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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娘家嫁妆神秘木盒 凤桂成亲约法三章

作品名称:凤桂      作者:双双喜      发布时间:2016-11-12 09:15:58      字数:5794

  刘青玉在张大婶子的带领下给岳父岳母行了礼,便走进了西偏房。他瞅着坐在炕沿上的刘凤桂,满脸欢喜,心花怒放:“媳妇!时辰不早了,咱们上……”“轿”字儿还没喊出口,聪明的他脑筋一转,转移话风,立马开了口,“咱们上车吧!”
  此时的凤桂已然没有了多少怒意,坐在炕沿上交叉着耷拉着的双腿儿,头上又盖上了那块儿红头袱。丹桂瞅了瞅青玉,调侃道:“妹夫,你是打算背着啊?还是抱着啊?”
  “抱着,抱着!”青玉嘿嘿地傻乐着,看着丹桂回道。
  “既然想抱着,就快搭手啊!傻愣着看我干吗?”丹桂说。
  “哎!哎!”青玉连忙应着,伸手双手,就把轻巧的凤桂抱在了怀里。他一低头,见凤桂的手里紧紧抱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遂轻问了一句,“媳妇,你这是抱的什么啊?”凤桂并没有回答他。
  青玉转身出了偏房门,把凤桂放在厅房里早就铺好的一块儿红布上,二人并排站着,面朝着坐在正椅上的刘世交夫妇。“拜别爹娘,一鞠躬……”张大婶子喊着,二人鞠了三个躬,完毕,张大婶子看着刘世交又问道:“老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没等刘世交说话,孙凤芝却轻轻抽泣起来,抹了抹眼泪。凤桂听到了她的声音,也是伤情,声音有些哽咽:“娘!你别伤心,离得这么近,我会常来看你老人家的。”
  刘世交本来还想说两句,见娘俩如此,也没了说辞的兴致,遂摆了摆手:“走吧!走吧!大喜的日子,哭个啥子嘛!”
  青玉复又抱起了凤桂向着门外走去。出了院门,把她放到早就等在那里的耙车上,王大骡子挥了挥手里的鞭子,喊了一声:“得儿……驾……”那毛驴便开始迈动四蹄,耙车缓缓挪动,拖着“嗤嗤啦啦”的响声,伴着“乒乒乓乓”的敲锅打盆之声,向着巷子口走了过去。
  凤桂的四个兄弟都抄着手,在后面慢腾腾地跟着。按照这里的风俗,一家女子成亲,她的兄弟们要去相送的,那一天的娘家人当然也是上宾,按说应该请马车来拉的,但娶亲的只来了一架耙车,连新郎官儿都腿儿着,上宾也只有跟着颠儿跑了。
  凤桂的头上盖着一块儿硕大的红围巾,双手抱着古铜色的小木盒,端端正正地坐在耙车上。抬头看,除了一片红彤彤的颜色并看不到什么,低头瞧,那架耙车击打起的浮雪在她的视线里不断地变换着扭曲着翻滚着身形向身后闪去。后面或是跟了一群娃子,正打闹着嬉笑着跟着耙车跑,周遭传来嘻嘻哈哈的欢笑之声。
  不到半个时辰,耙车停了下来,凤桂听到了鞭炮燃放的声响,她知道是到了刘青玉的家里了。
  耙车一停,站在自家门口的刘光玉就把凤桂的四个兄弟迎到他家里喝酒坐席去了。像今天这样的“官客桌子”应该在刘青玉家里招待的,但他家实在是太小,盛纳不了这么多的人,所以酒桌也只有摆在刘老大家里。包括昨天招待亲朋的桌席也是在光玉家招待的,那些拿着盆儿的娘们儿也都在光玉家忙活着,这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光荣传统,一家有事,全村帮衬。
