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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遭大火仓储成灰烬 被误会政泽逐师门

作品名称:凤桂      作者:双双喜      发布时间:2016-11-07 13:58:18      字数:5499

  李政泽听闻着院子里有人大呼“救火”之声,把手里的碗筷一扔,第一个冲出了屋门口。他向东一望,见东偏房敞篷仓库那里冒出了一股子浓黑的烟柱,刘世交手里抱着一把大扫帚正站在棚子里向着一团燃烧的火苗扑去,李政泽突感事有不妙,大喊了一声:“师父,别扑……”
  然而已经晚了,亦正如李政泽所料想的那样,刘世交的这一扫帚,扑蹋起了地上那一堆着着火的木片花儿,那些火星子四散开去,立马引燃了地上浸透的油漆、稀料,火势瞬息之间又扩大了好几倍。
  这座敞篷仓库本是储存木制成品的地方,也是平时涂漆的所在,地面上也就浸透了油漆稀料,那油漆还差一些,可那稀料却是易燃物品,见火就着,着了就窜旺,火势顿时在棚子里漫延了起来。
  刘世交见这一扫帚下去不但没管用,反而增大了火势,吓得连忙退了出来,看着身边站着的李政泽,脸色煞白,说话结结巴巴:“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是我的命根子啊!快救火啊……”
  李政泽看着身后的一帮人,喊了一声:“快进屋抱棉被,用被子捂……”刘凤桂慌里慌张地应着,拉着姐姐的手就向屋里跑去……
  姊妹二人刚跑到门口,就听得“轰”得一声大响。想是火舌引爆了仓库里的稀料罐儿,那瓷罐儿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地雷猛然间爆炸了,顿时火势大涨,到了无可收拾的地步。
  孙凤芝站在屋门口,急得捶胸顿足,却是手足无措,变着嗓门儿地嚎叫:“快救火啊!我的天娘啊!那可是咱家全部的家当啊……”
  李政泽见形式如此,知道用棉被也捂不灭这已然熊熊燃烧的大火了,遂朝着身侧的杨丰智喊道:“快打水救火!”
  “哎,哎!哎……”平时胆小的杨丰智哪里见过这种架势,早就吓得双腿颤栗不能动弹。见李政泽指派他,连连应着,却是原地打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都不知道水在哪里,或者该用什么器皿打水了,直到看着李政泽从地上抓起了一个木桶向着水缸跑去,他也顺手抱起一个硕大的瓷盆跟了上去。怎奈那是一个八印锅般大的瓷盆,他抱着一个空盆都觉得吃力,甭说是打水了,跑了几步,脚下打了一个滑儿,一个趔趄摔到地上,“哗啦”一声,那个瓷盆亦摔得粉碎。杨丰智想是摔着了哪一块儿,趴在地上直哼吆,半晌都没有起来。刘丹桂提着一个盛了水的水桶从他身边路过,看着像蛤蟆一样趴着的丈夫,气就不打一处来,抬起一只小脚,照着他的臀部狠狠跺了一脚,大声骂了一句:“你真是个废物点心……”
  杨丰智刚刚翘起来的屁股又塌了下去,趴在地上抖成了一团。
  此时,门外跑进了气喘吁吁的刘家四兄弟。他们送走了一帮学徒,刚才在集街上站了一会儿,忽听得一声爆炸的大响,见自己家的方向冒出了滚滚浓烟,知道有事情发生,遂撒开脚丫子迅速跑回了家里。
  四兄弟见仓库失火,脸色大变,亦手忙脚乱地加入到灭火的队伍中去了。那帮喝得醉醺醺的徒弟们并没有走远,他们也听到了那几声大响,又见天空弥漫着浓烟,貌似师父家的方向着火了,又都跑了回来,果然是师父家着火了,便也跟着众人灭火。
  须臾,左邻右舍的也来了不少人,此时的大火已经到了最疯狂的时候,肆虐的火舌忽左忽右地摇摆着,也没个定向,最危险的是火苗开始舔舐北屋的屋顶。
  这可了不得,倘若火苗引燃了房顶的一端,风助火势,那一溜八间的大北屋也就保不住了。李政泽喊了一声:“快上屋顶。”便有人抬过来了一架木梯,金桂、银桂随即爬上了房顶,众人提着水桶往梯子跟前跑,李政泽站在梯子上,上上下下来回爬着传递着水桶,兄弟二人泼着水湿润着屋顶挨着火这一片的面积,大家伙儿一块儿使劲儿,终于没让火舌窜上房顶。那一遛八间的大北屋终究是保留了下来,但那敞篷的仓储却烧了个一干二净。火势渐渐的小了,最终明火被尽数扑灭,只留下些许还未燃尽的木棍冒着丝丝袅袅的青烟。
  没人能体会此时刘世交懊恼沮丧的心情,他灰头土脸的瘫坐在地上,看着敞篷还在不断簌簌掉落的黑火把头子,眼神里透着满满的绝望,整个人就像是傻掉了一样,眼神呆滞,面无表情。邻居过来安慰他:“刘师傅,别这样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要想开些啊!”
