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瘗玉埋香凄苦泪（3）

　　商无缺离开汉中饭庄又去了媚儿的衣馆，告诉媚儿这几天有点事要住在外面，过几天再回家里。媚儿没有多想嘱咐了几句就去接待进店的客人去了。
　　商无缺住进了一家小客栈，三天没出门，精心勾画着一幅地图。
　　刘翰祖上从中原搬到塞外已有好多年，他从十几岁起就到楼兰创业，如今夫人、儿子儿媳、孙儿一家五口生活在楼兰这个商业重地很是惬意。远离朝廷没有纷争和追杀，闲云野鹤生活富足倒也悠闲自在，别无所求，非常满足。这两天刘翰却是忧心匆匆，儿子刘子涵看出了父亲的心事，晚上，一家五口吃过饭，刘子涵将父亲叫到一边。
　　“父亲，您这两天怎么了，跟您说话一再走神儿，问东答西，到底什么缘故？”
　　刘翰道出原委，“无缺走了，我心里总是忐忑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儿，他一定是怕牵扯我们而一个人去做他想做的事。”
　　“他想做什么事？”刘子涵看着父亲忧郁的神情担心起来。
　　“他对长公主抢占他师弟的事始终心怀大恨，加上安归杀戮汉商，他一直伺机复仇，这是个热血男儿啊，可他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行？岂不是羊入虎口。”
　　“那我们说什么也要帮帮他呀，他一个人怎么能办了这么大的事？”刘子涵从心里佩服这个同龄人。
　　“是啊，听他说他家里书香门第，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能不畏强暴，侠肝义胆实属不易，都怪我，说了时机未到怕连累汉商协会的话才让他不敢说出实情，一个人承受巨大压力以身试险。”
　　“事实情况还真是如此，现在的确时机未到，安归有匈奴人撑腰，杀人抢掠无所不作，汉朝廷又没有出兵镇压的意思，现在单靠我们民间商人惩治安归真是凶险万分。”刘子涵一声叹息。
　　“现在也管不了许多了，能让无缺安全无恙是我们最急切的责任。明天你不要去店里了，就盯着无缺吧，有什么事赶紧召集我们的人，能保证无缺的安全就行。”刘翰坚定地说。
　　“唯。”刘子涵一口应允。
　　商无缺用了三天三夜时间画好了地图，将丝绸画面装裱在画轴上，带着他来到王宫门前求见辅国候，门房的接待官通报了辅国候，辅国候来到门房。
　　辅国侯上下打量着商无缺，“这不是驸马爷的师兄，汉商协会的商先生吗？”
　　“辅国侯大人，在下已经不在汉商协会做事，现在想发展自己的事业，我这里有一件宝贝想献给大王。”
　　“什么宝贝呀？”辅国候阴阳怪气地问。
　　“这是一幅汉商在玉门关货物仓储图，谁拿到它玉门关的所有宝贝就等于是谁的了。”
　　辅国侯白了商无缺一眼，“你这个汉人干出出卖国人之事也就罢了，还想让我们大王公开对抗大汉国抢劫大汉商人，让我们大王陷入不仁不义之中，你居心何在？”
　　“哦，辅国侯大人，我没那个意思，不过，我要是把它献给匈奴人想必会换来不少宝物。”商无缺有意无意地说。
　　“你这个汉人的败类，本侯爷倒想知道你拿这张图想换点什么？”
　　“我刚刚说了，我想在楼兰开创一份自己的事业，我想拿它换一个永久免租金的商铺，我想它非常值。”
　　“你想得美，我楼兰国的主要经济来源全靠这集市店铺租金，就你这么个破玩意还想要终身免租金，做梦呐你呀？走吧走吧，别想让我们大王做对抗大汉国的事。”辅国侯一挥手过来两个士兵连轰带推将商无缺撵出门房。
　　“辅国侯大人，过了这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商无缺喊着出了门房，回头望去辅国侯已经快走到王宫楼前了，他知道这老家伙一定是禀告安归去了，自己回去耐心等待就是。
　　过了两天，辅国侯骑马带着侍卫来到汉中饭庄，下马进了饭庄直奔柜台，刘翰佯装没看见他打着算盘记着帐。
　　“刘老板，怎么亲自进柜台啊？”
　　“哦，是辅国侯啊，今天怎么有时间上我这来串门啊？”
　　“我巡视一圈集市就走到你这了，你的掌柜哪？怎么……”
　　“你说商无缺啊，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那小子翅膀长全，自己单飞了，想找个合适的掌柜哪有那么容易，我只好自己先顶着。”
　　“啊。”辅国侯应着，脑子在转。
　　“辅国侯，您来的正好，我这又研制出几道新菜，今天我们正好试菜让您赶上了，试完在走。”刘翰说完走出柜台拉着辅国侯往雅间里走。
　　“今天不行，改日吧，我今天还有正事。”辅国侯挣脱刘翰的手就往外走。
　　“侯爷，那改日我再单独请您，您可一定给兄弟面子啊。”
　　辅国侯挥出了那只招牌手，“好，好，没问题。”
　　出了饭庄大门，他叫过来一个侍卫，“你去把商无缺带到宫里，我在宫里等他。”
　　“是。”侍卫一溜小跑去找商无缺了。
