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春
作品名称:生产队长 作者:两代 发布时间:2016-11-03 13:20:27 字数:8502
“霜降”不过才几天,这大山里的雪就飘飘洒洒地落下来了。望着那扬扬大雪,李德自言自语地说:“今年这个冬天来得好快呀,眼看着一年又过去了。”这些日子一件很烦恼的事情一直萦回在李德的脑海里,让他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明年二队怎么安排,现在得有个谱了,不能耽误明年的正常工作。现在二队的队长是他本家二哥,他们是堂叔伯兄弟,今年春天二哥就提出不当队长了,后来好歹由本家大哥李福出面帮助做工作,好说歹说答应今年在干一年,自己也答应了这个条件。现在一年快过去了,来年怎么办,现在就得有个打算了,不然先抓可是来不及了,那会耽误大事的,闹不好要影响全大队的工作。
二队是全大队的重中之重。全大队有五个生产小队,二队人多、地多,尤其是征购粮任务占全大队的三分之一还多。如果二队的征购粮任务完不成,全大队都得欠账。现在选一个好点的队长确实很难,别看一个生产队人是不少,但是真正能找出一个当队长的却寥寥无几。有的人别看平时说话头头是道的,一上真章就拉松套。这当队长的一是自己愿意干,二是社员能拥护,三是得能干好。二哥李山是属于自己不愿意干的那一类人。他为什么这几年就吵吵不干呢?特别今天,为这事李德和李山哥俩都吵个半红脸。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二哥是个很讲究面子的人,从来不跟别人斤斤计较,为什么在这件事上有这么大的劲呢?李德是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还是不了解二哥。对,应该先摸清二哥究竟为什么不愿意干了,才能对症下药,解决问题。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在部队上常用的道理,怎么现在不会用了呐。想到此,李德心中一亮,对,我得先摸摸情况再说。主意已定,喜从心来,这真叫心有主意,天地广,条条大路通罗马啊。李德脑海里迅速锁定了几个摸底的线索,我得先从大哥李福那开始。李德、李山、李福虽然三兄弟都是一般远的堂叔兄弟,但是李山经常到大哥李福家去串门,大哥知道的一定多一些,对,明天就去找大哥李福去。
想到此,李德突然精神一振向门外喊道:“娟子。”随着一声响快的答应,里屋们开了,娟子刚迈进一条腿就问:“李书记,有啥事?”李德说:“前天叫你买的茶叶呢?”娟子回答说:“买了,在里边的抽屉里。”李德拉开抽屉一看说:“在这呢,你去烧点水吧。”娟子说:“有现成的,还开着呢。”李德高兴地说:“快点拿过来,冲点茶叶喝,还有谁在家,都请过来。”娟子说:“老孙会计在家呢。”李德说:“把他请过来一块喝点茶吧。”随着一声门响,老孙会计笑嘻嘻地走进来说:“不用请,我是不请自到啊。”李德给他搬了一个凳子说:“坐下喝点水吧。”老孙会计说:“谢谢。”便坐了下来。这时娟子已把茶叶泡好,三人各自满上一杯。
孙会计,大名孙凤山,四十多岁,长的一副大骨架,整个身体都不是那么精悍,走起路来,双手背后,慢慢腾腾的,步子却很大;少有点驼背,说话也慢条斯理地,最要紧的话他就单字往外蹦,你越着急它就越是单字蹦;长得一张团团脸,下克有点尖,面相善的很,和气可亲,像尊喜兴佛儿,人称老佛爷。他是梨树坡的老户,是和李德一起长大的。念过几年私塾,是合作化初期全县第一批培训的会计。资格很老,会计业务也很熟,尤其是算盘打得出神入化,无人能比得上。为人正派、耿直,大家都很尊重他。平时叫他大名的人很少,都管他叫老孙会计,或是老会计。
