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辫（五）

　　五
　　在春暖花开的三月中旬，阿皓约小芒见个面，这是他们微了大半年后他第一次相约，也是小芒一直在默默等待的。
　　小芒激动之余有些不安，不过还是心情愉悦地准备去赴这场美的约会。
　　阳光正暖，决不过暖，风，是温驯的，因为它是从繁花的枝叶叶间吹过来，故带着一股幽远的清香，连着一股滋润的水汽，摩挲着小芒的颜面，轻绕着小芒的肩腰，空气是明净的，小芒是美丽的。
　　小芒今天真的很美，肤光胜雪，一条蕾丝黑裙，外罩烟绿色针织衫，小挎包也是烟绿色，美丽清雅，像个香草美人。
　　阿皓已经坐在长椅上等她了，虽然他知道小芒很美，却还是被小芒今天的不一般惊叹！
　　“谢谢你小芒，谢谢你能来，谢谢你让我看见你的美。”阿皓说着眼里浮上一层泪光。
　　小芒笑吟吟站在他面前，马上觉得不对头，今天的阿皓比半年前她见到时瘦了一大圈，不仅憔悴，还软弱。
　　小芒惊愕。
　　“你，病了吗？”
　　阿皓点点头。
　　“严重吗？什么病？快告诉我。”小芒慌了，脸也变成了绿色。
　　“就是怕你担心才没告诉你，本来想继续隐瞒，明天，会去上海做手术，怕你找不到我焦急，想着再隐瞒对你不友好。”
　　阿皓说话没了章节，更让小芒心惊肉跳。
　　“不是很要紧的那种病是不是？是不是？”
　　小芒多么希望阿皓说是啊，那么，她揪在手里的心就能放下。
　　阿皓却摇摇头，平淡地说了二个字：“要紧。”
　　小芒眼泪哗地流出来，到后来干脆失声痛哭，老天爷啊，你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你是睡着了还是失明了？你怎么可以让阿皓遭这份罪？我毁了他人生你难道要毁他的命？我不答应，我绝不能答应。
　　小芒哭到在阿皓怀里，边哭边说着对不起，她真的太对不起他了，追求完美的阿皓因为她，人生支离破碎千疮百孔，她就是阿皓的克星，没遇到她以前他好好的，遇上了，怎么成这样了？现在，让她拿什么去拯救他啊！如果能以命换命，她义无反顾！
　　阿皓轻轻拍着她，小芒强烈的反应把他吓住了，除了默默抚摸他不知道如何让她平静下来。
　　小芒如乱箭攒心，哭到了没有力气，才停下来。
　　看着面前这张梨花带雨的脸庞，阿皓笑着逗她：“这下像出水芙蓉了，不是叶，是花。”
　　“是什么时候的事？全部告诉我。”小芒嗓子都哑了。
　　“嗯-------我想想是什么时候的事，就是我们一起听音乐一起看书的时候，听着听着就晕了过去，一查，就成了晚期。”
　　“你一边和我谈人生一边在忍受痛苦？”小芒心如刀锯。
　　“那些话，不生病我还真说不出来，一生病，悟透了。”阿皓笑。
　　“所以，你让我快乐为本？怕我也生病？”
　　阿皓点头。
　　“阿皓，我也送你句话，一个人的精神，可以击败许多厄运与病痛，我会和你一起把它们击败。”小芒把阿皓的手紧紧握住，放到她胸口。
　　“不哭了？刚才差点把我吓晕。”
　　“不哭了，我会变得强大，做你后盾。”
　　阿皓轻轻把小芒揽进怀里，轻轻说道：“真好，有你真好，从拿到检查结果，我老婆天天哭，一句暖心的话都不会说，心都被她哭死了。”
　　“你明天什么时候去上海？待多久？我陪你。”
　　“这样不好。”
　　“我不管。”
　　“我还没准备好，我会让你没有任何顾忌来看我，现在，主要是不想让你看到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我喜欢。”
　　“谢谢，心满意足了，就等着我回来，有你在等待，我会好好的回来见你，用眼下一句时尚话，你给了我洪荒之力。”
