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激荡青春火(下)
作品名称:乡山乡水乡土地 作者:沧州子系 发布时间:2016-10-08 11:28:05 字数:7370
十、激荡青春火(下)
炊事班长牛永厚正从腌菜缸里捞咸菜,一双小手从背后蒙住了他的眼睛。牛永厚问:“谁呀?再闹我可把你当咸菜腌啦。”金玥咯咯笑着,放开手。牛永厚揉揉眼睛一看:“哎哟,这不是小英雄吗?今儿个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回来好几天了才来看大叔,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金玥说:“回来又是总结,又是上课,又是劳动,又要帮助同学补习。”
牛永厚说:“呵,瞧你忙的,以为自个儿成军区司令员啦?不是你摔咧子的时候啦。”
金玥说:“谁跟你摔咧子呀?人家上赶着来看你,看来,人太优秀了倒成了麻烦啦?谁都装着把尺子,有事儿没事儿都得瞎比划,弄得你迈一步也得琢磨先迈哪只脚,步子大点小点,尺码偏了歪了还得受人数落,真没劲。”
牛永厚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找着感觉了吧?你这丫头,打过几仗嘴也厉害了。好,是大叔错了。哎,我错哪了,我自个儿怎么不知道呢?”金玥笑着从背后伸出手来,手心里放着一颗黄澄澄的子弹:“给,送给大叔。”
牛永厚举起来反复看着问:“这是什么枪的子弹?个儿够大的啊。”
金玥往凳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慢悠悠地说:“这是鬼子九二式重机枪上用的,这是缴获小鬼子的战利品。”
牛永厚连声说:“好,好,别看我当了这么多年兵,这玩意儿还是头回见。哎,听说你们有半个多月没粮食,怎么熬过来的?”
金玥说:“吃野菜,喝树浆,最后连榆树皮都吃了。”
牛永厚说:“真不易呀。你们就不会打打猎,那样还能改善一下。”
金玥说:“我们是藏在山沟里,四处都是敌人,要是一打枪,不是明摆着给鬼子报信儿嘛。再说我们那都是伤员,连跑都没法儿跑。一点儿军事常识都不懂。”
牛永厚说:“我的军事常识就是摆弄锅碗瓢盆、柴米油盐、荤素搭配。你搁那我还真是不清楚。”
金玥说:“没人埋没了您哪,我没言语您还挺较真儿。不过,通过这次战斗让我知道了很多东西,知道了战争的艰难残酷,有多少人要流血牺牲,付出生命啊。”
牛永厚深沉地说:“是啊,战争啊。为了赶走鬼子,牺牲了咱们多少好同志,好兄弟呀。”
金玥感慨地说:“是啊,想想他们,就再也没什么可怕的啦。”
牛永厚说:“今儿个是不是心里有点不痛快,才来找大叔的?”
金玥叹了口气说:“开始有点儿,可到了您这就没了。您说怪不怪?”
牛永厚说:“那敢情好,一会儿大叔给你做点好吃的。俗话说,吃饱了,啥都过去了。再说我也该犒劳犒劳你这个小英雄了。”说着开始张罗着做饭。金玥坐着对他讲着:“您说人跟人怎么就不一样呢?大家都做同一件事情,您想的是为大家吃好饭,他却想的是凑合,另一个干脆就是捣乱。差距太大啦!”
牛永厚说:“其实人开始都是一样的,你忘了《三字经》头一句就是‘人之初,性本善’吗?他‘性相近,习相远’,这不就开始变了吗?他‘苟不教,性乃迁’。”
金玥说:“您这都是老黄历了,狗不叫唤就让姓乃的给牵走,那姓王的不行吗?”
牛永厚说:“你这不是抬杠吗,他‘苟不教’是……”
金玥笑着摆摆手:“我跟您逗闷子呢,您还较真啊!”