孙会计开口问:“李书记,今天有什么高兴的事啊?还请我们喝茶。”李德摇摇头笑着说:“那有什么高兴事,净是些烦心事。”孙会计又问:“什么事还能难住你啊?”李德说:“我跟人家立的军令状马上到期了,现在一点眉目也没有呢,能不烦吗。”老孙会计还真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呢。想了一会又说:“什么军令状,我怎么不知道,没记得有那么回事,没盖过章啊。”李德笑着说:“这个军令状没有你盖章,这事我和李山俩人立得。”孙会计这才恍然大悟笑了说:“啊,是当队长那事吧?”李德说:“是啊,这都快到一年了,怎么兑现啊?”孙会计说:“啊,原来是为这事,你早点找我,早就没烦恼了。”李德说:“你有什么好办法,快说来听听。”老孙会计说:“办法倒是没有什么好办法,话倒是有一句。俗话讲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的话刚落,李德说:“这话谁都会说,不顶用。”老孙会计说:“那是因为你光会说不会用,没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这句话真正有用的是“做个有心人”,你就要真正细心、仔细地研究观察周围事物的变化、起因,才能从中找到问题的根源和解决办法。现在看来,你对你二哥还不是真正的了解。我家在二队,和李山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平我对李山的了解,李山现在不愿意当这个队长,这里边肯定有原因的。你想啊,这二队,从互助组、合作化开始一直到现在的二队都是李山一手创办的,这十几年的艰辛和努力,李山能一下子说扔就扔了吗?能没有感情吗?李山这个队长在全大队所有的队长中也是一等一的,无人能和他媲美。先不用说劳日值全大队第一,就拿口粮一项来说吧,别的生产队都是三百六十斤,二队主粮也是三百六十斤,但是加上小杂粮就能达到五百斤左右。为什么二队没人吵吵粮不够吃呢?因为他们分的口粮多。李山不仅是农业的行家里手,经济头脑也很灵活,对经济账不用算盘也算得明明白白。二队每年都请我去帮助搞年终分配,他用脑袋算的和我用算盘算的不差上下。我很佩服这个人,但是这个人死要面子,爱转牛角尖,爱咬死理,放不下。有用的话他听,没用的话他也听,听完之后就瞎琢磨,放不下,日子久了,就产生厌烦的情绪。对当队长也就产生了反感,认为当队长出力不讨好,太不值当了,这就叫炒豆大伙吃,炸锅一个人的事,所以就不愿意干了。再加上二队这几年总有那么几个人在背后瞎鼓捣,专挑李山的毛病,和李山对着干,李山的工作确实也有压力。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叫的,有不叫,有叫好的,也有叫不好的,啥样的都有,能一样吗?偏偏李山不那么想,他竟往窄了想。”说到这老孙会计摇摇头叹口气又说,“难啊,这当队长的一手托百家,他又不是神仙,能没有跑偏的时候吗。磨道找驴蹄印还能找不到吗?现在的社员,不是刚入社那时候了,不好摆弄啊。”说完便低下头喝水去了。
娟子忍不住了,她问孙会计说:“老会计,那你说该咋办呐?”老孙会计笑笑没吭声,只是朝娟子递了个眼神,又朝李德努了努嘴,意思是,还是问李书记吧。李德看了老孙会计一眼,对娟子说:“老会计这是在考我呢。”转过头对老会计说,“我现在有办法了,你信不信。”老会计说:“你那个办法不见得全面,也不见得有好效果。”李德一听便说:“那你说说有什么好办法?”老孙会计说:“我没有什么好办法,但是,我有个好的预期目标,那就是二队的班子要能做到马前张飞,马后诸葛亮,就能真正达到珠联璧合的效果了。那就等于给二队插上翅膀,迅速的发展起来,那效果你想都想不出来。”李德说:“这可是挺难的事。”老会计说:“人都是现成的,就看你的工作能不能做到点子上了。”李德心里当然清楚老会计心有所指。他端起茶杯对老孙会计说:“老会计,谢谢你指点迷津。”老会计也端起杯说:“书记就是书记,一点就通。”