  难得的是,那个刘老三竟然舍得买一挂鞭炮放放,这是很不容易的事。刘老三从来没放过这个玩意儿,即使是过年,大年夜里他也是敲敲锅铁拉倒,用他自己的话说,那纯粹是“有俩闲钱儿瞎作践”,那玩意儿“噼里啪啦”响一通也就完事了,每一声响那就是一个蹦子儿,数着钱的听响声,简直就是不过日子。
  凤桂对青玉家事先已经有所了解,但是当她看到他真实的家的时候,还是被这个家的状况打了个惊。
  一座狭长的小院子,四周泥巴夯实起来的齐肩高的土墙头坍塌了几个大窟窿,两座歪歪扭扭的土坯门柱滑稽地杵在那里,就像是随时要倒下来;院子东侧搭了一个简易的小敞篷,里面有一个泥巴垛起来的墩子灶,灶炉上放着一口小铁锅;北望便是赖以寄身的那两间破草房,一扇屋门一扇方窗,屋门低矮,须弓着腰才能进入,方窗小巧,一个碗口般大的囍字儿已经占了它一半的面积;屋里看上去更是寒微,外屋东侧贴着墙根儿盘着一座五尺来宽的小炕头,炕头连着屋外敞篷里的那个泥墩子炉灶,想是那里便是刘老三下榻的地方;厅屋北边有一张黑色的方桌,桌子瘸了一根腿儿,用一根木棍支撑着,因为空间太小,方桌的两侧并摆不上两把椅子,便只在桌子东侧摆了一把,而另一把椅子则贴着桌子南侧摆放,就在西偏房门口的北边儿;进了西偏房,南边有一座炕头,这里也就是所谓的“婚炕”了,这个炕头还算大,占据了偏房大半个面积,炕头的西侧摆了一个古铜色的大方柜,这或许就是他们家唯一值钱的物件了。不管怎么样,这里就是凤桂的新家了,她心里即使百般的不情愿,也得接受这个新的环境。
  事实上,姥姥在这个家里待了一辈子。
  凤桂把那个沉甸甸的木盒子摆在了木柜顶上,面朝着窗口盘着双腿坐了下来,红头袱里的光线突然暗淡了下来,就像是她突然沉暗下来的心情,一时间有了些朦胧不清的感觉。
  西偏房里站满了看新媳妇的人,狭小的空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有人甚至站在了门后放着的一个盛水的瓮沿儿上。刘青玉坐在炕沿儿上,手里握着一根包了红纸的长木棍,正打算把凤桂头上的那个红头袱挑下来,一帮后生们在屋里起着哄:“青玉,还磨蹭什么?快挑下来让我们看看模样啊!”
  “是啊是啊!早就听说刘二小姐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让我们看看也饱饱眼福……”
  刘青玉朝着众人傻笑了一下,把红头挑子缓缓探进了红盖头,然后轻轻挑了起来。盖头是挑了下来了,但是众人仍然看不见凤桂的容貌,她一直面朝着窗口坐着,背对着众人。
  “青玉,这也看不到啊!去,把你媳妇扳过来,大喜的日子,哪有这样坐着的?”
  “是啊!是啊!青玉,怕是不敢吧!”
  众人一唱一和,随即哈哈大笑。
  凤桂并不搭理他们,只是挺直着腰板子面朝南坐着。张大婶子听到偏房里的欢笑声,也来凑热闹。她站在了门口,看着炕上坐着的凤桂,说道:“凤桂,新媳妇可没有背对着乡亲们的,快些回过头来。”凤桂这才慢慢扭过了身形,面朝着大家坐着,脸颊上泛着两道天然的红晕。屋里立马传来一阵呼叫之声,其音高高低低:“哇塞!这媳妇长得真是俊俏呢!”
  “是啊是啊!这个青玉可真是有福气,说了个这么俊俏的仙女呢!”
  众人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门口里传来一声喊叫:“我来了!”众人循声回头望,见刘光玉站在偏房门口,手里高高提着一根红杠线,线头下面垂着一个滴溜乱转的铜钱。刘青玉一看见这个物件,立马想起了那天晚上在董武家里玩过的“捻红钱”,他不晓得大哥要做什么,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沉沉地问了一句:“大哥,你要干吗?”
