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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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你上次写的论文的提纲还在吗，借我看看？”，方舟扶了扶眼镜道。“哦，你等下，我找找看。”李松澜说完就趴在床头翻找起来，一会儿就将论文提纲找到递给了方舟。刚从床板上跳下来，就听见窗子外面一声清脆的吼声：“李松澜！”，这一嗓子差点没把李松澜给噎住。方舟朝下望望，耸耸眉毛，露出一丝同情的表情。李松澜看看方舟，嘴角扬起一丝苦笑。自从这孙岑瑶上了学之后，经常往他们寝室跑，一开始大家伙还对这小学妹挺感兴趣，时间一长，大家都看出这可不是一省油的灯，那张嘴就像小刀子似得，锋利的很，一不小心就被划得是遍体鳞伤，所以大家伙都对她是进而远之。这一学期以来，李松澜也是深深地感到这种被纠缠的苦恼。这位小师妹可真是忠实地履行了对她老爸的承诺，一有什么事情总是拉上李松澜，甚至有时候去吃饭也要和他一起，他又是一个不太会拒绝的人，碍着老师的面子，自然是有求必应，保镖兼搬运工之类的事情可就没少干了。慢慢地李松澜也开始躲着她了，谁知道这位小孙小姐就像有千里眼似得，只要他在寝室，准能被逮个正着。李松澜常常怀疑，是不是她在寝室有卧底或者安有监控，要不然怎么能时刻掌握着自己的行踪呢？咚咚咚，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眨眼的功夫，寝室就冲进一个娇小的身影，差点撞上了正要出门的方舟。“嗨，眼镜哥你要换副眼镜了，直往我身上冲，故意吧你！还不道歉！”，孙岑瑶连珠炮似得冲着方舟嚷道。方舟侧过身子，脸上浮出一个尴尬地笑，口中招呼道：“师妹。”说完窜出房门，一溜烟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哼，跑的倒挺快！”孙岑瑶看着方舟的背影，恨恨地道。李松澜一面整理书，一面问道：“有事啊，岑瑶？”“没事就不能找你啊！”孙岑瑶道。“呵呵，不是，你要是没事，我这正有事呢，我就先走了。”李松澜苦笑着说道。“你站住！”孙岑瑶大声喝住正要拔腿离开的李松澜。李松澜有些错愕地望了她一眼，随即笑道：“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孙岑瑶大概也是觉得刚才的大喝有些失礼和武断。于是带着点歉意地说道：“今天下午，我们剧团要排话剧《玩偶世家》，请你去看看。”“话剧？，我不是太懂，而且我真的还有论文没写好，正准备去图书馆查资料呢。”李松澜一脸无奈地说道。“哼，你当我是傻子啊，去图书馆查资料干嘛要带这么多书？我不管，就算你真要查资料也要等明天再去，我可是演女主角娜拉哦，再说星期六你就不能放松放松，总是看书看书，多累啊！求你了，你不去的话我可没状态演好啊，到时我心情不好，可就天天来找你寻开心！”，孙岑瑶软硬兼施，搞得李松澜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妥协道：“这样吧，我去看一会，到三点钟我一定要走了”，李松澜说道。“OK，就这么定了，这才是好孩子，谢谢捧场哦。”孙岑瑶一脸高兴地说道。
　　李松澜心中充满无奈，为什么演个话剧非要自己去看呢，对于他这样将时间看的如此重要的人来说，真的是让他心疼不已。除了浪费了时间之外，还有更让他苦恼不已的事情，那就是别人还当他正在和这位小师妹在谈恋爱呢！还记得那次在西门口他们正好撞上了外出回校的梁细雨，李松澜笑着和她打过招呼后，就看见梁细雨眼中那种讶异的神色。他知道这讶异的神色意味着什么，赶忙解释道：“这是孙岑瑶，我……”!师妹两字还没说出口，边上的孙岑瑶翻翻眼珠子抢到“师妹”！也不理睬一脸尴尬的李松澜和张大嘴巴不知如何的梁细雨，大踏步而去。
　　李松澜看看梁细雨，苦笑着摇摇后，知道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和细雨匆匆别过。追上孙岑瑶，李松澜开口说道：“喂，你这样可显得不太有礼貌。”“哼，这就算好的了，我就是看不惯她那袅袅婷婷装的温柔样，瞧她看你那勾魂的媚样，说话嗲的你骨头都苏了吧？”孙岑瑶一脸不屑地愤愤道。“别瞎说，我同学!”李松澜有些不高兴地提高嗓门说道。“哎呦，这才说两句你就维护成这样，同学？好纯洁哦，哼！”孙岑瑶挖苦道。
　　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这小师妹如此这般究竟是为了什么？真的对他有那种意思？似乎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一想到她那蛮横样，李松澜赶紧压下这种想法，他是真不敢往这方面想。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终结，总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才好，李松澜在心里想到……
