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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游离雾水间

作品名称:乡山乡水乡土地      作者:沧州子系      发布时间:2016-10-16 19:53:13      字数:15126

  金瑛今天起得特别早,洗漱完毕后对着镜子梳理着头发,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容貌。由于几天的休整,又没有战事的紧张,俊俏的脸庞显得白嫩红润了许多,从里到外透出青春的光泽,只是肥大的农家衣装掩盖了窈窕的身材,像是装在桶里露出的一朵花苞。金瑛审视着自己的变化,不禁抿着嘴笑了。二妞爬起身来披上外衣,看到金瑛的样子问:“姐,你笑啥呢?”金瑛回过头来说:“我有什么好笑的,看看自己长成什么样儿了。”二妞说:“你长这么俊,还看啥?不像俺,大脸盘子单眼皮,一看就知道是能吃能干的。”金瑛说:“那有什么不好,哎,快点起来,咱俩出去走走。整天老在屋里憋着,出去透透气。”
  “好啊。”二妞下炕穿上鞋,白煜探出脑袋来责问道:“你们俩不好好睡觉,瞎喳喳什么,喝了傻老婆尿了?”金瑛放下梳子说:“哼,要是傻老婆尿能让人天天笑,我还真想天天喝呢,当傻老婆你还不是早晚的事……”二妞拽了她一把,俩人走出屋去。白煜嘟囔着:“臭丫头,从没长嘴到开始不饶人了。四两鸭子半斤嘴,哎,你们早点回来!”见没人答应,便又盖了盖被子眯上眼睛。
  金瑛和二妞推开院门,迈过门槛,一蹦一跳的来到街上,街上已有三三两两拾粪的老乡。两个人顺着街道向村外走去,一阵阵口令声传入耳膜。她们顺着喊声来到村口,枯黄的树叶已飘落了一地金黄,杂草上已挂满薄薄的白霜。村口打麦场上,只见几列士兵正在出早操,整齐地脚步声踏得地面“啪啪”直响。金瑛拉着二妞走到近前,只见一队队士兵正在集中,喊口令的竟是找过她们的那个愣小伙子。“向右看齐!”愣小子跑到队列前面用眼睛瞄了瞄,喊道:“孙大柱脖子拧过了,刘晓波脖子不到位。向前看!”士兵们整齐地把头甩过来。“向右看齐!”愣小子跑到队列前:“向前看!刘晓波,出列。”一个身材矮小的士兵向前跨了两步,愣小子站在他身后骂道:“你他娘的腿是发面做的,挺直喽。向前三步走!”刘晓波用力向前走出三步,可能是用力不当,腿绷得太直,停下来没站稳竟打了个趔趄,愣小子骂道:“你他娘装什么熊,军人站如钟,行如风。你这站都站不稳,干脆回家哄你娘去吧!”刘晓波一声不响的拐着腿回到队列。愣小子说:“咱们是国军,就得严格按训练操典训练,不能像他娘的土八路,坐没坐相,站没站样,要有军容、军风,要走出士气来……”
  金瑛和二妞站在一边被愣小子凶巴巴的喊叫惊得手心都浸出汗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丁啸虎带着马副官来到她们身后,还问到:“怎么样,我的士兵还行吧?”金瑛回过头来说:“还不错,就是当官的打骂士兵,简直像土匪,太残酷啦。”丁啸虎笑笑说:“作为一个军人,他必须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遮风挡雨的一堵墙,是战场上凶猛的斗士。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就必须经过严格的训练。没有严格的训练,没有严明的纪律,就没有战胜对手的本事,想在这既无援军又无补给的敌后立足打游击战争谈何容易?一句话:不磨不炼,难成好汉。你们到这可以多看看,不妨把贵军的好经验交流一下,目的只有一个,战胜小鬼子争取少损失。”金瑛说:“我们是刚结束学习的生活,就来到抗日前线的,又分配到文工队,除了唱唱跳跳的别的什么都不清楚,而且一直在太行山里活动,到了这才知道除了八路军还有别的抗日部队。所以,所以你们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一定努力。一切为了抗战,对吗?”丁啸虎咯咯笑着:“你呀,还真是个孩子,竟这么单纯。”金瑛歪着脑袋问:“单纯,你是不是看我特别傻?”丁啸虎说:“哪里,你毕竟是上过学堂的,能和大字不识的大头兵相提并论吗?哎,你们怎么不说话啊?”