　　辅国侯回到宫里向安归做了汇报，安归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汉商的货物仓储图纸意味着搬不完的金银财宝在向他招手。
　　商无缺被带到了殿堂，他向安归深施一礼，“大王，草民这厢有礼。”
　　“免。”
　　“谢大王。”商无缺双手捧着卷轴，辅国侯接过卷轴拿给安归。
　　安归打开卷轴观看，“你这货物仓储图是怎么来的？”安归一脸狐疑。
　　“大王有所不知，我做了十一年的楼兰汉商协会会长助理，跑了无数次玉门关的货物仓储地，对那片仓储地了如指掌。我已经三十多岁，该娶妻生子，安稳度日了。我就想用这张图换取一个永久免租的店铺而已，别无所求。”
　　“你还别无所求，就你这么一张不知真假的图，想换取永久免租店铺根本不可能，挺多免租十年。”辅国候绷着脸不屑一顾地说。
　　“大王，您可以派人先去查看一番，如果有误这张图我白送您，如果无误您在兑现承诺不迟。”
　　安归拿着图左看右看没看出门道，皱着眉思考。
　　“大王，草民是按照自己的习惯绘制成图，不是很标准，外人有点看不懂，我指给您看吧。”
　　“你过来吧。”安归知道进宫见王必须要严格搜身才能进得了殿堂，一个文弱汉人书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商无缺走近安归，接过一只画轴，说时迟那时快，他一磕接过的画轴，一把雪亮的匕首滑出画轴，商无缺握住匕首使劲刺向安归的咽喉，安归只觉眼前一闪，亮光直奔自己而来，他一闪身，匕首划过颈项，只觉颈侧一凉疼痛无比，伸手一摸眼前满是鲜血，他大叫一声跳下宝座。商无缺紧咬住安归不放，两个人撕扯在一起。辅国候上前看着两人拧在一起怕伤着安归不方便下手，于是声嘶力竭喊着，“快来人，有刺客……”
　　随着喊声跑进来五六个王宫侍卫队的彪形大汉，一个个凶悍无比，手里提着刀剑，商无缺手举着匕首被安归握住手腕试了几次都刺不下去，心急如焚，头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流淌。僵持中只觉后背被一把拽离安归，拽出老远。一侍卫一剑刺入商无缺胸膛，另一侍卫一剑刺入商无缺下腹，两个人同时拔出利剑，商无缺一头栽倒在地，倒在地上的商无缺匕首还是紧握在手，缓了一下，他用尽全身气力坐起支撑着站立起来，摇晃着直奔安归而去，几个彪悍侍卫刀剑齐发，可怜的商无缺倒在一片血泊中……
　　刘子涵等在宫外大约有一个时辰也不见商无缺出来，他跑着回饭庄找父亲，刘翰一听一个时辰还没出来，心中不觉慌乱，“快召集人去王宫要人。”上百名汉商迅速被召集在一起，他们直奔王宫而去，还没到王宫有人来报信，商无缺被吊在城门楼上暴尸示众，刘翰一听脑袋嗡地一声，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无缺，才一个时辰你我就阴阳两隔了，这王宫真是吃人的地狱，他皱紧双眉合上眼帘，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淌了下来。
　　众人来到城门楼下，仰望着被高高吊起的商无缺尸体无不心寒，这条商道走得太凶险，如同踩钢丝，钢丝下面全都是朝上的刀尖，一不小心掉了下去就会被无数的刀尖刺透心肺，比栽进万丈深渊还要可怕。
　　媚儿和玉姬正在衣馆里忙碌，有人进来在媚儿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媚儿大惊失色，“玉姬，守在店里，母亲出去办点事。”
　　看见媚儿慌张的样子，玉姬感到事情一定不会小，“怎么了母亲？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母亲进宫一趟，你大伯在宫里好像出事了。母亲不是跟你说过吗，那王宫里凶险万分，不能轻易进去。”
　　“那你一个人进去我也不放心，我们两个人进去有个伴儿会好些。”玉姬坚持道。
　　“玉姬听话，宫里有你父亲，我不是一个人，而且我是大人没事的。”媚儿说完跨出门去。
　　还没走出集市就听见有人议论，“你看见没？”“看见了，哎呦，太血腥了，被吊在城门楼上暴尸，这天气没几天就得臭了。”“汉中饭庄哪个人啊？”“掌柜的，姓商，叫……商无缺。”“哎呦。太可惜了，多年轻的一个后生，文质彬彬，待人客客气气的。”
　　媚儿听到商无缺的尸体被吊在城门楼上，一口气被卡住憋得脸发紫，她一路跑向城门，眼前的一切让她震惊，兄长，这才几天没回家你我怎么就分隔在两个世界了，媚儿的泪水簌簌流淌，兄长到底犯了什么法让安归将他吊起暴尸。
　　她问身边的一位大叔，“请问大叔，那个人犯了什么法？”
　　老人家叹了口气，“听说是刺杀大王未遂。”
　　刺杀安归，媚儿心里痛到极点，无缺兄长一定是为媚儿和夫君的事才去刺杀安归的，媚儿跪在地上默默发誓，兄长，媚儿今生如若不为你报仇雪恨，我白来世上一回，不管怎样得先把兄长的尸首要回下葬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