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林甫辅政

　　随着太子李瑛等人的冤死，李林甫知道自己在玄宗心中的分量了，在此之前玄宗派李林甫等人修订法令，现在修成：
　　秋，七月，己卯，大理少卿徐峤奏：“今岁天下断死刑五十八，大理狱院，由来相传杀气太盛，鸟雀不栖，今有鹊巢其树。”于是百官以几致刑措，上表称贺。上归功宰辅，庚辰，赐李林甫爵晋国公，牛仙客豳国公。
　　上命李林甫、牛仙客与法官删修《律令格式》成，九月，壬申，颁行之。
　　先是，西北边数十州多宿重兵，地租营田皆不以赡，始用和籴之法。有彭果者，因牛仙客献策，请行籴法于关中。戊子，敕以岁稔谷贱伤农，命增时价什二三，和籴东、西畿粟各数百万斛，停今年江、淮所运租。自是关中蓄积羡溢，车驾不复幸东都矣。癸巳，敕河南、北租应输含嘉、太原仓者，皆留输本州（《资治通鉴》开元二十五年七到九月）。
　　己丑，开府仪同三司广平文贞公宋璟薨（《资治通鉴》开元二十五年十月）。
　　十二月，丙午，惠妃武氏薨，赠谥贞顺皇后（《资治通鉴》开元二十五年十二月）。
　　737年七月初七，大理少卿徐峤上奏说：“今年全国被判死刑的只有五十八个人，大理寺的狱中过去一直传说杀气很盛，以至飞鸟都不栖息，而现在却有喜鹊在树上筑巢。”因此朝中百官认为国家安宁，上表祝贺。玄宗把此事归功于宰相，第二天，玄宗赐封宰相李林甫为晋国公，宰相牛仙客为豳国公。
　　在此之前，玄宗命令李林甫、牛仙客和法律专家修订《律令格式》，现在修订完成，玄宗决定九月初一开始颁布执行。
　　再说以前唐朝的西北几十个州驻扎着重兵，当地收起来的地租和军队屯田所产的粮食都不能满足驻军部队吃，军队开始用国家的钱向百姓购买平价粮。有一个名叫彭果的人，通过牛仙客向朝廷献计，请求在关中也实行这一办法。九月十七日，玄宗下令说：因今年粮食丰收，谷价低贱损害农民的利益，命令按照平价购买十分之二三的粮食库存，以增加农民收入。于是，东、西两京各自收购了数百万斛，停运今年江、淮地区征收的地租粮。从此，关中的粮食库存充足，玄宗再也没有去东都。九月二十二日，玄宗下令：命令河南、河北应该运到含嘉仓、太原仓的地租粮食，都留在本州库存。
　　十月十三日，开府仪同三司、广平文贞公宋璟去世。
　　十二月初七，武惠妃去世，玄宗追赠武惠妃谥号为贞顺皇后。
　　也就是说，随着玄宗宠爱的武惠妃和刚正不阿的宋璟去世，会引起历史的变化。到了开元二十六年（738）正月，大字不误的牛仙客居然当了侍中：
　　春，正月，乙亥，以牛仙客为侍中。
　　令天下州、县、里别置学。
　　壬辰，以李林甫领陇右节度副大使，以鄯州都督杜希望知留后（《资治通鉴》开元二十六年正月）。
　　二月，乙卯，以牛仙客兼河东节度副大使。
　　壬戌，敕河曲六州胡坐康待宾散隶诸州者，听还故土，于盐、夏之间，置宥州以处之（《资治通鉴》开元二十六年二月）。
　　三月，吐蕃寇河西，节度使崔希逸击破之。鄯州都督、知陇右留后杜希望攻吐蕃新城，拔之，以其地为威戎军，置兵一千戍之（《资治通鉴》开元二十六年三月）。
　　公元738年正月初六，玄宗任命牛仙客为侍中。
　　随后，玄宗下令各个州、县、城镇和街道设置学校。
　　正月二十三日，玄宗让李林甫兼任陇右节度副大使，让鄯州都督杜希望留在陇右，代表李林甫处理日常事务。
　　二月十七日，玄宗让牛仙客兼任河东节度副大使。
　　从这一史料来看，玄宗让李林甫和牛仙客分掌军权。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玄宗让牛客仙这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当了侍中之后，决定在全国设置学校。