　　这下小芒也笑了，“你还知道这台词？”
　　“咱也是文化人啊。”
　　小芒伸手抚摸阿皓瘦削的脸，叮嘱他：“我听你的，我等你回来，你要好好吃饭，好好听医生的话，再瘦下去我不理你，听见没？”
　　“哦。”
　　“要及时发信息我，我要了解你一切一切。”
　　“哦。”
　　“要想我，为了我加油！”
　　“哦。”
　　“你说过的，我们还有三十年时间一起变老，不许再抛下我走人，不然找你算帐。”
　　“哦。”
　　“讨厌。”
　　阿皓哈哈哈大笑。
　　笑吧阿皓，我会让你一直开心地笑，不是说一笑百病少？我一定要把你从死神那里拉回来，不然我会陪你一起去，然后跟它们理论，再不行跟它们打架，你不是游击队长吗？我做你神枪手，不怕打不败它们。
　　小芒向阿皓温暖地笑着，心里默默起誓。
　　“小芒。”
　　“哎。”
　　“好想你的麻花辫，好想再为你编一次。”阿皓摸着小芒的短发，思绪飘到三十年前------
　　“我答应你，从现在开始留，我天天洗头。”
　　“为什么？”
　　“头发长得快呀。”
　　“记住，早上晚上不能洗。”
　　“我中午洗。”
　　“你为什么要剪掉？”
　　小芒生气撇他一眼，“都是你。”
　　“我？”
　　“就是你，你结婚了，我剪了，想-----想把它送给你，它只属于你。”
　　“只想让我把你的长发盘起？”阿皓幸福地问。
　　“是，你送我的蝴蝶结我还留着，等你回来帮我系上。”
　　“好。”
　　“拉勾。”小芒俏皮地伸出手，用她的小指勾住阿皓的小指，并用拇指盖上一个深深的章。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小芒站起来四下寻找。
　　“找根能把你我系在一起的绳子，不然你又该丢下我。”
　　小芒折了根柳树条过来，握住阿皓的手，把二只手绑在了一起，又摘了二朵杜鹃花插在柳枝里，最后从小包里掏出笔，在阿皓手背上写下小芒，在自己手背上写下郑皓，并用手机拍下，又从阿皓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也拍了张照。
　　“美吗？我们的手？我们的名字？”
　　阿皓看着嫩绿的柳枝玫红色的花，小芒雪白纤细的手，赞叹：“美，真美！”
　　“听清楚了郑皓，如果你丢下我走了，我就拿着照片去天堂找你，花们草们为证，我决不食言！”
　　阿皓与小芒五指相扣，既心有余悸又心潮澎湃：“花们草们为证，郑皓决不会再丢下小芒，若违约，让我死不如生！”
　　“这成语好，来自郑皓成语大全，我申请专利。”
　　解开柳枝，阿皓向小芒问起了白梅。
　　“她很好，现在是妇联主任了。”
　　“家庭呢？”
　　“老公外面有女人被白梅发现，就离婚了，现在就跟女儿过，她女儿跟她一样出色，出国读博了。”
　　“哦，真好啊。”
　　“等你上海回来我们三聚聚？”
　　“听你安排。小芒，我们之间的事你跟她说没？”
　　小芒低下头，“现在说还有意思吗？不说也罢。”
　　“真想瞒她一辈子？”
　　“阿皓，你跟她说嘛，我怕，从小我就怕她。”小芒可怜兮兮的望着阿皓。
　　“好，交给我。”阿皓答应小芒，“你呀，一个怕字，误了我们终身，真想揍你一顿。”
　　“该揍，我也想揍，可下不了手，还是你来揍。”小芒把头藏到他怀里，等着挨揍。
　　阿皓笑：“我也下不了手，不然三十年前就揍了。”
　　小芒乘势挽起阿皓胳膊，歪着头调皮地笑：“那先欠着？什么时候下得了手微我，保准乖乖跑来给你揍。”
　　“盖章？”
　　“行。”
　　“阿皓，我想听我们都是神枪手。”
