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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烔炀火车站、15.怀念轧花厂

作品名称:老家烔炀河      作者:天高云淡天      发布时间:2016-09-28 18:21:39      字数:4918

  14.烔炀火车站
  
  田家庵到裕溪口的淮南铁路线上,有二十多个车站,烔炀河站是其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站。就这个不起眼的小火车站,却是烔炀河镇的地标性建筑,在烔炀河镇的历史发展过程中,曾经扮演过极其重要的角色,二十岁以上的烔炀河人,都对烔炀河火车站记忆犹新。
  小时候听大人讲,淮南铁路和烔炀河车站是日本鬼子造的,所以东面山上那个铁路桥叫大洋桥。其实这是个错误的传说。淮南铁路完全是中国人从1934年初到1935年底自主设计自行施工建造的,而且是当时世界上造价最低、用时最短的铁路之一,是中国早期铁路建设的典范。说起来烔炀河人要感谢淮南铁路的总设计师和总工程师程士范先生,是他从南北中三个路线方案中,最终选定了中线方案,这才有了烔炀河车站。程士范是绩溪县仁里村人,自幼聪颖好学,是中国自己培养的著名工程技术专家。1934年,国民政府决定扩大开发淮南煤矿和修建通江铁路,程士范舍弃在上海的高官高薪,应邀回皖挑起建设大任,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少的造价,建成了214公里长、联通淮河与长江的铁路大动脉——淮南煤矿铁路。
  烔炀河火车站坐落在烔炀河镇北郊一公里处,旁边的村落叫刘家巷。镇上人到火车站都要穿过村子中间的石板路,直达站前广场,然后进候车室买票,再进站台上车。刘家巷村子中间石板路两边,形成了一个街道,就是车站建设以后兴起的商贸场所。站前广场的东侧,有供销社开的工农饭店和南货商店,烔炀河的土特产都能在这里买到。那时候每天都有好几趟客车在这里上下客,所以饭店的生意也特别好,刘家巷人也因车站在侧而多渠道致富。除了穿村而过外,也有人从刘家巷村东大塘边上的烔黄路抄近,在铁路道口直接上车站的站台,先上车后买票。
  早期的烔黄路两边,都是高高的大杨柳树,旁边没有房屋,只有农田,尤其在现在的兴烔路口以下,是落差较大的冲地,农民把冲地修成了层层梯田,春种秋收的时候,风景都很好看。现在这里梯田早已填平,成了兴烔大道,路边的高大杨树也换成了观赏苗木。但那口大塘仍在,而且没什么变化,只是塘边的房屋都已经草房换层楼了。
  围绕着车站,先后建起了许多厂站单位。自北向南,依次有粮站、米厂、煤建公司、轧花厂。水稻和棉花都是烔炀河的主产品,每年有大量的粮棉要通过铁路运往各地。其实解放前的铁路也没正经运行多少年,1936年1月正式通车,主要是把淮南的煤炭运往长江口,再通过长江转运到全国各地。1938年日军侵占南京,南京政府下令炸毁了淮南线;1940年日军修通了九龙岗到裕溪口的线路;1941年日军又将水家湖到裕溪口铁路的轨道和设施全部拆除,移送到水家湖,去修水家湖至蚌埠连接津浦线的铁路了。1945年日本投降前,又对淮南线进行了大破坏,直到1949年上半年解放后才逐步修复通车,粮站、轧花厂都是解放后陆续在车站周边建立起来的。
  自从解放后铁路运转正常,烔炀河人就开始正常使用淮南煤炭做燃料,车站对面的煤建公司生意也就红火起来。在那个年代,铁路和车站是文明进化的标志和先进工业技术的象征,路站通往哪里,哪里就会发展发达起来。没有例外,烔炀河镇的发展,当然也与烔炀河火车站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火车站的站房不多,都是单层平房。最西边是一路三间南北走向的货运站房,所有货物运输的手续都在这里办理。货运站房的东右侧是客运站房和调度室,货运与客运站房之间是一个小院子,供人们提取货物时周转使用。客运站房有四间,东西走向。东边两间是调度室和售票室,西边两间是候车室,售票窗口开在候车室内,候车室北门就是通往站台的检票口。站台下面有四条铁轨,南边两条是客运用的,北面两条是货运用的;货运站房的铁路对面有一个高高的货运站台,站台后面是几大间货运仓库,这是火车站最高大的一座建筑。客运站台东西长不过百米,宽五六米,繁忙的时候,站台上上下车的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有许多烔炀河儿女,就是通过这个站台,走出烔炀河,走向五湖四海的。我当年参加工作,也是拎着个小木箱,从这里上火车,离开烔炀河,离开了生活了19年的老家。
  火车站最刺眼的建筑,是主站房东西两侧的钢筋混凝土碉堡。碉堡不高,地面约两米,圆柱形,周围布满射击孔,堆满土的穹顶上长满蒿草,像两个硕大的乌龟一样,趴在站台两边,虎视眈眈地盯着整个车站。这两个碉堡是日本人修的,1938年7月,淮南线全面沦陷,日军将淮南煤矿和铁路恢复利用,为了保护铁路安全,日军修建了大量碉堡,并派兵驻守。烔炀河当时不仅车站和铁路桥梁上修建了碉堡,就连烔河源头的桐山口以及镇上的几个街闸口,都修筑了碉堡,日军日夜把守,监视着百姓,防备着抗日武装的袭击。半个世纪过去了,碉堡成了日军侵华的罪证,时刻警示着我们,子孙万代勿忘历史教训。
  1992年,淮南线增修复线,将烔炀河站向西北移动了两公里,老站及其站内轨道都被废弃。而且不久客车也不再经停新烔炀河站,因而烔炀河火车站逐渐成为单一的货运车站,人烟也就逐渐稀少,烔炀河火车站从此淡出烔炀河人的视线,人们也渐渐忘却了火车站。最近回老家,特地到老火车站看看,发现老火车站虽然破旧,但基本形状还在,站房和站台还在,尤其是那两座碉堡还依然趴在那里。看来一定是有上层指示,否则这一片旧景不会被保留下来。
  真要感谢这位不知名的人士,谢谢他为烔炀河人留下了这块历史遗迹,相信随着环巢湖旅游开发的推进,烔炀河老火车站必将和老街一样,成为一个吸引众人的好景点。
  
