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占卜禁忌1

　　【本章导读】民俗学是一门实证的学问，钟敬文先生在生前时曾经多次强调这一点，然而，以往我的认识总不能深刻体会。虽然口头上也承认田野作业的重要性，但实际上还只是把田野作业看作民俗学研究的准备过程，认为田野作业只不过是获取民俗材料的手段而已，没有认识到田野作业是民俗学的基本的研究方法。
　　世象百态，无奇不有，然而民间的占卜禁忌常常习焉不察，这是它的奇怪之处，也是它的独特之处，学界称之为“隐示文化”，一方之民，由于相同的禁忌，都不做某些事，都不说某些话，没有行为的表现，只在心里犯嘀咕，怎么观察？有什么办法？的确是难了些，不过办法还是有的，光用眼看不出来，那就再动动嘴；走马观花不行，那就深入田野，习俗要传承，占卜禁忌有变化；横向比较，纵向考察，梦可勘，心岂不可度乎？于是，民俗学者的兴致来了，三翻七捣，普查钩沉，扑扑拉拉，没几多光景，竟把景阳乡的民间占卜禁忌搜罗了一大箩筐，占卜禁忌的大门再也关不住了，占卜禁忌的研究也渐渐深入，蔚为壮观起来。
　　占卜禁忌的一般性理论，这里不再赘述，有一点重要的进展想说上几句，那就是有关占卜禁忌的哲学本质的认识，现在国外有一种看法认为：占卜禁忌为“那些不能被明确划分为二元对立中某一极的事物”。这个见解是有进步的，也很有意思，虽然这说白了也就是我们老祖先所说的“奇怪的事情”，但我们以往总是从超自然力方面去归咎的。如王充《论．四讳篇》云：“夫忌讳非一，必托之鬼怪，若设以死亡，然后世人信用畏避”。而现在的这种说法，却反过来将其归咎于人们自身，从自我认识出发找原因，以它是有进步的。这个认识不仅辨别了占卜禁忌的事物，也辨别了占卜禁忌的行为，指出人们在无法明晰地判断行为的结果究竟是利还是害时，便容易产生忌讳，形成了占卜禁忌习俗，这就是从哲学的高度认识事物的优越性，它概括力强，而且也更具科学性。所以，民俗学就其发展前景和深刻认识的需要来说，它是必须要有思辩性质的，而绝非只是一种掌握事实的忠实态度便可胜任的学科。
　　景阳乡的民间占卜禁忌，内容深厚，有许多方面，我们尚未进入，或者仅仅接触到一些皮毛。编者在这一个小章节中所说的难免挂一漏万，无非指出了有这么回事，提点一下而已。一些随机的议论，自然也难以照应周全，有些甚至是偏颇或者是错讹的。希望读者诸君批评指正，如果它能在了解景阳民间文化和风俗习惯方面对读者有所帮助，那就是笔者过望的希求了……
　　
　　占卜
　　眼跳卜吉凶
　　景阳民间有一句俗言，专道眼跳的所预兆的吉凶祸福：“早跳喜，晚跳财，晌午跳到挣打挨；左眼跳，右眼抽，不是酒来就是肉。”但是，景阳乡的占卜风俗却认为，眼跳的时辰预兆着吉凶祸福：
　　子时：23点——01点前
　　左眼：意外之喜降临，会有不错好运，你的心脏要强一点，别兴奋过了头。
　　右眼：有人请你吃饭，可以省下一笔钱，但是这个人的目的不明，你要多多斟酌。
　　丑时：01点——03点前
　　左眼：家中最近很麻烦，大小事困扰着，不知该怎么办，短期内一筹莫展。
　　右眼：有人思念你，有可能是家中长辈，相互牵挂太久了，有空打电话关心一下吧。
　　寅时：03点——05点前
　　左眼：会有朋友自远方而来，狠狠吃你一顿！如果你并非别有所图或手边闲钱多，接到朋友电话一定要装忙。
　　右眼：家人有机会得到意外之财，例如忽然中了奖，也有可能丢掉的钱又找回来了。
　　卯时：05点——07点前
　　左眼：贵人贵客报到，让你生命重现曙光，多留意忽然出现在你身边；很久不见的朋友。
　　右眼：平安顺利，不必太过担心可能发生危险的状况，吉人自有天相，安心睡觉吧。
　　辰时：07点——09点前
　　左眼：人际关系会变好，许久不见的朋友再次相逢，可能捎来不错的喜讯。
　　右眼：钱财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流失掉，花了许多冤枉钱。