李德和老孙会计二人寒暄完后,又对娟子说:“娟子,分工你包二队。这几天你到二队去,多找几个人唠唠,听听他们对李山有什么意见,主要是工作上的意见,要多听听大伙的意见,才能找到病根。你先去找老四爷子他们,像二板、长山这类人物也得找,然后尽快回来汇报情况。二队的事不能等到来年春天在办,争取年末前办完,其余的生产队等过了年再说。”
时令已过了小雪,这是一个飘风扬雪的下午,强硬的小北风裹夹着雪花像陀螺似的打着旋往人脖颈后已领里钻。李德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提溜两瓶酒从供销社大门走出来,径直朝大哥李福家走去。
李德来到李福家房门前喊了一声:“大哥在家吗?”随手推开房门走进屋里。使劲的在地上跺脚,嘴里嘟囔着:“这天光下雪了。”他抬头一看,只见大哥、大嫂都坐在炕沿边上,俩腿都耷拉在下边的火盆旁边,俩人中间放着一张小炕桌,桌子上放着一个茶叶壶,两只茶杯,看样子是准备喝水,大哥李福手里拿着一只旱烟袋抽烟。李福见李德走进屋,便急忙站起来,亲热地喊道:“三弟来了,快上炕暖和暖和。”李德也不客气,脱了鞋边上了炕。大嫂王大花为人豪爽、开朗,她很乐意跟李德开玩笑。她见李德上炕坐好后边说:“我说你这三滑头大下雪天不在家待着,往这送哪门子礼啊?”李德笑着说:“美得你吧,送给你?我们哥俩想把它喝了。”王大花一听,把脸往旁一扭说:“那你俩上外边就着大雪喝吧,我不伺候你们。”李德说:“那就让大哥再找个人伺候吧。”王大花把嘴一撇说:“我看他脑袋上的包少了。”
叔嫂二人开了几句玩笑后,李德问李福:“山虎在家吗?”李福说:“刚才还在家呢。”说完朝西屋喊道,“山虎,你三叔来了。”“哎”随着一声答应,山虎便推门进来了。他跟李德打了声招呼,便挨着王大花坐了下来。李德说:“一会你到二队去把你二叔找来,就说你爸找他,顺便到供销社把李林你大爷也找来,叫他再拿二个罐头,记在我账上。今晚上咱爷几个喝点。”山虎说:“好”转身便出了房门,王大花也下地开始张罗着弄菜去了。
李德间屋里就剩下他和李福两人了,便对李福说:“今天找你是合计点大事,你得帮我想想办法。”李福说:“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什么事,是二队选队长的事吧?”李德说:“对,你是怎么知道的?”李福说:“这还用问吗,这一年快到头了,生产队长都是阳历牌干部,一年一换吗。”李德问李福:“大哥,你在二队,你对二队说的事怎么看?”李福抽了口烟,叹了口气说:“嗨,二队的事一言难尽呐。这几年人都变了,吃饱了,喝足了,事也多了。不像头几年,队长怎么吆喝,怎么干。现在人不听摆弄了。老二这几年干的也是屈扭屈歪的,受了不少夹板气,他不愿意干就不干吧。就像今年春天我说老二那样,‘老三在大队干点工作不容易,别让他太为难了’,这老二才算是有将就干了一年。现在我说你也是一样,也别让老二为难了,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不干就不干吧,这生产队缺谁都黄不了。好干歹干呗,你摊上个好队长,大家伙都跟着得点实惠过得宽裕点;你遇到个差一点的队长,大家都的紧巴点,这事不是明摆着吗?地挨着地,为什么二队就打粮多,都是一个政策,为什么二队就劳日值高,关键还不是的有个好队长领着干嘛。老二当队长的这个水平,不光说在二队,就是全大队也很难找出第二个。但是老二毕竟岁数大了,这人岁数一大,精力、体力都不行了,心态也变了,承受外界的能力也差了,有些事情也力不从心了。老二现在就属于力不从心的那一类,但是他还是要强,所以干得格外累。我看还是叫别人干吧。”