牛永厚说:“其实人呢,你要做什么人,就要坚持下去。不要受外界干扰,要顶住各种压力,才能达到你的目标。你看啊,一块石头压住了小草,小草为了吸收到新鲜空气,享受温暖的阳光,不断改变着生长方向,沿着石头缝,弯弯曲曲的长出来,钻出乱石的阻挡。人也一样。你再看看辛勤的蜜蜂是没有时间悲哀的,也不图谁表扬,谁批评啦,它永远是光明,永远是快乐的。”
“大叔,您是共产党员吗?”金玥认真地问。
牛永厚迟疑了一下说:“在我心里,我早就是了。”
金玥疑惑的问:“心里,您难道还有什么……”
牛永厚沉思着说:“说起来话长啊,以后慢慢告诉你,反正我觉得一个革命者不仅要勇于流血牺牲,还要能够承受别人的不理解甚至委屈。革命意志就是这么一点点磨出来的。只要你信心不动摇,一切都是光明的。”说着他盛好饭端了过来,吆喝道:“来了您呐,米饭一碗,红烧肉一盘。”
金玥感悟地说:“大叔,您放心吧,咱们不是要经风雨吗?风雨越大,咱们就越开心。”
牛永厚说:“好闺女,真是长大了。来尝尝大叔的手艺怎么样。”
金玥说:“那还有错,您不是御膳房的大厨吗?”说着夹起一块肉,尝了一口,说:“这也叫什么红烧肉,这不就是烧萝卜吗?噢,连萝卜皮都带着,冒充肉皮。对着镜子说好话,自个儿哄自个儿,您可真逗。”
牛永厚笑着说:“萝卜顺气,萝卜顺气,真的。萝卜可是一味中药,其性凉,味辛苦,可消化积滞、化痰消热、下气宽中、顺气解毒。没听人说吗,吃了萝卜菜,啥病都不害。”看着牛永厚认真的样子,金玥“扑哧”一声笑了:“闹了半天,您还是个‘半仙儿’呢!”俩人都笑了。
白煜被刺眼的阳光唤醒了,她揉揉眼睛,推推躺在身边的伙伴,催她们醒来。姑娘们懒洋洋的爬起来,金瑛迷迷糊糊地说:“哎呀,睡了一觉,倒觉得浑身酸疼,真懒得动。”白煜说:“不活动活动更难受,忍着点儿吧。”鸽子说:“昨天跑的差点吐了血,我这辈子也没这么拼命跑过。哎哟,腿都抬不起来了,又酸又胀的。”白煜说:“看你们那熊样儿,你瞅人家二妞怎么没事儿?咱们就是缺乏锻炼,慢慢就好了。”二妞坐在那也不吱声,白煜指着她说:“发什么愣呢?快起来活动一下。”说着一把把二妞拉起来,二妞勉强爬起来,下意识的拉拉衣襟,白煜拍了她屁股一下说:“不叫你来你偏来,你说你非跟着我们,差点连命都丢了,等找个机会还是回去吧!”金瑛说:“你轰人家干吗?她能跟着咱们多不容易啊,再说要不是她指路,你还不知道往哪跑呢。”鸽子也说:“她年纪还小没经过多大事,慢慢就好了。”二妞撅着嘴说:“到这时候了,还想把人家甩了,俺给你们添麻烦了吗?这人生地不熟的,你让俺上哪去呀?”说着抽泣起来。金瑛说:“你看,把人家气哭了。不兴欺负人的啊。”白煜说:“好,我又错了。二妞,我随便说几句,你就……”“有你这么随便的吗?”金瑛愤愤不平地说,“告诉你,她昨天要不跟来,咱们往哪儿跑?咱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这时,大嫂撩开门帘说:“闺女们都起来了,快吃早饭吧。”大家应声正要出屋,一个愣小伙子走进来问:“你们谁是管事的?俺们长官叫你们去一趟。”大嫂说:“还是吃了饭再去吧?”愣小子说:“行啊,那就快点吃吧。俺在门外等着。”大嫂说:“这位兄弟,跟俺们一起吃吧。”愣小子说:“俺吃过了,你们快点啊。”说着走出门外。白煜说:“那咱们快点吧。”说着大家纷纷坐下,白煜咬了一口饼子说:“哎,刚才好像听说是长官叫我们。我没听错吧?”鸽子说:“好像是这么说的。”白煜说:“如果是咱们部队是不兴叫长官的,叫首长,叫同志。”金瑛说:“这是敌后,叫首长,叫同志,不就暴露身份啦?”白煜说:“你这话好像还有点道理,管他呢!吃晚饭金瑛咱俩一块去,你们俩在这儿等着,不许出这个院子,有事儿别丢了你们。”大家点点头说:“好吧。”白煜又问道:“我总觉得他们不像武工队那么热情。”金瑛打断她的话说:“这里是敌后。”白煜说:“哎,明人看一眼,傻子看到晚。我呀,脑细胞都累死一半啦。”
“呸!”金瑛说:“你拿着不是当理说,没事就知道呲儿别人,这回也让你知道挨呲儿是什么滋味。”白煜狡黠地笑着:“就当挨回狗屁呲吧。”金瑛生气地说:“真没羞。”大家都被逗笑了。这几天来头一次这么轻松地笑出声来。
白煜和金瑛跟着愣小子走进一家高房大户,一看就知道是村里的富裕人家。门口站岗的士兵和八路军穿着一样制式的军装,只是颜色是黄绿色的,而且配有胸章和领章。走进堂屋,几个军官模样的军人站起身来迎了上去。为首的军官二十多岁,方正的脸膛,眼睛不算大,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配上军装和加宽的武装带,左边佩挂的手枪,更显得精神英武。他热情地把俩人请到桌旁,勤务兵倒上清茶。军官慢慢地说:“昨晚考虑你们太累了,又受到了惊吓,所以没有打搅你们。今儿个看你们都恢复了精神,才把你们请过来谈谈情况。这样,先自我介绍一下,本人是国民党革命军三十二师游击大队的大队长丁啸虎,这两位一个是参谋长盛振彪,一个是副官马文华。请问两位小姐是哪部分的?”