  别人不说话,他还沉浸在自我的懵神世界里,别人一说话,他立马找回了似乎已经出窍的灵魂,跌回到残酷的现实之中;他双手拍着地面,竟然像个泼妇一般哇哇大哭起来:“天杀的,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老天爷要我倾家荡产啊……”
  孙凤芝本来想过来劝他、拉他,见刘世交哭的如此伤心,他所说的话又句句触动她的心弦,遂也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起来,夫妻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直哭得昏天黑地。
  有人想过来再劝说两句,却被邻居拦下了,说:“且让他们哭一通吧!哭出来就好受些了!谁家遭了这样的灾也是受不了的!”
  刘世交大哭了足足半个时辰其声才小了些,他上午的时候被小儿子不小心用烟袋戳了喉咙,如今又接连哭了这么长时间,又急又累,一时没了气息,昏倒在了地上。孙凤芝又是蜷胳膊又是掐人中,才让刘世交缓过了那口气来。
  刘世交倒在孙凤芝的怀里缓缓睁开了眼睛,此时他的脑子里已经有了几分清醒,他看着面前站着的一帮徒弟,儿子,有气无力地问道:“谁放的这把火?”
  他说话的嗓音虽然气若游丝,但问出来的话却让现场的每个人都大吃了一惊,所有人也都打了一个激灵,之后都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般。董武的脑袋摇得最猛烈,以至于把他腮帮子上的肥肉都甩飘了起来。
  “是谁最后一个进的屋?”刘世交又喘着急气问了一句。众人面面相觑,眉头紧锁,没人回话,只是董武抬起了一只胳膊,怯怯地指了指他身侧站着的李政泽。
  李政泽瞅了瞅董武,往前站了一步:“师父,是我最后一个进的屋。”他身后的刘凤桂忙伸出一只手拉他,却没拉住,李政泽回头瞅了瞅她,没说话。
  “那,那就是你了,你、你就是纵火的凶手。”刘世交抬起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他说道。
  “师父,你怎么这么说?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我是那个纵火者!”李政泽听了他的话也很是吃惊,如今亦顾不上师徒的礼数了,据理力争地问道。
  “你,你还不承认,这个院子里守着火炉熬胶的人就你自己。我问你,你进屋的时候把火炉熄灭了吗?”刘世交紧着问道,其音沙哑,像个公鸭子叫唤。
  “我……”李政泽语音打了一个断节,“师娘急着叫我吃饭,我是没灭了火炉,但我是把火炉封好的,而且炉口上还盖了炉盖儿,那火苗是断断窜不出来的!”
  “你说窜不出来就窜不出来吗?这个院子里除了熬胶炉里的火种哪还有生火的地方?你且自己说说……”刘世交声音颤抖,浑身也在颤栗,他似乎找到了出气筒,指着李政泽继续说道,“平常我是怎么嘱咐你的?用完了火炉一定要记得熄火,你为何不听我的话?”
