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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 收拾禅心侍镜台,沾泥残絮有沉哀

作品名称:平生只余双行泪,半为苍生半美人      作者:梅清欢      发布时间:2016-10-18 13:49:29      字数:6196

  
  收拾禅心侍镜台,沾泥残絮有沉哀。
  湘弦洒遍胭脂泪,香火重生劫后灰。
  
  ——苏曼殊《读晦公见寄七律》
  
  菊子就这样为了她的爱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将灵魂留在了汹涌澎湃的大海里,日夜哭泣,诉说着无奈的悲哀,让每一个踏着滚滚滔浪,涉江而过的人都可以听到她对命运椎心泣血的控诉。命运有情的时候温暖如春,可以生生惊艳一季的花开,菊子在她最美好的年华里遇见苏曼殊,那个白衣翩然,清澈如水的少年,途经了她的盛放,在她的窗外,见证了她最美好的韶华。可是命运无情的时候也可以冷若冰霜,不留一丝的温暖,也是这无情的命运,亲手将菊子的韶华打灭,让她只能留在苏曼殊的记忆里,成为一个痛苦到流血的存在。
  我们有理由相信菊子和苏曼殊对对方是倾注了全身心的爱,当苏曼殊踏着清风,走过菊子的窗前,菊子掀开窗帘,一抬头,便看见苏曼殊的时候,她就知道她躲不掉了,爱情来得如此突然,逃不掉,更无需逃。佛说前生千万次的寻觅,亿万次的回眸才让我今生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了你。菊子没有遇上别人,她遇上的是苏曼殊,这便是注定的缘分,也是注定的悲情,因为苏曼殊此生飘零的宿命注定了他不可能也没有办法为任何一个人停留,哪怕只是短暂的停留,哪怕那个人是他心爱的女子。他一生中遇到了无数美丽聪慧的女子,她们无一例外都想要倾心交付,不要其他,哪怕只是能够陪在苏曼殊的身边也无怨无悔,可是苏曼殊在受过了刻骨的情殇,明白自己与爱无缘的时候,他毅然地将袈裟披身,只留下一个落寞孤寂的背影和一句“还卿一钵潇湘泪,恨不相逢未剃时。”不是苏曼殊无情,而是他鲜血淋漓的生命真的无法负累太多,只能跪在佛祖的面前割情断爱。
  与菊子的恋情让苏曼殊尝到了爱情的甜蜜,那个时候,苏曼殊尚且青春年少,在爱情的美好中甘愿沉沦。菊子美丽大方,温柔可人,且又才华横溢,这样的女子,本就是人间少有,更难能可贵的是,她愿意用自己樱花般的美好去抚慰苏曼殊受伤的心灵,让他重新感受到人间的爱意。菊子看得出苏曼殊眼中的惆怅与痛苦,从河合仙的口中,她也隐约知晓了苏曼殊的身世以及多年来的悲惨遭遇,心痛难当之时,菊子对苏曼殊的爱意更甚。她小心翼翼地爱着,全身心地爱着,想要用自己的满腔爱意去化解苏曼殊眉宇间浓浓的沉痛与辛酸,让眼前这个白衣黑裤的少年重拾人间的温暖。她知道,苏曼殊的心底是极度渴望爱的,她更愿意用自己余生的时光去陪伴他,为他擦洗沉重不堪的过往,抹去记忆里的伤痛,用自己的温柔与深情去抚慰他多年的孤苦无依。世间之人万千,可她只为他百媚千红,风华绝代。苏曼殊从来都没有给过菊子地老天荒,沧海桑田的诺言,可是菊子依然爱着他,爱得倾国倾城,爱得不管不顾。
  是的,苏曼殊心底是渴望爱的,六岁以前,他还有母亲河合仙陪伴在身边,给他最无私的爱,可是六岁时回到苏家老宅,他的身边便是彻骨的冰寒,身边的人都明目张胆地欺辱他,更惶论会爱他了。那个时候,河合仙远在日本横滨,与他隔海相望,在水一方,却始终踏不过尘世里的滚滚淘浪。那个自始至终矢志不渝地爱着苏曼殊的女子虽然知道苏曼殊在苏家会受尽欺凌,却也无能为力。他们都是世间可怜之人,爱而不得。
