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杀 鬼

　　5杀鬼
　　
　　兄弟二人走出芦苇荡，天色已晚。往南不远就是巍巍太行堤，夜幕下的太行堤，莽莽苍苍，如同一条横卧的巨蟒，越发雄伟神秘。
　　一路上，崔豹一言不发，崔虎也不敢问。等翻过太行堤，进入鬼坑，跨过太行堤河，崔豹突然停下来问道：“李二怎么会救我们？你是不是他们的人？”
　　崔虎赶紧说道：“不是！不是！我要是他们的人，怎么会拉你去乐七仙那种地方。他救我们可能是因为我们常给他供野味吧？”
　　崔豹又问道：“那他为什么说知道我的事？是不是你告诉他什么了？”
　　崔虎说：“没有！没有！我们的事，我谁也没提过，我每次去送野味很少在那停的。他也是最近一年才来的，原来的老板姓王。”
　　崔豹说道：“那你每次都是一大早就去，晚上才回来，一去就是一天，你都去哪了？”
　　崔虎嘿嘿一笑说道：“都是去咱今个去的地方了。”说罢，不好意思挠挠头。崔虎忽想起下午的事，赶紧问道：“哥，今个咋回事？驴日的保安队，咋把我们当共匪了？”
　　崔豹说：“谁知道他娘的咋回事，老子难道长得像共匪？”
　　“那你到底上了没有？”崔虎又问道。
　　“上了什么？”崔豹瞪了崔虎一眼，“上你的头，我上。”崔豹忽想起那个大奶子的小娘们，小腹不由得腾起一股热气。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浑然把刚才的惊险忘记了。也是，两个从小生活在蛮荒之中，与天斗，与地斗，杀人不眨眼的鬼坑魔王，怎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二人眼看着夜幕中的二郎庙越来越近，里升腾起一股家的暖意。就在这时，崔豹忽然对崔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崔豹轻轻往前快走几步，探出头，把鼻子往空中扬了扬，紧嗅了几下。
　　这时，崔虎也小心跟了上来。低声问道：“咋了哥？”
　　崔豹面色凝重的说道：“你闻没闻见空气里有一种肉香的味道？”
　　崔虎也探着脖子闻了几下，说道：“没有啊？还是一股臭沼气味啊，我都闻习惯了。”
　　崔豹说道：“刚才有一股南风，正好从二郎庙那边吹过来。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正好飘进我的鼻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就是大雁的肉香味。我们半月前吃过一次。”
　　“啊！”崔虎吃了一惊：“我们走时没宰那只雁啊？我只是捆住了雁的两只腿。难道……”
　　“不错！”崔豹神色凝重点点头道：“有人进了二郎庙，还吃了我们的雁。怕是还要留宿这里。不知道对方啥来头，有几个人，我们小心一点。”
　　崔虎点点了头，二人都从腰间把枪拔出，上了膛。一步一停的向二郎庙移去。
　　二人小心翼翼移至庙后，崔豹做了手势，两人分开，一左一右包抄过来。
　　再说北川康夫几个鬼子，吃饱喝足后，北川康夫让那两个鬼子轮流放哨。自己和被保护的鬼子，一头倒在二郎庙西间的草窝上，盖上又脏又臭的被子，呼呼睡去。另一个鬼子与放哨的鬼子，打了声招呼，也酣然睡去。放哨的鬼子，一个人抱着枪蜷曲在庙门前的老柳树下，望着黑漆漆，一望无际的沼泽地，夜空中不时传来阵阵凄厉的鸟叫声，心里阵阵发寒。连日劳累，又加上刚才喝了点酒，不一会儿上眼皮开始打下眼皮，没多久，也沉沉睡去。
　　二人蹑手蹑脚绕到二郎庙前。崔豹发现竟有日本鬼子靠在树上，看情形，庙里还有，只是不知有几个。两人都已站在放哨的鬼子身边，放哨的鬼子还在呼呼大睡，毫无知觉。崔虎看看崔豹，做了个咋办的手势。崔豹剑眉一寒，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只见崔虎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一手去捂那鬼子的嘴，鬼子猛然惊醒，只是轻唔了一声，便被锋利的匕首刺破动脉，再无声息。
　　二人结果了放哨的鬼子，又蹑手蹑脚移步到二郎庙的破窗下。庙里黑漆漆得，看不清楚，不知里面什么情况，二人不敢贸然冲入。崔豹让崔虎做好警戒，盯紧庙门处，自己将耳朵靠近窗户，屏住呼吸，听了有足足半分钟，然后，一摆手领着崔虎又回到老柳树下。
　　崔豹对崔虎比划了三个手指头，意思是三个人。