　　一片无垠的蓝天，阳光下的深秋，涂满了苍黄的底色，梧桐高处的天宇，极尽视野的辽阔。风吹拂过耳际已有凛然的寒意，隐然预示着冬天的到来。深嗅一口，清凉的空气中满是草木即将沉睡的气息。阳光穿过疏朗的枝条班驳而游离。“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摇落兮雁南飞。”他忽然想起了这个句子。踩着脚下的落叶，想这生命曾经是怎样的翠绿与蓬勃，而今昔日的鲜活已似水无痕了。
　　在万物的相似中我们总能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想起了“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这样的句子，让他不禁蘧然而惊，生命迫切感忽然击中了他的心。他停下脚步，侧过脸对孙岑瑶道：“岑瑶，我还是不去看你表演了，真的，我还有好多书没看呢。”他忽然想明白了，一味地妥协终究不是办法，浪费的时间真的是太多太多了，不如痛痛快快来地都说出来，反而更干脆些。
　　孙岑瑶停下脚步，缓缓地，似乎还没听明白似的仰起脸，怔怔地看了看身边这个高高的男人，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那眼光竟然看的李松澜心里有些发毛，他赶忙又开口说道：“我是真的没时间，下次有时间了再去看你的排演。”孙岑瑶低下头，转过身去，好一会功夫不说话。李松澜正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听到她在前面却哭出了声，一边嘟囔着：“言而无信。”“确实，要是不答应就直接拒绝，上午说的好好的，这走在半道忽然来个拒绝，不是言而无信又是什么？”李松澜在心里想，心中充满了愧疚之意，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眼前这显然是真伤了心的小师妹。要不是真伤心，此刻怎会如此平静？李松澜带着满满的愧疚和不安走到孙岑瑶面前，孙岑瑶低着头，泪水仍旧在扑簌簌地往下落。“岑瑶，真对不起，说真的我就是想去学习，你知道对我来说学习的重要性，真的，希望我们都能互相理解一些，好吗？”他认真地说道。“理解一些，可是你理解我吗？”孙岑瑶抬起头说道。哭红的眼中，满是幽怨。李松澜一下子征住了，他感觉到这句话中不同寻常的语气，那些过往的一幕幕开始在脑海中闪现，蛛丝马迹串联成清晰的真相，这让他蘧然而惊，半天说不出话来。
　　秋日的风阵阵涌起，卷起落叶一派萧瑟的气息，风中挟裹着尘粒不禁迷住了李松澜的眼睛。他不得不在路边的凳子上坐下来，用手揩拭着眼睛，无奈眼睛里迷住的东西，总是出不来，反而搞的自己满眼的泪水。“活该。”一边的孙岑瑶看着他的狼狈样，幸灾乐祸地笑着说道。哭红的眼睛肿的像个小桃子似得，泪流多了，说话权是鼻音，听起来有几分滑稽。李松澜一面努力地睁着眼睛，一脸地苦笑，眼泪忍不住地淌下来。“别再揉了，再揉你眼睛就别想要了，角膜磨破了，你想成阿炳啊！我看看。”孙岑瑶一边说，一边拉开李松澜要阻挡的胳膊。李松澜不禁要往后躲闪，却被她一把扳住。“至于吗，男人一点不行吗”。看着她一脸关切的样子，李松澜也就不好再躲了。孙岑瑶轻轻撑开他的眼皮，仔细看了看，呼呼地对着连吹了几口气，凉凉的，痒痒的感觉，让他的心里生出异样，深吸了一口气稳稳自己的心神，别说眼睛里硌着的东西真的没感觉了，一面揩着脸上的泪痕一边高兴地对孙岑瑶说：“谢谢，谢谢。”“哼！”孙岑瑶露出娇羞得意的表情，嘴上却只发出了一声“哼。”
　　这一幕却尽收于不远处一个人的眼底。秋风中无边的肃杀之意，却也抵不过心中的肃杀，那是因为心已经沉在了满满的黑暗和无边的寒冷之中！“原来真的是这样，真的是这样！”她在心里喃喃道。高处的天空只是一片蓝莹莹的晶亮，因为不知何时泪水早已经蓄满了眼眶。哀莫大于心死，咫尺之间，如亘天堑，望得见你的地方，已是天涯。
　　远远地，李松澜似乎感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到抬起头四周张望时，除了三两不认识的人在远处外，再也不见其他。法国梧桐高处的枝条不停地在秋风之中摇摆，枯萎的叶子还连在树梢没有落下来，在风中呼啦啦地响成一片，逐渐有了呼啸之意。他的心中隐隐地感觉到一种不安，说不清楚的感觉，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远离，又有一种莫名的忧伤正游离在秋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