  二妞不好意思的把头转到金瑛身后。金瑛说:“她没当过兵,是为了逃亲跟我们一块跑出来的。”丁啸虎说:“这也不简单,新女性就要自尊、自爱嘛!既然来了,就得像个军人,你看见了生人都认生,往后怎么去宣传动员群众啊?”金瑛说:“哎,你们这也搞宣传呢?”丁啸虎说:“你们八路军不是搞群众工作吗?搞好了才有老乡的支援,我这也是现学现卖,谁的办法好,咱就用谁的。十个指头有长短,荷花出水有高低。只要是对抗战有利,我们都要拿过来用。”金瑛接过话来:“一切为了抗战嘛。”丁啸虎笑道:“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我就这么一句经典,一会儿就让你学会了。”众人都笑了。
  金瑛和二妞回到住处,白煜正在院子里帮大嫂清扫院子,见她俩回来埋怨地说:“大清早的哪疯去了,饭都凉了。”金瑛兴冲冲地走进屋见鸽子正在摆弄着军装,金瑛惊喜的问:“哎,谁的军装?”鸽子说:“刚才丁队长派人送来的。咱们四个都有。”金瑛问:“那你干嘛不穿呢?”说着拿起一件上衣就往身上穿,鸽子迟疑地说:“白姐不让咱们穿,她说这不是咱们的军装。”金瑛边套裤子边说:“都是抗日的部队,就她事儿多,忘了教员怎么给咱们讲统一战线国共合作啦,思想落伍啦。”白煜掀开门帘走进来,坐在炕沿上说:“统一战线我不是不明白,就是觉得咱们是八路军,什么时候又加入国军了?咱们不穿军装便罢,穿上军装不就是人家的人啦。”金瑛说:“你呀,天生干木匠活的,尽凿死铆子。抗战是全民族的抗战,不分信仰,不分党派,凡是参加抗战的都是英雄好汉。要是人家也像你一样小气,那天见鬼子追咱们,还不一定救不救呢!”白煜说:“理是这么个理儿,可问题是咱们是八路军,咱们有上级有组织,这么稀里糊涂的加入他们的队伍不是……”白煜吞吞吐吐地说:“算不算叛变呢?”金瑛不以为然地说:“我的好姐姐,现在咱们不是跟部队联系不上吗,在人家这就得帮人家工作。再说,等跟咱们部队联系上了,咱们再走不就得了,要不说你死脑筋呢。”说着戴好军帽对二妞说:“怎么样,精神吗?”二妞笑着点点头。金瑛说:“那还不去换上。”二妞拿起军装,白煜也拿起一件,不放心地说:“咱们的队伍不会扔下咱们不管的,得让他们抓紧联系。别忘了咱们是……”
  金瑛边帮二妞穿军装边说:“行,行,行,忘不了,现在咱们的任务是干点力所能及的工作,一切为了抗日嘛。”白煜说:“呵,自从咱们跑出来,你的饭量不涨,这大道理倒见长了,连我这当姐的都说不过你了。”金瑛说:“哪啊,这叫到什么山,唱什么歌,何况革命形势一日千里,你见弯儿不拐,还不得撞树上。”说着大家系好腰带,二妞跺跺脚,白煜正了正军帽说:“他们这衣服的布料好像比咱们的好。”金瑛说:“那是,人家是国军,国家正规的军队。”白煜说:“不许说自己的人不好。”金瑛说:“你这个人事儿真多,自己的不好还不让说。哎呀,这是什么破布料啊,跟烂棉花套子似的,你高兴了吧。”白煜一把抓住她说:“臭丫头,你忘了你姐怎么交代的了吗,不听话就可以收拾你。”说着上来胳肢金瑛。金瑛笑着说:“拿着鸡毛当令箭。好姐姐,不让着我点儿,哎呀,欺负小孩啦。”二妞上去拉架,几个人扭成一团。金瑛挣脱跑到门外,白煜喘息着说:“让你,让你小孩吃巴巴。”
  “同胞们,起来,起来!保卫国土,向敌人作英勇的反攻!你看,日本强盗已在动手;你听,侵略者炮声正隆隆。退让就是死亡,要生存只有抗争……”白煜和姐妹们尖亮的嗓音高亢激昂,端坐的游击大队士兵凝神聆听着。丁啸虎站在队伍后面注视着放声高歌的姑娘们。一曲终了,士兵们起劲儿的鼓着掌,愣小子带头喊着口号:“驱敌出境,复我国魂!为国战死,虽死无恨!”一阵口号声振奋激荡,感染着在场的每个士兵。丁啸虎对参谋长说:“怎么样?士气鼓得够劲儿,还可以吧。”参谋长说:“行啊。没看出来,几个丫头片子把士兵的情绪都调动起来了。”丁啸虎得意的说:“我说什么来着,人家怎么老迷信宣传鼓动这一套,这一套里有道德,咱们也得学着点。没听人说吗,不怕笨,就怕混。回头还得让他们帮帮咱们做老乡的工作,在这孤立无援的穷乡僻壤,不用‘鱼水战术’就得喝西北风啦。”参谋长恭维地说:“队长高见,还是你站得高看得远呢。”
  这时士兵们在台下起着哄:“再唱一个,再来一个。”不知道谁喊了句:“来段荤的!”只听愣小子斥道:“他娘的,刚才谁叫的?站出来老子捏死他。”士兵们立刻安静下来。愣小子接着骂道:“你们是军人。谁他娘的光着屁股推碾子,给老子转着圈的丢人,谁他娘的就不是人揍的。这时候谁敢再想邪的,老子非阉了他个兔崽子!”丁啸虎接过话茬儿:“弟兄们!国破家亡,军人应以死报效国家。如果再有人破坏军纪,愣是瞪着眼睛往墙上撞,就别怪我丁某人手下无情了。好了,继续吧。”