　　崔虎低声问道：“你确定？”
　　崔豹说：“我只听见庙里有三种不同的呼吸声。”
　　崔虎说：“那还等啥，闯进去，乱枪嘣了这些狗日的，不就行了。”说着，就要动身。
　　崔豹一把拉住他，说道：“不行，听说鬼子很狡猾，万一使诈，在门前有埋伏呢？这样……”崔豹想了想又说道：“我们来个打草惊蛇。”
　　二人把放哨的鬼子尸体小心抬到庙门前，崔豹把尸体在背后架起来，自己躲藏在尸体后面，崔虎则躲在庙门一侧。
　　崔豹拿起鬼子的一只手开始拍门。屋里睡觉的鬼子立刻被惊醒，另一个鬼子立马端起了枪，北川康夫也起来，一边用被子将那名鬼子盖得严严实实。一边用日语叽哩哇啦问是谁？
　　崔豹崔虎俩人都不懂日语，不知说的什么，更不知怎么回答。情急之下，崔豹一边用鬼子的手拍他自己的嘴，一边在背后学着打了个哈欠。
　　北川康夫划了根火柴一闪，随即又吹灭，就这一闪之间，北川康夫看清了是放哨的鬼子在拍门。他用日语对另一名鬼子说：“去开门，该你换岗了。”
　　端枪的鬼子走到门后，又隔着门缝看了看，确认是鬼子，才放下枪，拉开门闩。
　　鬼子刚拉开门，只见外面拍门的鬼子忽然朝自己怀里扑过来，大惊失色，知道不好，但为时已晚，随着鬼子扑过来的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正好捅在他的腰窝。开门的鬼子惨叫一声，俩鬼子一起倒地。
　　那边刚放下心来的北川康夫，正要重新躺下接着睡，听见动静，知道大事不好，怒喝了一声“八嘎”，翻身拔枪向庙门那里射去。北川康夫不愧为毕业于日本帝国陆军大学的特训生，反应神速，翻身与拔枪几乎同步。
　　正伸手拔匕首的崔豹猝不及防，一枪被北川康夫打在胳膊上，叫了一声，一个倒跟头，翻出庙外。
　　崔虎见哥哥受了伤，眼都红了，一抬手，啪！啪！啪！连着朝庙里开了几枪。
　　北川康夫不知庙外情形如何，不知是否陷入包围，又怕乱枪伤着另一个人，赶紧叫道：“别开枪、别开枪。我投降，我投降。”
　　崔豹示意让崔虎别开枪。崔虎说：“哥……你没事吧？”
　　崔豹看了一下胳膊说：“没事，只是皮外伤。让这小子把枪扔了，举着双手出来！”
　　崔豹扯着嗓门，原话喊了一遍。
　　北川康夫把枪从被子下面塞过去，用日语告诉那个人，如果情况糟糕，万不得已，就开枪殉国。看着被子里的人动了动，做了回应，北川康夫才举着双手从庙里走出来。当他看到庙外就两个人，而且看打扮就是两个乡下人，心里不仅有些暗暗后悔投降早了。
　　崔豹喝到：“还有一个人呢，为什么不出来？”
　　崔虎怒道：“驴日的，还想使诈，老子这就嘣了你”
　　北川康夫叫道：“慢着，是有一个人，但是我以大日本天皇的名义发誓，这个人对你们毫无威胁。”
　　崔虎骂道：“呸！你们日本天皇的名义算个吊毛，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北川康夫见崔虎辱骂天皇，登时气的暴跳如雷。大声吼道：“你们这些支那猪，东亚病夫，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对我大日本天皇不敬。我大日本国民向来说话算话，不像你们这些卑鄙小人，只会暗算偷袭。”
　　崔虎见当了俘虏的日本鬼子还这么肆无忌惮，口出狂言，气的骂道：“驴日的，还敢横，老子毙了你！”说着，开枪就朝北川康夫射去。
　　北川康夫看似很激愤，其实一直在提防着崔虎。崔虎一开枪，北川康夫赶紧闪了一下。但是他反应再灵敏，也快不过子弹的速度，脚上还是中弹了。
　　北川康夫一边捧着脚哇哇大叫，一边又骂道：“两国交战，不杀降者。中国小人，言而无信！你们这些东亚病夫，以多欺少，杀了我，我也不服！”
　　崔虎彻底被他激怒了，骂道：“日你娘的，老子这就送你上西天！”说着，又要开枪。
　　“慢着！”崔豹制止了崔虎。对北川康夫说道：“你说我们是东亚病夫，还说我们是以多欺少，你不服，那你怎么着才服啊？”
　　北川康夫见自己的激将法起了作用，心里不仅暗自窃喜。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有胆量你们放下枪，派一个人跟我比武，赢了我才服。”
　　崔豹和崔虎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知北川康夫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稍微犹豫了一下。