　　巳时：09点——11点前
　　左眼：会有好处可以捞，目前的你颇有利用价值，别人都会让你三分。
　　右眼：开车小心，提醒家人多注意平安，危险出现在四周。
　　午时：11点——13点前
　　左眼：长期耕耘总算有了结果，你可以松一口气，准备享受成果吧。
　　右眼：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还好机率不高，继续保持警戒才好。
　　未时：13点——15点前
　　左眼：你可能在打赌或玩麻将时输了不少钱，别输光了才来后悔。
　　右眼：有好事发生，但属于微不足道，你也不会很高兴的那种小事。
　　申时：15点——17点前
　　左眼：忽然想起什么事情吗？快点去做，当下想到的，最容易成功了。
　　右眼：异性缘佳，你的贵人就是异性，他们对你，比同性宽容多了。
　　酉时：17点——19点前
　　左眼：为人辛苦为人忙，好在有收获，帮别人也是在帮自己。
　　右眼：刚认识的朋友就可以熟得不得了，和他们多混熟点会很不错。
　　戌时：19点——21点前
　　左眼：有人指派工作给你，不要想太多，快点答应，其他的问题会自然会迎刃而解喔！
　　右眼：得意忘形了吗？小心小人随时准备落井下石，你别太嚣张。
　　亥时：21点——23点前
　　左眼：享受合家团圆、多方肯定，再加把劲，你会做得更漂亮。
　　右眼：提防官司纠纷，你要不口舌冒犯人，要不就是弄坏东西！
　　
　　耳鸣卜吉凶
　　子时：左主女思，右主失财；
　　丑时：左主口舌，右主争讼；
　　寅时：左失财，右主心急；
　　卯时：左主坎坷，右主客至；
　　辰时：左主远行，右主客至；
　　巳时：左主凶事，右主人吉；
　　午时：左主远信，右主亲来；
　　未时：左主饮食，右远人来；
　　申时：左主行人，右主喜事；
　　酉时：左主失财，右主大吉；
　　戍时：左主酒食，右主圣会；
　　亥时：左主大吉，右主酒食。
　　
　　耳热卜吉凶
　　子时：主有僧来相议事；
　　丑时：主有喜气临身，大吉；
　　寅时：主有酒食相会，大吉。
　　卯时：主有远人来相见，吉。
　　辰时：主有不喜，大通远吉。
　　巳时：主失财物之事，不利；
　　午时：主有喜气事来，大吉；
　　未时：主有客至相求之事；
　　申时：主有吉庆酒食宴会；
　　酉时：主女子吉婚姻；
　　戍时：主有争讼口舌之事；
　　亥时：主有是非诉讼之事。
　　
　　面热卜吉凶
　　子时：主喜庆事，人主得财；
　　丑时：主有烦恼忧愁之事；
　　寅时：主有远客来相会。
　　卯时：主有酒食及外人至。
　　辰时：主有远客喜相逢，吉。
　　巳时：主有吉庆酒食宴会；
　　午时：主有姻亲相见命同坐；
　　未时：主有诉讼口舌是非；
　　申时：主有高人会道相周；
　　酉时：主有高人会道，吉；
　　戍时：主有酒食自送来事；
　　亥时：主有诉讼不宇事。
　　
　　肉颤卜吉凶
　　子时：主有茵长来求，大吉；
　　丑时：主有自身喜庆，大吉；
　　寅时：主有凶事速带之吉。
　　卯时：主有得财喜事，大吉。
　　辰时：主有灾恶临身，大凶。
　　巳时：主有贵友相见，大吉；
　　午时：主有高人疑事自身吉；
　　未时：主有财喜事自身吉；
　　申时：主有口舌，解之则吉；
　　酉时：主失财灾大祸事凶；
　　戍时：主有酒远行人事大吉；
　　亥时：主有大吉乐居大事。
　　
　　心惊卜吉凶
　　子时：主有女子思喜事至；
　　丑时：主有恶事临门，大凶；
　　寅时：主有客来饮食大吉。
　　卯时：主有酒食并外人来；
　　辰时：主有成合喜事大吉；
　　巳时：主有娲人喜事至；
　　午时：主有酒食自然而来；
　　未时：主有妇人思念大吉；
　　申时：主有人喜之事至吉；
　　酉时：主有人送事信至吉；
　　戍时：主有贵人郎至大吉；
　　亥时：主有恶服怀，大凶。
　　
　　喷嚏卜吉凶
　　子时：主有酒食相会宜乐；
　　丑时：主有女人默息客人求事；