  “好!”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白煜碰了一下金瑛,金瑛上前跨了一步说:“下一首歌《太行山》。”金瑛用稚嫩的童声领唱道:“红日照遍了东方……”丁啸虎对参谋长说:“看来这军纪也该下功夫整肃一下,把歪风邪气,特别是那些老兵油子,抓个典型,杀一儆百,给他们点儿震动怎么样?”参谋长叹了口气说:“咱们的队伍成分太复杂,有的就是干脆来混饭的,要说那些老兵油子打仗还真不含糊,就是习气不好,积淀太重,处理过了,怕影响部队的战斗力,对其他人也会有影响。”丁啸虎说:“那你说怎么办?”参谋长说:“容我考虑,考虑。哎,问问她们是如何处置的?他们八路不是擅长做思想工作吗?”说着指指正在唱歌的四个姑娘。丁啸虎笑笑说:“真有你的,这叫一人不敌二人计,三人合伙唱台戏。”参谋长说:“队长高见。”两个人笑着把目光转到台上的四个姑娘,金瑛、白煜她们已转入合唱:“敌人从哪里进攻,我们就让它在哪里灭亡……”
  金玥和秀儿正在院子里晾晒被褥,潘俊娥带着肖晓妹走过来说:“金玥,俺到医院去一趟,有事儿你支应一下。”金玥说:“怎么?你身体不舒服,要不我陪你去吧。”潘俊娥说:“俺没啥事儿,是俺家老王从军区过来了。你忙你的吧,有小妹跟着俺就得了。”淑媛匆匆跑过来,看见她们正在说话忙躲到被子后面,潘俊娥撇了她一眼对金玥说:“俺不在,要注意加强纪律,不许请假,更不许吃零嘴,要把心思全用在学习上。好,俺走了。”
  金玥和潘俊娥打过招呼,回过身来,淑媛从被子后面钻出来,金玥一惊问:“干嘛呢,臭丫头,吓了我一跳。”淑媛凑到金玥耳朵边上,金玥说:“干嘛呢,这么神神秘秘的,该不是又把什么换了烤白薯了吧?”淑媛说:“哎,别打岔,有重要情况。据可靠消息,支部会讨论了你的组织问题,由于某人的反对……”金玥急切地问:“怎么样?”淑媛压低声音:“据说没通过。”金玥叹了口气说:“唉,没通过说明咱还达不到标准,还有缺点。今后努力争取吧。”淑媛说:“呵,你倒挺开通,就凭你的成绩还达不到标准,别人就更甭想了。还今后努力争取,你上边那个事儿妈,能容得下你吗?告诉你,有她在咱们上边,你就是工作再好,能力再强,她也不会推荐你。别看别的本事不大,压制打击,找事儿挑刺儿倒有一套。她从根儿上就看不起咱们这些城里来的学生。”秀儿也跟着凑热闹:“是,姐,她这种人老是倚老卖老,耗子扛枪,窝里横。”淑媛说:“去,你一边呆着去。那天,她不是也把你跟她化成统一战线了?”见秀儿不解其意接着说:“她说你虽说学习跟不上,但是工农子弟出身,本质好,组织需要你们这些傻了吧唧的。”秀儿反驳道:“她说俺本质好,是组织信得过俺。说俺傻了吧唧的,肯定没人要啦。”金玥说:“别吵吵了,不就是没通过吗,不能为这事儿影响了咱们的团结。淑媛,可别对秀儿这样,秀儿跟别人不一样。记住,我们是战友是同志,是胸怀远大志向,追求真理的革命战士,不是斤斤计较的买卖人。浮云经不起狂风,晨雾经不起烈日。革命意志是一点点磨练出来的。”淑媛说:“大道理我懂,可这是对你工作学习能力的评价。谁好谁差靠什么体现出来?人家不行却在咱们头上指手画脚的,你再行却要听这种人的使唤,反正我是想不通。哎呀,正是:龙过浅滩遭虾戏,虎落平川被犬欺。你想你让一堆虾米绕来绕去的,舒服得了吗?”秀儿气愤地说:“真不讲理,金玥姐姐是大伙公认的英雄,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彩珠拿着本书走过来问:“谁又欺负人啦?”淑媛说:“快快快,还有你。”说着把听到的消息跟彩珠学了一遍。彩珠说:“真气人。不行,我找指导员去。”金玥拦住她说:“指导员还没找咱们谈话,淑媛听到的是小道消息。”淑媛更正道:“谁说的,这时可靠消息。支部委员吴丽芬是我表姑。”彩珠气愤地说:“反正我咽不下这口气。哼!”淑媛说:“咱们这些城里来的犯在他们手上算是倒了血霉了,用着你了烧高香,用不着了拿棍挷,凭什么把咱们划成小资产阶级,他们是最革命的工农群众,愣把一个整体分成两派,还说咱们拉山头,到哪说理去?”金玥说:“别瞎说,安指导员也是工农出身,咱们之间没有谁看不起谁。”彩珠叹了口气说:“不行,我心里堵得慌,不痛快。”金玥沉思了一下说:“哎,你那还有罐头吗?咱们一起消灭了它!”彩珠说:“行,吃了它,彻底消灭了它。走!”几个人转身朝宿舍奔过去。
  傍晚,白煜她们帮着大嫂做完饭。大嫂说:“也没啥好吃的,凑合着吧。”白煜说:“快别这么说,我们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把你们家都吃穷了。”大嫂说:“庄稼人好对付,就是亏了你们这些有文化的学生了。”白煜招呼大家准备吃饭。这时,一个士兵匆匆进来通知她们:“马上到村东口集合,队伍要马上转移。”说完转身跑出院门。白煜急忙说:“快,赶紧收拾一下,马上走!”金瑛拿起一个饼子说:“饭还没吃呢。”大嫂拿过一块布说:“来,俺给你们包上。”几个人匆忙收拾了一下,告别大嫂就向村外跑去。