　　“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知道，跳采茶舞？你就不能换个条件？”
　　“我正想着换个什么条件。”阿皓宠爱的目光深深停在小芒脸上。
　　“换这个。”
　　小芒话音未落，深情地吻住阿皓的唇。
　　阿皓先是呆若木鸡，反应过来后紧紧拥住小芒，怕手一松再找不到她，找不到她柔软的身子，找不到她柔软的双唇。这个吻有太多太多不舍，太多太多留恋，有世界末日的疯狂，有伊甸园里的陶醉，有地狱的痛苦，有天堂的甜蜜，七味人生，他们尝到了八味，最后一味就是离别！
　　小芒把自己所有爱的能量都传给了阿皓，祈祷他能坚强度过这一关。
　　
　　在阿皓去上海后，小芒不停地做家务，地板拖了有十遍还在拖，她怕自己停下来静下来，一静就想流泪，她答应阿皓不留泪的，他和她太心有灵犀了，她不能让他有感应，她必须源源不断给他力量。
　　她盼望着能得到阿皓的信息，却又怕得到他的信息，一天又一天，忍受着煎熬忍受着痛。
　　如果那天问清楚医院地址多好，她可以偷偷去看他，哪怕站在门外，只要能看见他。
　　今天已是第十天了，阿皓啊，你到底怎么啦？你成心让我发疯？
　　当晚，小芒做了个梦，梦见了阿皓的女儿，她问，你爸回来了？她说回来了，她又问，好了？没事了？她回答没事了，这时阿皓向她走来，小芒扑过去紧紧抱住他，抬头一看，这哪是阿皓，是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小芒一惊，醒了。一醒过来，惶恐不安，这个梦在向她暗示什么吗？为什么明明抱住的是阿皓，一抬头就变另一个人了？是好了还是不好？小芒心惊肉跳，怎么也睡不着，走到阳台上对着月亮祈祷。
　　她的反常，粗心大意的丈夫都有察觉，她是太太反常了，反常到整天魂不附体。她说一个要好的同学病了，夫妻间本来不咸不淡，三言二语就搪塞过去。
　　第十二天，终于收到阿皓发来的信息，说手术很成功，让她放心，他都能发信息了，再过三四天会转到本市医院治疗。最后说他想她，一回来就会告诉她地址。
　　“阿皓，真棒！”
　　小芒把手里的拖把扔到了楼下，这辈子她再也不拖地了！听见楼下有人在骂，吓得忙逃到房里，倒在床上，她总算能喘气了。
　　小芒有很多事要做，没接到阿皓信息她一件也做不了。
　　打开电脑，她必须了解哪些食品适合癌症病人，如何护理，如何让他们放松心情，俗话说，“三分治七分养”，怕记不住，用手机拍好照，和阿皓一起看。从现在起，她也是一个癌症病人，她会和阿皓相依为命，理性看待癌症，丢掉癌症带来的心理包袱，让生命更加有质感。
　　下午，到书店找阿皓喜欢的书，阿皓喜欢泰戈尔的诗，小芒便挑了《新月集》、《心声集》、《怀念集》，《飞鸟集》这几本，还挑了法国哲学家卡笛尔《对聪明者的召唤，对漠视者的劝告》，卡耐基《人性的弱点》，周国平《生命的品质》，村上春树《且听风吟》。刚想去付款，忽然灵光一闪，又找了本毛泽东的《论持久战》，阿皓看到这本书定又会哈哈大笑。
　　接着又买了部迷你型“苹果”平板电脑，买回来后，下载了阿皓喜欢的音乐，电视剧，还有一些好玩的游戏，这样她若不在，阿皓也不会寂寞，为不妨碍别人，小芒又买了一付插在耳朵里不疼的耳机。网络太万能了，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找不到的，就连“游击队之歌”“采茶舞”的舞蹈都有，看到这些，阿皓又该笑了。
　　在做这些事时，小芒心情很快乐，她要把这份快乐传输到阿皓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让每一个部位都鲜活起来，饱满起来，激昂起来，勇敢起来，强大起来，与破坏分子作斗争，将胜利进行到底。
