租运，岁增巨万；上以为能，故擢任之。王鉷，方翼之孙也，亦以善治租赋为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
　　李林甫为相，凡才望功业出己右及为上所厚、势位将逼己者，必百计去之；尤忌文学之士，或阳与之善，啖以甘言而阴陷之。世谓李林甫“口有蜜，腹有剑。”
　　上尝陈乐于勤政楼下，垂帘观之。兵部侍郎卢绚谓上已起，垂鞭按辔，横过楼下；绚风标清粹，上目送之；深叹其蕴藉。林甫常厚以金帛赂上左右，上举动必知之；乃召绚子弟谓曰：“尊君素望清崇，今交、广藉才，圣上欲以尊君为之，可乎？若惮远行，则当左迁；不然，以宾、詹分务东洛，亦优贤之命也，何如？”绚惧，以宾、詹为请。林甫恐乖众望，乃除华州刺史。到官未几，诬其有疾，州事不理，除詹事、员外同正（《资治通鉴》天宝元年三月）。
　　上又尝问林甫以“严挺之今安在？是人亦可用。”挺之时为绛州刺史。林甫退，召挺之弟损之，谕以“上待尊兄意甚厚，盍为见上之策，奏称风疾，求还京师就医。”挺之从之。林甫以其奏白上云：“挺之衰老得风疾，宜且授以散秩，使便医药。”上叹吒久之；夏，四月，壬寅，以为詹事，又以汴州刺史、河南采访使齐澣为少詹事，皆员外同正，于东京养疾。澣亦朝廷宿望，故并忌之（《资治通鉴》天宝元年三到四月）。
　　十二年前（729年九月中旬），宇文融因诽谤罪流放之后，一些效仿宇文融弄虚作假、压榨民众血汗钱升官发财的人稍微有所收敛。等到733年隋炀帝的玄孙杨慎矜善于开源节流，为玄宗增加财富受宠后，韦坚、王鉷之类的小人竟然也说自己能为国家增加收入而得到重用，财政各司也逐渐增加编外征税机构和职员，负责地方苛捐杂税征收，导致原有的官员只是充数。比方说，韦坚是太子韦妃的兄长，以办事干练而著称。玄宗让其督办江淮租运，每年增加数目极为可观的钱财。玄宗认为韦坚能干，所以升官重用。王鉷是王方翼（625－687，唐太宗的名将）的曾孙，也是因善于管理赋税而被任命为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
　　再说李林甫当了宰相以后，对朝中百官只要是才能和功劳超过他、而受到玄宗宠信或官位快要超他的人，他一定想方设法除掉，尤其忌恨由文学成就而升官的知识分子。有时他表面上装出友好的样子，说些好听的话，而暗中却加以陷害。所以世人都称李林甫“口蜜腹剑”。比方说，玄宗在勤政楼垂帘观看乐舞，兵部侍郎卢绚以为玄宗已经离开，就提鞭按辔从楼下穿过，其身影显得清高风雅，玄宗目送远去，感叹卢绚高雅的风度。李林甫经常用金钱贿赂玄宗左右的人，玄宗的一举一动李林甫都了如指掌。当李林甫从眼线得到这一消息后，就召来卢绚的儿子说：“你父亲一直有名望，如今交州、广州需要有才华的人去治理，皇上想派你父亲去，不知是否可行？如果害怕远行，就应该降职，否则，只有以太子宾客或詹事的身份在东京任官。这也算是优惠贤者的任命，你看如何？”卢绚听儿子一说十分害怕，于是就主动奏请担任太子宾客或詹事。可是李林甫又担心他这样做有违众望，就任命卢绚为华州刺史。卢绚到任不久，李林甫就诬蔑说卢绚有病，不理州事，任命他为太子府总管（詹事）的候补官员，但其级别与现任总管级别相同。这等于是挂名在家休息的虚职，不会再遇到玄宗了。
　　又有一次玄宗问李林甫：“严挺之在哪里任职？此人是否可以重用。”严挺之当时是降州刺史。李林甫退朝后，立即召严挺之的弟弟严损之，说：“皇上十分器重你哥哥，你为何不乘此机会上奏说得了风疾，请求回京治病呢。”严挺之信以为真，以为机会难得，连忙按照李林甫的话去做。可是李林甫借机对玄宗说：“严挺之衰老中风，应该授以散官，便于治病养身。”玄宗信以为真，感叹不已。742年四月二十八日，在李林甫暗中操纵下，玄宗任命严挺之为詹事。还任命汴州刺史、河南采访使齐浣为少詹事，二人都是员外同正，一起到东京养病。齐浣也是因为在朝中素有名望，所以遭到李林甫的嫉妒。
　　从以上史料来看，玄宗的吏制慢慢灰暗；他不仅跟随惰炀帝改州为郡，还重用李林甫这样的小人。至于所谓的灵符，就是诱导杨玉环、让杨玉环与寿王离婚、逼她当道士、然后自己娶进宫中的骗术。也说明在高力士的帮助下，杨玉环已经与玄宗共枕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