李德听完李福的话,沉思了老半天没吱声,他想,这病根是找到了,可是工作怎么做呢?正在低头想着,突然山虎领着李山、李林走了进来。李山进门一看李德坐在炕上,心里一阵慌乱和愧疚,很不得劲。想起春天为了当队长的事,哥俩闹得半脸红,顿感自渐形秽,不知如何是好。正值李山内心矛盾重重之时,李德喊了一声:“二哥来了,到这边坐吧。”说着站起来拉着李山坐到自己身边。这才让李山从尴尬的心态里走出来,心里和脸上都自然的多了,话也多了起来。这些微妙的感情变化,李福、李林都看得明明白白,二人也暗暗高兴,打心里赞佩李德的大量。心里说老三这些年没白闯荡。李福喊道:“山虎,把我那好茶叶拿出来泡上。”李林说:“把水拿过来就行,我这有好茶叶,新进来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猴王牌茶叶。山虎拿过来一看说:“这可真是好茶,这茶在部队,团长才能喝着。”李福高兴地说:“咱们今天也都当回团长吧。”说着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王大花从外屋急忙走过来说:“你们喝什么好茶乐成这样,给我留点,你们别都喝了,你们别不给我留,小心我往菜里多放盐。”李林说:“有的是,不够我再回去拿。”说着把半包茶叶递给了王大花。王大花笑着接过茶叶递给了李福说:“拿着,明天咱俩好喝。”李福说:“你真小气。”王大花说:“你懂什么,这叫外快,今天菜少放盐了啊。”说着一笑,便又回到外屋弄菜去了。李德笑着说:“这个大嫂啊,真有一套。”
不大一会,王大花就喊:“山虎,快放桌子,往上端菜。”山虎问李德:“三叔,咱们在炕上喝还是在地上喝?”李山抢着说:“在炕上,炕上热乎,像一家人,地上凉,没个热乎气。”李德说:“行,那就在炕上吧。”山虎把筷子和酒盅摆好就往上端菜。李德一看是七钱的大盅,就说:“大哥,这盅也太大了吧,没有小一点的了?”李山说:“大一点不怕,碗大勺子有准,慢慢喝呗,不用换。”李林也说:“就这么喝吧。”李德说:“好,咱就这么喝,不醉不归。”
王大花就是这么一个人,别看她平时嘴直口快说话不让茬,但是为人豪爽、大方、毫克。活也应人,不管是过年、过节,或是平时到她家来,她都能很快地掂量几个小菜下酒,所以平时哥几个没事都愿意到这来喝上一口酒,唠唠家常话。不大一会山虎就把菜摆到桌子上,加上二个罐头,六个小菜挺好的。山虎给每个人都满上了一盅酒。这时王大花也从外屋地走过来说:“等一会,还有我呢。”说着也把酒盅送到山虎跟前说:“快满上,别拉下了。”李福端着酒盅说:“兄弟们,咱们李氏家族到咱们这一辈,男男女女共有百十多号人,但是真正平时走动近的就咱哥几个,咱哥几个的话也投机,所以说觉得近面一些。但是,不管怎么说,那些家加也是咱李氏家族的人,以后不管谁家有大事小情,我们都得到场,伸手帮忙,这是责无旁贷的责任。来,为李氏家族的兴旺发达干一杯。”说完几人一同干了一杯。
这酒盅大,一盅下去后王大花就有点酒意了,脸也红了,话也多了。她对李德说:“你这三滑头,当初动员我儿子去当兵,你左一趟右一趟地来回跑,现在我儿子回来了,你怎么连面都不朝了?你倒是赶紧帮忙安排个工作啊。”说完喊山虎,“给你三叔满上一盅,我和他再干一杯。”山虎说:“妈,这义务兵复员安排有政策规定,哪来去哪,你就别难为我三叔了,我就在生产队干不挺好的吗,还安排什么工作啊。我哪都不去,就在生产队干。”王大花一把抢过酒壶说:“你小兔崽子胳膊肘往外拐,不赶紧找个工作干,好娶媳妇,我还等抱孙子呢。”李福拿过酒壶说:“你别跟着瞎掺合了,我们还有正事呢。”说完又给大家把酒满上。