  她们刚跑到部队后面,就听愣小子喊了一声:“出发!”队伍急速朝东南方向跑步前进。跨过一道田埂,是收割后的玉米地,满地都是高低不平的玉米秸茬,大家只好跳跃着奔跑,深一脚浅一脚。金瑛一个不小心,一脚踩在玉米秸秆尖上,被绊了一跤,脚腕子也被扎破了,血很快浸湿了脚面。丁啸虎拉起她问:“没事儿吧你?”金瑛抿着嘴笑小说:“没事儿。”说完忍着疼痛跑着跟上队伍,丁啸虎笑着摇摇头见参谋长跑过来说:“情况怎么样?”参谋长说:“还没发现情况,内线提供的情况是鬼子在拂晓前合围咱们驻地,八路军武工队的情报说是傍晚。也不知道哪个有准,咱们先撤出去再说吧。”丁啸虎一挥手:“走!”迈开大步追上队伍。很快,队伍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队伍正在夜色中行进着。突然,前方传来口令:有情况,就地隐蔽。队伍分散着隐蔽在一道田埂后面。丁啸虎问愣小子:“什么情况?”愣小子说:“尖兵报告前面发现伪军的一个中队,跟在后边的是鬼子的一个小队,正从咱们的正面过来。怎么办?”丁啸虎说:“这里的地形对我们很不利,打下去有被敌人包围的危险。趁敌人没发现向左迂回摆脱这股敌人。”“是!”愣小子应声命令道:“向左前方隐蔽前进!”士兵们猫着腰向左边悄然运动着,不一会儿又向东插去,来到滹沱河大堤,开始沿着大堤向东行进。
  尖兵跑过来报告:“前面发现敌人。”丁啸虎冷笑道:“敌人的口袋不小哇!”说着命令道,“现在只有从这冲出去,杀开一条血路向安平方向转移。阎大宝,你马上带人冲过去,趁敌人情况不明,打他个措手不及!”愣小子阎大宝把袖子一捋说:“一分队跟我上!”士兵们跟着阎大宝悄悄跳下河,向对岸涉水前进,看到阎大宝已爬上河堤,丁啸虎命令道:“二分队,上!”随着口令,又一群士兵跳下河去,向对岸运动着。丁啸虎望着队伍已经到了河心,对参谋长说:“走吧,我们也过去。三分队负责断后。”白煜、金瑛四位姑娘来到河边,解开绑腿,脱下鞋子,挽起裤脚儿,把腿伸进水里。金瑛打了个寒战:“哎呀,水真凉。”白煜说:“先慢点下,慢慢就好了。”金瑛痛苦地说:“姐,有纱布吗?我这全是血。”白煜见金瑛脚腕上全是血,急忙掏出手帕为她包扎,埋怨道:“怎么这么不当心呢。这样过河,伤口感染了怎么办?”丁啸虎赶过来对金瑛说:“怎么你挂彩了?来,抓住我腰上的绑腿,走吧!”金瑛伸手抓住丁啸虎缠在腰上的绑腿,白煜提醒道:“不行,她腿上有伤。”丁啸虎急忙蹲下身子说:“来,我背你过去。”他见金瑛犹豫不决,严肃地说:“快,我命令你赶快上来。”金瑛只得抱住丁啸虎的脖子,丁啸虎一纵身说:“走!”一行人蹚入水中,丁啸虎对金瑛说:“别怕,有我呢。”金瑛微笑着点点头。
  阎大宝和士兵们趴在河堤上,望着对面的人影越来越近,他焦急的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河水一眼,见丁啸虎已带人到了河岸,二分队的弟兄已开始爬上河堤。这时,敌人已经离他们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了,只见阎大宝“呼”地站起身来,喊着:“弟兄们,冲啊!”随着喊声,MP28吐着一长串火舌,击倒敌人数个身影。各种火器开始吼叫了,把刚要冲上河堤的敌人打得顿时懵了头,几乎没有招架就溃退下去。阎大宝率领大家一口气冲了二百来米,突然,一座坟地里射出一串串火线,把他们压制在一道田埂后面,双方只是对射,陷入胶着状态。
  丁啸虎率队赶过来,观察了一下说:“冲过去,撕开这道口子!”阎大宝带着几个士兵匍匐向坟地运动,敌人的轻重机枪组成密集的火网,几个士兵负了伤,冲锋受阻。丁啸虎急的拿过冲锋枪对参谋长说:“老盛,我先上!”盛参谋长指着正在架掷弹筒的几个士兵说:“队长,先擂他几下再说。”“嘭,嘭!”掷弹筒的炮弹呼啸出膛了。“轰,轰!”坟地被炸起一团黑烟,趴在地上的阎大宝趁势一跃而起,冲向敌阵。“哒哒哒哒!”敌人的机枪又重新开火了,把冲到近前的几个士兵击倒在地。阎大宝只得退回到田埂后面。丁啸虎对参谋长说:“这样下去不行啊,现在咱们已经暴露了行动的方向,天一亮四面的鬼子围上来,咱们就冲不出去了。”这时,被打散的伪军又重新组织起来,从侧面向游击队冲过来。丁啸虎说:“老盛,没时间了,我上。”参谋长用力扯住他说:“我先上,上不去,你再填!”