　　寅时：主有女人相遇酒食事：
　　卯时：主有即喜人来同事；
　　辰时：主终日有酒食大吉；
　　巳时：主有吉人来求财利；
　　午时：主有有客旅之人宴会；
　　未时：主有酒食吉利之事；
　　申时：主有梦惊恶酒食不利；
　　酉时：主妇人来求婚问事；
　　戍时：主有妇思会和合事；
　　亥时：主虚惊中反得吉利。
　　
　　衣湿卜吉凶
　　子时：男主酒食女主亲事；
　　丑时：主忧伤破财之事；
　　寅时：主有亲人忧至不成凶。
　　卯时：主交友同会酒食吉；
　　辰时：主自身破财忧病事；
　　巳时：主女人吉心无凶事；
　　午时：主有远人至得财吉；
　　未时：主有血光之事至不妨；
　　申时：主得外财出入事吉；
　　酉时：主有人至破财大凶；
　　戍时：主诉讼得财帛大吉；
　　亥时：主见官得财大吉利。
　　
　　釜鸣卜吉凶
　　子时：六畜年安大吉利；
　　丑时：主家中万事大吉利；
　　寅时：主有怪事凶。
　　卯时：主家门诸事大凶；
　　辰时：主宜田蚕大吉利；
　　巳时：主有财临身大吉；
　　午时：主有官非消散大吉；
　　未时：主有田祸，不吉；
　　申时：主有远客行人至吉；
　　酉时：主有远行人回，吉；
　　戍时：主有酒食相会之事；
　　亥时：主官事有理，大吉。
　　
　　火逸卜吉凶
　　子时：妻有外心烦恼之事；
　　丑时：女心向外人不利兆；
　　寅时：主得财遇丑寅大吉。
　　卯时：主得财帛享通之兆；
　　辰时：主忧心损分小之灾；
　　巳时：主有喜事酒食相会；
　　午时：主官事相争火灾兆；
　　未时：主得财喜昌盛之兆；
　　申时：主遇事就舍入事；
　　酉时：主有灾凶变报之兆；
　　戍时：主忧心见得理之兆；
　　亥时：主身疾病不妨之兆。
　　
　　鹊噪卜吉凶
　　子时：主有远亲人至大吉；
　　丑时：主有大喜家事大吉；
　　寅时：主有诉讼之事小吉。
　　卯时：主有财喜酒食大吉；
　　辰时：主有远人回家大吉；
　　巳时：主有好事降福大吉；
　　午时：主疾病求神保复；
　　未时：主六畜不见之事；
　　申时：主有吉兆之事大吉；
　　酉时：主有坎坷不安之事；
　　戍时：主得财帛亨通大吉；
　　亥时：主有争执口舌之事。
　　
　　犬吠卜吉凶
　　子时：妇人不时争闹事；
　　丑时：心有忧无别之事；
　　寅时：望夫豪昌大吉利。
　　卯时：望夫豪必得财大吉；
　　辰时：主有财喜大亨通吉；
　　巳时：主亲人作念有信至；
　　午时：主有酒食宜会之事；
　　未时：主妻子外心破财凶；
　　申时：主家宅有小小之忧；
　　酉时：主加官进禄得财事；
　　戍时：主有口舌招火之事；
　　亥时：主官诉讼之事。
　　
　　灯花卜吉凶
　　灯乃一家鉴焰之主，开花结茧，吐焰生光都能预兆人间之吉凶，识天时之晴雨。凡灯有花任其自开自谢，不可挑剔剪减，不可再吹。灯有花久不灭，来日主有喜庆至。天明不灭不绝，五日内喜事不绝。开花向外必于大人处得书。若七夜如此仕则加官进禄，爵位高。常人则生财纳福，田产立至。焰忽两炬，主有大恩印绶带官吉庆，仕人则有大官委命及贵人引授。灯花连珠正垂者主有远行，灯中心结花如菜豆，主有酒食，孕生贵子。灯花连连爆出，爆者主大喜，选举迁官坠改吉庆。灯花向上圆大者，主明日有客至。灯身明而炸者，主远信至。灯若有花忽地去吹灭者，主有耻辱之事。灯无故自灭者主丧服。
　　
　　求签
　　景阳多古庙，庙庙有签书，民间盛行求签占卜。凡是有求财、谋事、问病、求子、求学、求婚姻、求寿和消灾免祸，无不到寺庙求签，以求预知吉凶、祸福。签书上的签语，常为诗句形式，含含糊糊，模棱两可，不管什么人问什么事，都可随机应变地解释。至于有的签书，比如：“一得一失信由天，善致祯祥恶降怨。万事不须频着想，福人自有福人怜。”只是宣传“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宿命论。
　　相面