  没有人天生就不渴望爱,情愿淡了心性,出离红尘,做一个寡淡如水的人;更没有人天生就拥有看透红尘,晓彻世情,参透生死后的淡然无畏。苏曼殊尽管有着如斯痛苦不堪的过去,可是他的心底却是渴望爱的,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更加的渴望。当美若樱花的菊子出现在苏曼殊的面前,给了他渴望已久的爱的时候,苏曼殊没有理由不沉沦。菊子对苏曼殊来说,并不只是男女情爱的概念,更是人间温情的象征,因为有了菊子,苏曼殊才对这个人间有了信任与期盼。是菊子带给了苏曼殊希望,让他愿意好好活着,再苦再难也不会走向人生的荒芜,他答应了菊子要活出一个少年该有的风化璀璨。苏曼殊怜她,爱她,惜她,将菊子视作上天对自己苦难人生中最美好的馈赠,他的生命因为有了菊子才不是无尽的荒凉。苏曼殊以为这个女子可以结束他苦难的人生,将人间的温暖带进他的生命里,从此便是春暖花开。可是红颜薄命,在他还没有看清楚人间温情是什么模样的时候,菊子便以最激烈的方式祭奠了他们的爱情。看着菊子紧闭的双眼再也睁不开,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一点点地流逝的时候,苏曼殊心如刀绞,痛彻心扉。那一个刹那,他才明白,原来失去和痛苦才是他人生的主题,与菊子的相遇不过是他今生最凄美的一场修行。她用血的代价让他明白了,终其一生,自己只是一只断鸿零雁,永远飞渡不过茫茫苦难的生命之海。
  有人说,是菊子太过痴傻,她没有必要为了一段有缘无份的情感而放弃自己的生命,爱情尽管是人生最华美的主题,却并非生命的全部,她也太过脆弱,经不起爱情一丁点的考验,她与苏曼殊的开始已是错,结局也只能是错,注定了要以悲剧结尾。可我宁愿相信菊子是一个勇敢的女子,就凭她爱苏曼殊爱得义无反顾,爱得倾其所有。也许,在与苏曼殊的朝夕相处中,她虽然穷尽一切想要抹去苏曼殊眼眸里的落寞与伤痛,可是却逐渐发现,儿时的经历在苏曼殊的心中留下了太过深刻的阴影,那些伤痕,真的不是菊子的爱可以抚平的,他骨子里的清冷与不羁将会伴随他一生,他的生命,没有人可以真正地走进去。菊子虽然爱得不管不顾,可她仍然是一个清醒的女子,从苏曼殊眼中的冰冷与落寞里她看得出苏曼殊并不是自己踏遍沧海桑田寻找到的那个归宿,纵算自己倾其所有地付出,他也只是自己生命里一个深情的过客,短暂的停留之后,他还是会踏马而上,仗剑走天涯,自己也只能在无尽的等待中孤老终生。不属于自己的爱情,终究是如梦似幻的,这世间,最无法强求的东西,便是感情。菊子不愿等到那一天的到来,更不愿亲眼看着苏曼殊离她而去,空留一地的惆怅,所以她选择先一步离去,因为这样,至少在她离开的时候,苏曼殊还在她的身边,还爱着她,守护着她。菊子的死既是对爱情的忠贞守护,更是为了能够永远地在苏曼殊的心中占得一席之地。她至少可以在回忆里地老天荒,告诉自己,她是他的海枯石烂,三生迷离。菊子真的是一个痴情至极的女子,可她的命运却像一张吹弹可破的纸,终究是太过凉薄。菊子的悲剧也源于她太过清醒,她比苏曼殊以后遇到的任何女子都要了解他,了解他生性清冷,不会被任何的情感所羁绊。苏曼殊注定不凡,做不了安稳度日,宁静幸福的烟火俗世人,更拥有不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幸福,他所有的停留,都只是飘零途中的小憩,命运,是他永远都挣脱不了的藩篱。后来,苏曼殊将袈裟披身,行走于秦楼楚馆,流连在烟柳繁华之地,但他与那些女子只是心灵相交,做了精神上的知己,相互体会身似飘萍的孤寂。那些女子中,并不缺乏才华横溢,温柔娴静,又对苏曼殊倾心相待的人,可是苏曼殊始终与她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从未对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许下过执手相待,共约白头的誓言。如果说苏曼殊的一生是一本裹挟着时代滔浪的传奇书卷,那么菊子便是最初读懂这本书的人,她用生命在苏曼殊人生的扉页上留下了似血的痕迹,刻在了他清寂的骨子里,再也抹不去了。
  也有人说,是苏曼殊太过懦弱,他没有勇气与樱花一起奔赴美丽的死亡,菊子为他而死,他却选择了潜逃,一个人偷生,做了薄情负心之人。苏曼殊是真的懦弱吗?懦弱到连承担爱情的勇气都没有吗?不,他并非懦弱,也并非薄情,而是深情至极,他不会在乎世人的责怪嘲讽或是谩骂不解,更不会渴求世人无私地给予他宽容与清白。他决意离去,选择潜逃,是因为心痛到难以复加,只能选择躲到寺庙里,跪在佛祖面前独自哭泣,独自疗伤。他为菊子削去三千青丝,坐在莲花盛开的地方升起袅袅烟雾,为她声声祈祷来世的圆满。名可名,非常名,道可道,非常道。他至今不解人间情爱,他只知道在这方清净的寺院里,他可以陪伴着菊子,直到永远。