  李政泽见他这么说,自知理亏,遂也没了言语,慢慢垂下了头,只是声音沉沉的嘟囔了一句:“反正,反正这火不是火炉引过去的,这火炉明明好好的,又隔着那么远的距离……”
  “你,你还不承认?你,气死我了!”刘世交摸着胸口喘了几口粗气,指着李政泽骂道,“瘪犊子,你,你给我滚,给我滚……”
  “师父,这个真的不赖我,师父……”李政泽急着回了一句。
  “滚,快滚,我不想再看到你……”刘世交弱弱地喊着,几乎又要昏死过去的样子。他冲着金桂、银桂说了一声,“把他给我撵出去!”
  金桂银桂不敢不从命,两人齐刷刷应喏一声,走到李政泽的身边,一边一个架起了他的胳膊,不由分说就向着院门口走去!凤桂呆立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知道自己倘若此时为李政泽争辩,那是自讨叫骂。
  李政泽被兄弟二人架着向院门口走去,一边回头叫嚷:“师父,你不能把我赶出去,你要明查啊!这火真的与我无关啊!”任李政泽如何叫喧,那刘世交只是充耳不闻,一会儿的功夫,李政泽便被兄弟二人扔出了院门之外。
  帮忙救火的乡亲们见发生这样的事端,也都无话可说,便陆续散去了。儿子、女婿一起上前搭手,把还躺在地上的刘世交抬到了屋里,刘世交余怒未消,躺在炕上眯眼不睁,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娘!我爹都这样了,我就先不回去了!”丹桂看着孙凤芝轻说了一声,又转身看着身后的杨丰智,“你且自己回去吧!我在这里住几天!”杨丰智木纳地应喏一声,转身欲走。却被孙凤芝喊住了,她扭头看着丹桂:“大妮儿,你不回去怎么行呢?你们包子铺的生意谁来照应?你爹没事的,你不用担心,他这是急火攻心,休息一两天也就没事了,你还是跟着丰智回去吧!”
  丹桂瞅瞅孙凤芝,又低头看了看躺在炕上的刘世交,轻迈步子走到近前,俯下身子轻喊了一声:“爹!我们先回去了!”
  刘世交能听得见,他没睁眼、没回话,下颚接连抖动了几下,只是将搭在被子上的那只手掌轻轻抬了抬,做了个微弱的手势。丹桂会意,直起了身子,抬头瞅瞅杨丰智:“你去解驴绳吧!我去收拾一下包裹。”杨丰智应喏一声,扭身出了屋门。丹桂便进了西偏房拾包袱,一会儿的工夫又出来了,看着屋里的一众人:“弟弟们,照顾好咱爹,我走了。”
  几个弟弟都点了点头,铁桂走到丹桂的身边,抬头问道:“姐姐,你什么时候还来啊?”
  “姐姐回去安顿一下家事,过几天就过来,咱爹这样,我也不放心啊!”丹桂抚摸着他的脑门儿说着,转身出了屋门口。
  孙凤芝朝着凤桂挥挥手:“你去送送你大姐。”凤桂应喏一声,跟着出了北屋门。
  凤桂刚踏出门口,倒在炕上的刘世交声音沉沉的嘟囔了一句:“包子……包子……”众人正忙着和丹桂辞行打招呼,并没有人留意刘世交突然冒出来的这句如蚊嘤般低沉的呼唤。孙凤芝离的他最近,她恍若听到了刘世交的嗫嚅之声,遂在炕沿上坐了下来,嘴巴俯到他的脸上,轻问了一句:“你说什么?老头子!”
  刘世交抖动着嘴唇,五官有了些抽动,又接着说了两句:“包子……包子……”
  连金桂都听到了,他往前跨了一步,俯到炕头前:“爹!你想吃包子?”
  刘世交吐了吐舌头,没搭理他。孙凤芝懂他的心思,遂悠然而道:“你就放心吧!丹桂把包子给你放下了,也没人吃你的,都给你留着呢!”