  刘光玉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提着这个玩意儿的时候,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兴奋,腿脚利索,还连蹦带跳的;他踢踏了鞋子,一个小跳就蹭上了炕头,笑吟吟地回了一句:“兄弟莫惊,这叫‘咬红钱’,不过是成亲的一道程序而已!当年我跟你嫂子成亲的时候,也咬过这个玩意儿。”
  咬红钱?似乎跟赌场上的捻红钱并无异样,不同的是,捻红钱是用碗扣的,而咬红钱却是用嘴巴来咬的。刘青玉琢磨着,那捻红钱是否源自于这个咬红钱?或者这个咬红钱起源于那个捻红钱。
  刘光玉已经一蹦上炕,他想安排青玉和凤桂面对面地跪着,然后手提红线站在二人身后,使红线底下的那个方孔铜钱垂吊在两人的中间。光玉先教会了小两口咬红钱的办法,说了一声:“开始了哈!”嘴里便开始嘟囔:“咬红钱咬红钱,招财进宝进银元。”光玉说着的当隙,抖了抖手里的红线,示意两人去咬,青玉和凤桂便往前探着身子,伸出嘴巴往中间靠,看看二人就要咬住,光玉却猛地一提红线,二人便咬了个空,嘴唇却紧紧贴在一起,凤桂慌忙把头偏开,脸颊顿时飞起红晕。
  那帮看热闹的乡亲们拍着手地叫嚷:“好好好,再来再来。”
  “咬红钱咬红钱,升官发财做大官……”光玉说着,又把铜钱垂到了二人的中间,故意抖着手腕,使那枚铜钱也不断地跳跃着,“再来,再来。”像是给小狗逗食。
  小两口便又往前微俯身子去咬,光玉当然不会让他们咬住,又把铜钱猛地一提,二人嘴唇紧贴,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咬红钱咬红钱,平平安安子孙添!”刘光玉又说了一句,复又把铜钱垂了下来。凤桂跪在炕席上,两手搭在大腿上,脑袋向着里侧偏愣着。她反而不去咬了,她知道咬也咬不住,大伯哥是故意逗引着他俩玩呢!
  “弟媳妇,你咋不咬了?”光玉问道。
  “不咬了,咬也咬不住!”凤桂回了这么一句。
  “不吉利,不吉利,你要说咬得住,咬得住!我的三套吉祥话已经说完了,这次肯定要你们咬得住!”光玉嘿嘿笑着说道。
  光玉正说着话,并没留神儿,凤桂却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将那个晃悠在两人中间的铜钱一把抄在了手里,放在嘴里用牙齿咬住铜钱的边沿儿,两手扳住青玉的肩膀,脸面朝着他凑了过去,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来,快来……”青玉也忙凑过来,两人对着比较咬了咬那个铜钱。凤桂松开扳住青玉的双手,将口里的那枚铜钱吐了出来,抬头瞅着刘光玉:“行了,完事了!”
  我的姥姥就是这么霸道。
  “这,这,这……”刘光玉支支吾吾,“这算是怎么弄得,不能用手动的!”
  围观的众人亦应和:“不算,不算……”
  “你也没说不让用手啊!”凤桂瞟着光玉说。
  “我没说过吗?”光玉瞅着众乡亲,似乎征求他们的意见,众人都哈哈地笑了。
  欢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闹新房的人闹腾了一天总算是退去了。凤桂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歇歇有些疲惫的身子了。
  连续多日的乌云密布被刚才的一阵大风吹得云开雾散,虽然没看到今天的太阳,从王大骡子家的门楼口缓缓地升起了一轮明晃晃的大月亮,映着屋顶上白擦擦的雪花儿,把已然沉睡的乡村之夜晃的如同白昼;那密密仄仄的星星像是筛眼儿,塞在银白色的天空里,争先恐后得炫耀着晖晖闪动的亮光儿。看着这样的夜空,谁都会相信,明天一早肯定能看到久违的太阳。
  夜睡得很死,连呼吸的声音仿佛都听不到了,谁家里的那条狗偶尔“汪汪”地叫唤几声,企图叫醒这个沉寂的夜晚,却徒劳无功,那几声犬吠并没有唤起其余的犬的共鸣,便淹没在了沙沙的月色之中。
  只有刘青玉家的那扇方方楞楞的小窗口上还亮着一抹昏黄的灯火,像极了蹲在暗夜里睁只眼闭只眼的猫头鹰,觊觎着这个明晃晃的世界。
  西偏房狭小的空间里还亮着一盏如豆的灯火,窜着一缕丝丝袅袅的黑烟。凤桂盘着腿坐在炕头上,看着正准备脱鞋上炕的刘青玉,悠悠问了一句:“你实话告诉我,你送到我家去的那些彩礼钱是从哪里弄来的?”
  刘青玉见她突然问这个,懵住了身形,慢慢地在炕沿上坐了下来,偷偷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以后这个家就是咱俩搭伙儿过日子,你也不要瞒我,有啥说啥!”凤桂盯着他,语气有些冷漠。
  “我……我……”青玉吞吞吐吐:“我从,董武那里……借来的!”
  “借来的?”凤桂看着他,语气有些疑惑,“是不是赌博赢的?”