　　二月二十四日，玄宗下令说：河曲地区的六州胡人因康待宾反叛被分散安置在各州的（716年，东突厥默啜可汗死，境内九姓铁勒群起暴动，康待宾率部与部分突厥人投归唐朝，被安置在黄河河套内外的鲁、丽、舍、塞、依、契六州）降民，现在康待宾已经去世十多年，允许他们回到原籍，并在盐州（治所在今陕西省定边县）与夏州之间设置宥州（治所在今今内蒙古南与陕北交界处）安置鲁、丽、舍、塞、依、契六州胡族人。
　　三月，吐蕃入侵河西，被节度使崔希逸打败。鄯州都督、留在陇右代理李林甫管理事务的杜希望，攻下了吐蕃新城（位于今青海省门源回族自治县），并在吐蕃新城设置了威戎军，派一千人驻守。
　　我不知道以上的军功是否与李林甫有关，同年五月，玄宗升了李林甫的官：
　　夏，五月，乙酉，李林甫兼河西节度使。
　　丙申，以崔希逸为河南尹。希逸自念失信于吐蕃，内怀愧恨，未几而卒。
　　太子瑛既死，李林甫数劝上立寿王瑁。上以忠王玙年长，且仁孝恭谨，又好学，意欲立之，犹豫岁馀不决。自念春秋浸高，三子同日诛死，继嗣未定，常忽忽不乐，寝膳为之减。高力士乘间请其故，上曰：“汝，我家老奴，岂不能揣我意！”力士曰：“得非以郎君未定邪？”上曰：“然。”对曰：“大家何必如此虚劳圣心，但推长而立，谁敢复争！”上曰：“汝言是也！汝言是也！”由是遂定。六月，庚子，立玙为太子。
　　辛丑，以岐州刺史萧炅为河西节度使总留后事，鄯州都督杜希望为陇右节度使，太仆卿王昱为剑南节度使，分道经略吐蕃，仍毁所立赤岭碑（《资治通鉴》开元二十六年五到六月）。
　　738年五月十八日，玄宗任命李林甫兼任河西节度使。
　　五月二十日，玄宗因崔希逸在三月打败入侵河西的吐军，任命崔希逸为河南尹。然而，崔希逸认为是自己首先背信弃义，破坏了唐、吐和平友好盟约。原因是一年前（737年二月）是他首先去袭击吐蕃，在青海以西取胜。所以他面对玄宗的提拔，感到十分惭愧，悔恨之余不久去世。
　　再说原太子李瑛去世之后，李林甫多次劝玄宗立寿王李瑁。但玄宗认为第三子李玙年长，加上李玙仁孝谨慎、学习勤奋，想立李玙为太子，犹豫了一年多还没有决定（真正的原因是他看上了寿王李瑁的媳妇杨玉环）。这时，玄宗想到自己年步入老年，而三个儿子同日被自己所杀，太子还没有确定，心中闷闷不乐；导致经常睡不好觉，饭量也逐渐减少。高力士问其原因，玄宗沉痛地说：“你是我家的一个老奴，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心思吗!”高力士听明白了，谨慎地说：“是不是确立太子的事？”玄宗点头称：“是。”高力士知道玄宗不会立寿王李瑁，因为他知道玄宗看杨玉环的眼神在涌春潮，所以说：“这件事陛下何必如此劳心费神，只要立年长的人就行了，谁还敢再来争夺呢!”玄宗见高力士理解了自己，连忙说：“你说的对、你说的对!”因此，六月初三，玄宗决定立李玙为太子（因后面七月二号玄宗为立太子举办仪式，所以笔者在“玄宗立李玙为太子”加了“决定”二字）。
　　738年六月初四，玄宗任命岐州刺史萧炅为河西节度使，并留在河西处理李林甫兼任河西节度使的事务，同时还任命鄯州都督杜希望为陇右节度使，太仆卿王昱为剑南节度使，让他们分别在各道抵御吐蕃，同时毁掉赤岭的唐、吐两国边界碑。
　　也就是说，尽管今年三月吐蕃入侵河西，但是去年二月是唐将崔希逸首先袭击吐蕃，现在玄宗不仅不认错，反而毁掉赤岭的边界碑。那么，西北的突厥人又在干什么呢：
