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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有第十四章

作品名称:月有      作者:徐一迈      发布时间:2016-10-20 16:32:36      字数:5887

  时间到了三月光景,严冬过了,处处冒着春天的气息。新年开始,新的事情也悄然发生,那些陈年烂账也到清算的时候了。
  镇长罗文景担惊受怕地过了年,官位依然还在,只是他以后做事要处处小心。只是已经存在的事实无法抹去,那些断壁残垣的蘑菇大棚摆设在拴牛村和其他村子里,是他耻辱的标记。时间久了,这位不走村访乡的镇长,眼不见心不烦,偶尔想起来会来个反问:“那些破烂玩意真的是我倡导建的?”他自个做出否定的回到,心里便释然了。他让好友张华印的那本《推广中的蘑菇种植技术》印了5000册,镇上差不多每家窗台上都放着一本。
  张华悔恨难当,是一时失足当了别人的走狗,招来了骂名。他生在的那个村子里的人是不会原谅他的。村民们都盼望着他更有出息,没想到他出了本坑人的书。张华夜里做梦都有老乡们愤怒的眼睛,尚在以前那些都是和颜悦色,甚至是巴结的眼神呀。张华是坎庄镇教育站副站长,坎庄一中的教务主任,虽然是个主任,他混的比校长都好。他是三神村经常挂在嘴边的人物,三神村家里有在一中读书的学生的都给张华送过礼,让他好好地照顾。张华也曾写过一本《坎庄镇志》,这本书给他带来了声誉。张华想起这本书就会发这样的感慨——“尚要没有《蘑菇》那本书就好了!”张华经过这一番折腾,便觉得不能跟罗文景走得太近,还是离政治远一点好。
  罗文景还要从其他方面有所作为,镇上的计划生育工作在全县都是有名的,他要捡强的抓。镇上专门给计委主任透了气,争取新的一年里计划生育工作再创新的辉煌,凡是都严格处理,该查的查,该罚的罚。罗文景一夜里到张华家串门,想听听他的意见,看看除了计划生育工作,还能不能在别的方面有所突破。
  镇长大驾,张华不敢怠慢,只能把怨恨装在心里。他笑脸相迎,把镇长奉为宾上客。张华的夫人表现的更为直接,不满之情露在脸上,张华招呼镇长的时候,竟找不到妻子的影子。张华的女儿张小花坐在一边看电视,她刚刚让出座位来,亲切地打了招呼,很有礼貌。镇长问了张小花一番话,多是学习。张小花一一答了,她每次都考个全乡第二这是她的骄傲。张华见女儿不卑不亢很是高兴,他自己谦虚了一番,说这不算什么,有个叫杨吉吉的学生每次都考全乡第一。镇长便笑了,说:“这要是以后都去了大学,再走到一起,那后代的智商该有多好。”张华一脸苦笑,心里骂镇长是个半吊子,他见女儿专注于电视,心里也就平静了许多。
  张华的妻子可是句句都听在心里,听镇长这么说就忍无可忍了,她走出来,对张小花说:“你到里屋去做作业吧。”镇长便问:“嫂子生病了吗?”张华妻子说:“没有没有,小头疼而已。”罗文景还是想的智商的问题,他说:“这的确是科学,我的智商也只能做到镇长,如果不是的话,我不成县长了。”张华妻子不再言语。罗文景又支支吾吾了片刻,这才到了正题。他让张华给他参谋一下,当前做些什么工作最为重要。张华说:“做什么事情都要讲究实事求是,是吧?”罗文景默默点头。张华一时也就忘了自己的禁忌,用知识分子忧国忧民地语调说:“山庄发展林业,建材业,平原村庄发展加工业,一句话就是‘招商引资’。”罗文景心里明亮了许多,庆幸自己没有说出计划生育来。张华说:“这些都是长远的,眼前的我看还是计划生育。”罗文景忙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君子所见略同呀!”张华留罗文景吃饭,两人的关系也就往前发展了一步。