  突然,坟地方向传来一阵短促的枪声,敌人的机枪立即停止了吼叫。丁啸虎大喜,道:“肯定是武工队老铁他们跟鬼子交上火了。”参谋长说:“你怎么知道是他们?”丁啸虎说:“武工队使得都是短家伙,一听就知道是驳壳枪,二十响,不过等敌人回过味儿来就麻烦了。”说着站起来喊道:“弟兄们,武工队来增援我们啦,冲啊!”一声呐喊,冲向敌人。队伍随着喊声向敌人冲过去,冲到坟地边上,阎大宝冲着溃散的敌人一阵猛射。正要向前追去,听丁啸虎喊道:“不要恋战,向东北方向,撤。快!”队伍一转弯儿朝东北方向奔去。
  金瑛猛地一起身,脚腕子疼的她直吸凉气,不禁打了个趔趄,丁啸虎一看赶过去又要背她,勤务兵说:“俺来,队长,你指挥部队要紧。”丁啸虎拍拍他的肩膀说:“好,交给你了。”勤务兵背起金瑛大步跟上队伍。白煜匆匆捡起敌人丢弃的一支步枪,转身追上队伍,身后传来稀稀拉拉的枪声。
  这天,金玥她们来到和平医院实习考核。科目是:打针。因为这是战争时期医生护士都必须掌握的基本技能。教员讲道:“这种技术虽然简单,但有的学员还很不熟练。所以,考试要计入成绩。不及格的,只有一次补考机会。大家要认真对待。”学员们被分成三人一组,值班护士把排队打针的病人伤员依次叫进注射室。这时,潘俊娥带着丈夫王协理员来到注射室,还没进门,就被里边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潘俊娥见彩珠等人站在门外,问道:“这是咋啦?打个针咋跟杀猪似的。”彩珠说:“潘组,今天是咱们实习考试,有人练习太少还不熟练。所以……”正说着,几个伤员呲牙咧嘴地拐着腿出来。一个说:“俺的娘呀,那小丫头下手太狠了,把针扎进去得有一寸多。”另一个说:“俺那个拔针的时候,针管拔不下来,针还扎在俺腚上呢,她以为是老娘们儿纳鞋底子呢。哎呀,疼死俺啦。”潘俊娥看看老王为难地说:“这帮孩子,实习生手没准儿,咱们先出去溜达溜达,待会儿他们走了咱再过来。”老王无奈地说:“那咱就转转去吧。”说完俩人走了。
  金玥从屋里出来,拍了一下彩珠说:“彩珠,该你了。”彩珠问:“你怎么样?”金玥得意地说:“当然是满分啦。”彩珠又问:“怎么没看见秀儿、淑媛她们出来?”金玥说:“她们平时不好好学习,吃了鸭蛋,正等着补考呢。快去吧,别扎出个喊劳动号子的来。”彩珠说:“去你的。”说着转身走进屋去,不一会儿潘俊娥和老王回来了,探头往注射室看了看,没有人了,听见屋里传来教员的声音:“这些孩子真把病人搞惨了,这会儿总算消停了。”潘俊娥笑着对老王说:“咋样,没事儿啦。走,咱们进去!”俩人一进门,值班护士听到声音从里屋走出来问:“同志,同志,您……”潘俊娥把单子递过去说:“打针。”值班护士一笑冲着屋里喊道:“刚才不及格的出来补考。”潘俊娥一愣,秀儿、淑媛、小妹出现在眼前。潘俊娥忙说:“同志,俺们……”值班护士说:“同志,药都下齐了,不打会造成多大浪费呀!”潘俊娥无可奈何地问老王:“咋样?”老王笑笑说:“打呗,这有啥好怕的。”说着走进里屋去,秀儿抽好药水儿举着药针跟了进去,潘俊娥叮嘱道:“轻点扎,都是阶级弟兄,下手别太重喽。”秀儿在屋里回应着:“你把心放肚子里吧。俺扎你还不放心啊。”随即传来老王的一阵嘶喊声,小雨安慰潘俊娥说:“没事儿,一下就好了。”正说着,只见老王拐着腿,一步一颠地走出来,潘俊娥急忙上前扶住他问:“咋样儿?”老王喘着粗气说:“第一针扎偏了,差点扎在腰上,第二针扎是扎进去了,又拔不下来了。唉。”潘俊娥怒气冲冲地说:“秀儿,要是把俺家老王扎出个好歹来,俺轻饶不了你。”秀儿吓得把探出门外的脑袋赶紧缩回去。老王说:“别吵吵啦,孩子嘛,谁还没个过程。”说着由潘俊娥架着走出屋去。屋里的秀儿和几个学员做着鬼脸儿,实在忍不住爆发出一阵笑声来。
  丁啸虎摘下帽子,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参谋长、副官、阎大宝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他。丁啸虎转过身来严肃地说:“敌人怎么知道我们驻地的,左右地形又摸得那么清楚,我看一定是咱们内部出了奸细。一句话,有内鬼。”参谋长说:“从敌人出动的规模、进攻的方位看,是非常清楚咱们的活动规律、进退路线,可以肯定敌人已经摸清了咱们的情况。不然,对于不惯于夜战的敌人来说,敢于采取夜袭的方式偷袭,说明敌人已经有了必胜把握。他们在外围配有重火器的布防,若不是天黑,咱们肯定会吃大亏的。”马副官说:“要不是武功队在背后捅一刀,咱们的处境就更危险了。”丁啸虎沉思了一下说:“是啊,也多亏老铁出手相助。不过他们打的快,退的也快,敌人对付他们就如同大炮打家雀儿,根本没办法。而咱们作战是过于按操典规范、死板硬套的,不主动,不灵活,容易被敌人抓住规律。说句实话,论游击战术,武工队才是咱们的老师啊。”阎大宝说:“会不会是刚来的女学生走漏了风声?”丁啸虎嘲讽道:“胡扯,她们不过是几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一点军事常识都不懂。况且人生地不熟的,走个屁风声啊。我看是不是军纪整肃,得罪了哪个兵痞,这些人有奶便是娘,只要给钱他们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参谋长说:“现在的情况很复杂,一时很难确定是什么人干的。这样,咱们先不动声色,静下来观察一段时间,以静制动,静观其变,不信这小子就憋得住。”丁啸虎说:“大宝,把所有进村的通道,统统封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只得进不得出,把村子给我看严实了。”“是!”阎大宝应声而去。