白煜听了丁啸虎的介绍才明白,不光八路军有游击队武工队,国军也有。过去是一点没听说,何况文工队又不是作战部队,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不过她还是多了个心眼儿,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部队,听说早先国军的部队是专门打共产党的。想到这里她说:“您误会了长官,俺们就是附近的村民,那天是到史家庄走亲戚让鬼子给撞上了。”不等白煜把话讲完,丁啸虎说:“小姐,你太多虑了。凭我本人多年的经验,村民和军人还分不出来吗?我们现在都是在蒋委员长统一指挥下抗战,抗战是中华民族的大事。为了这个共同的目标,我们已是友军。不然,我们怎么会出手相救呢?以我的判断,你们是八路军的宣传队员,不会有错吧?”
金瑛打心眼里佩服丁啸虎的猜测,她拉了拉白煜说:“反正都是抗日部队,咱也别藏着掖着啦。”白煜瞪了她一眼说:“既然已经让丁长官看出来了,我也实不相瞒。我们是八路军一分区文工队的,我叫白煜,她叫金瑛。”
“好,本人就喜欢直爽。听口音你们像是北平来的学生,刚才白小姐说你们是本地人,一听就不像。再看看你们的做派,哪点像个农家孩子,看来地方语言你们以后还真得好好学学,要是遇上鬼子汉奸非露了馅不可。”白煜说:“既然是友军,那就请丁长官尽快帮我们联系一下文工队的去向,我们也好及时归队,参加抗日工作。”丁啸虎说:“这是自然的,咱们都是抗日队伍嘛!在没有联系到之前,你们就在这好好休息几天,也可以帮助我们的部队做做宣传鼓动工作,这点你们是擅长的。怎么样,这样可以吧?”金瑛说:“行,在哪不是抗日啊,我们就怕闲出毛病来。”
丁啸虎兴奋地对参谋长说:“你看人家的工作热情、战斗士气,咱们哪,还真缺这么点儿。”参谋长说:“她们的工作就交给我安排吧,一定要发挥好她们的作用。”丁啸虎笑着说:“好啦,既然是友军就都是一家人,我们也得表示一下。勤务兵!”勤务兵应声进来。丁啸虎吩咐道:“中午备上一桌饭,让他们把手艺露露,我要好好款待一下八路军文工队的小姐。参谋长你也得多动动脑子,要把小姐们的积极性调动起来,把咱们的游击队搞得更有生气,才能多消灭鬼子。”参谋长附和道:“一定要把队伍带得生龙活虎,虎虎生威,龙腾虎跃。”丁啸虎笑道:“你呀,尽捡着好听的说。”众人都笑了。
金玥在宿舍门口等着秀儿出来,催促的喊了一声:“秀儿,你磨蹭什么呢?等着上轿呢!”
屋里的秀儿答道:“急啥呀?马上,马上。”片刻,秀儿的脑袋从门缝儿里伸出来,问道:“姐,咋样儿?你看俺俊不俊。”金玥一看,只见秀儿把两个脸蛋儿涂得通红,不禁笑出声来:“哎呀,你这是干什么,脸涂得像猴儿屁股似的。”
秀儿说:“俺也得漂亮漂亮,省得你们老嫌俺土气。”
金玥过来,边帮她擦边说:“不年不节的,涂成这样更让人笑话。再说,也没你这么臭美的。哎呀,你涂得这是什么呀,擦都擦不下来。”
秀儿说:“俺是看淑媛上次用它涂过指甲,叫啥指甲草。能抹指甲,肯定能搽脸啦。”
金玥说:“噢,指甲草,也叫凤仙花儿,倒是祛风活血,消肿止痛的草药。怪不得这么难擦呢。去,用香皂洗洗。要不怎么出门啊,去呀!”