  不知多年以前,当苏曼殊回首往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如若当年他不曾经过菊子的窗前,不曾惊扰那一地的落红,他们之间的悲剧会不会被重新改写?我想不会,苏曼殊的情路上,需要这样一位女子让他彻底地负累今生,爱情虽然是一场华丽到心碎的花开,可是看着美丽,实则根本就不属于他。苏曼殊的爱情是寂寞的烟花,燃烧自己,也疼痛着自己,一霎那的绚烂之后就是一地凄凉的灰烬,转瞬即逝的爱,他抓不住。他能抓住的,只是过后无尽的苍凉,所以今生,他只能背着华丽而传奇的人生一路辗转,不停地飘零,无止境地受伤,才能书写出风华璀璨的传奇。确实,菊子之后,苏曼殊不敢再爱,一场爱的修行让他看清了自己零落的命运。菊子选择了死亡,而苏曼殊选择了在佛前陪伴,虽然阴阳相隔,却不弃不离。他们都将情之一字看得太重,说到底还是用情太深,为情生,亦为情死。所谓情深不寿,红颜薄命,薄不过如此。一个选择死,一个选择活,其实并没有对与错,只不过是选择不同罢了。
  草木也有情,韶华竟白头。秋霜渐起,万木凋零的时候,心灰意冷,伤痕累累的苏曼殊在一个萧瑟寂寥的日子里走向了广州白云山上的蒲涧寺。这是他第二次出家,因为失去爱情的伤痛而选择了逃离尘世,尽管没有人责备他,可他背负的,到底还是菊子的性命,那个爱他入骨的女子,他又如何忍心辜负。蒲涧寺的主持见他年少,不愿为他剃度。虽说佛法慈悲,愿意渡化世间一切可渡之人,可佛法也是清醒通透的,佛陀虽然端坐在高高的莲台上俯瞰人间,但依旧以渡化众生为己任,他想要让众生离苦得乐,勇敢地面对人世无常,起落悲欢,而不是作茧自缚,将佛门当作逃避世俗,逃避苦难的地方,世人若此,则终其一生都是自我束缚,挣脱不了世俗的尘网。佛是这世间看得最为透彻的人,他明白,并不是进入了佛门,就逃离了尘世喧嚣与纷扰,只有内心清澈宁静,才能真的做到静水无波,平静安然,不为凡尘所动。
  苏曼殊并不懂得佛祖的一片苦心,他持剑自刎,以此要挟住持为他剃度,住持无奈,只能为他剃度。此后,苏曼殊一身僧袍,青丝落尽,在寂静的古刹里,断绝尘缘,闭关三个月,潜心修行。又一次跪在佛前无语凝噎,他还记得,十二岁那年在六榕寺出家之时,赞初法师要他遵守的佛家戒律,如今,他都一一破戒了,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遵守清规戒律的僧人,这样的自己或许早已没有了资格再走进这片寂静的禅林,可是偌大的红尘,繁华的盛世,除了禅林,他真的无家可归。寺庙就像是他永远的家,任何时候,只要他回头,便会收留他那颗漂泊无依的心,所以苏曼殊在遭受了痛苦的失去之后,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回到寺庙。
  他更记得,佛祖说过,要他斩断情爱,潜心修行,不去触碰就不会有伤害,没有相遇,就不会有流离。但苏曼殊和三百多年前的仓央嘉措一样,一生行走红尘,为的也不过是一个情字,让一个为情而生,为情而死的人割情断爱,这真的太过残忍。《断鸿零雁记》中记载,苏曼殊回国出家后,也曾去寻找过雪梅,那个与苏曼殊定下了一生的情缘,却也因此而误了一生的女子。他去雪梅的家中,却只找到了当日给他送信的侍女,且那侍女对苏曼殊冷眼相待,态度恶劣,言语中有着无限的怨恨,苏曼殊苦苦追问才得知,原来自己离去不久后,雪梅在继母的逼迫下已经绝食而死,自己,终究是来得晚了,原来自己辜负的,又岂止是菊子一人。苏曼殊极度悲痛,痴颠疯狂地大笑着出去找雪梅的葬身之处。一步一苍凉,一步一心伤,踉跄着行走于荒野之中,他痛不欲生,大声呼唤着雪梅的名字,可是坟茔密布的荒原里,到处都是独自凄凉人不问的坟墓,苏曼殊根本就不知道到底哪一抔黄土之下埋葬的,才是他的雪梅。望着坟上的离离青草,他只觉得好讽刺。后来苏曼殊才得知,雪梅的继母竟然狠心到将她埋葬在荒野,连一块石碑也没有,让她死后的魂灵成了孤魂野鬼,无家可归,只能伴着杜鹃声声似血的悲啼在无尽的黑夜里辗转流浪。