  一副农民打扮的武工队长李老铁,披着马褡子,经过哨兵的盘查,转弯抹角地来到一座大的院落,见门外有士兵站岗,便走上前去。丁啸虎正和参谋长等人围在桌上的地图前商议着敌情态势。勤务兵跑进来报告,说是有个买卖人叫老铁,有生意要见丁队长。丁啸虎对参谋长说:“肯定是武工队长李老铁,他亲自赶来干什么呢?”参谋长说:“肯定是有重要情况。”丁啸虎说:“既然来了,就是客人,何况咱们还欠着人家人情呢。”说着命令勤务兵请客人进来。丁啸虎正正衣冠说:“咱们去迎接他。”
  刚走到大门口,李老铁笑着赶过来,丁啸虎瞅着老铁的装束说:“哎呀,老伙计,你这身打扮,差点让我没认出来。最近有什么大生意做呀?”老铁说:“生意不好做,小打小闹,挣几个小钱勉强糊口。”几个人笑着把老铁让进屋,大家落了座。丁啸虎问:“老伙计,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亲临我处,想必一定有重要情况转告我们吧。”老铁掏出旱烟袋,一边装着烟丝一边说:“真让你猜着了。上次鬼子偷袭不成,能善罢甘休吗?正千方百计的寻找你们,恨不得一口把你们吃掉。根据我们内线的情报,鬼子正在部署新的清剿计划,企图搞第二次夜袭。”说着点着烟袋:“你们的驻地现在已经暴露了,情况非常严重。”丁啸虎皱着眉头说:“这么快,看来我们内部真有奸细和日伪勾结。”老铁磕磕烟袋说:“这是肯定的,要不鬼子也不至于咬的这么死。”丁啸虎和参谋长交换了一下眼色,参谋长说:“这个我们已经估计到了,可咱是在明处,他是在暗处,要查清楚恐怕有些困难。可这样下去,咱们走到哪,敌人就跟到哪,又摆脱不了这条尾巴。老铁,依你们的经验我们该怎么办?”老铁说:“不卷裤腿不过河,不摸底细不开腔。不拿出办法,我今天就不会来了。”丁啸虎笑了:“这么说,你是揣着锦囊不撒手,让我们干着急呀!”老铁不温不火地说:“军区首长已经知道了你们的情况,建议你们先到我们的防区暂时休整,一是可以暂避一下敌人的锋芒,部队也可以得到休整。这二是,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整顿一下部队,清查一下奸细。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丁啸虎和参谋长交换了一下意见,兴奋地说:“老伙计,真有你的。我们完全同意贵军的安排。不瞒你说老伙计,自从队伍开到冀中,我这是既无粮也无饷,除了弹药略微充裕一点,别的都接济不上啦。所以,部队既无赏也无罚,鼓不起士气来。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今我这两手空空,反遭鬼子的纠缠,正愁着进退无路呢。”老铁说:“你们能够在敌后艰苦奋战,连小鬼子都怕得要死,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这就说明咱们全民抗战的火烧得小鬼子吃不消了。再说,金不怕火,钢不怕锤。只要咱们联起手来,小鬼子就不敢奓刺。”丁啸虎说:“请转告吕司令,我们马上按计划行动。哎,老伙计,上次你救了我们一把,还没当面感谢呢!”老铁说:“都是中国人,自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合计一下行动的路线吧。”丁啸虎说:“好!勤务兵把门关上。”勤务兵关好房门,大家围坐在地图前,具体商议着。
  白煜、金瑛她们正在收拾行装。金瑛说:“才来两天就转移,我的脚伤还没好呢。”白煜说:“军情紧急,你就忍着点儿吧,娇气包。”鸽子说:“我看这回走的更远了,当心别掉队。”金瑛说:“你少吓唬人,跟你们说你们都得帮我点儿,你们好意思让我落下,没我,你们宣传队就没主唱啦。”白煜说:“哎呀,莫非让我们抬着你不成,这要赶上清朝,你这格格大小姐还不得骑在我们头上。你忘了,我们的任务就有反对剥削,反抗压迫,你就不怕我们起来和你作斗争。”金瑛说:“就你革命,人家丁大队长从来不讲什么大道理,不是一样打鬼子。”白煜说:“呵,到这没几天就成人家的人啦。榆树上的喜鹊,攀高枝啦。”金瑛说:“你少来啊,什么人家的咱家的,都是抗日部队,别破坏统一战线啊!”白煜笑着说:“哎呀,我可不敢,谁敢招惹国军的太太呀!”金瑛“呸”了一口,说:“讨厌,没正行。脸盆里扎猛子,没深没浅的。”姑娘们说笑着背着行装走出院门。
  只见丁啸虎和勤务兵站在门口,丁啸虎对金瑛说:“你脚伤还没好,还是骑我的马走吧。”说着勤务兵把马牵过来。金瑛推托道:“不用,我能行。”丁啸虎说:“抓紧吧。”说完扶着金瑛爬上马背。第一次坐上马背,马晃来晃去的,金瑛吓得直叫,白煜在一旁说:“真笨,你是坐轿坐惯了,好道都迈不开步了。我来骑,你坐好。”说着抓过缰绳,翻身跨上马背,让金瑛抱住她的腰。丁啸虎问白煜:“你能行吗?”白煜笑笑说:“放心吧,没问题。”丁啸虎吩咐勤务兵牵着马,说了声:“走!”一行人向村外走去。
