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小说】情迷罂粟(三)

　　三、绝处逢生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只知道夜已经很深了，想想以后的不能忍受，我决定铤而走险，我一天也不能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了。我觉得我应该出去闯出一条我自己的路来。可是，凭我对养母的印象，如果我正大光明地走，她是绝对不允许的，只要我在家一天，就得受养母的谩骂和奴役。如果说原来的忍气吞声是为了等待学习来改变命运，那也是值得的。可是现在呢，她把我的唯一生路堵死了，我就算是在这里牺牲自己，也没有任何作用了。为了逃离虎穴，我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夜里逃走。可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一分钱没有，又是一个弱女子，往哪里逃，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怎么活下去？可是，我实在没有勇气在这里仰人鼻息，我觉得如果我再在这里继续下去，我一定会疯的，那样我的一辈子就真正地毁了。思来想去，我决定冒险出逃。我只带了几件平时换洗的衣服，趁养母熟睡后，偷偷地离开了养母家。
　　就在离开家的那一刻，我还是深情地看了一眼这个我生活过的家，虽然这里有太多痛苦的回忆，可是毕竟这里曾有我十三年的记忆，也许此去我将再也不会回来，以后只有在梦里相见了。然后，我毅然转身，漫无目的地向远方走去。
　　时候虽是六月，可是夜里还是有点凉，我穿上拿出的衣服，继续在一条我不知方向的路上无头苍蝇一样地乱闯。眼看看着一家家都关门闭户了，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恐慌。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歇息，更不知道明天该往哪里走。还好，我走到了一家颓废的屋子里，虽然没人住，但是还有炕，我还能勉强混过这个夜晚。瑟缩着，忧虑着，也许是太累了，我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我是被早晨的阳光刺醒的。太阳已经一人多高了，我的肚子开始唱“空城计”，怎么办呢，因为兜里没钱，吃饭就真成了难题了。但是，我知道，顺着一条大路走，以前我跟养父坐车去过县里，就一定能走到人烟繁华的地方。
　　顺着小路，一边走，一边歇。有时在路边看到有野果，就弄来充饥。其实，路上路过很多人家，可是我张不开嘴，我不知该怎么乞讨。我想，只要能到县城，找到打工的地方，我的伙食也就不成问题了。可是，到县城有近百里的路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呀。
　　时间真是太漫长了，也许是我饿得太彻底了，当再一次夜幕来临时，我终于挪到了县城。顺着县城的街道往前挪，我觉得自己实在忍受不住了，我已经饿得没有任何力气了。但是，我还是坚持用腿一直向有灯光的地方挪，一个店铺，又一个店铺，光线越来越模糊，直到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彻底地饿晕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一家店主的床上。床上真舒服呀，此刻，我真想就这样一睡不醒。我太困了，我也太苦了，这个世界太残酷了，我真的不想再多活一天了，如果真的能死了，就好了，最起码我可以摆脱人世的烦恼，摆脱孤独，摆脱一切的厄运。
　　见我醒来，店主脸上马上露出了笑意：“姑娘，你可醒了，你晕倒在我的店铺门前，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弄到床上的。现在，你抓紧吃点东西。”
　　看到是个慈眉善目的五十来岁的长者，我暂且放松了警惕，事实上，因为饥饿，我已经没有了太多的顾虑。如果我饿死了，那一切也就不用顾虑了。
　　粥端上来了，因为我已经几顿没有进食，所以，看见了粥十分的亲切，可是长者告诉我，一下子不要吃得太多，否则肠胃是受不了的。我只好听话照办。我觉得我又体验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不知为什么，我不自然地想到了我的父亲。我心里暖暖的，我的眼泪流到了粥碗里。
　　吃完饭，长者又端来了温开水，叫我喝下，然后安顿我睡下。原来，此人姓刘，家里只有他一人。有一老伴，但是没有生育，前几年因病去世，只有他自己靠店铺生活。
　　我亲切地称他“刘叔”，然后千恩万谢，各自休息。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我精神了不少。刘叔已经做好饭等我吃。为了恢复我的身体，他给我炖了鸡汤。我越发感激，觉得自己似乎到了天堂一般。想想自己在养母家里那种非人的生活，我觉得像是在做梦。我赶紧掐了一下自己的腿，很疼。我知道不是在做梦。