  刘世交微微翘了翘唇角,或似有了些满意的表情,又抖了抖喉结开始说话,声音很微弱:“水……”
  “我爹要喝水呢!”金桂看着娘说了一句,随即又回头看着银桂:“二弟,你去倒碗水来……”
  “哎!”银桂应喏一声,一会儿的功夫端着一碗水走了过来,里面还放着一个汤匙。金桂坐在炕沿上,把刘世交扶坐了起来,孙凤芝用汤匙舀着给他喂了大半碗水,银桂又从煎饼簸箩里取出用笼布包裹着的还热乎的肉包子递到娘的手里,孙凤芝一边喂他喝水,一边喂他吃包子,像拳头那么大的包子,他一连吃了三四个,刘世交肚子里有了饭食,身上也恢复了些气力,终于缓缓睁开了一直紧闭着的眼睛,琢磨起来刚才的那档子事儿,又开始愁眉苦脸地哭诉起来:“孩他娘,这一把火烧了我们家的全部家当,这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啊!呜呜,呜呜……”
  孙凤芝跟他过了二十多年的日子,她太了解老伴儿的脾性了,心眼儿跟针鼻儿一般大小,还是舍命不舍财的主儿,平日里买东西多花了一文钱都得嘟囔好几天,这场意外大火烧毁的何止上百个大洋的物件,可见此事对他的伤害有多大。孙凤芝也心疼,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心疼又能怎样?况且老头子还如此这般,倘若自己也跟着他嚎叫岂不是雪上添霜?想毕,孙凤芝抹了抹即将流出来的眼泪,看着刘世交,语气很有力:“他爹!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别伤心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的身子骨要紧……”
  “可是……那可是我大半辈子的积蓄啊!呜呜……”刘世交仍然低低地哭着。
  “他爹!俗话说穷无根富无苗,咱们有手有脚,还怕赚不来嘛?”孙凤芝又接了一句,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觉得颇为耳熟,细细一琢磨,敢情今天上午凤桂曾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刘世交慢慢止住了哭声,有了沉沉的睡意。孙凤芝回头瞅着站在炕头前的四个儿子:“老大,你领着兄弟们去外面收拾收拾吧!这里你们不用管了。”金桂应喏一声,领着三个弟弟出了屋门,到院子里收拾火灾现场去了。
  凤桂去送姐姐,姊妹俩站在院门外说着话,杨丰智只管套驴绑着“横叉木”。
  “妹妹,有档子事儿姐姐得跟你说道说道。”丹桂瞅着凤桂说道。
  “姐姐,我知道你想说啥,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唉……”丹桂长长叹了一口气,“本来挺好的事,今天听了娘的话我也为你高兴,觉得你和李政泽的事有门儿,可是……谁料想会发生这样的事!”
  “姐姐,难道你也怀疑他是纵火者吗?”凤桂看着丹桂问道。
  “我可没说他故意纵火,他只是不小心才酿成了这个结果。我觉得爹说的有道理,院子里除了他那个熬胶炉,也没有别的火种了,怪只怪那个李政泽做事大意……”丹桂悠悠地说道。
  “姐姐你怎么也跟着爹犯糊涂啊?熬胶炉密封那么好,又隔着仓储房那么远,怎么可能会是那里引过去的火种呢?”凤桂这套话有些急,说出来连珠炮一般。
  丹桂看出了她的不高兴,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反正爹就是这么认为的,我觉得你和李政泽的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你可要好好跟爹说道说道!”
  “爹那个老固执,我怎么跟他说……”凤桂说着,脸上荡过一丝犹豫。
  “这个谁都帮不了你,爹上来了犟脾气,连娘的话都不听的。”丹桂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杨丰智已经从树上解下了驴缰绳,驴背上也早就绑好了“横叉木”,搭好了红坐垫,丹桂走到驴身侧,脸朝外站着和妹妹仍然说着话。杨丰智一躬身,双手掐住丹桂纤细的小蛮腰,稍微一用力,就把轻巧的丹桂托上了驴背。丹桂侧着身子骑在驴背上,看着地下站着的凤桂说道:“妹妹,姐姐走了,好生照顾咱爹,可别因为这事再惹他生气了!”凤桂把手里的那个鼓鼓囊囊的碎花包袱递了过去:“姐姐,我知道该怎么做,天还早,不要急赶路,你们可慢点儿走。”
  丹桂跟妹妹辞行,杨丰智牵着缰绳,调转驴头,铜铃叮当,夫妻二人顺着弄巷向西而去,走不多远,拐上了集街,便不见了身影。
  凤桂送走了姐姐,刚要转身进院,却听到南墙根儿有个低沉的声音喊她:“凤桂,凤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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