  几天后,罗文景找到了计划生育办公室主任姚大丁。姚大丁听了镇长的吩咐后,准备开展工作,他的工作分两个方面,一是开展育龄妇女的查体工作,二是严打未婚同居的现象。姚大丁热血沸腾,这是他干的最拿手的工作。早年间,他在王庄镇当计生办副主任时,亲自到村里督察工作。
  那是在九三年的春天,春光明媚。可是在镇上不少村民的眼中,那个春天充满了窒息之感,如同在炎热而寂静的午后,看见了暴晒的尸体。姚大丁坐在村计划生育办公室里,女妇女主任陪他说话。隔壁的屋里有训斥和哭闹的声音传过来,这是让他颇有成就感的声音。他想到自己的作为是对国家有利的事情,他就不会丝毫怀疑自己了。
  他专门找了一群社会流氓,让他们穿上迷彩,拿着皮带,坐上卡车也就来到了村子里。他们占领了村委会,站在门口,或者蹲在院子里,像一群金三角的军队。他们抽烟,晃荡着腿,就是一群有流氓证明的流氓。姚大丁在那里呆了一个星期,他让那些还欠着计划生育款的妇女跪在砖块上。打手里的一个头,把皮带摔在墙上“噼里啪啦”地响,他说:“如果不在10天之内交上钱来,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就在这个人无限得意之时,后窗户上的玻璃碎了,他喊:“这是怎么一回事?”爪牙甲说:“有人用弹弓攻击我们!”打手头子就说:“妈了个巴子的,反了他们了,逮住往死里打!”却没有人动弹。
  后窗户对着的是一个大门,在五六十米之外,那里没有人,只有阳光静静地晒着,飘荡着一种神秘。打手们的心态跟以前的鬼子和伪兵的心态是一样的,怕是进了埋伏圈,死无葬身之地。玩弹弓的是一帮小孩,他们对穿迷彩服的人充满愤恨,就像对待电影中的鬼子那样。姚大丁那里也受到了攻击,他把这件小事思量了一番,也就害怕了,他怕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什么事,被压迫的村民真的会把他们揍死。等他收齐钱要走的时候,他对妇女们说:“生啊你们,不怕你生,再生就罚死你!”村民们都盼着他滚蛋,滚蛋的还有他包里的巨款,他会得到一部分奖金,至于包里的钱,他也不清楚有什么用处。
  六年过去了,计划生育的那些老账基本算清了,他挨着时间,官职上升到正主任。他对付起查体这种事情已经很是轻松了。他觉得“未婚同居”的事,怎么想都是一个富有挑战性的差事。他联络乡医院,安排人手下去收集检举的信息,两件事同时进行。
  一辆小双排汽车被装成宣传车,驾驶室的顶上装了两个大喇叭,车身三面装了三块大牌子。左边写着“严格按照《婚姻法》行事,违法必究”。右边写着“毫不留情打击未婚同居现象,执法必严。”后面写着“春天普法大行动”。宣传车喧哗地挨个村子里转,每个村子平均去三次。宣传车上的标语是姚大丁想的,按他的说法,这叫做打声招呼。
  姚大丁得到线人的举报,便知道拴牛村和屯头村里有那么一对男女,好上许多日子了,没有结婚就住在一起了。姚大丁想到这对狗男女的孩子怕是出来了,他便着手抓这一对,他要抓个正着,人赃俱获。