　　北川康夫确实心里还在打着算盘，他见庙外只有两个乡巴佬，后悔投降早了。北川康夫爱好武术，他当年在日本帝国陆军大学获得过武术冠军的头衔。现在想通过激将法，跟其中一人比划拳脚，趁机制服并挟持一个人，反客为主，反败为胜，夺取主动权。
　　见二人有些犹豫，北川康夫叫嚣道：“怎么？怕了？你们中国不是号称武术之乡吗？你们这儿不是离少林寺很近吗？就知道你们这些东亚病夫就会以多欺少，就会卑鄙偷袭别人！”
　　听了北川康夫的话，崔虎气的火冒三丈，他把枪扔在一边，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嘴里骂着就扑了过来，“日你娘！老子今个非撂倒你个驴日的。”结果，自己骂了自己，也浑然不觉。
　　“慢着！”北川康夫后退一步，叫道。
　　崔虎叫道：“咋了？驴日的怕了？”
　　“不公平！”北川康夫叫道。
　　“咋不公平了？”崔虎不耐烦的问道。
　　北川康夫说道：“你好好的，我受了伤，你跟我打，不公平，让他跟我打。”北川康夫一指崔豹说道。因为他知道崔豹也受了伤，这样的他的把握更大些。
　　崔虎看了看崔豹，崔豹说道：“好啊，那老子就陪你玩玩！”
　　崔虎点了点头，说道：“好！想死得快，是你自找的。”崔虎当然知道豹哥的功夫，当年，崔豹在肚子上挨一枪的情况下，还把一个归德府的商贩，扭断了脖子。
　　崔豹把手里的枪交给崔虎，整整上衣，扎了扎腰带。说道：“开始吧！”
　　北川康夫虽说自己诡计成功了一半，但心里没有半点轻敌。他摆了个前腿弓后腿蹬的马步架，双手握拳，等着崔豹的进攻。
　　崔豹见北川康夫一摆架势，知道这家伙练过功夫，自己不能轻敌冒进，发挥自己“一力降十会”强项，伺机而动。当下也扎了个架势，却不急于进攻，展开步法，只是绕着北川康夫转圈。
　　崔豹转圈，北川康夫也只得跟着转圈。崔豹在外面转大圈，北川康夫在里面转小圈。转了几圈后，北川康夫竟有头晕的感觉，心里焦躁起来。他本想让崔豹先进攻，然后避实就虚，施展擒拿手，来个一招制敌，控制住崔豹的要害。谁知这乡巴佬，像他娘的驴拉磨似的，绕的他头晕眼花。
　　正在这时，只听圈外的崔虎大喝道：“说打又不打，到底想咋？”
　　北川康夫正被绕的头晕，崔虎猛然一嚎，心里一惊，心神恍惚间，崔豹扑了过来。
　　崔豹扑上去，一不出拳，二不出脚。却是紧紧抱住北川康夫的臂膀，要将他抱起来，摔倒在地。在中国北方农村，俩个大老爷们干仗，谁先把谁撂倒在地，就算赢了。
　　北川康夫被崔豹两条铁臂死死抱住臂膀，上身动弹不得，有两次差点被崔豹摔倒在地，一身功夫施展不开，心里大急。一边尽量保持身子下蹲，重心不倒，一边使劲抽出胳膊。
　　北川康夫好不容易抽出两只胳膊，想要掰开崔豹的手，不料，没了胳膊的保护阻挡，崔豹猛一发力，双臂使劲一束，只听嘎嘣一声脆响，北川康夫的肋巴骨竟被崔豹生生勒断两根。
　　北川康夫没想到，这个乡巴佬两臂竟然这么有劲。殊不知，崔豹从小练习通臂拳，两个胳膊就像两只大铁钳，坚硬有力。
　　剧痛传来，疼的北川康夫大吼一声，额头青筋绽起。他想摆脱崔豹的环抱，不断扭动着腰身，却无济于事。扭头看见，崔豹的一只胳膊，受伤的位置，因肌肉用力，鲜血直冒。心里一动，开始用手指去抠撕崔豹血淋淋的伤口。
　　崔豹被抠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疼的嘶嘶直吼。胳膊因巨痛已经乏力有些松动的迹象。一直提枪注视着战况的崔虎看到此情形，心里大骂日本鬼子卑鄙无耻，却碍于刚才北川康夫以多欺少的话，没法帮手。情急之下，正要舍了脸皮，提枪毙了这小子。却看见北川康夫的脚也在冒血，立刻大叫道：“哥、右脚！”
　　兄弟连心的崔豹，右腿前别，一脚下去，狠狠踩在北川康夫刚才的伤口上。“八嘎！”北川康夫痛的哇哇直叫。崔豹趁北川康夫松懈之际，大吼一声，双臂再次发力，把北川康夫抱起，向下狠狠撴去。
　　“啊！”北川康夫一声惨叫划破夜空。断的肋巴骨在崔豹把北川康夫狠狠下撴时，正好深深扎进北川康夫的肺叶里。
　　不一会儿，北川康夫嘴里直冒鲜血，浑身抽搐，只有出地气，没有进地气了。他嘴角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抬手指了指崔豹，脑袋一歪，就一命呜呼了。临死前，北川康夫一定不甘心，也不相信自己堂堂一个大日本帝国的武术冠军，能死的这么窝囊。这么一拳没出，就被人活活勒死。他若知道，他的对手是通臂拳的传人，一定很后悔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