　　我听话地喝了鸡汤，又吃了馒头，身上开始有了力量，人也开始有了精神。于是开始想以后的事情。
　　刘叔也看出了我的心思：“既然没处去，不妨就住在我这里，帮我卖货，反正我这儿正好缺人手。等你找到了好点的工作，再走不迟。”
　　我一想，也是，好工作咋那么好找。在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不妨暂且安身下来，从长计议。
　　这是一家卖电器的店铺，生意不是很多，但是也不闲着，刘叔一个人过日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因为我慢慢地恢复了，于是就主动担起了做饭的重任。一时间，我和刘叔相处得如父女一般。街坊邻居也直夸我遇到了好人，刘叔好人有好报。我的心暂时也平静了下来，并且开始慢慢地痊愈伤痕。
　　眼看着，到了中秋节，因为家里多了人手，刘叔有说不出的高兴。因为我在打理店铺，他也有充足的时间休息。于是买了很多月饼和酒菜，准备和我过一个团圆的中秋节。说到中秋节，以前在养母家，我没有节日的概念，每每越是过节，养母对我骂得越狠，因为过节时家里没钱，养母就会把气全撒在我的身上。
　　还记得那年中秋，因为养父在外生意不好，只拿回一百元钱，除去给我上学的二十元零用钱，除去家里的生活开销，只剩下五十元，养母草草地买了过节的东西，我记得还买回了一包月饼。我好像已经好久没有尝到月饼的滋味了，不知为什么，竟然那么渴望。刚闻到月饼味，我就知道一定很好吃。果真，不一会儿弟弟拿着一个出来了。那年我才十二岁，应该还是个孩子吧，孩子对好吃的都有天生的喜好，这是无可厚非的。我就那么可怜地望着弟弟手中的月饼，哪怕就一小块也好，我没有太高的奢求。可是弟弟故意馋我，每在这时，我都觉得他是受了养母的教唆。那时，我就发誓，如果哪一天我有钱了，我要买世界上最好的月饼吃。弟弟依然在耀武扬威：“骚丫头，馋死你，就不给你。愿意吃，你自己打工买去。我家的钱都被你花光了。”我知道弟弟年龄还小，他是说不来这样的话的，一定是养母不断地灌输，才会这样。于是，我抹掉流出的眼泪，把头转过去，继续保持缄默。
　　现在好了，刘叔待我像亲闺女一样。我很感激，我常常安慰自己：“也许是老天看我太可怜，派刘叔来补偿我的吧。这样说来，我一定要活下去，因为生活并不像我想象得那么难过。天无绝人之路。”不知什么原因，看到刘叔那慈祥的模样，总叫我想起我的父亲，如果我能有这样一个父亲该多好，我一定好好孝顺他。有时，我看见刘叔站在刘婶的遗像前黯然落泪，我的心里就好痛。我想既然我无处可去，暂且在这里打工，我就像亲女儿一样待他，他也许会好受些。特别是这个中秋节，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节日，我决定给刘叔做两个好菜犒劳一下。
　　那天晚上，月亮升起来了，我和刘叔一边叙家常，一边赏月。起初，只是刘叔一人喝酒，可是他说起了和刘婶的伤心事，原来，刘婶是得乳腺癌死的，从得病到死去才半年。虽然他们膝下无子，但是两个人感情甚好，本来想一起白头偕老，谁曾想天不遂人愿，一下子他放了单，现在老伴已经没了三年，可他觉得自己就像水里的浮萍，没着没落的，觉得活着真是没有太大的意思。刘叔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我赶紧把餐巾纸递过去。以前，我只知道我自己是不幸的，碰着那么一个可恶的养母，现在想来，天下的不幸各有各的不同，我还不是最不幸的那一个。这就又激发了我好好活下去的愿望。虽然，继续念书简直是不可能的，但是打工养活自己，还不成问题，也许生活还有更新的转机。这样想着，一边听刘叔叙述他的故事，看看天上那轮圆月，觉得这个中秋过得真是有滋有味，原来日子还可以这样过。
　　也许是刘叔说得累了，他就要我说说我的经历。事已如此，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刘叔听后也很是慨叹，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味道。这时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刘叔，既然我们都是命苦的人，那么我认你做我的干爹吧，互相也有个依靠。”
　　刘叔听了，不住地点头，他也正有此意，但是他说，做干爹可以，必须喝酒发誓，否则没有意义。
　　不就是喝酒吗，只要能好好地活下去，喝点酒算什么，虽然我一次也没喝过。
　　拜干爹仪式开始了，首先我给干爹敬酒：“感谢您的搭救之恩和这段时间的照顾。”干爹一饮而尽。
　　第二杯酒：“我愿意一辈子赡养干爹，像您的女儿一样。”
　　第三杯酒：“如果我悔改了，天打五雷轰。”
　　干爹也给我敬酒：感谢一直以来我对他的照顾，愿意与我以父女关系在一起，和我一起幸福地生活。
　　第一次，我有了家的感觉，第一次我体验到了幸福的真正味道。因为过于幸福，我竟然陪干爹喝了四杯白酒，这是我以前从没做过的。不过感觉真好，脑袋里晕晕的，驾云一般，好舒服。原来酒精有这么大的魔力，这是我以前不知道的。怪不得古人借酒浇愁呢，有道理，现在我什么不想了，只想享受着云雾一般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