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春耕

　　春耕开始了，在区委高山书记的帮助指导下，李山带头搞起来互助组。他赶着马车帮助不少贫困户，缺少牲口和劳力的户送粪翻地，一春天都没闲着。有时他媳妇把饭干脆送到地里。李山的行为得到广大贫下中农的认可和好评，也受到区里和县委的表彰。第二年成立初级合作社，李山带头赶车入社影响很大，县里派人专门来参加挂牌仪式；后来转入高级社了，李山被选为高级社的第一任社长。
　　李德转业回来后，李山认为李德觉悟高，有政治远见，比自己强，就把社长的位置让给他，自己任副社长。人民公社化后高级社改为生产大队，李德任大队党支部书记兼生产大队长。本来是让李山任副队长，李山不干，要求回二队当队长。这二队就是他原先组织的初级社。李山说“他对这里有感情”。
　　二队人多地多，粮食产量占全大队的三分之一，是全大队的工作重点。如果二队粮食产量上不来，将影响全大队的粮食征购任务的完成。李山这几年干的不错，粮食产量年年增加，生产队的各项工作井然有序。社员、干部都很满意，都拥护李山当队长。但是，李山心里也有不痛快的地方，这几年工作虽然有点成绩，但是闲气也没少生。这当队长的常年工作在农业生产第一线，凡事都得亲力亲为，生产队上百人口生产、生活的事都得队长去张罗、去过问，也是够麻烦的。这队长不但走在前面，干在前，还得统筹平衡生产队各项事物、人际关系，做好人的工作才行；生产队人多、嘴杂，说啥的都有，好话坏话都得听；生产队长就是个腌菜缸，什么事都得装。社员的觉悟和素质低，思想步调很难统一。李山本来就是个内向型的人，不善于表达，所以有时竟自己生闷气，也不吭声，久而久之对工作就产生了消极、厌倦的情绪，经常流露出不想干的念头。
　　回家对他媳妇说：“这队长咱不干了，到城里开马具店吧，离姑娘读书的地方还近。”他媳妇说：“这队长干不干不要紧，关键是你得找出个人来接才行，你总不能撒手一扔就走吧？这事你还得找李德兄弟合计合计才行。”李山用鼻子哼了一声说：“找他？他一辈子也不会同意你走的。”
　　“找个能接的人也真不好找啊，你看平时能说会道的人，甩头朴楞角的人呢有的是，但是一到真章时都不吭声了，都怕树叶掉下来打破头。很难找啊！”说完摇了摇头，一脸无奈之情呆呆地坐在桌子旁。他媳妇看到李山那难过的样子很心疼，她笑了笑说：“看这点事把你愁的，你给我倒杯酒，我给你出点主意吧。”李山说：“你想喝点酒？好，我给你满上杯。”说完拿出酒杯倒了一杯送到他媳妇眼前说，“好了喝吧。”
　　他媳妇端起杯喝了一小口放下杯说：“我跟你唠唠这当队长的事吧。这当生产队长吧，得敢想、敢说、敢干、敢于磕硬，不怕事。我说这些不是让你胡来蛮干，而是要有科学的依据和手段才行。遇事不想说不行，这是一大缺陷。在是非面前必须立场坚定，错的就要坚决抵制。对的就要表扬、奖励。树立正气，打击歪风邪气。社员在于教育、引导，组织他们经常学习开会，立传党的方针政策这很重要，让社员明白更多的道理，提高社员的思想素质，这是引导社员走社会主义道路的根本。社员有意见，是队长没把话说明白，社员不理解，这一点都不奇怪，有什么可烦的。要做到这些并不难，一句话无私心就能做到。‘心底无私天地广’吗，只要一心为集体着想，社员心里都会明白的，都会支持你的，你的工作也就好干了。这队长咱就是不干了，也要完完整整地交给别人，不能弄得秃露反账的，给集体造成损失，你怎么向兄弟李德交待？”
　　“这队长的人选也好找？”李山说，“看把你能耐的，什么事都能办。”李山媳妇说：“真的好找，你说大哥家那三小子不行吗？”李山说：“那小三子倒是行，可人家还当兵呢，能回来给你当队长吗？”李山媳妇说：“听大嫂说快复原回来了。”李山高兴地说：“真的吗？那可真是好事啊。这小子准能行，他干比我强。”说着把他媳妇抱过来亲了一口说，“你可真是个好媳妇。”
　　李德在叔伯哥们中排行老四，他自己还有一个亲大哥。李德年轻时候就很聪明机智，主意正力气很大。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是思想很先进，有抱负、有志向，不甘心落后。他二十多岁就参军跟部队走了，当兵是背着家里人去的，直到部队要开拔到别的地方去，他才领着部队上的人回到家里说明情况。他妈哭得死去活来，他爷爷拿着一条绳子说：“你要当兵走，我就吊死。”这也没能拦住李德，但是场面闹得很僵，无法收场，部队上的同志也很为难。最后是李德的亲大哥出面，他拉着李德的手说：“兄弟你走吧，爷爷和妈我会照顾好的。”