　　突骑施可汗苏禄，素廉俭，每攻战所得，辄与诸部分之，不留私蓄，由是众乐为用。既尚唐公主，又潜通突厥及吐蕃，突厥、吐蕃各以女妻之。苏禄以三国女为可敦，又立数子为叶护，用度浸广，由是攻战所得，不复更分。晚年病风，一手挛缩，诸部离心。酋长莫贺达干、都摩度两部最强，其部落又分为黄姓、黑姓，互相乖阻，于是莫贺达干勒兵夜袭苏禄，杀之。都摩度初与莫贺达干连谋，既而复与之异，立苏禄之子骨啜为吐火仙可汗，以收其馀众，与莫贺达干相攻。莫贺达干遣使告碛西节度使盖嘉运，上命嘉运招集突骑施、拔汗那以西诸国；吐火仙与都摩度据碎叶城，黑姓可汗尔微特勒据怛逻斯城，相与连兵以拒唐（《资治通鉴》开元二十六年六月）。
　　突厥别部突骑施的苏禄可汗，执政以来以廉洁、生活俭朴而受到各个部落的敬重。比方说，以前每次打仗所掠得的财物，他都与各个部落分享，因此部众都乐于为他效命。这是他能壮大自己的主要原因。然而，苏禄由盛到衰也有下面的过错——他已经娶了唐朝的交河公主（722年十二月初三，唐玄宗将十姓可汗阿史那怀道的女儿封为交河公主嫁给苏禄），后来又暗中与吐蕃、东突厥默啜可汗往来，突厥与吐蕃也都把女儿嫁给了他。苏禄把三国的女人都立为可敦，又封了几个儿子为叶护（类似汉族皇帝所封的亲王），如此一来，苏禄的用费越来越多，因此，打仗所获得的财物不再分给其他部落。除此之外，苏禄晚年中风，一只手萎缩，因此所领导的各个部落日益离心（716年，突厥默啜可汗被杀，奚、契丹、拔野古等部落都归附唐朝，苏禄兼并了其中的一些部落，自立为可汗。717年，苏禄部众日益壮大，虽仍按时向唐朝纳贡，但开始背叛唐朝）。其中酋长莫贺达干与都摩度二个部落最强大，部落中又分为黄姓和黑姓，相互之间常常发生摩擦。面对突骑施的矛盾加深，莫贺达干率部夜袭杀了苏禄。都摩度开始与莫贺达干同谋，不久又闹分裂，立苏禄的儿子骨啜为吐火仙可汗，借机收罗苏禄的部众，与莫贺达干对着干。莫贺达干派使者向唐朝的碛西节度使盖嘉运求援，玄宗命令盖嘉运招集突骑施、拔汗那以西的各国军队救援。虽然唐朝出兵，突骑施两大部落却联合抵抗唐军——吐火仙与都摩度占有碎叶城（位于中亚吉尔吉斯斯坦阿克•贝希姆遗址），黑姓可汗尔微特勒占有怛逻斯城（位于中亚吉尔吉斯斯坦北部的托克马克，诗仙李白的出生地），他们看到唐军来干涉内政，反而相互联合抗击唐军。
　　也就是说，玄宗昏庸之后，是非不分，先发动了唐吐战争，引起西突厥突骑施人的担心，最后突骑施人共同抵抗唐军。如此一来，唐国周边国境也不安宁：
　　秋，七月，己巳，上御宣政殿，册太子。故事，太子乘辂至殿门。至是，太子不就辂，自其宫步入。是日，赦天下。己卯，册忠王妃韦氏为太子妃。
　　杜希望将鄯州之众夺吐蕃河桥，筑盐泉城于河左，吐蕃发兵三万逆战，希望众少，不敌，将卒皆惧。左威卫郎将王忠嗣帅所部先犯其陈，所向辟易，杀数百人，虏陈乱。希望纵兵乘之，虏遂大败。置镇西军于盐泉。忠嗣以功迁左金吾将军（《资治通鉴》开元二十六年七月）。
　　大家知道，六月初三玄宗决定立李玙为太子，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七月初二，玄宗来到宣政殿，册封李玙为太子。在举行仪式时，按照惯例太子应该乘坐天子所乘的辂车到宣政殿大门。然而，李玙却没有按照常规出牌，而是徒步从他自己所居的宫殿（不知道是不是东宫）来到宣政殿。面对玄宗六月初三立太子没有举行仪式，和现在李玙一反常规的态度，玄宗内心是高兴还是担心我们不知道，只知道他大赦天下。十天之后，他册封李玙的王妃韦氏为太子妃。