　　俗称“看相”。旧时，景阳人热衷于看面相、看手相，民间迷信《麻衣神相》和《柳庄神相》，而且还有“看了麻衣相，敢把人来量”的说法。但是，某些相士往往根据前来看面相、看手相人的衣着、相貌、言谈、举止、胖瘦、气色和手掌皮肤的粗细等等，揣测对方的身份、年龄和家庭经济状况等基本情况；并以看人说话、连吹带捧、又哄又骗等方式，推断对方当前的处境和未来的可能遭遇。
　　
　　测字
　　测字也和相面一样靠迷信糊口，测字先生往往凭自己经验，察言观色，根据来测字者的喜、怒、忧、乐，将所测之字任意拼、拆、加、减笔划，并且随机应变，以套、哄、吓、诈等花招，随心所欲地解释字的意思。
　　
　　算命
　　景阳有谚“富烧香，穷算命”。旧时，景阳川很多算命的先生到处划地设摊，并且自挂“张铁嘴”、“李半仙”布幌。操此业者，大都为瞎子，以算命糊口。景阳人称他们为“算命先生”、“瞎子先生”。
　　算命先生的骗人手法很多，常用的有三种：一为“套”，通过问生肖、生辰八字等，从来人的嘴里摸底，算命术语叫“关梦套口气”；二为“哄”，对不同的人，问不同的事，说些奉承话，算命术语叫“宠”；三为“吓”，吓唬去“算命”的人，说什么“阴关”、“鬼关”、“刀关”，或者碰上了什么“白虎星”、“天狗星”、“扫帚星”之类，要“克亲人”、“破财”等等，还吓唬什么“关不破”、“星宿不解”，就要“大祸临头”。
　　此外又有一种称“衔牌算命”，景阳人俗呼“鸟儿算命”。操此业者，大都以女性为多，她们经常一手拿一叠事先做好的“命牌”，一手提着一只鸟笼，走村串寨，闯门人户，口喊着：“抽牌算命!”往往一面问人的年龄、属相，一面摆弄“命牌”，说是“洗牌”，其实是在牌上做暗号。然后，打开鸟笼，让训练过的黄雀，用嘴抽出一张“命牌”来，牌上画着与算命者相近年龄的男人、女人或小孩，并且写有批语。
　　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黄雀真是“神鸟”，会通灵性。
　　
　　守庙祈梦
　　守庙祈梦，是景阳民间一种以梦兆来卜一生休咎的迷信风俗。守庙祈梦的来历有二说。一说：于谦年轻时梦祈关帝，关帝对他说：你的功名富贵，终身之事，不消问我，去问你长嫂便知。于谦去问长嫂。长嫂笑道：叔叔小小年纪，思想做官，既想做官，当然要做一二品的。于谦又问：不知何官?长嫂又笑道：无非是中举子、中进士、做御史、做侍郎、做尚书阁老罢了。你这天杀的还想做到哪里去。于谦听了十分高兴，一时想不到“天杀”二字上去。直到后来将被杀，方省悟梦兆之灵。由于于谦一生信梦，死后传说成为“梦神”，亦以梦兆示人。又一说：明万历年间，于谦被谥为“肃愍”。一天，浙江巡抚傅盈春，偶有事宿于坟，梦见于谦对他说谥号不对。傅盈春据此上奏，朝廷重谥为“忠肃”。自此以后，祈梦于庙者，络绎不绝。
　　景阳有黄龙观一座、火神庙有二处：一处在三官殿，一处在兰滩口，该乡土地庙无数；冬至前一夜，凡欲卜一生休咎者，都到庙内去住宿祈梦。算命测字，摊贩林立，都以解梦详梦(俗称“圆梦”)为生。
　　
　　月老卜婚
　　月老卜婚，是景阳民间独有的祈卜男女婚姻的奇异风俗。景阳几乎所有庙宇都设有月下老人神位，许多善男信女都到月下老人神位前求签问卜，香火最盛。
　　黄龙观殿龛内供有一白发银须老人坐像，慈颜善目，笑容可掬，一手执婚姻簿，一手牵红绳，这就是所谓月下老人，简称“月老”，是专司婚姻之神。殿门两旁有祠联一副：“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身注定事，莫错过姻缘。”
　　在旧社会，认为婚姻原是命中注定的。因此，前来向月下老人神位求签问卜的善男信女，不知其数。而这里的签文，极为有名，多以《诗经》、《论语》、《唐诗》等诗词名句制为签语。这些签语，文辞洁丽，胸怀高远，青年男女不论已婚未婚，求得一签，可作种种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