  临近四月的一天,姚大丁的计划生育工作队终于包围了二羊和李程程。那时候太阳很温暖,时间是11点多,麦苗快要齐膝高了。姚大丁面对着惊恐的男女,他说:“我可逮了你们很长时间了,今天总算是得手了。”二羊见姚大丁穿的衣服,知道他是个干工作的人,却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错,以为这一群人是认错人了。他猛地站起来,对着姚大丁说:“你们找错人了吧!”姚大丁说:“我们逮的就是你这种裤子提得快的人!”二羊怒了,他推开一个向他逼近的胖子,拉了李程程到身后,说:“你们想怎么样,这世界还没王法了!”姚大丁说:“告诉他,我们的来头!”一个戴金边眼镜的瘦高个乐滋滋地说:“我们是计生办的,刚才给你说话的是姚主任,县里的劳模。”他便说边看李程程,目不转睛地看。二羊心里想到:县里还会有这样的劳模。
  已经有人架住了李程程,李程程像拧在一起又松了劲的床单那样摆起来,口里哼哼唧唧地嚷,却因为害怕而骂不出来。二羊朝一个男的肚子上踢了一脚,李程程的胳膊也就抽了出来,一掌打在还抓着她的那男的脸上,手掌成了爪子,在那男的脸上留下了血道子。她的身子就抽出来,抱在二羊身上。二羊后退几步,就跟他们形成对峙。姚大丁说:“好一对狗男女,还敢动手打工作人员,反了你们了!”身边的两个就扑上来,二羊就甩了李程程,李程程的腿横在空中使两个人不得靠近。那两人就抓住了李程程的腿,双方相持拉着,疼得李程程直叫唤。她大声地骂了起来,声音很高,也是为了得到老乡的营救。二羊被姚大丁杂背后偷袭了,腰部挨了个跳来踢,向前趴了,遂就把李程程保护在身下。那两个受伤的人先是踢了两脚解恨。
  姚大丁站在一边掐着腰说:“哼,我的宣传车也是开了好几天转了好几趟,已经有充分的时间留给你们了,我们执法,你们妨碍,我告诉你们——挨揍是你们自找的!”脚便像雨点般落在二羊身上,却很少有落在李程程身上的。二羊看着李程程一张恐惧的脸,瞳孔里都是恐惧,身上也就有许多力量生出来。他狼叫了一声,在踢打中站起来,把李程程甩到远处软绵绵的麦地上,李程程像一片鹅毛那样飘落了。二羊跳将起来,却是2米开外,在五个人的愕然中却是摆了一套太极拳的招式,这就让五个人有些怕了。姚大丁大骂一句:“装啊,孙子!”瘦高个最先过去验验功夫的真假,却被踢了个后空翻,如一只羊那样蜷缩着不能动弹。又有两个一起上,被二羊分抓了胳膊,使他们面对面的碰,发出砰砰的脑袋都要炸裂的声音,倒在地上后,只知道呻吟。姚大丁踹了一脚最后一名,那人趁着疼劲儿疯一样地扑过去,却被二羊顺着劲儿举了起来,抛向了空中。那男的像坠机那样落下来,头栽在地里,没有了脖子,动弹不得。姚大丁揉揉眼说:“我没看错吧,我没看错吧,小伙子……你在哪里学的这套功夫,你别……别……”拔腿就跑。二羊把那个没有了脖子的人踢出去,中了姚大丁,把姚大丁砸在地上,使他嘴里填满了泥土。
  李程程半躺在地上,也愤恨地站起来,过来后不停脚的往姚大丁脸上踢起来,踢得姚大丁直喊娘。李程程又蹲下去,在那张脸上左右抽起来,空气中只有了打脸的脆响。二羊哈哈地笑了,说:“程程,适可而止,别打得他回不了办公室,我们走吧。”便挽了她的手走向麦田的深处,留下五个呻吟的人。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姚大丁眼里有了车的影子,便觉得那车很是陌生,试着坐了起来,想到那车是镇政府里的车,他的视野有些模糊,像是隔着火在望对面的东西。他看到地上的四个人像睡着了一般,便叫起来:“都起来!”四个人都动了,却没有一个人爬起来。姚大丁感到很失望,说:“这是他妈的怎么一回事呀!”他听到了瘦高个在嘤嘤地哭,像个吃奶的孩子。姚大丁等着那四个人都像他这样坐了,两手扶着腿,那四个人也都有同样的疑惑——这是怎么一回事?