  15.怀念轧花厂
  
  烔炀河地区盛产棉花。过去棉花是战备物资,国家非常重视,县供销社在每个区都建了一个轧花厂,负责本区的棉花收购和加工业务。1973年春到1976年底,我在烔炀轧花厂工作了三年半时间,从16岁少年过渡为19岁青年,留下了一些难忘的记忆。
  初中毕业的时候我15岁,当时政策是考不上高中就下放农村。父亲很着急,怕我年龄小到农村吃不消,就向县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办公室申请免予下放,因为我家兄弟姐妹4人,只有我随父吃商品粮,属于免放对象。后来我考上了高中,但免放证迟迟没有批下来,而且不知道能不能获批,加上当时轧花厂允许每个职工有一个子女到厂里做工,为了以防万一,父亲给我办了休学手续。我当时正在烔炀中学上高一,结果第一学期放忙假的时候,就直接到轧花厂上班,再也没有上学了。
  烔炀轧花厂是当时烔炀区最大的国营企业,经济效益好,职工工资和福利待遇都很高,所以到轧花厂做工令人向往。棉花加工是季节性生产,轧花厂每年都要招收大批合同工,从九十月份棉花收购开始进厂,到年底棉花加工完毕辞退。当年职工子女进厂后,我被分配到生产车间学技工,而且本厂职工子女有不被辞退的特殊待遇,每个月能拿到30多块钱工资,所以我感到很兴奋,也很受同学和其他合同工们羡慕。
  轧花厂主要两大块,一是收购二是加工。棉花是战备物资,国家实行统购统销,价格都由国家统一制定,轧花厂是棉花收购的唯一机构。每年从9月开始,生产队和农民来卖棉花的就排成了几里长的队,收购组的棉检员要对每一笔棉花进行检验,确定等级,然后过磅,棉花送到库房或者露天棉堆垛上后,开票付款。棉花加工主要在生产车间完成。仓库和堆垛的棉花,通过气流输送管道运到清花机清除杂物,再经过烘干设备让水分达标,然后进入轧花车间,经过锯齿轧花机加工,皮棉从空中管道进入打包车间,由液压打包机压缩打包刷标识;毛棉籽从地下绞笼机输送到剥绒车间,经过三道剥绒机加工,分离棉绒与棉籽,棉绒再压缩打包刷标识,光棉籽送榨油厂炼油。不孕粒和杂质等,就被单独存放,用作肥料了。
  车间的技术工人生产时是档车工和修理工,不仅要看管好本人负责的机械的正常运转,还要及时发现和排除本人执守机械的常见故障;每年例行的停产维修生产线时,技工就是真正的维修工,要车钳铣刨样样会,尤其是钳工的所有活计都要拿得起放得下。我当年学技术的环境不错,师傅们个个都是技艺精湛,车间其他几个职工子弟都比我年龄大,而且已经在车间干了几年,实际上也算是我师傅,在他们的关照下,我学的也还比较得心应手。最能体现钳工技术学得如何的活计,就是在机轴上开销槽和敲铁皮弯管。记得我半年后就能够自主在机轴上开任意大小的销槽,并且能够在师傅的指导下敲打出白铁皮水舀子,但师傅们从来没有放手让我独立制作过气流管弯道,估计还是对我的技术不放心吧。我进厂的第三年,车间一个青年电工调走了,我幸运地被选中去学电工。
  当时的电工是个让人眼红的岗位,主要工作地点在冬暖夏凉的配电房,偶尔到车间巡查一下,不用挡车,也不受粉尘之苦,比技工轻松得多,快活得多。当然,如果不是父亲当时是厂里的干部,我想我即使再优秀,恐怕也轮不到我去学电工的。
  刚学技工的时候,车间主任叫陈国钧,据说开销槽不用划线,钳工技术在全巢湖地区都赫赫有名。其实我们也没看过他正而八经地干过什么拿手绝活,但从所有师傅对他的崇拜来看,应该是绝对的技术权威。有一次车间技术比赛,他看了我开的销槽,不经意地说了“不错”两个字,我激动得一夜都没睡好觉。车间的师傅对我们小青年都很好,其中有两个技工师傅徐廷和、李仁全,人很随和,技术也很好,跟我们年轻人走得最近,我的白铁匠技术就是他俩手把手教出来的;我们还经常到徐师傅家打牌玩,在一起喝酒吃饭也是常事。