　　说得李德眼泪刷刷往外流。他抱着哥哥说：“家里的事全托给你了，我只要不死，回来再报你这份情。”说完擦擦眼泪，给他爷爷，他妈磕了个头，又给他哥哥磕了个头，起来拉着部队上的人就走，头也不会。当天晚上，他又偷偷地回来一趟，找到他大哥看看爷爷和妈都没事，这才放心地走了。第二天就跟随部队南下。入关，一路打到海南岛，最后从朝鲜战场上回来。李德作战机智、勇敢、顽强；当兵十一年历经大小战斗数十次没负过伤。在南方作战室，有一次他和排长张凤鸣到敌人阵地上抓“舌头”，就是抓个俘虏了解敌人阵地情况，往回撤的时候，被敌人发现了，排长当场就牺牲了。李德一气一急一个胳膊夹一个硬是从敌人封锁线上窜回来。到了团部把二个俘虏往地上一扔，两个俘虏都被他夹死了。
　　连长听说牺牲一个排长，两个俘虏都被夹死了，气得把李德大骂一顿说：“你真窝囊，弄两个死人回来有什么用！”李德气得嘟囔了一句说：“我再给你弄个活的回来。”说完转身边走了，连长派人追也没追上。傍天亮时，李德押着一个俘虏回来，这回抓了一个副官很有价值。连长气得说：“你真是个愣头青啊。”
　　不久，李德被提拔为侦察排长。后来连长提稓为团长后，李德又被提升为连长。那个团长就是现任县委田书记，他和李德有生死之交，是过命的战友。李德被提升为侦察连长后，一直在田团长那个团，曾多次长途奔袭敌人大后方，侦查敌情，破坏敌人重要军事目标，为大部队提供了可靠的军事情报和作战的有利时机。屡立战功，得到野司首长的多次点名表彰，并有意继续提拔任用。李德说：“自己文化少，不适合做领导工作。”所以一直当连长。
　　田团长虽然是教书匠出身，但是打起仗来一点不含糊。他和李德很对撇子，两人之间互相非常信赖，共同度过了不少为难时刻。朝鲜战争爆发后，田团长调到另一个团工作，李德则随着老部队来到朝鲜战场两人这才分开。直到朝鲜战争结束后，李德转业回到县里俩人这又遇到一块了。
　　李德从部队转业时是正连级军官，回到地方后按政策规定他应该到区武装部当部长去，可是李德不干，非要会梨树坡老家务农。安置办的同志误认为这是李德对安置不满赌气要回乡务农，所以也没敢办，把这事向县委做了汇报，看看应该怎样安置好。在县常委扩大会议上，田书记得知此事情况后说：“李德这个人我了解，确实没有文化，认识几个字大部分也是到部队学习的。他若是有文化，现在的职务不低于我，可能还得在部队上干。这个人虽然认字不多，但是脑袋好使，机警过人，带兵打仗很有一套，作战勇猛顽强。我当团长时他在我们团当侦察连长，多次率领全连深入敌人后，出色地完成了野司交给的战斗任务，受到野司首长的点名表彰，并有意继续提拔任用；他都以没文化为借口，没同意，当时把我弄得很为难的。他却笑哈哈地说：‘等你当师长了，这个团长我来干怎么样？’当时把我气得把他好一顿臭骂：‘快滚，别在这气我。’”
　　“我看这事这么办吧，大伙看行不行。”田书记急忙把话转入正题，他说，“安置办政策该怎么办怎么办，就叫他去那个区当个武装部长，挺好的。但是这个部长是挂名的，待遇不减少，给他安排一个专职武装干事，主持部里的日常工作，然后再把他派回梨树坡家乡去，让他去搞高级农业合作社，兴许还能弄个社长干干呢。现在全县的工作重点是搞个样子出来，这样既满足了他的愿望，也不亏待他，对全县工作都有利。怎么样？”其他同志也都表示这个办法不错。田书记说：“好，就这么办。”又对安置办的同志说，“你们打电话叫他来找我，这个工作我来做。”
　　就这样李德回到了自己阔别十多年的家乡，带领大伙搞起了高级社。成立人民公社后，高级社改为生产大队，他当了大队党支部书记兼任大队长。
　　李德是部队转业回来的干部，政治觉悟高，又是公社的武装部长，说话、办事都挺公道，群众威信很高，大家都挺信服他的。梨树坡这几年，在李德的带领下，搞得不错，年年都是县里的先进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