  胖子说:“难道我们抓错人了,他们两个不是二羊和李程程,难道我们撞到神仙了,是要救他们的神仙?”瘦高个说:“好身手呀,这样的人哪里见过呢?”姚大丁说:“这样的情景电影里出现过,《英雄本色》里的小马哥就是这般厉害。”其余的两人不说话,担心是碰见了鬼。
  车子在路上耸着,像一座坟。五个人都站起来,坐在车里准备返回时姚大丁说:“见鬼活不了,这件事谁都不能给说。小王,你把车往沟子里开,就说咱们出了车祸,才搞成这种模样。”小王头脑发热,疼痛也麻木了许多。他发动起车来,很快地加速,开出四十多米后就往麦地里去了。车恰好也翻了,姚大丁大脑一阵昏厥,感觉不到疼痛,卧在车里像只快死的狗不愿动弹。
  话说,鲁奇在年后着手做陶明明交代给他的差事。他本打算过完年就有动作,却一拖再托,到了三月末的样子。这时候,他有了空当,就带了他的兄弟在那个人家附近转悠,也见过那个人了,把他的底细都摸清楚了,就准备动手了。鲁志在这时候打听到了一个非常有用的信息,这名叫黄二子的人,跟他村里的一户叫邹喜的人有过节。两个人的纠纷来自田地,两家的地挨着,由石界分开,每年都会因为地边子的问题弄到要打起来的地步。鲁奇思想了一番,认为可以借刀杀人。帮里其他成员都赞成这个主张,他们都害怕自己受到威胁。
  鲁奇跟兄弟们坐在一起,喝着大茶,设计一个精妙的圈套,要让两个人打起来,并且还有死伤在里面。他们想到了许多方案,想靠女人来产生误会。这个方案是李广才提出来的,他说:“把邹喜老婆的一件衣服弄到黄二子家中。”鲁奇骂了他一句,要让他去偷衣服,他又不敢了。玉发家的乒乓来玩,也说出了一计,他说:“让其中一个人家里丢东西,在把偷东西的人散布开去。”鲁志否定了这个方案,说他跟李广才想的没有什么区别。鲁奇就说:“我看这矛盾的开始还是要在地上,还得在最为敏感的地边子上做文章。”鲁奇的提议被通过了,他们打算尽快按这套方案实施。
  黄二子心神不宁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了。他碰到了许多莫名其妙的凶恶的眼光,心里也是纳闷——我得罪的只有邹喜,为啥这么多人看我不顺眼。黄二子平日里不怕他邹喜,也就因为只有邹喜一个,没什么可怕,可现在冒出这么多人来,就认为邹喜请了后台来帮忙。黄二子想到了拴牛村的远门亲戚来赢,来赢在他和许多人的心目中是混黑社会的人。他要找来赢帮忙。
  黄二子在三月末的集市上碰到了来赢,倘若在别些年他会装作不认识地走掉,可这次他把来赢请到了饭馆里。莫名其妙,却满脸是笑的来赢问:“二子,有什么事吗?”来赢因为他要教训言林,虽然晚了点,也是可以的。黄二子说:“听说你在外面认识不少人?”来赢的算盘落空了,他说:“我在外面是认识不少的人。”黄二子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你千万别轻易放过了那个言林,教训他一次狠的。”来赢说:“我认识的那些人,都像你一样,不能帮我的忙,反而叫我去帮忙的。他们和公安局和黑道都有交往。”黄二子说:“你说的非常对,远亲不如近邻嘛,我当时在的话,言林也就死定了!”来赢叹了口气说:“都俱往矣,我现在都不想那件事了,还是平安无事的好。”黄二子把先上的一碗把肉面推给来赢,又给了他双筷子,他说:“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他神情暗淡下了,像有满腹的委屈,他说:“我最近遇到麻烦的事了,俺村里的邹喜叫了一帮人要办我,还得请老舅救命啊。”来赢知道他这档子事儿,说:“能把你怎么样,不就是地边子的事儿。现在种地没有出路了,像我把钱放出去,光利息就能挣不少。”黄二子说:“你有把握收回本来呀,我怎么有那个能耐。”两个人都吃好了,黄二子最终从来赢那里得到要保护他的许诺,他很高兴。
  四月间,有十多天没有到麦地的黄二子去了麦地发现了重大情况,他与邹喜挨着的地边子,被人用镰刀镟了,只有可怜的麦根儿在那里。黄二子见邹喜的完好无损,马上就骂了,他跳起来骂,把邹喜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骂完了,他就在邹喜地里打滚,狂拔邹喜地里的麦苗,拔不动了又拿铁锨戗。他忙活了一阵后,邹喜地边子上的和他家的就也差不多了。他看着结果,却又心虚起来,如果不是邹喜干的会怎么样呢?
  邹喜看到那块地的模样,已经是几天以后的事情了。在晨光的照射下,他远远地看见自家的那块地像是纸张卷起了一角,近了一看才知道是麦子枯了。他看到黄二子的也是这样,便没有最先怀疑到黄二子。他后来一想,认为是这么一回事:黄二子先毁了我的,他又害怕了,把自己的也就毁了。邹喜看到自家的麦子枯的更甚些,也就认定了自己的推断。他这一段时间有些忙,实在是没有必要再找麻烦了,他看到一部分麦苗已经窜出来,就在晨光里返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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