  学电工的师傅是卫秀年和李定荣,这两个师傅都是厂里数得着的精明人,我跟了他们一年多时间,除了电工技术学习,还学会了许多做人做事的道理,也是终身受益。
  小工友当中,最要好的有三个,一个叫梅占邑,一个叫郑邦玉,一个是李春胜,我们四个人除了回家吃饭睡觉,基本上都在一起。那时候人单纯,多数时间还是一起切磋技术。梅占邑后来正式招工到巢南高林轧花厂,我在白湖工作时来回都要从他那里过,后来我调到合肥,就渐渐断了联系。郑邦玉父亲是法官,他也是我们几个当中最斯文的,轧花厂被私人买去后,他就到浙江湖州打工,我们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李春胜比我们大几岁,他对大家处处关心照顾,确实有大哥风范。他跟我父母住的近,直到现在我们还联系密切,每次回烔炀河,只要他知道了,过去是一定要到他家里吃饭,现在是一定要拉到饭店嘬一顿。
  老李也是个非常有福气的人,他儿女双全,大女儿嫁在巢湖,女婿是干部,很能干,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儿子自主创业,夫妻二人开了好几家手机店,还在合肥滨湖新区买了房子,俨然是个像样的小老板。老俩口的主要任务是带孙子,老李同时帮私人老板看管轧花厂;老伴赵大姐顺带种种菜、炕炕朝笏板卖,生活真得是红红火火。没想到今年十月接到老李病故的噩耗,他才63岁,而且他顶职的时候少报了两岁年龄,因而退休工资才领了两个月。正是享清福的好时光,却突然撒手人寰,让人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1976年初,我的免放证批了下来,正好年底县里给烔炀镇几个招工名额,其中一个油泵油嘴厂的名额被两个符合条件的人家争得不可开交。后来镇上费慈书记说,老凌的孩子也符合条件,但人家从来没有向组织提过任何要求,这个名额就给老凌吧。于是我们渔翁得利,父亲赶紧带我到县招工办公室报到,却被告知有人举报我休学躲避下放,不符合招工条件,所以名额又给别人了。
  这真是晴天霹雳,我们瞬间都惊呆了!我休学不假,但我属于免放对象,后来又有了免放证,是完全符合招工政策的。父亲不死心,带着我找到时任县革委会副主任、招工领导小组组长的褚昌忠家。褚主任在烔炀河当过区委书记,跟我父亲比较熟悉,听了父亲的说明后,就让父亲明天上午再去招工办。第二天我们就顺利地拿到了去巢湖铸造厂的分配表,集训一个星期后就分到了白湖农场。就这样,我当年12月底正式招工,离开了打工三年多的烔炀轧花厂。后来听说轧花厂改制,被私人老板以很低的价格买了去,厂里原来的退休人员移交到社保局,在职工人一律买断工龄了结。没想到一个资产上千万、职工数百人的国有企业,说没有就没有了,真是令人心寒!
  老街上的房子已经破损得不能住人了,我父母现在居住在轧花厂的榨油车间原来的职工宿舍,这个房子是我弟弟给父母买的二手平房,一路两厢外加厨房院子,老俩口生活得平静安逸。只是我们每次回去看望父母,走过换了主人的轧花厂,心里都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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