秀儿不情愿地说:“人家想漂亮一下嘛。”
金玥说:“听话,快去洗干净,回头潘组看见了非批你资产阶级不可。”秀儿“哼”了一声,走出屋去。不一会儿,从屋里走出来,脸上还带着红印。
金玥笑着说:“还是没洗干净。好了,猴子的屁股自来红。”
秀儿昂着头说:“这叫荒山出俊鸟,咋是猴屁股。说话一点不文明。”
金玥说:“好!你是俊鸟,快走吧。大伙都等着呢。”说着拉着她向外跑去。
操场的一片空地上,学员们和当地的姑娘正玩着丢沙包的游戏。秀儿用力把沙包抛向人群,姑娘们机灵的躲过去,雪梅在这边接过来,对准人群快速扔出去,沙包打中一个当地叫秀芬的姑娘。秀芬惊叫了一声,大伙儿一阵哄笑,秀芬拾起沙包摸索了一下说:“这坨里装的是啥啊,打人这么疼。”
秀儿说:“装的是小石子,咋啦?”
秀芬不满的说:“啥,哪有装石子的?俺们这坨里都装黄豆,那才得劲呢。”
雪梅说:“管它装什么呢,打着了就别耍赖,快下去!”
秀芬嘟囔着说:“下去就下去,用石子打人,忒疼了。”
金玥说:“来,继续!”操场上立刻响起姑娘们的嬉笑声。
雪梅和秀儿路过村边的一块空地。秀儿说:“咱们往坨子里装石子,也够劲儿,刚才打了俺一下,还真挺疼。”
雪梅说:“要不人家用黄豆呢,那玩意儿圆滚滚的,肯定不是一个劲儿。”
秀儿说:“那是自然,你想把黄豆炒熟了,装进去,玩累了还能吃。哎,你知道吗?吃黄豆喝凉水,放屁可响了。”
雪梅笑着说:“你这屁大的孩子,知道坏事儿还不少,有空儿非放放你这一肚子坏水儿。”
秀儿一昂脖子说:“就你行。俺……”话没说完一屁股坐在地上。
雪梅忙去拉她问:“摔疼了吧。”秀儿一撑地,又叫起来:“哎,啥玩意儿?摔了俺一跤。”说着摸起来一看,咯咯笑的躺在地上。
雪梅问:“疯丫头,傻笑什么呀你?”
秀儿举起手来说:“你看,这是啥?黄豆啊。”
雪梅说:“真的。看看地下还有没有?”
秀儿一指身边的豆荚说:“这不有的是嘛。来,咱们往上面使劲踩踩,就能捡到黄豆啦。”
雪梅说:“真的,那太好了。”说着,俩人踩到豆荚上蹦起来。秀儿跳得更欢了,边跳边唱着:“小日本,喝凉水儿;吃黄豆,不拉屎儿。俺吃豆,放响屁儿,崩得鬼子回日本儿……”
片刻,秀儿说:“好了,好了。”说着掀起豆荚,往外一划拉,黄豆聚起一小堆儿。
雪梅说:“咱往哪儿装啊?”
秀儿摘下帽子说:“这不现成的嘛。”
秀芬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们身后,喊道:“哎,你们还敢偷黄豆,偷老百姓的东西,快放下!”
秀儿不示弱地说:“谁稀罕你这破黄豆,俺们是随地捡的。谁偷了?”
秀芬说:“偷黄豆,就是你输了。拿老百姓的东西,算什么八路?”