大家慢慢地喝着,又谈到山虎工作的事,李德说:“我想很久,我准备让山虎上大队干,暂时先管民兵和政治工作,锻炼几年,好接我的班。我在大队干不长,上次县委书记说,叫我回公社接替公社书记,张书记要调到县委工作。我没同意,田书记说这事由不得你,我个人说的不算。这是县委的决议,要我把梨树坡的工作安排好。咱梨树坡可是咱全县的重点大队,不能因此影响了工作,提前做好准备工作,不知山虎是个啥意见呢?”说完,看了看山虎。还没等山虎说话,李山抢着说:“到大队去有啥意思,大队是个空架子,生产队工作是实打实的事,那才叫锻炼人呢。我看到二队当队长吧,当大队干部不懂的生产怎么行,不懂的生产队那一套你干也干不好。”李福说:“不对,老二说的不对,当队长确实能锻炼人。当队长不仅得懂庄稼院那一套,管好生产,还得懂管理,管好人才行。山虎才回来,年轻,农业生产一窍不通,干不了这活。你别瞎捉摸了。”李山着急地说:“大哥,你先别这么说,你先听我说完。这二队从互助组、合作化、人民公社化到如今,我们一路走来很不容易,这十几年的每一步,每一个脚印都洒满了咱们李氏家族的汗水,发展到今天很不容易了。如今轻而易举地交给别人手里,我还是很舍不得的。这二队现如今无论是从分口粮到劳日值都排在全公社前边,这都是我们这些年辛苦努力的结果。往好处干不容易,可能得需要十年八年或者更长的时间,不好好干用不上一年半载就哗啦了。你说咱们能让二板、长山这样的人干吗?”
“要说农业生产,这活好学,干上一年你就摸到门道了。生产队是活好干人难管,现在的人,不像刚入社那阵子了,你怎么吆喝怎么干,谁都没有怨言,都是为了多打点粮食,能吃饱肚子。现在是吃饱了,也有点钱花了,事也就多了。一天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竟些事。这生产队专门有那么几个人,躲在犄角旮旯里盯着你的脚后跟,看你怎么走路,别看这些人干活不咋地,干这些事却挺厉害,嘴岔子也硬,你说不过他。像二板、长山这类人物说出的话都是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在哪学的,干活却俩不顶一个,拿这样的人真是没办法。我一看这样的人就生气,有时一天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去。我媳妇说,你别干了,就你那点度量,慢慢地就得气死。说心里话,这几年逐渐岁数大了,过这个年就五十三岁了,精力也不行了,遇到不对的事就光生气了,话都不愿意说了,这几年多亏那两个组长,帮我使不少劲,不然的话,没有这个样早就垮下去了。”
“这当队长的首先一条就是你的能干,别人能干的事,我能干这不算本事,别人不能干的我也能干,而且还能干好那才行,别人才服你。你自己都干不了,你怎么去指派别人。这第二条是你的能说,能说就是能把道理讲清楚,这可是一门学问啊。生产队长不仅仅是一名能干的战斗员,更重要的是一个出色的指导员。你得把干什么事,和怎么干的道理给大伙一个说法,讲清楚道理给大伙一个目标和方向,让大伙看到既得的利益,把大伙动员起来,向着一个目标前进。再就是要有一定的思想觉悟,这种觉悟就是一种信念。想一想一个生产队长一不多挣工分,二没有什么特殊的待遇和好处,还得带头干,一干就是几年、几十年,或者是一辈子都在干。靠的是什么来支撑这一经久不懈的努力,那就是信念,要坚信通过自己的坚苦努力来领导广大社员过上富裕的生活。这是一件功德千秋的事情。是责任,是使命,只有这样想,你才能有精神有毅力,坚持不懈地干下去。