  文工队长池海峰正趴在桌上写着什么,军区张干事拿着几份文件推门进来。张干事说:“老池,你真行,真是样样工作都干在前头,你瞅,我刚把名单搞出来,你这就开始计划了。”池队长说:“你少给我戴高帽,我是在给上级写报告,说说我的建议和理由。”张干事说:“这下派工作队是上级安排的,名单都定了,你这不是叫我为难吗?”池队长说:“定了的事儿咋啦?错误的事儿定了也得纠正。你这个同志,每一个党员都有向组织反映情况的权利,你整天泡在机关惟命是从惯了,哪知道我们基层的甘苦。”张干事说:“老池,下级服从上级,领导定下来的事儿不能变,这也是原则。”池队长站起来说:“什么原则,狗屁原则,知道错了不给领导指出来,眼瞧着继续错下去,甚至还推一把,那是见死不救,幸灾乐祸。你盲目服从就是讲原则了,算了,你也不懂,跟你说也是泥土里的蚯蚓,一肚子泥,说也说不透。”张干事说:“老池,你跟上级反映啥情况我不反对,可现在咱边区落实减租减息政策是中央交代的工作。你有啥理由不执行?我是担心你犯错误。”池队长不睬他,撂下笔,审读者手中的报告,说:“我有啥理由,我们来的路上丢了三个兵,现在还没着落,再把我们打散拆开,再丢几个你负的了这个责吗?再说,文工队是干啥的,是搞宣传鼓动的,我这些兵说说唱唱还行,什么减租减息让她们去讲政策,那还不是大黑天晒被子,白搭吗?这工作也分多种形式,你让我们把政策吃透了,编个快板、大鼓啥的进行宣传,效果不是更好吗?”张干事笑了:“哎呀,老池,你这个建议算是提到点子上了,既要宣传政策又让老百姓通俗易懂,又收到了工作效果,真不赖。不过你的心思还瞒得了我?无非是不想拆散你们,你怕再丢了兵。”池队长笑哈哈的说:“你可真是糊涂老婆乱当家,清楚就鬼了。”
  说着门外传来“报告”的喊声,池队长见仙鹤和两个女兵进来,问道:“啥情况?”仙鹤说:“队长,白煜她们有消息了吗?”池队长站起身来说:“目前还没有,这几个丫头到底去哪了?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派出几拨人都没找到。听天由命吧。唉。”仙鹤说:“队长你可得想想办法啊!”池队长说:“我已经向上级反映过了,首长对这件事很关心,已经继续派人去查了,你们别担心,要稳定情绪,完成好上级交给咱们的任务。”“是!”仙鹤和几个女兵出去了,池队长对张干事摇摇头说:“你看,这一摊子,难呢。”张干事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说:“老池,我理解,名单就先不给你了,你的报告……”“走,咱俩一块去见首长。”“好。”两个人匆匆走出屋去。
  丁啸虎的勤务兵带着白煜等人走进一间堂屋,房子中央摆着一张餐桌,桌子上摆放着茶点,几个伙房的师傅正摆放着菜品。勤务兵说:“你们先在这歇会儿,丁队长和参谋长马上就到。”金瑛靠在椅子上欣喜地说:“这么隆重?肯定是又打胜仗了。”白煜说:“哎,咱们整天粗茶淡饭的,今天也开开荤,我估计是部队在休整,肯定又要咱们显显身手啦,宣传鼓动呗。”二妞说:“这种地方俺是头一回见,真高级。”金瑛不屑地说:“这有什么?北平的酒楼比这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讲究多了。”白煜讥笑道:“呵,你是谁呀,清朝大小姐,见过的、吃过的、玩过的俺们连见都没见过。那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花季少女,吐气如兰,吟诗作赋……”金瑛不满地说:“你还有完没完,损人不带脏字,你才是:傻丫头唱歌,一点谱都没有。”白煜一把抓住金瑛说:“谁傻丫头,今天我非打傻了你不可。”
  几个人正在拉扯,听得门外喊:“丁队长到!”她们赶紧住了手,正正衣襟,只见丁啸虎和参谋长等人迈步进来。丁啸虎朗声念道:“谁云生女不如男,万里从军一力担。来,姑娘们看我给你们带什么来了?”说着从勤务兵手里拿过几只造型别致的发卡,一一递给姑娘们。金瑛惊喜地说:“哎呀,真漂亮。”边说边卡在头上。二妞不知所措地问:“这玩意儿咋戴呀?”金瑛说:“来,我帮你戴上,怎么样,俊多了吧?”白煜把发卡装进衣兜,金瑛问:“舍不得戴呀?”白煜说:“不是,我觉得咱们是抗日战士。这样,是不是有点资产阶级了。”金瑛不屑地说:“呵,抗日战士,就得蓬头垢面,满身尘土,还什么阶级,现在是统一战线了。不开窍。”白煜说:“谁说抗日战士就得土的掉渣儿了,我是说咱们应该追求什么?”丁啸虎见她们争论不休,便插话道:“追求什么?当然是追求真理,而实现‘三民主义’寻求世界大同才是我们的奋斗目标,而眼下的目标就是驱逐鞑虏,复兴中华,由此可见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没有什么阶级的区分。”白煜说:“大队长,我感觉还是不一样。”参谋长说:“哈,留下的事儿以后再议论,现在的主要问题是把桌上的菜消灭掉,因为肠胃闹意见啦,啥事儿都不好干,对吧?”大伙笑着坐下来。勤务兵过来斟满酒,丁啸虎举起酒杯说:“这第一杯酒敬一下坚持在抗日前线的巾帼英雄们。感谢你们在我部期间帮助我们动员民众,宣传抗日做的鼓动工作。大家干杯!”“干杯!”白煜一饮而尽,金瑛等人不好意思的抿了一下。参谋长说:“哎,大队长敬酒,这酒一定要干了。”金瑛为难地说:“我真不会喝酒,再说女孩子家。”丁啸虎说:“现在咱们都是抗日军人,军人嘛,就得有几分豪气,几分霸气,几杯酒下肚点燃心中如火的激情,一切都不在话下。用你们北平人讲话:爱谁谁。”