　　这是一种对生命的呼唤！是小芒对阿皓的呼唤！
　　离阿皓回来还有一二天时间，小芒打电话给白梅，问她晚上有没有饭局，没有的话她给她准备了酸汤肥牛肉。白梅一听有酸汤肥牛肉口水都下来了，说哪怕地震，也要在震之前先吃完酸辣肥牛肉再逃命。
　　因白梅喜欢吃小芒做的这道菜，她的冰箱里从来没断过肥牛肉跟豆芽，白梅想来一个电话就会来，有时小芒都想睡了，她竟然还没吃饭，她是个典型的工作狂。
　　看白梅把一碗牛肉汤津津有味吃得精光，小芒还在愁肠百结，不知如何把阿皓生病的事告诉她，还有，她听了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小芒有些害怕。
　　“白梅，还记得我们一起上夜校那会？我胆小，每次都是你送我回家。”
　　“你现在胆也不大。”
　　“那时我们好年轻。”
　　“好像二十岁吧？算算已经过了三十年，人啊，太不经活了。”
　　“是不经活，还记得和我们一起上夜校的郑皓？”
　　“当然记得，我的暗恋嘛。”白梅爽朗一笑。
　　“他生病了，很重的病。”小芒努力把语气说得平淡些，一是怕自己失态，二是怕白梅吓倒。
　　白梅果然被吓一跳，“什么病？”
　　“癌症晚期，在上海刚做完手术。”
　　“癌症有很多种，有的不致命，他属哪种？”
　　“脑癌。”
　　白梅沉默了，她知道这会致命。
　　好一会，白梅才问：“你怎么知道？会不会同名同姓？”
　　“他和我表妹夫是一个村的，现在住在同一个小区。”
　　“这样啊，太可惜了。”
　　“老天爷真不长眼。”
　　“什么时候回来？”
　　“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听说手术很成功。”
　　“这个病不是手术成不成功的问题，而是转不转移问题。”
　　小芒一颗心又被白梅揪了起来。
　　“不会这么快就转移的。”
　　“但愿。好好的怎么会得这种病？我们，去看看他。”
　　“我会打听回来时间和医院，到时给你电话。”
　　“好。”
　　白梅沉默不语，她沉默小芒也跟着沉默，两人一口一口喝着茶，厅里的空气显得格外沉重，
　　
　　小芒还有一件事必须去做，就是去见阿皓家里人，可能会不欢迎她，她还是要去。
　　因表妹住在这小区，小芒轻易就找到了26号楼301室，阿皓就是在这扇门里进进出出的？小芒突然间对这扇暗红的门有了亲切感，站在门口平息了一下情绪，伸手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少妇，身后跟着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女孩。
　　是阿皓女儿！跟她梦里根本不一样，气质很好，像阿皓。
　　“你是——小芒阿姨吧？”
　　小芒怔住了。
　　“爸跟我说了你俩的事，快进来坐。”
　　小芒眼泪又忍不住了，阿皓女儿忙递她几张餐巾纸。
　　“小墨，谁来了？”
　　小墨？她叫小墨？
　　“妈，是小芒阿姨来了。”小墨说，“爸病了，妈也经常生病，在床上躺着呢，我们进去说话。”说着把小芒请到房里。
　　床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妇女，可能病着，面容憔悴，一道道皱纹毫无顾忌地刻在她眼角、嘴角、额头上。
　　“叫------”
　　“妈，小芒阿姨，芒果的芒。”
　　“哦，小----芒。”
　　“姐姐，累垮了吧？”