秀儿说:“你喊啥呀,八路咋啦?八路打鬼子,要不是俺们在,你早让鬼子抓去了。”说着转身就要走。秀芬上前一步拦着她们说:“不能走!你拿人家东西,不是八路军干的事儿。你违反八路军的纪律。”
秀儿搡了她一把说:“你瞎喊叫啥呀,你知道啥是八路军的纪律。再喊,俺把你捆起来。告诉你,俺也是战场上下来的,谁怕谁呀?”秀芬还是缠住她们,不让她们走。
雪梅劝解道:“算了,算了。不就这么点儿黄豆吗,我们给你钱不就得了。算我们买的还不行吗?”秀芬不依不饶的说:“那也不行,今儿个这个事非告诉你们领导不可。”
秀儿急了:“反了你了。不让你知道俺得厉害,你还上天了。”说着抓住秀芬的手往侧后一甩,把秀芬摁住了。秀芬疼得高声喊着:“打人啦,八路偷东西还打人。”秀儿一把抓下雪梅的帽子,堵上秀芬的嘴,秀芬趁机咬了她的手一口。
秀儿疼的叫道:“好哇,你还敢咬俺,俺也咬你。”雪梅赶紧拉住秀儿。这时,两个放哨的民兵跑过来。
“白校”的一间教室里,秀儿和雪梅站在桌旁,桌子上放着的军帽里装满了黄豆。指导员安怡、潘俊娥、校保卫处的领导都严肃地站在她俩对面。安怡对校保卫处的同志说:“就这样吧。李处长,回去告诉校领导,我们一定加强纪律教育,保证不再发生类似事件。”
李处长说:“周政委说,还是依照教育从严、处理从宽的原则。好,你们谈,我先回去。”说着走出屋去。
安怡对秀儿和雪梅说:“坐吧。”潘俊娥“啪”地一拍桌子,吓得俩人又慌忙站起来。
潘俊娥气呼呼地说:“不像话,太不像话啦!偷人家黄豆还不算,还敢打人。”
秀儿争辩道:“是她先咬的俺。”
潘俊娥呵斥道:“你还敢顶嘴,你是啥人?是八路军。八路军是啥,是老百姓自己的队伍,也就是和老百姓是一家人。你拿老百姓的东西,等于是拿了自己家的东西。”
秀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潘俊娥气恼地说:“你还笑?不知羞耻。笑啥呀,你的脸皮咋比城墙还厚?你说,你的行为是什么行为,是不是有意破坏军民关系,破坏抗战。往深了说,你起到了敌人想起而起不到的作用,想干而干不了的事情,想拿而拿不了的东西,你说你算啥?啊,跟汉奸能差到哪儿去!”
安怡插话道:“老潘,说过了。不要瞎扣帽子。”
潘俊娥似乎没听见,接着说道:“你以为穿上军装就进了保险箱了,就没人敢惹你了?你以为有人护着你就可以胡作非为了?你以为……啊,怎么样,必须做出深刻检讨,深挖思想动机,过不了关,干脆脱军装走人,八路军不缺你们这号的。”秀儿吓得低声抽泣起来,雪梅也默默流下眼泪。
安怡平静地说:“回去以后,认真学习一下《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搞清楚我们军队的宗旨。对违反群众纪律做出深刻检查,并向当地群众赔礼道歉,挽回在群众中造成的影响。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潘俊娥说:“不行,不关禁闭还想回去,从俺这儿就过不了这一关,就是不行!”这时,金玥、彩珠等人推门进来。秀儿和雪梅像是见到亲人一般,扑倒金玥的怀里,委屈的哭了。金玥抚摸着秀儿的头发说:“知道错了,咱就得下决心改。别哭了。”
安怡说:“回去好好劝劝她们,关键是提高思想认识。”
金玥说:“是。放心吧,指导员。”说完带着大家走出屋。
潘俊娥急忙说:“哎,咋说走就走了,俺这儿还没说完呢。老安,俺咋一说,你就不给俺说话的机会呢?”
安怡劝解道:“老潘,不是我说你,一个孩子,还是要以教育为主,你那么不依不饶的,看你把她们吓得。弄出个好歹来,咱咋交代?”
潘俊娥说:“护犊子。不让她长点记性,就盛不下啦。俗话说,稗草开不出稻花,狗嘴吐不出象牙,人不敲打长不大。”
安怡说:“行了。这种态度像对待同志吗?何况她们还都是孩子呢。好了,咱们也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大家手牵着手。彩珠帮雪梅擦着眼泪说:“没事儿,有错就改。你们老哭什么?”
秀儿嘟囔着说:“潘组说要脱掉俺的军装,那俺可真就没脸活了。”
金玥说:“她那是吓唬你呢。没事儿,把心里的委屈都倒出来。心里不就痛快啦。”
秀儿迟疑了一下。“噗”的放了个响屁,说:“对,把它当屁放出去就好了。”
金玥愣了一下,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人不大,动静还不小。”
秀儿说:“刚吃了黄豆,又喝了碗凉水,憋了俺半天了。再不放肚子都快憋崩了。”话没说完,又“扑哧、扑哧”连续放了好几个,大伙捂着嘴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