  “踏遍北邙三十里,不知何处葬卿卿?”野草萋萋,而他泪眼迷离,眼前是一座座荒坟孤冢,他知道雪梅就在其中,却找不到雪梅到底埋骨何处,连一个祭奠雪梅的地方都没有。菊子和雪梅的死让苏曼殊薄弱的心灵遍体鳞伤,他无法原谅自己,更无法面对现实,只能再次投身于清冷寂寥的寺庙,因为愧疚,因为疼痛,他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着雪梅和菊子,为了惩罚自己,为了麻痹自己,也为了给自己赎罪。
  年仅十六岁,血气方刚,年华璀璨的苏曼殊就这样早早地掩上了人生的书卷,将如水的年华抛掷在了平静得激不起一丝波澜的深海里,他知道,有一种平静叫做死水无波。关上了一扇华丽的门,他开启了人生里另一扇清寂的重门,披上袈裟,手捻佛珠,他便住进了禅房,每日里只与梵经贝叶为伴,木鱼檀香为友。在灯火凄迷中,跪在蒲团之上,他敲着木鱼,似是要将这声声铿锵敲进自己的生命里,他以为将自己的光阴弃置在这扇虚掩的佛门中,就可以让过往的伤痕渐渐淡出,慢慢被时光抚平,却不知,有些伤痕,原来可以生死相依,不弃不离。
  山中寺庙里的日子倒也清闲悠然,那些决心投身佛门的僧者,也算是在这里找到了一方人间净土。掩映在山间云雾中的蒲涧寺香客并不多,因而这里的僧人甚是清闲,每日里除了上早晚课,便是聚在一起参禅悟禅,煮茗对弈,或是静坐研经,闲看落花。对于一个真心寻求宁静的人来说,这个地方真的可以洗净一切的铅华与尘埃,免去世人无端的惊扰,去一个空山无人,水流花开的地方找到“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风景。这里的一卷经书,可以承载佛祖所有的慈悲;一炉香火,可以氤氲一个梦里花开的世界;一缕钟声,可以唤醒世间痴迷的灵魂;一方木鱼,可以敲打尘世里的迷梦之人——
  佛说得没错,如此清净的人间净土真的不是苏曼殊安身立命的地方,他的灵魂,也只是在这里做短暂的休憩,他并不完全属于这里,在该来的时候来,也会在该离去的时候离去。苏曼殊自以为可以清简度日,熬得住寺庙里单调寂寥的时光,他闭关三个月,潜心修行,自诩不问世事,杜绝凡尘往来,就可以真的摒弃人间五味,素净修行,过着清淡如水的日子。可他终究还只是一个身染凡尘烟火的少年,还有太多的爱与恨,留在了人间。苏曼殊此次出家,也并非是为了修行,而所谓的闭关潜修,也不过是他为自己的逃离寻找的借口。也许,佛门真的是世间有些心灰意冷,消极避世之人身心的寄托,因为佛门没有伤害,没有疏离,没有那盏用浓浓世味熬煮的茶,佛门有的,只是一杯雪沫乳花,人间清欢。所以苏曼殊在人生最为悲痛的时候选择了寄身佛门,在重门深掩的寂寥里等待时间来抚平心中那难言的伤痛。
  苏曼殊始终都不是一个看透红尘,豁达乐观之人,否则他不会一次又一次走进寺庙,却又逃离寺庙,更不会成为民国历史中的一代传奇。时光虽然不会让那些疼痛的伤口消失不见,但时间可以让伤痕渐渐淡去。这个世间,有铭心刻骨,有地老天荒,同样也会有世事沧桑。三个月的清净与寂寞,苏曼殊早已在时间的冲洗下不再那么悲痛和绝望了,回首几个月前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记忆是那么的清晰,可心底却不再是那么伤痛了,最初的坚决也一点点地被时光消磨。“山斋饭罢浑无事,满钵擎来尽落花。”他不是一个痴守孤寂的人,在云崖水畔做了三个月静心禅修的僧者后,他做回了那个情僧,诗僧,画僧苏曼殊,继续用生命书写着属于自己的传奇。
  有些人,行走于红尘,做任何事,从来都只是随性而为,无需给任何人,甚至他们生存的世间,一个圆满的交代。提剑跨骑即天涯,芒鞋破钵无人识。尘世如潮人如水,不胜人生一场醉。苏曼殊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在唯美的戏台上上演着属于自己那一幕戏,可以是浓妆艳抹,水袖翩然的戏子,在落下帷幕之前华丽退场;也可以是台下沉醉于尘戏的看客,煮了一盏茶,却并未来得及喝下便仗剑走天涯,哪怕梦断江南,魂兮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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