　　小墨妈又抽抽啼啼哭泣起来，小芒看见她心里更难受，她真是把阿皓害苦了。
　　“小-----”
　　“芒，小芒，姐姐。”
　　“小芒，阿皓去上海前把你们的事都跟我们娘俩说了，你放心，我会把你当妹妹，我不会说话，只会哭，我一哭阿皓就心烦，小芒，我心里急啊，我不认字，去不了上海，不能陪在他身边我难受啊。”说完她又抹眼泪。
　　“妈，你别再哭了，你看看这个家，整天阴沉沉，再这样下去我也撑不住了。”
　　“上海那边谁在陪床？”
　　“我老公在，还有护工，我妈病了，孩子没人带。”小墨说完眼泪滚了出来。
　　小芒看着这一家子，心如刀割。
　　“姐姐，现在开始你要坚强，你笑了，阿皓才会笑，孩子才会笑，家里才会有阳光，有了阳光，阿皓才会温暖，病才会好，对不对？”
　　“我笑了才会有阳光？”
　　“对啊，你是看见阳光开心还是看见下雨开心？一定是看见阳光开心，有了阳光你可以洗衣服，可以带孩子出去玩，心情是不是很好？”
　　小墨妈点点头。
　　“你的心情好了，你身边每一个人心情也会变好，尤其家里有病人，更要让他心情好，病都是愁出来的，你听过病是笑出来的吗？”
　　小墨妈笑了，“没听过。”
　　“姐姐，现在开始我们不流泪了，为了阿皓，好不好？我会帮你，如果你不在意的话，我帮你去医院陪床，你在家带孩子，让小墨两口子去上班，好不好？”
　　小墨妈看看小墨，小墨说：“小芒阿姨，这怎么可以。”
　　“可以，我退休在家正无聊呢，小墨，你也要紧强起来，我们一起为你爸加油。”
　　“小墨，你光知道怨我，你也像小芒阿姨这样说，我也不会天天哭。”
　　小芒握住她的手，“是不是睡到现在还没吃东西？想吃什么我去做，我厨艺-----我做菜很好吃哦。”
　　“还真饿了，怎么能让你做，小墨，家里有什么吃的？”
　　“我都热了几回了，你就是不肯起来吃。”
　　“我起来，我起来。”小墨妈听话地爬起来。
　　待她起床，小芒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把阳光放进来，看看一床乱七八糟的被子，说：“姐姐，你去吃饭，我把房间整理一下。”
　　小墨妈忙拉住小芒手：“不行不行，怎么能让你动手，阿皓知道还不骂死我。”
　　“他骂我帮你，他骂不过我们两个。”小芒笑着动手拆被子，“把被子洗一洗，把心情换一换，小墨，你妈还有备用被套吗？拿出来放到外面照照阳光，一会我套上。”
　　“有，我现在就去拿。”
　　花了一个小时，小芒把屋子整理得一尘不染，外表笑呵呵的，心里却五味杂陈。
　　送小芒出来时，小墨轻轻挽住小芒胳膊，“阿姨，我知道爸为什么放不下你了。”
　　小芒拍拍她的手，叹道：“那时候我们太年轻，都不懂。”
　　“我理解。”
　　“小墨，我和你爸，现在是好朋友，比常人亲一些的那种好朋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妈难受的，她是个好人。”
　　“你也是个好人。”
　　“你很善良。”
　　“阿姨也是，所以会这么美。”
　　小芒抱住小墨，“孩子，我们一起把你爸拉回来。”
　　“嗯，谢谢阿姨。”
　　走出小区，小芒流泪了，不停地流，引来行人各种眼神，小芒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那个愁云密布的家，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阿皓能不生病吗？虽然都是些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