  青玉瞟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以前我没来这个家里,你做的事我也管不着你。但今天我进了这个门,你的所为我就得瞅着管着。”凤桂说着,起了身子,走到炕东头的大木柜跟前,将柜顶上的那个她从娘家带来的小木盒抱了下来,又从腰上解下来了一把拴着红线的小钥匙,将盒子上挂着的一把绿色的锁头打开,双手掀开了盒盖儿,然后一只手伸进了盒子里,在里面抓动着。
  盒子里发出“哗啦哗啦”清脆的响声,刘青玉竖着耳朵听,他听得真切,那是铜元碰撞发出的声音,那种声音很诱惑人,清脆之声让他的心阵阵舒畅。
  凤桂抓出了一大把大洋散在了炕席上,伸出一根手指头拨拉着那些叠压在一起的大洋,嘴里默默地点着数。她数够了二十个大洋,双手拢着往炕边一推,看着刘青玉说道:“这是二十个大洋,哪里赢来的给我退回到哪里去。”
  刘青玉仍然没说话,瞅着那一大堆映着灯光闪着亮儿的大洋,眼睛使劲儿眨巴着,皱起了眉头。
  凤桂瞅了瞅他,语气有些沉重:“你赢的那些个大洋也不全是那个董武的吧?也有一帮穷哥们儿的吧?你赢了他们的钱,你倒是挺恣儿,可是你想过没有,他们有可能因此一个礼拜都吃不上饭……”凤桂说着,又暗暗嘟囔了一句,“赌博可真是个好嗜好……我要给你约法三章。”凤桂锁了锁眉头,似乎是在琢磨着什么,过了好一阵子,她又继续说话,语气变得有了些力量,“我要给你约法三章,你能做到吗?”她瞅着刘青玉问道。
  刘青玉抬起头看了看他,依然没说话。
  “甭跟我装聋作哑,能做到吗?”凤桂的语气突然提高了八度,既而传来刘青玉嗫嚅的回答:“能……”
  “第一,决不允许你赌博,第二,不经过我的同意,绝不允许你私自动我的这个小木盒,第三,以后不许你跟董武那个坏东西在一起厮混。”凤桂把刚刚想好的约法三章连珠炮一般地倒了出来;又瞅着愁苦着脸,炕沿上坐着一直背对着自己的刘青玉问了一句:“我说的都记住了吗?”
  刘青玉没急着回答,叹了口气,像是捋着思路,捋着捋着,捋出了门道,语气小小地说道:“你不让我见那个董武,我又怎么把银元还给他……”
  凤桂听他这么一说,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紧着说道:“是吆!我倒是把这个茬儿给忘了,这档子事你别管了,改天我亲自去他家里走一遭。”她说着,又将炕席上的大洋划拉了个干净,尽数抓进了木盒子里,复将盒盖扣上,锁了锁头,放回原处;又顺手从木柜一侧抱下了一床大红色的被窝,于大炕的正中展开,衣服也没脱就钻进了被窝。一只胳膊肘支着褥子,冲着刘青玉说了一句:“你好好琢磨琢磨吧!琢磨不透就别睡觉。”说完,倒头就睡,不一会儿,安静的空间里传来她轻微的鼾声,她似乎是睡着了。
  刘青玉仍然坐在炕沿上做着他的木头梦。他被他的婆娘刚才一通下马威式的训斥搞得有些晕头转向,他琢磨着她说的每一句话,像是在自己的耳边敲着一口嗡嗡作响余音震颤的大钟。那口大钟就这么在他的脑子里敲了一宿,等他趴在炕沿上有了朦胧睡意的时候,窗户上的砂纸已经透亮,院子里的公鸡也已经“喔喔”的叫了两遍了。
  人生四大美景,之首仿若是“洞房花烛夜”。我的姥爷就这么度过了他人生最美好的“洞房之夜”。
  公鸡叫两遍的时候,凤桂就醒了过来,她穿好了衣服,瞅了瞅趴在炕沿上刚刚睡着的刘青玉,将自己盖着的那床被窝盖在他的身上;随后穿鞋下地,她来到了院子里,从东敞篷里取出一把扫帚先把小院打扫了一个干干净净,然后闭着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气。这是她在这个院子的第一个早晨,这里没有遍地的木头和油漆,空气的味道儿也不一样,当然,也没有娘家那样的凤桂树。来年春天的时候,她一定要在这里也栽上一棵桂树,她甚至都瞅准了位置,就栽在院子西南角茅厕的后面,那里有一块儿闲置的空地儿,起出的茅粪都堆积在那里,早把那一片地儿浸透得很是肥沃,栽上树苗儿肯定是拔着节地窜高,凤桂琢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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