  金瑛试着喝了半杯,辣的直吐舌头,丁啸虎鼓励着:“好,喝下去,你就是花木兰,要与敌决战,把酒喝下去,迎着小鬼子冲上前去,杀敌报国!”金瑛将酒一饮而尽,脸颊立刻透出一朵红晕,丁啸虎感慨地说:“喝酒也是战斗,好样的,来,快吃点菜。”说完转过身对白煜说:“姑娘好酒量,不愧是女中豪杰。来,丁某敬你一杯。”白煜爽快地举起酒杯说:“丁队长,还是我敬您吧!感谢您那天冒死相救,才使得我们姐妹获得重生。丁队长放心,我们这条命已经失去过一次了,现在为了抗战更何惜抛头颅撒热血,我们将用青春和鲜血把祖国山河染得万古长春!不辜负民族和千百万民众。”丁啸虎感慨地说:“说得好,痛快!想不到姑娘如此刚烈,我等绝不辜负民族和民众,军人当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报效国家!”说罢将酒喝尽,朗声笑道:“痛快,痛快!”这时,勤务兵进来,附在丁啸虎耳边说了几句,丁啸虎不快的说:“这么快,真是鸡屁股里掏鸡蛋,这么会儿就等不得了。”参谋长说:“人家既然来了,不妨一起坐坐,表明个姿态,权当礼仪。”丁啸虎点点头说:“好!快请他们进来。”
  武工队长李老铁和队员饼子笑盈盈的走进来。白煜、金瑛、鸽子和二妞呼的站起身来,又惊又喜,百感交集,竟一时语塞无言以对。李老铁说:“孩子们,可把你们找到了。这下好了,吃完饭,咱们收拾收拾跟俺回家。”白煜高兴的拉着老铁的手说:“太好了,我们终于要回家了。”鸽子抹了抹眼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金瑛木然的望着他们表情很复杂,二妞傻呵呵地笑着,意思是怎么着都行。丁啸虎举起酒杯笑着说:“既然都是抗日部队就是一家人。好了!这杯酒就算为你们饯行啦。干了。”金瑛抿了一口酒,眼泪滚落下来,姑娘们被她感染的跟着抽泣起来。丁啸虎笑着说:“驰骋识骏马,患难见真情。我们相处虽说时间不长,但为我部做了大量的工作,在我部官兵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好了,姑娘们,回到自己的部队不要忘了我们的友谊,常回来看看,咱们毕竟是友军嘛!”老铁说:“感谢大队长的一片盛情,咱们团结一心,一定能打出个冀中的新局面来。”参谋长说:“对,精诚团结,驱敌出境,复我国魂。干杯!”
  白煜冲着屋里喊道:“快点,马上要回家了,还这么磨磨蹭蹭的。”屋里金瑛边背背包边说:“你穷嚷嚷什么?没看人家正收拾呢。日头不看个早晚,急什么呀你?”白煜不满地说:“谁知道你瞎磨蹭什么呢?大家就等你一人啦。干脆说吧,你是不是不想回去了?”金瑛走出屋来赌气地说:“我还真不想回去了,你想怎么着?”白煜上前一步毫不相让的回应着:“你不会去,那,那你就是背叛革命,背叛八路军……”金瑛斜了她一眼:“行了,行了,有那么严重吗?八路军是国民革命军,人家国军也是国民革命军,都是革命的,你别蛤蟆跳井,不懂装懂。再说,你八路军打鬼子,国军不也一样打鬼子。同志,现在是全民抗战,不分信仰,不分党派,不分阶层,好好学学统一战线吧。”白煜讥嘲地说:“呵,刚来几天就六亲不认了,虽说本质上我也说不太清,但两支队伍还是有区别的,你呀还是立场出了问题……”金瑛生气地说:“废话,十个手指头还不一般齐呢,人跟人还不一样呢,人家国军怎么了?一样是舍生忘死的忠勇之士,我看你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白煜有些生气地说:“你不愿意回去,我也不拦你,革命是靠自觉自愿的。”金瑛真生气了:“你以为就你革命,什么阶级阶级的,我什么阶级也不是,你爱怎么着吧?”鸽子在一旁催促道:“你们都别争了,人家都在院子外边等着呢!快走了还吵,让人家笑话。”白煜边往外走边说:“瑛子,现在不跟你说,回去再跟你算账。”金瑛瞪了她一眼:“哼,你少来这一套,我才不怕你呢。”
  说着大家走出院落,定睛一看,大家都愣住了,金瑛的眼泪禁不住淌在脸颊,只见李老铁、丁啸虎、参谋长及阎大宝带着一队士兵排列整齐地等待着她们。丁啸虎上前和她们一一握手,只听阎大宝喊道:“立正!敬礼!”姑娘们在队列前走过,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该分手了,白煜向大家行了个军礼,鸽子一个劲地说:“谢谢,谢谢!”二妞则害羞地把头藏在白煜身后抹着眼泪,金瑛哽咽的握着丁啸虎的手,一时语塞。丁啸虎笑着为她擦着眼泪说:“瞧你,真是个孩子,记住常过来看看啊!”老铁过来拍拍她的肩膀亲热地说:“走吧,孩子,你们队长池海峰都快急疯了,见了我就癔癔症症地问:‘有消息了吗?’我说眼下还没有,不过你放心,那几个孩子是吉人天相,回来是迟早的事儿。可这小子像是兔子想吃灵芝草,都急红眼了。抡着鞋底子追着我骂,你小子是臭虫钻进了花生壳——不是好人(仁),老牛的肚子——草包一个,光着腚上吊——死不要脸。”大家听着都被他逗乐了,金瑛也破涕为笑。
  老铁握着丁啸虎的手说:“老伙计,再见了。”丁啸虎悄声说:“再见,田书贵的事还请你多费心。”老铁说:“放心,一有消息咱们马上下药。”说完回身招手道:“再见啦!”走了几步又对姑娘们说:“来,咱们唱个歌,打起精神来。”白煜带头唱到:“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金瑛恋恋不舍的回头望了望,只见丁啸虎正在微笑着向她招手,不觉鼻子一酸,眼圈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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