　　看了长安的这场册封太子的仪式，我们到西边去看看唐吐战争。唐将杜希望率领鄯州军夺取了吐蕃的黄河桥，并在黄河的左边筑起了盐泉城（位于今青海省海东市循化撒拉族自治县以东）。其战争过程是：吐蕃派出三万人迎战，杜希望当时所带来的唐军少，将士都十分害怕。就在此时，左威卫郎将王忠嗣（706－749，初名训，祖籍今山西省太原市祁县人。其父王海宾以骁勇闻名，官至太子右卫率、丰安军使。王忠嗣九岁时，王海宾战死于吐蕃松州保卫战中）率部首先冲进吐蕃的阵地，所向披靡，杀敌数百人，导致吐蕃阵地崩溃。杜希望见吐军败退，连忙命令唐军发动进攻，结果吐军大败。然后唐军在盐泉城设置镇西军。王忠嗣因这次战功升为左金吾将军。
　　尽管唐朝东北、西北、西南以及西方的战事不断，但玄宗很超然，他沉迷于享乐中：
　　冬，十月，戊寅，上幸骊山温泉，壬辰，上还宫。
　　是岁，于西京、东都往来之路，作行宫千馀间（《资治通鉴》开元二十六年十月）。
　　738年十月十四日，玄宗从长安前往骊山温泉度假，二十八日，返回宫中。为了享乐，在738年一年之中，玄宗在西京长安与东都洛阳之间的道路上，修筑了一千多座行宫。
　　玄宗不仅追求享乐，还追求虚名：
　　群臣请加尊号曰圣文；二月，己巳，许之，因赦天下，免百姓今年田租（《资治通鉴》开元二十七年二月）。
　　开元二十七年（739）正月，群臣请求为玄宗加“圣文”皇帝的尊号。二月初七，玄宗同意了，并因此大赦天下，免除百姓今年的田租。到了同年四月，奸臣李林甫、牛仙客双双晋升：
　　己丑，以牛仙客为兵部尚书兼侍中，李林甫为吏部尚书兼中书令，总文武选事（《资治通鉴》开元二十七年四月）。
　　739年四月二十八日，玄宗任命牛仙客为兵部尚书兼侍中，李林甫为吏部尚书兼中书令，并总管文武科举铨选事务。
　　有一件事笔者没有明白：玄宗当初想让东北幽州节度使张守珪当宰相，现在反对张守珪当宰相的张九龄已经贬到了荆州，而张守珪一直没有调回长安。由此看来，张守珪可能还没有与李林甫、牛仙客搞好关系，等到张守珪想与这些人拉关系时，他却出了问题：
　　六月，癸酉，以御史大夫李适之兼幽州节度使。
　　幽州将赵堪、白真陁罗矫节度使张守珪之命，使平卢军使乌知义邀击叛奚馀党于横水之北；知义不从，白真陁罗矫称制指以迫之。知义不得已出师，与虏遇，先胜后败；守珪隐其败状，以克获闻。事颇泄，上令内谒者监牛仙童作察之。守珪重赂仙童，归罪于白真陁罗，逼令自缢死。仙童有宠于上，众宦官疾之，共发其事。上怒，甲戌，命杨思勖杖杀之。思勖缚格，杖之数百，刳取其心，割其肉啖之。守珪坐贬括州刺史。太子太师萧嵩尝赂仙童以城南良田数顷，李林甫发之，嵩坐贬青州刺史（《资治通鉴》开元二十七年六月）。
　　六月十二日，玄宗任命御史大夫李适之兼幽州节度使。其原因是幽州将领赵堪与白真罗假借节度使张守珪的命令：让平卢军使乌知义带兵在横水北面攻打反叛的奚族余党。乌知义不愿意出战，白真罗就谎称是皇上圣旨迫使乌知义出战。乌知义迫于压力，只好出兵与奚军交战，结果先胜后败。而张守珪却隐瞒了失败，上奏说是取胜。事情泄露以后，玄宗命令负责皇帝身边事务的队长（内侍省谒者监）牛仙童去调查。张守珪又用重金贿赂了牛仙童，把失败之罪归罪于白真罗，逼白真罗上吊自杀。其他宦官因牛仙童受到玄宗的宠信而妒嫉，就共同揭发了此事。玄宗了解到真相大怒，六月十三日，玄宗命令他宠爱的凶残太监杨思勖用棍棒打死了牛仙童。其残忍的杀害过程是：杨思勖把牛仙童捆在架子上，打了几百棍，然后挖掉牛仙童的心肝，割其肉招来太监一起吃了。张守珪因虚报军功被贬为括州刺史。另外，太子太师萧嵩曾经用长安城以南的几百亩良田贿赂牛仙童，李林甫揭发了这件事，最后萧嵩因此被贬为青州刺史。
　　面对张守珪、萧嵩两位名将离开高层，李林甫、牛仙客不是像张九龄那样包容，而是极力排挤。也就是说，张九龄贬到荆州，李林甫、牛仙客加快脚步引导玄宗走向歧途。那么，张九龄的命运如何呢？740年二月会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