再就是生产队长要有组织群众,教育群众的能力,要及时消除群众中出现的不良倾向和错误行为,使社员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众人合力,土变金就是这个道理,要把大家的思想统一到一个共同的目标上来。让群众得到实惠那才是真格的。就是把口粮分足了,把劳日值搞上来,社员多分点钱,这才是最有说服力的东西。当队长的遇到问题不能躲闪,要把胸脯挺起来,迎上去,就地解决问题,这是一种无私、无畏,无惧的精神。要做到这一点,那就是心地无私,心地无私天地广啊。无私才能无畏,才能无惧,一切困难和问题都显得渺小了。可惜我现在做不到这点了,很遗憾哪,但是,我说这些,在山虎身上都能看到,他能够做好这些事情。不熟悉农业这行不要紧,我可以在背后帮帮他,干上一年就行了,农业这方面有人指点只是一方面,关键还得自己慢慢琢磨其中的道理,没啥难的,你们说是不是这回事?我实在是干不动了,不然的话我怵过谁?就那几个人干的话,在年轻的时候,白给我干,我都不用,现在就得将就地使唤了,好歹都得用了。”
李德听李山说完,点点头说:“我赞同二哥说的话,也体谅二哥的难处,不过这件事得看山虎自己的意思了,他要是同意,我赞成。”李福说:“让山虎当队长,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可是他那两下子比他二叔可是差远了。这当队长的工作看起来不起眼,其实也是一项很难的工作,那真是好汉不稀得干赖汉干不了的活,不是谁想干都能干的活。一个生产队长责任重大,几十户人家,上百口人,他们的吃喝拉撒睡都得指着这当队长的安排,这队长实质上就是一个大当家的,那样你算计不到,社员就得跟着受穷,挨饿。都说农村工作简单、好干,说农村工作是老牛赶大山——无边无际,干着看,看着干,干到哪算到哪。其实那是对农村工作一种误解,不真正懂得农业。其实农村工作是一项计划性很强,也很艰难的一项工作。因为农业生产周期长,受自然环境影响,变数很大,那些自然因数是不可预测的,只能是临时应急,提前预防,所以它就复杂,不好掌握,比工厂难度大多了。”
山虎说:“有二叔在,我就敢干,我看在生产队磨练倒是一件挺好的事情。”
这时王大花从外屋地走进来一手拉着山虎的手说:“儿子,咱不干那受气、受累的活,有啥意思,你赶紧找个媳妇是真格的,我还等着抱大孙子呢。”又对李德、李山二人说:“你俩别琢磨我儿子,说什么我也不能让山虎去当那个受气不讨好的队长。李德笑着说:“大嫂,这干与不干得看山虎本人的意愿。他想干谁也拦不住,他不想干,你怎么也按不住。”“不过,这当队长不是谁想干就能干上的,得经过全队社员大会选举产生才行。这得需要有个过程。这事今天就谈到这吧,山虎心里应当有个准备,没事多跟你二叔唠唠,了解些情况。二哥也应该有个思想准备,干与不干,不是咱们说了算的事,不过这件事咱们尽量往理想的地方办。”说完李德又端起酒杯说,“今天咱们唠的挺透,咱哥几个在干上一杯。”说完一口干了,其余的人也都跟着干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李德对落实二队领导班子进行了一番细致的调查摸底工作,并争取了多方面的意见,以确保二队选举工作万无一失。李德首先找到了李山,兄弟二人做了一次正式的工作谈话,对二队班子问题进行了多方面的探讨,各自都谈出了自己的看法和意见,使李德弄清了李山不愿意干的真正原因,对落实二队班子问题有了初步的打算和思路。为了真正做到对个人和集体负责任,李德、李山有针对二对选举工作中可能出现的问题都做了假设和安排。李山对此很满意,认为大队对自己多年来的工作还是认可的,自己这几年也没白干,并表示一定要认真做好这次选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